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燕儿拿定了主意,忙将薛姨妈让进屋中。
二人分位次坐下,丫鬟们随即奉上热茶和糕点。
许是哭的累了,又见此间的人物都礼貌客气,薛姨妈不由心下稍安。
半日水米未进,自是渴的厉害。
她放下小心,在燕儿的一再劝慰下,喝了些茶水,又吃了些点心。
燕儿见她吃喝时淡定从容、举止得当,心知这必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贵妇人,于是便探听起她的身世背景来。
薛姨妈虽从小没怎么读过书,大字都识不得几个,但应有的见识还是不缺的,自不会将自己的家世和盘托出。
如今身陷反贼巢穴,对方如果知道她是京营节度使和神京荣国府二太太的亲妹妹,必不会轻易放她离去。
若是拿她要挟,要兄长和姐姐为反贼做些事情,连累了他们,那就万死莫赎了。
还有文龙和宝钗两个孩子,若让人知道其母亲被反贼掳走,他们以后如何自处,还怎么抬头做人。
一念至此,薛姨妈只得含糊其辞,将这个话题略过了。
燕儿心底跟明镜似的,知道也问不出个什么。
便笑着说道:
“奴家年轻识浅,常担忧不能将二爷服侍的周全。幸而姐姐来了,奴可算松了口气。
我观姐姐不是一般人物,还请姐姐体谅燕儿的心意,你我姐妹同居同处,共同用心照顾二爷。
以后凡事必听姐姐的示下,我亦一心一意,只服侍二爷和姐姐。”
薛姨妈听了,慌的忙开口说道:
“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寡妇失业的妇人,且有了年岁,贵主人青春少年,又怎么看的上我呢?
还是请姑娘帮着求求情,放我归去吧!”
说着又起身行礼。
燕儿忙将人搀起,旋即抿嘴一笑,凑到身旁悄声说道:
“二爷那性子奴家最是清楚,他能将姐姐送进院子,必是看中了姐姐的容貌人品。
别看咱们爷年纪不大,却成熟稳重,姐姐切不可妄自菲薄啊!”
薛姨妈顿时哭笑不得,心下却不禁有些得意。
没想到守寡多载、年华渐去之时,竟有位二十左右的青年为自身着迷,试问哪个女子不沾沾自喜呢。
话虽如此,她为亡夫守贞之心甚坚,更何况委身一个反贼头子,为子女和家族计都殊为不智。
见薛姨妈沉默不语,燕儿知道想劝寡妇失贞可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儿。
于是她装着关心的样子,担忧的说道:
“我知姐姐是个忠贞不二之人,可二爷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姐姐若抵死不从,惹得我们爷恼了,到时直接将人赏给手下士卒,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反抗的了啊!”
薛姨妈听得脸色煞白,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一副恐怖的画面,许多脏兮兮、臭烘烘的贼兵一拥而上,将她扑倒在地上。
她拼死抵抗,却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被蹂躏的遍体鳞伤。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直吓得手脚冰凉、六神无主,眼中不由的流露出寻死之意。
燕儿一直盯着她,见其萌生死志,知道说的过了,连忙继续劝道:
“姐姐是不是想一死了之,糊涂啊!糊涂!
且不说你的一双儿女年岁尚幼,就这么撒手去了,两个孩子没了母亲,何其可怜!
姐姐你也肯定不舍得就这样抛下他们吧?”
薛姨妈听了,想起了鲁莽的薛蟠,这孩子被她惯坏了,从小便性情奢侈、言语傲慢,人情世故、经济学问一概不通,之前还为了个丫头打死人命,这若是没有自己管着,以后还不知惹出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