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雷兆年。”纸上墨迹已干,李少卿便将其转正,双手递送给已经拥有了新名字的马九。
“这一路,我观你虽不识字,却是个心中很有成数的人,苦乐不恼,更无心焦之色,总是诸多照顾我这个不识多少俗物之人,偶有玩笑,说是此番远走他乡,随我去见世面,但如今这世道,一路之上我们途中遇到不少匆匆从北边回来的人,想来你也不是为着那不知多少年后虚无缥缈的前程,才这般敬我,终究是你雷大哥心善纯良。”
说着,见对方手捧写了名字的白纸,双眼红红地望向自己。
李少卿脸上反倒多了一丝局促,像是一时不太适应承受别人如此大的感激一般,后面的话说不上来了。
马九,哦不,如今他已经更名换姓,有了新的人生。
从今往后,他便和这纸上的三个大字“雷兆年”合为一体了。
再不是这世间无名无姓之辈,如今姓有来处,名有寓意。
此后,他就是雷兆年。
噗通。
雷兆年感情之情无以言表,只有跪地叩首才能将心底的感激抒发出来。
这一头,李少卿本欲闪开,那一刹那,他念头只转了一瞬,便受了雷兆年一拜。
待他起身珍而重之地将手中的纸张收拢妥当揣好之后,李少卿才琢磨了一下,忽然提议道:
“这屋外雷声还未彻底消散,你这姓氏既借了天地气运,不如也去外面叩拜天地如何?”
雷兆年听到这话,狠狠点头,很是认同。
一想到自己这雷姓,是借了外面雷公的,当下心情有些亢奋,掉头就往外去。
“等等——”
李少卿在后面喊住他。
雷兆年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李少卿从一旁包袱中抽出三根香来,递给他。
“既是敬天,不如更正式一些,你寻个碗,装些粮食……”意识到如今的处境,他又临时更了口,“找些沙土一类,方便做香炉便好,若是实在寻不到,那就便宜行事,随缘叩拜,也不犯忌讳。”
尊师曾教导过他,敬天法祖之事,重在人心,不可过于拘泥。
李少卿从来行法都在锦绣富贵堆中,祭祀之物历来完备,如今走入宫墙之外,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从前家中长辈和恩师的教诲,心境不同。
“哎!我这就去!”
雷兆年兴奋地去搞来一个简易香炉,小心翼翼捧到外面,李少卿也捂上外衣服出来见证。
屋外寒天冷冽。
雷兆年按照李少卿说的,双手手持三炷香,待从李少卿手中那神奇亮起的火苗中点燃后。
转身举过头顶,跪在天地之间。
头顶,是隆隆轰鸣的雷音。
不时有天光划过夜空,照出屋檐下举香激动叩谢的人。
李少卿默默收起他意外捡到的神奇之物,无声站在雷兆年身后,心中暗自惊讶。
真是玄妙又好用之物。
侍天之人,本就信奉天地,得了稀罕之物,又为别人借天换了新生。这桩桩件件不得不让这位年纪轻轻就经历了权力交锋的钦天监郎官,感慨命运的无常与馈赠。
如此,他也算是上了入世后的第一课,李少卿心想。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
雷兆年奉香起誓,“小人今日幸得天地开恩,雷公眷顾,先生厚恩,从马九变成了雷兆年,从今往后,不负天恩,好好做人!小人雷兆年今日在此高家村,叩谢天恩!”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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