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坐在妆台前,让她帮自己篦头,闭着眼道:“我爹在前面呢,你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伺候了。”
韩桂兰有些意外,道:“陛下怎么来了?不是先去贵妃宫中吗?”
朱予焕和她一样的纳闷,道:“我也不知道,我本以为爹爹要去拜见奶奶,或者是去贵妃宫中小坐,便想着自己回来的,可没想到爹爹特意留我等他,和我一起到了坤宁宫……”
韩桂兰听朱予焕说完,心中顿时明白过来,道:“陛下这是借着殿下来探望皇后娘娘呢。”
朱予焕倒吸一口凉气,狐疑地开口问答:“探望?探望什么?”她当然是更疑心朱瞻基是否贼心不死,还想废后,可又觉得这个坎已经过去了,明年便要册立太子,朱瞻基不会再考虑废后的事情才对。看到镜中倒映的韩桂兰的笑容,朱予焕这才明白过来,道:“你的意思是……”
“娘娘为人这么好,陛下心动也是在所难免。”
朱予焕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往外冒,打了个哆嗦,道:“从前可不是这样……”
韩桂兰见她这样,这才有了朱予焕还是个小孩子的感觉,帮她梳好了发髻,笑道:“有的好不是一眼就能看见的,是日久天长才能发觉的。况且有的人是一开始看着不对眼,相处得越久、越融洽,等殿下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这方面朱予焕确实没什么经验,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胡善祥对朱瞻基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朱瞻基横眉冷对的时候,胡善祥都不愿意卑躬屈膝讨好他来换取好日子,现在朱瞻基换了一副嘴脸,胡善祥更能看得清楚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对朱瞻基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人贵自重,高如皇帝、低如百姓,哪一个喜欢被人蔑视?
不过朱予焕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韩桂兰,压低了声音问道:“瞧你言之凿凿的,莫非……”
尤其是那一抹笑容,一看就不对劲!难不成是在宫里谈恋爱了?
韩桂兰没想到朱予焕竟然如此敏锐,急忙道:“奴婢只是和同乡有些来往而已……到底是同乡……”
朱予焕见她如此,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若是她本人不介意,朱予焕也不好说什么。
她摸了摸下巴,过了一会儿才道:“做好隐蔽,保护自己。”
韩桂兰本以为她会追问那人是谁、在何处当差,可没想到朱予焕竟然并未详细过问,原本到了嗓子眼儿的回答只好重新咽了回去。
朱予焕见她那副表情,笑道:“我听说宫中确实有这些事情,爹爹身边的王瑾都有姬妾,你们互相取暖,又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不要让别人拿了话柄就好。”
韩桂兰自然知道宫中不少人都盯着朱予焕这边,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道:“殿下放心,我们两个平日里见面都十分小心,韩确如今在印绶监做杂役,他们这些低等太监互相轮班,鲜少能聚在一起,自然不会发现有人不在。况且那里不算什么肥差,平日里没什么人在意。”
朱予焕没想到她这样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清楚了,又听她说起韩确在印绶监做事,心里默默记下,随后有些好笑地开口道:“你们能说得清楚更好,咱们都平平安安的。”她见热水还未烧好,便倚着妆台一手托腮,上下眼皮来回打架。
待到秋英让人端着热水进来,却见韩桂兰竖起食指,只见朱予焕趴在妆台边上睡得正香,身上还披着一件斗篷,想必是韩桂兰罩上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各自退下,韩桂兰将屋内的熏笼挪近了一些,秋英则是去前殿禀明缘由。
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都懂事,就今日这一日,让公主好好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