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回了朱祁镇的屋内,原本正在发愁的王振见守夜的小太监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昏昏欲睡,不由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低声骂道:“天杀的太监!让你好好守着哥儿,自己在这里打瞌睡!”
小太监吓了一跳,但到底在太子身边多年,并未敢发出任何声音,连连低声求饶道:“大珰,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王振怕他惊醒朱祁镇,立刻让他滚出去,待到门被人从外面合上,王振往床幔内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朱祁镇一双眼睛还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勾勾地盯着王振,他起身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最近这几日本就劳累,朱祁镇又换了休息的地方,难免会睡不好,自然希望身边亲近的人可以陪在身边。
王振见他脸上有不快的神情,讪讪道:“奴婢是忧心……”他想到朱予焕叮嘱不可向太子随意透露这些消息,但如今已经威胁到了朱祁镇的皇位,更是影响到了王振这些年来的付出。
所以这些消息不能继续瞒着太子,王振一咬牙,狠下心将自己得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朱祁镇。
朱祁镇听完立刻露出了不忿的神情,道:“爹驾崩那日明明说过,我才是未来的皇帝!他们竟然想叫襄王来继承我和爹的皇位,胆大包天!奶奶肯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王振听到这里,纠结地开口道:“可是老娘娘那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保不准外面的那些大臣们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奴婢听人说了,这消息还是卫王殿下告知老娘娘和胡娘娘的,老娘娘到现在可还没有一个周全的主意……”他说到这里,一时间不敢继续说下去。
——太子虽然是太后的亲孙子,但襄王可是太后的亲儿子,儿子和孙子相比,哪个更亲近,明眼人一看便知。
朱祁镇闻言更加不快,忍不住责问道:“爹还在的时候,他们个个都智谋过人,现在怎么当起缩头乌龟了?难道是欺负我年纪小,故意拖延,到时候让襄王来当皇帝吗!”
王振生怕他声音太大,到时候让坤宁宫的其他宫人们听到,急忙哄劝道:“千岁爷放心,公主肯定会想办法的,公主和千岁爷是亲亲的姐弟,您要是当了皇帝,公主可就是长公主了,天子之姐何其尊贵,公主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
朱祁镇想到父亲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这才冷静不少,道:“大姐姐肯定有主意……”他想着想着有些坐不住,道:“我现在就去见姐姐!”
平日里姐姐都对他极好,而且姐姐肯定答应过爹好好照顾他,只要他们姐弟两个一起,定然不会有过不去的坎。
王振急忙拦下朱祁镇,道:“这么晚了,公主恐怕已经歇息了,不如明日丧仪结束之后再去……”他跟在朱祁镇身边,自然是知道,朱祁镇有一身反骨,越是阻拦、越是要试。
果不其然,朱祁镇毫不在意朱予焕是否已经歇息,只是在王振半推半就的伺候下更衣。
尽管朱祁镇不知道成为皇帝与否的结果,但他心中始终有一个来自父亲的答案。
九五至尊,舍我其谁?
另一边厢,韩桂兰送走王振,见朱予焕亲自研墨,立刻快步上前,接过朱予焕手中的墨条,开口问道:“那王振的嘴不把门,想必很快就会告诉千岁爷。”
朱予焕在纸上奋笔疾书,笑道:“刚才侍奉晚膳的时候,他应当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了,王振忍耐这么多年,为的便是这一日,他比谁都希望太子尽快践祚。”
韩桂兰望了一眼门口,好奇地问道:“这么晚了,千岁爷当真会来?”
朱予焕莞尔,指尖点了点笔杆,道:“会来的,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怎样的人,我一清二楚。”她脑海中早就有了稿子,如今不过是将提前想好的文章默写出来,因此不过两刻,一篇奉笺及答谕便顺利完成。
韩桂兰帮着朱予焕将三张纸分别摊开,晾干墨迹,在心中默读起了朱予焕的文章内容,颇有些吃惊,道:“殿下这是……要让百姓恳请太子殿下登基?”
当初朱高炽和朱瞻基爷俩继承皇位的时候,可谓是险象环生,朱祁镇虽然没有了这样的烦恼,但他要面对的是对他执政能力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