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钧曾亲见幽幽以太华夜碧将张华和王子阳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击飞,也曾手执此剑大杀四方,太华夜碧的厉害他自然知道,但只有当此剑操于敌手,悬于头顶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太华夜碧的无上威压。
神魂战栗,遍体生寒。
一种无法抵抗,亦无心抵抗的无力感犹如瀑布从头发丝儿倾泻到脚底。
太华夜碧发出的寒光闪过萧钧的眉角,而他一脸木然,他的眼神中有极能少见到的软弱和恐惧。
眼帘微垂,他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从不曾有过的疲惫。
也许,该歇歇了。
忽有一声如同被压在碎石下脆弱鸟儿的低鸣在身侧响起,充满愤怒和焦急,萧钧一时惊醒,瞥眼一看,只见摔倒在身侧的那道清影挣扎着向他扑来,将他扑倒。
泪眼盈盈,峨眉弯结。
洁白的脸颊扭曲而狰狞,这一刻,陆离脸上的冷漠和疏离都被风吹散了。
只有怜惜和焦虑,还有她唇边的点点殷红。
“阿……”
“离”字尚未出口,萧钧就觉被一团绵软扑倒在地。
青丝覆面,馨香满怀。
接着,就是如玉碎破的清响,霞光流动的璀璨。
哗啦……
萧钧只觉身上一轻,只见青衣飞扬,陆离飞跃而起,虚空一转,玉手轻探,太华夜碧嗡的一声,如鸟投林飞入陆离的手中。
刹那间,一股冷沁肺腑,能令天地噤声的寒冷从陆离身上散发出来。
充斥八方。
眉间似雪,眼神如刀。
尚沾染点点鲜血的嘴角微翘,一点杀意,几分讥讽,陆离笑了。
寒风扫过,黑发微扬,陆离曲指轻弹,太华夜碧轻鸣一声,划着弧光,如追赶日月一般杀向兀自有些愣神的刘长钧。
很奇怪,此时的他眼神发直,眉头皱起,好似在思索什么,脸上挂着一丝疑惑。
他是否在想为何手中的太华夜碧被如此轻易夺走?
也许是吧。
在陆离面前,不能有半点迟疑,否则会丢掉性命。
好在刘长钧的反应很快,在太华夜碧攻入他身遭三尺之时,他大袖一拂,右手斜指,一道凌厉如北风,仿佛无可匹敌的剑气迎上了太华夜碧。
眼前的太华夜碧寒光照雪,身后尸体遍地,黑气氤氲,笔直站在中间的刘长钧,长髯垂胸,目光凛冽,好似仍如从前一般镇守着朝露岭,万事稳操胜券。
可惜,世间的一切都出人意料。
只是寒光一闪,无声无息的太华夜碧破开了刘长钧这位半步坐忘的剑气,又无声无息地斩下了他的脑袋。
刘长钧的头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他的胸腔这才开始向外喷射鲜血,他的血是黑色的,而且腥臭无比。
这一幕惊呆了程荠,也惊呆了萧钧。
他痴怔怔站起来,看了看手持太华夜碧,虚蹑半空的陆离,再看看地上刘长钧的人头,他有些发懵:“阿离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刘长钧如此修为,她……她却只是一挥手……”
“刘叔叔……”
程荠的哭泣声将萧钧惊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满脸悲伤的程荠,轻叹一口气,渐渐恢复了平静。
突然间,沙沙声传来,只见十几个满身黑气的人从阴风里行来,满脸杀气。
萧钧正想提醒陆离小心,却看到陆离的眼眸里有些许嘲弄,憎恨,还有杀意,她正望着程荠。
她的脸越发冷,而握剑的手在微微发抖。
海棠花落,鲜血满地,千寻楼下躺倒的尸体……
“不妙!”
萧钧心头一跳,急忙大叫:“阿离,你不要杀程姑娘,你……”
话犹未了,弧光如海,一瞬间罩住整个石窟,在大海里,萧钧满身冰冷,他看不见陆离,也看不见程荠了,他只看得到剑光,只感觉到杀气。
霎时间,萧钧面如死灰,他觉得一身皆是罪孽。
须臾间,海光敛去,四周如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