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特烟斗差点没拿住,看着李铁,一副牛魔王看上帝的模样。
李铁苦笑着拍拍巴斯特的手臂,拉着他走到脱轨的火车车厢前,也没背着修女,就直接拉开了滑门。
满车的新鲜肉类、粮食和菜蔬,最上面作为掩饰的编筐已经随着脱轨滚落。
露出下面一层层编筐里码放整齐的“洋葱”。
李铁从火车地板上捡起一根胡萝卜,借了修女的反曲剑开始削皮,也给巴斯特留出消化惊喜的空档和时间。
与金钱欲望几乎断绝的修女,对市民洋葱狂热症的一无所知不同,巴斯特几乎是从妖风刚刚刮起的时候,就有足够的警惕和认知,并对身边直近之人做出了警告。
在开始的震惊过后,可能是幸福来得太大,巴斯特面色反而变得越来越坦然。
最后带着几分无奈苦笑了出来。
李铁:“巴斯特,不要有任何负担。就算重新来一次,大概率还是会走到这一步。有些事不能去做,有些事不得不做。”
李铁用胡萝卜指指车厢:“我们打死了他们的人,劫了他们的车,撞破了他们炒作洋葱和刺杀总督的两个大秘密,这件事已经无法善了。”
“而对他们来说,封口的第一选择肯定也不是拉人入伙,他们连总督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其他人。”
“他们要弄死我们,我们就得想办法,变成那颗在拇指下翻转的图钉。”
“我们现在能把握的一线生机,一是时间差,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仓库和列车出事,我们还有时间布置。”
“二是他们并不清楚我们是谁,而我们却已经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以及他们刚刚做过什么。”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俘虏可以撬开嘴巴,我们几乎已经摸到了他们的尾巴。”
巴斯特:“我完全同意你说的,斯塔林。”
“我们不是朝着火车冲锋的骑士,要想谋求一线生机,首先是想尽办法搅混水,方便我们继续掩藏自己。”
“其次是给他们偷偷放血的同时,也给他们制造敌人,让他们在争斗撕咬中不断损耗生机。”
李铁:“血鸦是现成的倒霉鬼,我们可以继续打着血鸦的旗号搞事情,或许他们还很乐于接受这从天而降的影响力。”
“我有办法将五号仓库暂时变成一个捕鼠笼,所以地道那里可以慢工出细活,尽量保证周全。”
“我们手里有他们刺杀总督的隐秘,我们手里还有‘洋葱’。”
“但首先”,李铁说着,看向了还在对外警戒的突击队,“所有进入了五号仓库的人,都得成为严格意义上的自己人。”
“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桑顿的?”
“无论在哪里,堑壕突击队都应该是备受重视的前线菁英。”
巴斯特吐出一个字眼:“抚恤金。”
“堑壕突击队虽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战损率也一直居高不下。”
“因为战死同袍的家眷一直拿不到抚恤金,在枪杀贪墨抚恤金的军官后,队长选择留下面对军事审判,高姆·亚措带领其余的突击队员集体叛逃。”
“加纳利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是加纳利和桑顿之间暂时没有战争,不会被当做间谍防备。”
“我本身是桑顿裔,他们在灰色世界靠手艺赚钱,养活同袍家眷的行为,跟海鸥之家也非常相似,所以有赚钱的活我都会想着他们。”
巴斯特叹口气:“之前你想招募列车守卫的时候,因为过于精锐,他们还不是个好选择。”
“但从他们向五号仓库发起冲锋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和我们一样别无选择——他们会想明白这个道理。”
李铁:“硬汉有硬汉的骄傲和尊严,不能让他们觉得迫于形势才加入。”
“‘新世界’刚刚起步,有情有义有本事又足够纯粹的人,永远都不嫌多。”
巴斯特:“我去说吧,毕竟我跟他们更加熟悉,不会显得突兀。”
李铁:“打野鸟的分成,我可以拿出一半给他们做安家费。薪金在他们原部队战时标准上翻倍,战利品分红另外计算。”
巴斯特:“这件事因为海鸥之家而起,我也会拿出一部分给他们作为补偿。”
李铁点点头,把弯剑在袖子上擦干净递还修女:“海鸥之家不仅仅是你和修女的海鸥之家,也是剑鱼号的家。”
戒律修女接过弯剑,用清正明亮的眼睛直视李铁,出乎意料地行了一个教会骑士礼。
“海鸥之家永远祝福你。”
……
继续检查其他的火车车厢,洋葱,洋葱,还是洋葱。
让吉尔玛拉市民趋之若鹜价比黄金的花卉种球,在这里就像真正不值钱的洋葱一样,一筐筐摞在一起,想不麻木都难。
直至李铁拉开最后一节车厢滑门,车内的东西不太一样了,在蔬菜的掩盖下,是一箱箱的加纳利钱币和类似某种凭证一样的印刷品。
正要伸手过去翻检时,堆积的货物后面骤然露出两根兀自发抖的枪管。
思维停顿之间,李铁被人一脚踹开。
破空声响起,一把弯剑倾转着射入门缝,在沉闷的铿锵声里劈入当前一人的胸腔。
紧随其后的连珠枪弹在流畅至极的杠杆拉动声里快速射出。
突然爆发的仓库突入战中没有机会展露身手的戒律修女,终于在懦弱的躲藏者身上弥补了遗憾。
连战斗都称不上的战后遭遇,在兔起鹘落中结束,等仓库里其他人闻声而来,只看见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怀疑人生的船长大人,和对着车厢据枪瞄准的戒律修女热妮娅。
车门半开的车厢里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人已经毙命,胸口长着一把柯皮斯反曲弯剑,另外两人双肩中枪,正在地板上辗转呻吟。
形容狼狈的船长大人捂着腰刚从地上爬起来,高姆·亚措已经来到眼前挺身肃立,举手敬礼。
“长官,桑顿第六掷弹兵卫队团,高姆·亚措突击队向您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