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娄鸣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隔着玻璃,从窗户内向下看着那个被我们以“老金”这个名字称呼着的老年牛兽人流浪汉,但看了许久,我也没觉察出他身上有什么不对。
还是穿着他那身破破烂烂的行头,戴着那顶露出黄金色牛角,且被污秽之物附着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枯黄色的草帽,手里也捧着那个破了一角的陶碗,跪坐在地上,向在街上来往的兽人们——不管是旅客也好,还是当地的住民也好乞讨要饭,只不过,今天选择给他一两块钱打发他的兽并不太多,很多过路的兽不是选择无视他,就是直接绕道离开,更有甚至直接用极其恶劣的态度冲他嚷嚷“滚开”,并不断叫骂着。
虽然在我看来,这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对于老金他本兽来讲,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了吧?他脾气好得很,即便有谁骂他撵他他都不会跟对方瞪一下眼,甚至,他都不会像一些死缠烂打的乞讨者那样,做出只要不给钱,就赖在过路者身边不走的讨厌举动。
“可是,他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我望着在旅馆之下仍然乞讨着的老金,浅笑着对娄鸣说道。
“虽然看上去不奇怪,但他刚才招呼我过去的动作,实在是有点可疑……我在想,这会不会是那阴魂不散的『曼纽』组织的陷阱呢?”
娄鸣生性多疑,加上过去一段日子的经历,所以,在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节骨眼上却开始犹豫、踌躇起来我觉得也很正常。
但,我唯独不太喜欢他身上的一点也正是这里——有的时候,他总是思虑过多,从而就会变得优柔寡断起来,就连每走一步路都要回头看一次,确保视野之内没有任何可疑的变动才放心。
有时候,保持戒心是好事,但他这种在鹰视狼顾的同时,又有如惊弓之鸟,神经紧绷过头的样子实在是让我喜欢不起来。
于是,我便独自从窗边那里离开。
“喂,罗娜,你要去哪儿?”
“去找老金啊,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与其在这里犹豫不决,倒还不如主动出击。”
被他叫住,我耸耸肩,说道,并用余光看着他的反应。
见他还没有动身之意,我便继续前行了,不出意料的,很快他也跟了上来,随我一同来到了旅馆侧墙边上,也就是老金的所在之地。
那老金乍看下去也和如同流浪汉也没什么不同,但他那对黄金色的牛角实在是过于显眼,在阳光的辉映之下,甚至在他身边的地面上泛起了一阵阵金黄色的涟漪。
那牛角莫不是用真金打造的?——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但转念一想,他一个以乞讨和拾荒为生的流浪汉,身上怎么会有黄金呢?而他要是真的有黄金在身的话,那也应该早就用黄金去改善自己的生活了才对。
况且,我也没听说过有哪个牛兽人的犄角能长出黄金来的。
所以,搞不好他那对犄角应该是徒有黄金一般的色泽,或者是用和黄金色泽相似的黄铜打造的一对假角,总之,不应该是真的黄金就是了。
“一晃快二十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此时,老金也注意到了往他这边靠近的我们两个,他摘下了他那顶破草帽,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猛地站起身来并冲到娄鸣面前,用布满尘土的双手捧着他肥厚柔软的脸蛋,兴奋地端详着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娄鸣。
“诶,老,老先生……先别这样先别这样啊,那个,您认识我吗?为什么刚才您在楼底这里招呼我下来?难道您是有什么事情托我帮忙吗?”
娄鸣抓住空挡从老金的身旁闪开,随后问他道。
而我则是惊异于老金居然能说一口标准的金都国普通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之前在岛上乞讨和拾荒的时候,一直都用的是墨烟岛这边的方言才对。
“你不认识我,我倒是认识你啊,不仅如此,我还认识你爷爷呐!哼哼哼,小子,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就连你的名字,那还都是老汉我起的呢!”
娄鸣的神情出现了些许的变化,原本些许困惑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随后又问道。
“你说,你认识我爷爷?还给我起了名字?”
“那可不!你爷爷娄凯旋,那可是相当有名的兽,我能与他有点交情,还能给你起名字,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那……请问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呢?”
娄鸣听了他的话,摸着下巴,接着问道。
“哎呀,没什么事,就是昨天看见你来了,我就想着今天来看看你啊,嗯……”
不知为何,老金在说完引他过来的理由之后,突然看了一眼太阳,嘴里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手里似乎是做些什么运算一样的手势,之后叹了口气,说了声“时间到了”,之后就背着自己破烂的行囊,哼着流浪者才会哼的几句怪韵,踏着完全不像是个老年流浪者的迅捷步伐从原地离开了,我们两个在后面喊他他也不回应,就好像是压根没听见一样。
我和娄鸣面面相觑,根本弄不明白他刚才这样究竟是在闹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