第15章 求仙

青年一路上都很“老实”，反倒是罗星自己多少有些“活泼好动”，一会儿扔个石子打死一只野兔加餐，一会儿爬上路边的大树，掏来几个鸟蛋——罗星还好心地给留了一两个，免得那不知名的鸟儿绝了后……

有时候，罗星也会突然一个加速，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跑出半里地去，然后又飞奔回来。

刚开始，青年似乎有那么一点惊讶，但没过两天，就习惯了罗星的动作。

在他看来，这个接了官差的活把自己送回去的镖师，不过是在向他示威——别想跑，不管你跑多快，本镖师都能轻松把你追回来，就算腿脚来不及，手上扔个石子儿都能要你的命。

不过他已经心如死灰，大概也没有那些心思了。

至于罗星，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想着，这人回到乡里反正也是必死无疑，看到自己练习武艺，也没机会乱说，再者，这人也未必看得懂自己在练习内力的使用方式。

因为青年走不快，每天倒也能按时走到有村落的地方，找个安身之处，也不用露宿荒野。

罗星已经习惯用打坐代替睡眠，半夜就坐在那里盘膝而坐，但又不敢完全沉浸在其中，还得分出一丝精力，免得让青年跑掉，或者是偷袭自己，修行效率下降了一些，不过，这段日子以来，细如发丝的内力已经肉眼可见地变粗了一些，倒也算是小有收获。

每天到饭点，罗星自然也要负责给青年维持的喝的，甚至偶尔还加点肉，省得他营养不良——平民吃肉还是比较困难的，青年本来也是一副营养不富裕的状态。

青年倒也配合，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反抗，但也不主动要，罗星都是看着出现他体力不支或者呼吸心跳出现轻微异常嘴唇干燥等异象，就给他补上一点，多少有点伺候人的意思，不过人家带着枷锁和铁链，自己想吃喝也难。

罗星也会不经意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水浒，自己如今的样子，就像极了那些押送松江、武松和林冲的差人，不过，自己的心态还是很好的，起码，没有恶语相向，实际上，几乎都没有多少交流。

所谓的交流，基本也都是罗星说“该吃饭了”“该喝水了”“就在这里歇一歇”之类的话，青年才会含糊的地应一声“嗯”。

直到行程过了三分之二，两人之间才有了交流。

那是一个有些闷热的午后，天上下了一阵小雨。

按说开春还没多久，夏天还远，远不到雨季，不过，春雨来了，也说明播种的季节到了，也算好事。

路边正好有间残破的窝棚，罗星便带着青年走进去躲雨。

窝棚里有两个木墩，还有一个熄灭很久的火坑，显然是有人在这里生过火，罗星自己找了一捆还算干净的干草，铺在木墩上，让青年也坐下。

青年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下，靠着窝棚的木板墙，稍作休息，忽然浑身抖动起来，原来是木墩底下有个蚂蚁窝，蚂蚁爬到上面，把他给咬了。

罗星知道他双手套在木枷里，便帮他拍掉蚂蚁。

随后，罗星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人啊，何尝不像这窝里的蚂蚁，离开了蚂蚁窝，活不长的……”

青年终于和他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你杀了我吧，带我的尸首回去。”

罗星有些诧异地看青年不是很脏的脸——这么几天来，罗星本想完全不管，就像那些押解梁山好汉的官差，想想还是不忍心，每天自己洗漱，也帮他稍微擦一把。

“我答应他们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罗星说，“你太重了。”

青年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惨：“你倒是个好人，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族人手里强。”

罗星说：“我见过正在气头上就把婆娘杀掉，然后马上后悔，自己也跟着赴死的急性子，也见过杀完就后悔，跑到他乡躲起来的怕死鬼，像你这样的，倒是少见。”

青年愣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我也是在气头上，可是，我不是怕死鬼，我也不想……是她说我是没用的废物，说她要回乡里去，告诉乡人是我骗的她，明明是我们约好一起私奔的……我该死，但是，我不想死在乡人和族人手里……”

罗星：“那女人，你也曾喜欢的吧？就像，小时候的玩意儿，玩过吗？拨浪鼓、陀螺？后来有一天，你就不喜欢玩了，甚至觉得那是小孩的东西，然后就被你丢了，踩坏了，不过，她是个人，不是拨浪鼓，也不是陀螺，你不喜欢了，她还会骂你……我老家那边的人，管这个叫爱情，有爱情的人才能成婚过上舒心的好日子，没有爱情的人成了婚，就一辈子不舒心，吵架都是轻的，闹不好后半生都不得安宁。”

“爱情？舒心日子？”青年显然不能理解这么深刻的概念，只是想着自己过的日子，“刚跑出来的时候，还真是舒心，可是后来……真的呢，就像小时候的玩物，会有玩够了的时候，就不喜欢了，可我也是她不喜欢了的拨浪鼓吧……你真是有见识的人。”

“不说这些，”罗星说，“在我们那边，你这样的，必须由官府亲自行刑，什么乡人族人，甚至是苦主，都没有资格行刑。”

青年苦笑：“倒是不错。”

罗星道：“你们这边的规矩就是这样，我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求你也没用。”青年说。

罗星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听说身后是有轮回的，对吧？或许，你们两个都能转世，不过，那时候，应该都不认识了。”

青年有些奇怪的看着罗星，随后道：“我这样的罪人，下地府也要受尽责罚，投身畜生饿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