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可欣和工作需要,她基本不与人见面,交谈,流连于快餐厅,咖啡店,书店,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读书,查阅资料,享受一杯心满意足的咖啡,消耗整个下午,是能够让人放松的方式。
享受便利的交通工具,人群密集的商业中心,丰富多样的饮食,同时也要承受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警惕,疏离漠视,建立深度情感连结十分困难,人们的生活似乎不再依靠感情,甚至轻视贬低情感,推崇个人主义至上,利益互换。
若离开城市,不仰赖互联网,交通变得纯粹而不再拥挤,空气中没有过多的尾气污染,食物新鲜健康并且不必花费高额代价。做出选择需要代价,需要勇气,她以前不懂,执意按照自己的想法与环境对抗。
从小城乡村中来到中心城市去,体验过,经历过,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不会心生执着,心还会引领她回到人口稀疏的小城。故乡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缘分到了本能就会确认。
随着年岁的增长,血肉里的基因逐渐显现得更彻底,从蛮力抵抗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显示出母辈的特质,命定的趋势不可阻挡。
从城市的一端赶往另一端,从重度雾霾的地区到有阳光能够透过云层倾泻下来的山区,身体力行向阳而生。长久缺乏锻炼,吃不健康的食物,呼吸着有毒害的气体,空气潮湿且难见阳光,这样的一座城市充斥着暴躁,欺骗,不信任,阴郁。
在崇山峻岭之间能够听见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开阔的视野,掺杂着水汽的空气,她感觉呼吸在下车的一瞬间通畅。面对自然,一种被强大力量撕扯,席卷的震撼,体认到人的渺小,仿佛只是其中的微小粒子,彷佛置身在永恒的容器之中。
尘世中的繁杂事务,缠绕在周身的累累负荷都消解飘散在这茫茫宇宙。她厌倦了从一个城市去往另一座城市,城市之间大同小异,到哪里都是一样,工业化污染,商业中心人头攒动,制造一个又一个打卡景点。
山脚下有小型瀑布倾泻而下,拍打池中岩石发出清脆声。她走出热汗,手心和脸上的汗水融合被风吹起的尘土,黏糊糊附在肌肤上。她捧起清凉的泉水清洗,打湿头发。正午的阳光逐渐热烈,阳光炙烤在肌肤上,水分很快蒸发。
路上几个老妇人背着箩筐,用当地语言交流,有说有笑。她们的皱纹如同连绵起伏的山脉,深深的沟壑聚集在一起,猜测不出实际年纪。
山上大风让每一步都很艰难,拄着竹节,左右蹒跚,肩膀上的背包压进结实的肉里。狂风把脸吹得麻木,嘴唇干涩,皮肤干燥。走在身体极限的边缘,内心平静地接受,从肉身的痛苦中抽离出来,自动地走路,只专注于当下的脚步,别无其它。原来没有极限。
用力地爬,把身体里的能量全部激发出来,在这山谷之中释放全部的力气,热量在身体里循环,清晰地听见心脏在胸腔猛烈敲击,空气被遏制在喉咙口,直到筋疲力尽,在恢复的过程中吸收大自然的新鲜养料,虽然身体疲累但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这个过程能换来未来一段时间的内心平静。
爬上高山,等待夜幕降临,暗蓝色的幕布上云雾像一层层的绸缎垒叠交织,夕阳穿透云层似燃烧了远方山脉,映出山峰连绵起伏的轮廓。
暂居在山顶寺庙,设施简朴,没有气派的红墙黄瓦,墙漆脱落,木质门窗因为年代久远变形开裂,开关时发出刺耳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八点半有僧人敲锣走在过道上,他的背部微微弯曲,步伐缓慢沉稳。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没有休息,坐车,走路,爬山,直至天完全黑下来。
虽然身体上感觉到辛苦,肌肉酸痛,在快到山顶时小腿几次抽筋,但在单人床上躺下来时,内心逐渐充盈。在伴随着耳边呼啸的狂风声入睡,还有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
夜里从床上醒来,以为睡了很久,看眼时间凌晨两点。她裹紧大衣,拉开木门,走到庭院,树叶沙沙声,木门敲击拍打墙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山顶。
夜使我们见到了孤独,人的孤独在这上顶天,下踩地,如风一般自由地横冲直撞,内心的觉知被无限放大。人之孤独的好处在于只看见自己,价值不依附机构,公司,学历,头衔而体现。莫要学习别人。
跟着别人走,怎会对自己的良心过得去,能够用一生去压抑那颗不安分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