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队伍的文书手续,萸城县衙早就开完了。
两队人马在盘龙岭各奔东西,冯陈躺在床榻上靠着背枕,望着窗外泛白的天际,沉默了好一会儿,转头问曹奇:“去邻县的那些人都回来了?”
“回来了,老爷要见见吗?”
“去请卢大夫来府衙,对外就说我病了,不方便见客。”
曹奇一听就听明白了,当即笑道:“对!老爷就该当这样,烫手的山芋,让他们自己争去!此事事关谢家神明之事,是福是祸还未定,大人还年轻,前程无限。”
冯陈点点头。
“谢将军他们都能事了拂身去,不沾这份功劳,我一个蝇头小官,更是无需出这个头脸,回头出折子各表功绩,随他们去。”
曹奇点点头,他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大人,心里涌起一阵热潮。
在衙门里浸润已久而变得麻木的这颗心,仿佛照进了一道光,感觉这差事当的有了新的奔头。
“那老爷我先下去了?”
“去吧。”
曹奇领命往外走,走至萸城县衙大门,却见田家的管事登门拜访,身后还跟着挑箱提笼的家丁。
曹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田家管事见他出来,拱手小跑上前,“曹爷您辛苦!小的奉田家家主之命前来探望冯大人,不知大人他身子如何了?”
曹奇抬头看了眼田家这阵仗,心里倒有些意外,这田家的动作也太快了!
天刚亮就登门,不,不对,看那些家丁冻得有些通红的脸颊。
这……怕是昨儿个夜里就来了吧?
曹奇便纳了闷,清早回来时,咋没瞧见?
田家管事大声禀报完,又上前一步小声说:“曹衙头,我家大小姐去追谢将军了,若是这边有难处,还望大人宽容一二。”
曹奇点了下头,低声道:“田家事,大人心中有数。”
田家管事闻言,心里总算踏实了。
只要冯大人能力挺田家,这大小姐杀匪之事,就不会有太大的纰漏,不然等其他家回过味儿来,田家不好处置这事。
如今冯知县表了态,田家就彻底松了心弦,心怀感恩的送上自家备上的薄利。
这……曹奇做不了主。
思来想去,他又折返回去请示冯陈的意思。
冯陈闻言,从床上直起身子沉思良久,嘴角勾起,笑了两声:“去,东西收下,再找人做个匾额送去田家表功。”
“老爷,匾额上写什么?”
冯陈想了想道:“就写【剿匪有功清白世家】!”
“啊?!”曹奇一愣,“这八字记功匾会不会夸赞太过?”
冯陈这颗榆木脑袋自从开了点窍,就在邪路上狂奔。
他听完,冷哼道:“此时尘埃未定,本官年轻无知,轻浮了一点,草率了一点又怎么了呢?何况本官征召剿匪力量时,全萸城百姓皆知,田家不畏困难,鼎力相助,自古军中先登为头功,到了本官这里,田家就是这先登之功!”
曹奇琢磨了一番,竟没觉得自家大人这话有什么错,即便是事后众人非议,冯陈断然可以顶着他那“年轻不知轻重”、“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等鲁莽之姿囫囵过去。
功绩在前,有过在后,这功过一抵,嘿!大人他反而不树敌。
曹奇默默朝冯陈抱了抱拳,满脸敬意。
“大人,属下这就去办差!”语气更加敬重。
难怪人家那脑袋能金科提名,就是好使。
曹奇高高兴兴出去回话,田家光明正大送了县衙大礼,不久,县衙的告示就贴了出来,礼进礼出,贴补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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