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师徒二人谈话以后,刘永诚对朱予焕的教导越来越上心,朱予焕自然也就更加努力了。
她不觉得苦,可胡善祥看得心疼极了,女儿不过是个小孩子,每日练习过后便腿脚浮肿,像是四根小萝卜一般,哪怕是真要拉近和武将的关系,也不必这样辛劳。
见胡善祥一边为她上药、一边默默垂泪,趴在床上的朱予焕只好安慰胡善祥:“娘,只有学到的才是自己的东西,曾爷爷虽然能赐我锦衣玉食,但也能全部夺走,只有自己拿在手心里的才是真的。”
胡善祥急忙捂住了她的嘴,见屋外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这才道:“不许胡说,皇上最疼爱的便是你了。”她说完见朱予焕神情平静,这才意识到什么,有些诧异道:“焕焕,你……”
朱予焕坦荡开口道:“曾爷爷是天下之主,只要他想知道,有什么不能知道的?爷爷爹爹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任由我和曾爷爷撒娇卖痴,知道我也说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还能讨曾爷爷的欢心。”
胡善祥见她一个小孩子竟然也懂了这些,更觉得心疼,伸手将女儿搂进怀里,低声道:“你和你爹爹果真是一模一样。”
朱瞻基虽然文武双全,更有当初解缙口中的“好圣孙”之评,但他和爷爷朱棣却并非一类人,朱瞻基对于屡次北征尽管顺从,但心底却并不支持,他在应天长大,更喜太平之象,连年征伐,恐怕天下难以长治久安。
但纵使是颇受宠爱的太孙,在和帝王对上的时候,也只能伪装屈从。旁人不一定能看得出太孙的忍耐,可作为他的枕边人、皇上亲封的太孙妃,胡善祥如何不知?
太孙不能憎恶皇上、孙子不能记恨爷爷,可她这样的“外人”却是无所谓的。
也正因如此,胡善祥宁愿女儿不受任何宠爱,至少不必自幼便违背自己的本心,硬生生将自己逼到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只余满腔阴谋诡计。
朱予焕靠在胡善祥怀里,轻声道:“娘,姨母也该离宫了,她为了胡氏一族辛苦了这么多年,总该在家荣养了。”
胡善祥将药罐放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你之前不是还托你姨母帮你个‘小忙’吗?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朱予焕理直气壮地说道:“就是因为托姨母帮忙,我才觉得姨母在宫中也很是不易,做什么都有人盯着,不如早些出宫,免得天天被人惦记着。”
胡善祥微微一愣,看着远处的烛火没有说话。
朱予焕之前不明白朱瞻基为什么这样疏远胡善祥,但在朱棣说出那句话之后,朱予焕便隐约猜到了。
胡善祥的长姐胡善围自洪武朝便在明朝的皇宫中担任女官,官至尚宫,是六尚女官之首,这些年的人脉自不用说,光看朱棣亲自横插一杠,指胡善祥做太孙妃,便知道胡善围和朱棣多少有些联系,那东宫中泄露出的消息说不定也和胡善围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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