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瀛阳水仍在咆哮,月光洒下清辉,暗卫提着灯笼照明,脚下是崎岖泥泞的土地。
几人沿着河堤一点一点摸索,这事还不能在白天做。
一晚上下来,顾长衣的衣服下摆基本全是泥土。
熬了个通宵,太阳出来的时候,几人回去休息,睡了一个白天,晚上继续。
顾长衣白天黑夜没倒过来,眼底些青,但必须速战速决,超过两天还没干完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太高。
沈磡心疼地跟着他,给他递水擦脸扇风……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能帮得上什么。
顾长衣道:“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让暗卫在这里陪我就行了。”
沈磡:“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顾长衣看出沈磡他通宵些不满,拼命忍住了到嘴边的呵欠,眼里都冒出了泪花:“我不困,我还能干。”
连续两个夜晚后,瀛阳水边堆积了数千立方的岩石,容易缺口处还另外压了几块巨石,像从天降的奇迹。
顾长衣带着满满的成就感,趴在沈磡背上睡着了。
一连睡了整个白天和黑夜,连梦里都在搬石头,顾长衣睁眼睛脑袋还是懵的。
他抬起手,发现右手缠了一圈纱布。
人推门进,顾长衣连忙右手藏到背后,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沈磡。
沈磡他的手抽出来:“装什么无辜?手指都磨破了也不告诉我?非得等我你背回去才发现?”
当时天色漆黑,顾长衣手指头上的破口被他刻意隐藏,沈磡居然一直没看见。
顾长衣:“想的,后来不是困了就忘了,明我一点也不疼。”
他举起手发誓:“没下次了,一点伤口,不到一刻钟就能结痂,干嘛还要缠纱布?”
沈磡:“给你个教训。”
“什么教训?”顾长衣好奇地追问,“就是这样吗?”
这么不痛不痒的吗?不愧是沈磡。
沈磡不答,给他拿茶水漱口,拧毛巾擦脸,后端了一碗温好的鸡丝粥,一口一口喂给他。
顾长衣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被伺候着,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自理。
想穿鞋,单手不方便,想系腰带,单手干不了,想吃饭,右手拿不了筷子……事事都要用亲亲换沈磡帮忙。
“你给我拆了吧。”顾长衣央求地看着沈磡,其他也可自己拆,但这是沈磡的“教训”,得先让方消气了。
沈磡冷酷无情:“知道错了?”
顾长衣:“我早就知道了。”
沈磡了:“,你就是明知故犯。”
顾长衣动亲了他一口,在他面晃了晃手:“可吗?”
沈磡心头被撩了下,硬着心肠道:“你为这样就可了?”
顾长衣撑着下巴:“你不会是想上我吧?”
沈磡一噎,他还不至天天惦记这种事,但是——他心里簇光芒亮了下。
什么人之间能光明正大的讨论床笫之事?非夫妻不可。
顾长衣这么大大咧咧地提出,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排斥?
顾长衣肯定不会跟他讨论这种事,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顾长衣的松动和回应?
不等沈磡做出反应,顾长衣继续道:“那可不行。”
他现在只是轻度不方便,做完就真得躺在床上了。
外面百废待兴,他躺床上,像话吗?
暗七进来换茶水,看见夫人醒了,凑过来道:“夫人,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是怎么吹明日楼和通达山庄吗?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还等这一轮秋收后,要在瀛水边给您修庙。”
他们离河边时,暗七在巨石上用剑刻下了“通达山庄”四个字,这一波宣传造势,差点瀛阳水炸翻天。
原本百姓还担心洪水过后,朝廷又要征徭役修堤,影响他们的农事,了这些石头,即使是征徭役,也减少了近九成的工期。
短工期他们是乐见其成的,毕竟祖辈都在瀛阳生活,洪水之患不除,每年春夏汛都要担忧。
顾长衣:“修庙就算了,我还是想走群众路线的。”
暗七:“夫人您在什么?”
顾长衣:“没什么。外面恢复得可好?”
“挺好的,我们明日楼出手,抓那群贪官奸商不是轻易举?他们的贪污的银子都吐出来,加上朝廷的赈灾款,基本安抚好了灾民。”
顾长衣:“那就好,起来,你们明日楼托运的海鲜干货我还没拿出来……”
城里消费得起的富商都跑路了,这批货变得些尴尬。
暗七:“我们子,夫人要是愿意,可拿去一块给灾民熬粥。”
顾长衣咋舌,这明日楼在瀛阳大出血了吧,明年账上会不会很难看,然后找他算账?
沈磡无他想,他知道顾长衣心地善良看不得百姓受苦,顾长衣每次从江南几楼下工都会带一些食材沿路分给贫苦人家。
沈磡只希望自己出钱,换顾长衣少出。像白天睡不着晚上在河边通宵干苦的事,还是不要发生了。
他察觉到顾长衣瘦了,尽管这一个月来,他换花样做饭,但是夏天赶路本就会让人丧失胃口,顾长衣嘴巴也越来越刁。
一想到接下来,顾长衣还想去修蜀道,沈磡就头疼。
头疼?
沈磡目光一深,个昏意冒出头来——如他装病,这个夏天顾长衣是不是就能闲下来了?
起码躲过这个夏天,夏天太热了,就算不出,光是站在太阳下就能中暑。
顾长衣从床上跳下来,穿好衣服出门,既然明日楼海鲜干货可自由支配,那他就拨出一部分给大家熬海鲜粥。
啧啧,美味。
幻想中的美味在顾长衣取出干货那一秒戛然止。
“呜……咳咳咳咳……”顾长衣刚拎了一袋海蛎干解,浓烈的咸咸的海腥气扑面来,他一个忍不住,扶着墙吐了出来。
“媳妇!”沈磡脸色骤变,一手扶着顾长衣,一手给他拍背,他从没见过顾长衣这么难受过,“暗七,快找郎中!”
他急得想姜徐从外地揪过来!该死的,他一始就该姜徐带在身边备不时之需。
殷雪臣正好也在厨房视察施粥的情况,见状,上道:“我懂医术,让我看看。”
沈磡脸色苍白的顾长衣抱到屋里的贵妃榻上,他的手交给殷雪臣脉。
殷雪臣两指刚搭上顾长衣的左手,脸色几不可察地一变,他确认什么似的,脉的度重了几分,半晌,闭了闭眼,看向顾长衣的眼神突然复杂悔恨。
顾长衣居然……
沈磡焦急:“我媳妇怎么了?”
殷雪臣深吸一口气,沈磡的态度些冷淡,但是大理寺卿一向谁都一副高冷严厉的神色,看不出针。
“没怎么,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