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阁中的灯焰,尽数掐去,拓跋月已沉入梦乡。
与此同时,平城宫的深处,万寿宫内,灯火稀疏幽光摇曳,映出涌动的暗流。
在回平城的路上,拓跋焘一直想着处置李顺、宜都王穆寿、公孙质三人的事。以致于,他未及休憩,便命人把李顺押解下狱,并把穆寿、公孙质叫到太后跟前训话。
其实,他本想把这二人擒到他殿中,但崔浩、杜超都建言,说窦太后应该是有意保穆寿、公孙质的,若是至尊自个儿处置了,恐怕会伤了太后的心。
拓跋焘的生母杜氏早就被赐死了,他能长大成才,乳母窦氏功不可没。
听崔浩、杜超如此说,拓跋焘心里便软了几分。
眼下,如何处置宜都王穆寿,是拓跋焘和窦太后之间,尚未争出个结果的大事。
一个是担心对方暴虐加罪,一个是唯恐对方护短轻饶。
母子俩都不想让这矛盾过夜。
在这紧张对峙中,始作俑者穆寿与公孙质,双双跪于万寿宫的冰冷地砖之上,惶惶不安。
大抵是窦太后的意思,一并前来的,还有宜阳公主、乐陵公主这两婆媳。她俩一来,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为穆寿求情。
拓跋焘被她俩闹得头疼,便让人扶她二人起来,坐在一旁说话。
在窦太后看来,穆寿先前是有错,但随后却做出了合理的安排,平城内外没有罹受多大的损失。就瞅着他将功补过的事,也不应该惩罚他。
况说,他既是大魏重臣穆崇、穆观的后人,又是乐陵公主的驸马,论辈分,还高出皇帝一辈去呢。
拓跋焘也知道,穆寿素为忠直之士,明敏有乃父之风,故此拓跋焘才将其进封为宜都王,并对他委以重任。彼时,穆寿还有些不安,一度诚惶诚恐地推辞过。
至于后来……
这人竟然不知所谓,糊涂若此!
拓跋焘从鼻子里哼出声来:“朕记得,以前朕封你做宜都王的时候,你还推拒过。可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穆寿心下暗喜,这段话他还真记得。
“臣祖崇,先皇之世,属值艰危,幸天赞梁眷,诚心密告,故得效功前朝,流福于后。昔陈平受赏,归功无知,今眷元勋未录,而臣独奕世受荣,岂惟仰愧古贤,抑亦有亏国典。”
一字一字地背出这段话来,穆寿略松了口气。
拓跋焘颔首,面色转霁:“抬头,看着朕。”
穆寿愧不敢言,磕头道:“罪臣犯下弥天大罪,不敢污了至尊的眼。”
听至此,拓跋焘冷哼一声,道:“你的祖父穆崇,是我大魏的开国功臣,曾两度报警救主,被封为宜都公。你的父亲穆观,早入内廷侍奉,深得太祖、太宗之信任,得尚宜阳公主,最后因劳成疾,卒于壮年,被追赠为宜都王。子承父爵,并无不妥。”
他有意顿下,加重语气:“朕想问你,你当初为何要辞让?”
“罪臣……臣自知,臣不及父祖之智。罪臣受之有愧。”
“哦?如此说来,你这是有自知之明;而朕对你却托以重任,是有眼无珠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