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在顶层,采光效果不好,即使在白天也会感觉昏暗潮湿,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的灰色水泥,厕所污渍斑斑,绿色的木质窗户框上有零星的霉斑,玻璃张贴绿色窗户纸,但是床铺家具和热水器都是相对较新,或许之前的实在用不了。虽然设施老旧但是房租便宜,交通便利,位于市中心地段。
简单收拾之后,她就躺下休息。长途火车令人劳累疲惫,她不知不觉进入深沉的睡眠,当在这个房间第一次醒来时,天蒙蒙亮,听见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雨水打在窗户上,与树叶发出撞击声,空气潮湿。不知道自己醒来抬眼看这个世界,应该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好像时间无限漫长,任何事都不具备意义,把自己裹紧在被子里强迫进入新一轮的睡眠。梦境不断,醒来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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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欣乘坐将近两个小时地铁来找木屿,两个女孩子在床上相互拥抱入眠。
她在梦中尖叫,手舞足蹈,床板发出激烈声响,可欣抚摸她头发和脸,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叫她的名字,可是她怎么也苏醒不过来。
可欣对她说,“木屿,你看,你寻找的一直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是符号,是你内心的渴求,你寻找的是一个真正能回应你的人。黎思清不是那个能把你从梦境拉回现实的人,不是那个能在你伸出寻找的双手时,把你的手拽住拉进怀里的人,但是这世间总会有一个人会这样做,因为你在寻找,总会找到那个把你从梦中拉进人间的人,这个人出现,你不会再做这样的梦,因为你已经找到。”
木屿说,“你为什么会相信世间存在这样的人,当你把期望寄托于他人,试图从外部寻找拯救,这是注定要落空的希望。这是影视里才会存在的治愈或者称作相互救赎的题材,当现实中对方不能满足你的时候,会滋生埋怨,不满,失望。”
爱一个人,爱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带着自己的历史,观念,生活习性的人,而不是用三言两语虚无符号堆积起来的形象,那是一个人的幻想。
是人,他就会有软弱,有缺陷,有沟通上的障碍,会有难以协调的部分,这部分是需要互相的成全和不强求,强求来的只不过暂时满足了自己,这并不长久,成全对方也是放过自己。
“你们一同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赚钱,融入这个城市,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希望在世间能够占有一处别人拿不走的私有不动产,一处容身的空间,同样也被空间所占有。归根到底是在为安全感而买单,因为对未来没能有足够的自信。一旦买了房子就被捆绑在这片附近,我一想到自己几十年都离不开这方寸之地,就觉得给自己买了一座监狱,背上房贷,很难再走出去,难以走出这安全圈。”
“当你四处流浪,不占有,也不被占有让你感觉自由?兜里有存款,至少有一处谁也拿不走的落脚地才是四处流浪的底气。我离不开他,我们相互依存,相互凭靠,在这个城市里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信任的人,他的存在让我觉得有家的感觉,而不是在这个城市里路过。
在遇到他之前,我常常下班之后走在街上,没有方向,不知去往何处,在何处停留。搭乘公交一站又一站地走走停停,看着上下车的学生老人还有中年妇女,夹着公文包的男性,觉得身边的人好像他们都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学习,工作循环往复,而我好像搭乘一辆驶向远处没有尽头的列车。”
陈可欣感觉自己像一盏点燃的灯火,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感觉自己逐渐失去重量,被琐碎捆绑得寸步难行,逐渐油尽灯枯。
日子过去了很久,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习惯与对方共存。分不清自己,也不清楚对方。这时日久长的岁月中,熟悉对方如同自己的手足,没有激情和赞美,更加没有欣赏,笑容越来越少,甚至开始怀疑爱是什么,什么是爱,爱是如此吗?
我们拥抱爱而不自知,还是从未感受过真正爱的滋味?
“木屿,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我们羡慕别人的爱情,从中看到自己爱情中缺少的元素,渴望对方始终如一的热情体贴,这在现实中不会存在,也从无渴求。可是在他人的爱情中我看到了朝朝暮暮,从一而终,木屿,我真的看到了,那眼中的真诚经过岁月依然如朝阳似火,满眼星辰因对方闪闪发亮。
我因此感动地热泪盈眶,真正的爱竟然具备如此大的力量,你能说爱情是对方的幻觉或者滤镜吗?这幻觉可以如此长久持续而不破碎吗?我又会怀疑是不是因对方未能满足期待而我找来借口安慰自己,世间不存在这样的爱情,我应该爱他的本质,而不是他的温柔体贴,包容理解,试图通过对方的存在获得幸福快乐。
可若连这些都没有我还能祈求什么,还是说爱情本来就不能祈求从对方身上获取所缺失的部分。在该果断的时候不能拖泥带水,这也是对对方负责。感情模糊不清,模棱两可,对应该确信的心意不能失去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