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梦一直在她的心里挥不去,一天一天的,梦与现实,她越发的分不清。
只有在看到秦砚,平平安安的时候,她才知道,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
许微兰摸着许老太枯瘦如柴的手,哽咽的说:“奶,你看看平平安安,你看看阿砚待我特别的好。
我真的没有吃苦,我现在很好很好。”
许老太点点头,“奶知道,奶知道了。”
许老太抓着许微兰的手不放开,又拉着许青岩的絮絮叨叨,“青岩啊,好好待小雅,好好上班,好好吃饭……泽泽乖……祖祖喜欢……”
顾雅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般啪啪的滚落,她控制不住的擦眼角。
许老太比她的亲奶还亲,她怎么能不难过。
许青岩一面握着许老太的手,一面轻拍着顾雅的肩,安抚她的情绪。
许老太松开了许青岩的手,却没有松开许微兰的手。
他们都知道什么意思,没有说什么,默然的和秦砚带着平平安安出去了,然后就是许三叔三婶一家。
许青柏,朱莹,小满仓。许念和姚致远婚期在三月,她还以为奶能等到她结婚,结果……这就要离开了。
许念哭成了泪人儿。
许芊现在怀孕,不宜过度难受,可亲人离开,她怎么控制得住。
江浩就轻拍着她,哄着她。
许老太淡淡的看了一眼许三叔,“老三,你……最听话,命最好,以后……也要这样。
好好照顾青柏,念丫头,芊丫头!我的大重孙满仓……要乖乖读书哟……”
小满仓大了。
他明白什么叫死亡。
就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祖祖了。
他哭得稀里哗啦。
许老太就哄。
小崽子也收不住。
要说这些孩子,自然是小满仓和许老太相处最久,感情最是深厚。
小满仓太难过了。
大家都出去了,他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然后就是大姑,二姑一家子。
大姑二姑从小都让人省心,一家子幸福美满,又没有什么糟心事儿。
许老太没有叮嘱什么,就是舍不得大闺女,二闺女。
从小和她一起吃尽苦头,好在嫁人嫁得不错,人也聪明,又让她省心。
现在看她们这样,许老太也就放心了。
仪器上的心跳开始减慢。
所有的人都站进了病房里,一脸悲伤的目送着许老太离开。
许老太去得特别的安详,面容平和,像是没有牵挂的离开。
可她的手却没有松开许微兰。
许微兰心仿佛饱受万重伤害,直接伤心得晕厥了过去。
这大概是她重生以来,最最悲伤,难过的时候。
可人生啊,就是如此。
有生离死别。
往覆循环。
许微兰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奶给她讲的一个故事。
以前人是不会死的。
到了一百岁,像蛇一样,会蜕皮,蜕完皮,又变年轻了,重新变成一个新的人,没有旧时的记忆,一切重新开始。【这个是我奶奶告诉我的,我的奶也不在了。】
虽然这个说法,那么没有逻辑,许微兰却记得格外的清楚。
许微兰这个时候只希望奶也可以像自己一样那么幸运的重生,重生到另一个平行时空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让她不再有遗憾,只有顺遂。
果然再清醒理智的人,在亲情的面前,都会变得无理取闹,幻想着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许老太的丧事从简。许微兰没有想到的是这天易辞赶回来了,进门就跪在了许老太的遗照前,哇哇大哭,像个孩子般。
让看着的人又悲伤了起来。
贾莲也和易辞一起跪在了遗照前。
许微兰去拉了几次。
易辞都没起来。
他心里怨着自己,没有送到老太太最后一程,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送老太太离开。
易辞这一跪,就跪了一天一夜,除了吃饭和上厕所的时候,会起来,其他时候都是跪着的。
许微兰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虽然奶的丧事从简,可来的人真是不少。
大院同时办丧事的,还有从前与许老太一起唠嗑,逗猫的朱老太太。
那位老太太也是个一生圆满,顺遂的,儿孙满堂,走得照样安详。
这个冬天,其实大院里同时走了好几位老太太。
到下面,这几位老太太又能坐到一块儿唠嗑,烤火,逗猫了,也挺好的。
许微兰忙完许老太的丧事,就到学校,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她学得本来比别人好,所以所有的学科早就完成,只差最后一步。
三月初六。
阳春三月。
许念和姚致远的婚礼。
许微兰照样给许念定制了一套嫁衣,与许芊的有一点相似,却也不那么相似。
许老太去世之后,许念全身就不得劲儿,转去了后勤。
没有了风吹日晒。
许念长白了,头发也留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