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紧张忙碌的氛围中,献帝初平三年的新年匆匆而过。大乱刚息,百废待兴,除了一些固定的仪式和各家自办的聚会外,整个蓟县在新年期间都显得平静而冷清。
刘虞一个人走在蓟县街上,照例没带任何随从。他喜欢这样到处走走,似是闲庭信步,实为体察民情,胜过案牍劳形。
州牧府虽然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大傩戏,以求祛除疫病,把坏事和坏运都留在旧岁。但为防瘟疫反弹,在田瑭的建议下,大傩戏的规模远不及往年,大傩戏游行也只走了两条街便就散了。
祛除疫病的仪式被疫病所限制,也确是无奈之举。刘虞看着街上稀疏的行人,叹了口气。
作为幽州的最高统治者,又是本朝大司马,他在大傩戏上满面笑容,和百姓们在一起共庆新年,但面上的喜庆并不能完全掩饰他内心的愁苦。
有些下属知道他在哀愁什么,但没人敢来宽慰他,也没人能帮他分担。
因为按照传统,他这时应该在雒阳参加大朝会,与文武百官一起,在朝会上向天子贺礼。
大傩戏是官府为百姓举办的庆祝活动,大朝会才是朝廷办给天下看的正式庆典。
大傩戏还能将就办一办,而自董卓将汉庭强行迁到长安后,大朝会再也没有举办过。
其实不办也好,往年举办大朝会的德阳殿已经在雒阳大火中化为了灰烬,长安即使新建了更加宏伟的宫殿,也不再是那个让天下人景仰的“正旦大会”了!
作为刘氏宗室,又是朝廷重臣,刘虞心中的愤恨和苦闷,确实非一般人所能理解。
幸好他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性格,他隐忍、坚毅,以匡扶社稷、抚慰黎民为己任,咬牙秉持着心中忠义。
所以他不分昼夜地忙于政事,很多事情甚至亲力亲为,以至于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竟像是垂垂老者。
也幸好幽州的乱局被很快稳定下来,让所有人的励精图治有了一个还算稳固的基础。
也让现实那冷冰冰的绝望中,透出了一丝微光。
这便要归功于田瑭了。
田瑭当初提出的四策中,除“坚壁清野策”因赵云把公孙度大军挡在了白狼城外而取消,其余三策都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效果。
蓟县粮价持续走低,现在一石谷物只需三十钱,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的价钱了。
普通百姓家里偶尔也能有几块羊肉打发馋嘴的孩童,有客来访时,留一顿饭也不再是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
随着瘟疫的渐渐退去,大街上又重新有行人走动,虽然都还带着口罩,却能让人感受到春天欣欣向荣的气息。
刘虞沿街而行,漫无目的,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便驻足察看,不时还和过路的百姓交谈,问一些衣食住行的琐事。
他施行仁政多年,却因世道崩坏,一直未现大治之世。如今不过四五个月,田瑭的策略竟能化腐朽为神奇,仿佛生生重塑了整个蓟县,甚至远及整个幽州。
更何况,田瑭还谋划了全新的军制,连鲜于辅、鲜于银这样的宿将都对其赞不绝口。
该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他已派人通知田瑭交接职责,等田瑭回到蓟县后,他会召集全体文武,亲自宣布擢其为蓟县令,兼领簿曹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