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尾生连声反驳,蹲坐在桥边,双眼木然,愣愣的道:“我只等待了几个时辰而已,只几个时辰而已,我记得清楚的,天还未黑”
执念之魔,岁月虽然已经犹如大河之水奔涌而过,却仍然留在远处,留在此时,永劫无间。
白玉淼淼的几句话,尾生虽然面容上变化不大,心中却是震动,牵动着蓝桥下面的河水,像是熟水滚动沸腾,躁动不安,寥寥白气蒸腾,站在桥上的白玉周围,弥漫了一层雾气。
有路过的本地人,见到白玉站在桥头,双手捧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喊:“公子哥!快离开那桥!马上就要发洪水了!!”好心提醒,但见白玉不为所动,知道这蓝桥上面的洪水来得极快去的也极快,好心也拦不住该死的鬼,只得在远处焦急的张望,蓝桥之外,有本地人立的牌子,宁绕远路,勿入蓝桥,谁知道这牌子不立还好,立了之后就反倒蓝桥之上淹死的人反倒多了。
多是一些外地人,难道外面的人多是一些犟种?
新城依山傍水,风景极好,每年各个时期都有前来游历山水的外乡人,加上蓝桥的典故在,所以极为有名。
白玉浑然不动,只是扫了一眼河面,刹那间沸腾的河面平静如镜,偶尔有蜻蜓点水,泛起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白玉心道,一个小小的执念鬼,想在我前头撒野?哪怕是耍耍性子,都不行,若不是为了给王家小姐补全这个故事,他才没有耐心在这里跟他废话。
白玉近来心情不错,当前还能好好说话。
“过了多久,难道你不知道吗?就算你不知道,难道还能忘了眼前这根柱子”
尾声痴痴的看着眼前的桥柱,不由得看得痴了,痴痴的道:“我记得这根柱子,可是,秀秀为何不来?她为何不来?她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不能走,我要在这里等着她,万一有一天她来了却看不到我,便会认为,便会认为我心不诚,别说十年,就是百年又如何?黄泉奈何再相聚!”
尾生说的情深意切,望着这痴情书生凄惨的模样,不忍将他口中女子已经嫁人的消息告诉他,心道,斯事已过,另外一人早已经放下,只留下一道残魂,徒留在人间冥顽不灵。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只有余念。
就算出手把尾生打散在此地,如此冥顽的执魔说不定不久就会重聚,虽说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看着也碍眼,他只是想来问个故事结尾,便说:“尾生,你和秀秀是如何从相识走到这一步,倘若你讲给我听,我便帮你去问秀秀为何不来”
尾生听到白玉此言,言色大喜,激动的抓住白玉的双臂,或许是因为太兴奋了,尾生还未意识到,为何从来只会从别人身上穿身而过,口中言语也一直被忽视的他,为什么可以抓住白玉的双臂,甚至可以正常的对话,不过就算反应过来了,也只会认为白玉体质特殊,不会去做过多猜测。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好了!!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答应要帮我的!你可千万不要失约!如果你胆敢失约!小生绝不让你好过!!”
白玉心道,尾生这句绝不会让自己好过,难道是在威胁自己吗?暗自觉得好笑,倒也不曾想去计较,这般威胁的言辞对于普通人来说固然可怕,但他只是连一个普通人都威胁不了连鬼都算不上的东西,也就是执念与蓝桥桥下之水相合,玩玩水罢了,也有威胁我的胆子,只有执念的白痴。
常言道小鬼难缠,当然难缠,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执念,怎么会管你麻不麻烦。
白玉道:“真的,否则我为什么会耐心和你说话,快讲给我听吧”
尾生双眼之中露出憧憬之意,十年光阴,早已经物是人非,只有尾生抱柱的故事传了下来,人们喜欢故事的本身,对于真实都不甚在意,有些人喜欢尾生的执着,有些人则批判尾生的死心眼,更多人,将这则故事当做爱情忠贞不渝的象征。
根据尾生所讲,他与秀姑娘在花灯节上一见钟情,互吐心意,虽只是短短一个时辰,却也抵得上三五年的光阴。
即年,民风保守,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倒也没有那么父母之命,所以有花灯节,元宵节,飘香会,一年到头等等的节日,供适龄男男女女,在当日出街,自觅良缘。
尾生一往情深,第二日再寻秀娘,当下就表明心意,立志要娶她为妻,秀娘强装镇定,当然便欢天喜地的回到家里与父母商议此事。
“怎奈天地不愿意成全有情人,秀娘告诉我,父母嫌弃他出身贫寒,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于是立下了蓝桥之约,不见不散,秀娘未来,我怎可离去”尾生道。
之后的事情,尾生便不再记得,千叮万嘱,要白玉打听到了后来之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相告,白玉应允之后,回到城中。
秀娘姓林,在此地不算是富足,却也只是比普通人家的门户大一点,白玉驻足在门前,心中叹道,许多人家其实称不上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哪有那么多富家门厅?混个温饱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偏偏就是这些混的温饱的人,比人好一些便爱装腔作势看不起,再好一点眼睛便要忘到天上,何必苦苦自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