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失踪的消息不能隐瞒太久,他在丹州毕竟经营一两年,可能会有心腹能够得到一些信息,把护卫调到边墙,只不过是防止发生动乱,而且还不能问他们赵丹和什么人有过冲突,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大殿内酒气久久不散,赵丹失踪前一晚可能就在此彻夜享乐过。
如果赵丹真的对五方真君之事上心,怎么会在失踪前一两天还饮酒作乐,又或者,赵丹感觉到了什么,他也察觉到了危险,用寻欢作乐掩盖自己的想法。
陆缺相信赵丹一定找到了什么线索,那个线索让他顾不得一切,突然离开了云台。
“酒?”
酒香再次从四周挥发出来,闻着酒味,陆缺有些不确定,但不能放过任何的线索,神识散开,在大殿内搜寻,发现脚下的地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在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密室。
陆缺走到台上的石椅旁,伸手轻轻转动了一下椅子的左边扶手,身旁的地板打开,一个银色木板升起,上面放着一壶酒,盖子还没打开就已经闻到浓浓的酒香。
酒壶由纯银浇铸,刻有花鸟美人,陆缺拿起酒壶,仔细看了看。
这酒壶没什么特别,陆缺再转动了一下扶手,这次地板打开时,他趁机一跃而下。
果然,地板上有一层阵法,传送瞬移这些法术无法透过地板。
落到地下室里,那个托盘上有一个小传送阵,而旁边的一个架子上,摆满了一样的酒壶,通过传送阵每次一壶到托盘上,再由机关送上去。
陆缺看了看架子上的酒壶,和手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这个地下室空间很大,但几乎都用来放酒了,密密麻麻的酒架,摆放了不下一千壶各种各样的酒。
在这里没有发现问题,陆缺走到地下室的门边,轻轻一推,门开后,又到了一个更大的地下室里。
这里用木墙分割成好几块,每一块都摆放着不一样的东西,有宝石雕像,丹药灵草,法宝兵器,还有书籍字画。
陆缺排除了那些特别的珍贵物品,这些东西太容易引人注意,如果是要偷偷传递消息,肯定不可能用这些东西。
陆缺神识扫过,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继续走向另一扇门。
这里又是一处酒窖,不过这里的酒只有一部分装在酒壶里,更多的是一个个大桶、大缸。
就是在这里,陆缺看到了和之前一样的酒壶。
在这一堆酒壶里,陆缺看到了一个稍有特别的。
这个酒壶随意的被扔在地上,盖子滚到角落。
陆缺拿起这个酒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当他拿起盖子时,这壶盖,却要轻了一些。
翻过壶盖,在盖子的内层,有一个人为掏出来的环形凹陷,这里之前嵌入过什么环形的东西。
闻了闻酒壶里的味道,陆缺发现一些问题,这壶里的酒和石室内的并无不同,但却和陆缺在外面酒坊和酒楼里闻到的酒味略有不同,这里的酒多了一丝甜味,像是某种花蜜,陆缺对草药和炼丹可以说一窍不通,只好先将酒壶收起来。
这些酒壶应当是和酒缸一起送来的,这里的每一个大缸边缘,都刻着丹州甲卯字样。
记下这些,陆缺又找了找别的房间,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轻叹一声,陆缺没有管这些珍宝,回到了大殿内。
想着脚下的那些东西和大殿内的味道,陆缺揉了揉鼻子,推开殿门。
殿门外,崔浩竟一直等候在这里,见陆缺出来,恭敬的上前一拜。
“首席可是要休息,我已吩咐他们收拾好了一处寝殿,首席随时可以过去。”
陆缺微微皱眉:“不用。”
“全凭首席安排。”
崔浩的恭敬让陆缺不是很舒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陆缺问道:“云台的酒都是哪里买来的?”
“都是各门派送来的,专供行走饮用的酒则是霍家进贡的。”
又是霍家,陆缺思索片刻道:“把云台的酒全部封存,查一查这些酒都是哪里酿造的,另外,我来丹州的事先不要外传。”
“遵令。”
陆缺脚下一动,离开了云台,出现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直到陆缺离开很久,崔浩才站直身体,看向陆缺消失的位置,眼中崇敬希冀难掩。
陆缺走出小巷后,疑惑的拿出那个酒壶盖子,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从进入丹州城开始,每一次使用灵力,他都感觉到周围有异常的波动,还有被人盯着的感觉。
陆缺对自己的修为还算自信,他相信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绝不会错,但是身为大乘境界,居然会被人窥视,这种神秘感让陆缺很不舒服,只想赶快出城去。
丹州城占地极广,类似一个圆形,建有十二座城门,城墙都是上万年前修建起来的,每一块砖石上都刻着符文,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包围整个丹州城的巨大阵法。
修真界极其重视阵法的研究,各种各样的阵法拥有无数的功能,就算是一个凡人,若能把阵法研究透彻,花费时间布下大阵来,也能将修为高深的修士困杀在其中。
仙霞派之所以屹立万年不倒,就是因为仙霞派专攻阵法,而且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专精阵法的门派,百花杀阵、寒潭阵、困仙阵、天香阵,都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阵法。
当陆缺走出丹州城时,那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渐渐消失。
若是有人操控阵法,监视阵内的人,那确实可以让陆缺发现不了,而丹州城大阵的主人,正是雄踞丹州万年的霍家。
丹州城各个城门外其实还有一些街市,东边的朝日门外十里,大道在此分叉,就是杨林所说的三岔口,此时还不到正午,陆缺本想先去看看那三岔口的情况,不然到时候又是一堆人聚集在那里,他可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和杨林这样的剑痴打架。
城外的一个客栈的后院里,几个半大孩子正拿着棍棒追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这男孩十二三岁大小,怀里抱着一个破布包,跑的飞快,在院子和那几个孩子周旋。
但院子实在是太小,五个小孩很快就把他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一个孩子年纪最大,手上拿着一根擀面杖,指着他道:“可算让我们逮住你了!来我家厨房偷了几个月的东西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就让周围的小孩举着棍棒就打,这些孩子嘴里喊打喊杀,棍棒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可这小孩也不躲闪,只护住脑袋和怀里的包,硬是吃了一顿打。
突然的,这孩子眼睛一翻,蜷缩着倒在地上。
那几个小孩一看,顿时慌了神:“老,老大,我们是不是把他打死了?”
“啊!我们杀人了?”
客栈老板的小孩也慌得不行,颤抖着声音叫道:“别慌,我先看看。”
他走到这人身前,用擀面杖戳了戳,发现没有动静,旁边的一个小孩吓得哭了出来:“我们杀人了!呜呜呜,我爹会打死我的!”
客栈老板小孩手上的擀面杖落到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别哭!别哭,这才一会儿,我们快去找大夫!快走!”
说完,拉着哭泣的小孩就赶快跑了出去。
这几个孩子离开后,地上的男孩鼻子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看着几个小孩离开的方向,轻哼了一声,爬起来就往后面走去。
客栈的后门外是一个池塘,沿着池塘边的小路,男孩小跑着往郊外去,突然的,客栈墙边拐角,陆缺走了出来,拦在了男孩前面。
看着警惕的男孩,陆缺微笑道:“偷东西可不是好孩子。”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多管闲事,快让开。”
陆缺笑道:“你不但偷东西,还吓到了好几个人,他们怕是要因为你晚上挨一顿屁股了。”
“他们挨打关我什么事?我还挨了他们一顿打呢。”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和喧闹,男孩紧张起来,陆缺叹了口气,让开了半边身子,男孩低着头跑了过去。
陆缺看了一眼院子,道:“会找大夫,本性不坏,吃点教训也好。”
从口袋里拿出几枚铜钱,扔进了院子里。
男孩走在小路上,脚步轻快,看来刚才那一顿棍棒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翻过一个山坡时,男孩打开怀里的布包,拿出来一个大肉包子,还散着热气,三五口就囫囵吃进了肚子里。
这孩子这样连吃了三个包子,当拿出第四个时,犹豫了一下,放回了包里,包好后抱在怀里继续向前走去。
陆缺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这小孩也不在意,直到走近一片小树林时,孩子突然加快了脚步,跑进了树林里。
陆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跟进了树林。
男孩在林子里颇有章法的绕行着一颗颗树,本来只有几百步的树林,他走了一刻钟才走出来。
到了树林另外一侧,男孩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前进,转身却发现陆缺就在他面前。
“你,你怎么过来的?”
陆缺笑道:“走过来的啊。”
男孩有些害怕,但还是故作镇定,哼道:“我知道你是来找什么的,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陆缺背着手,看了看树林:“看来你见过不少坏人。”
男孩轻声嘀咕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
陆缺听到这话,微笑道:“这世上好人还是不少的,这个阵法是你布下的吗?”
陆缺一眼就看出了这片树林里布下了一个小型的迷幻阵,这条小路本来走的人就少,这个迷幻阵就是让人原路返回而已,也没有恶意,想来是这孩子为了不被人跟踪布下的。
没有灵石,只能在树上刻下一些符文,效果并不好,练气期的修士和普通人可能会中招,但修为再高点的就很容易发现问题了。
小孩不说话,眼神躲闪,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经历的事情再多,还是容易把心思表现在脸上。
“我……你……我要是告诉你我从哪里学到的,你会放了我吗?”
陆缺摊手:“我也没有抓你啊。”
小孩擦了擦鼻子:“那你跟我来,那个地方就在前面。”
陆缺跟在小孩身后,对于小孩的话,陆缺肯定是不信的,这个孩子年纪虽小,但是鬼精鬼精的,肯定不会就这么带自己去真的地方。
翻过一个小山包,小孩走上了一条岔路,这路走的人更少,杂草丛生,有些地方连路都看不见了。
两人走了几刻,来到小山的另外一边,这一侧全是乱石,小孩在石头间跳来跳去,把陆缺带到了一个山洞外。
陆缺用神识扫了一下山洞,眼神有些古怪,看着小孩道:“你就是在这里学到的阵法?”
小孩道:“什么阵法,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山洞里的人教我的。”
陆缺走到山洞口,看了一眼小孩道:“小不点,骗人可不是好习惯。”
“这里面真的有人,你不信自己进去看看。”
陆缺笑着叹了口气,慢慢走进了山洞里。
小孩抱着布包,看着陆缺走进山洞深处,还又等了好一会儿,揉了揉鼻子,朝着山洞里哼了一声,向着山下跑去。
山上有一块大岩石,岩石上平平整整,陆缺和一个中年人站在石头上,看着男孩跑远。
陆缺笑道:“我看这孩子资质不错,人也够聪明,如果好好教导,将来会成才的。”
一身黑色长衫的中年人恭敬道:“首席是看着这个孩子了?”
陆缺摇摇头:“松山先生怎么跑到丹州来了?”
这个中年人就是路缺口中的松山先生,刚才陆缺进到山洞里,洞内确实有个人,不过却不是陆缺要找的人。
张松山,无门无派,一介散修,修炼四百多年,化神期修为,在修真界交友甚广,多称他为松山先生,陆缺曾在宗门里听说过他,没想到会在丹州遇到。
这个山洞就是他暂时闭关的地方,陆缺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在丹州城外闭关。
张松山笑道:“我本来是参加好友的生日宴,只可惜今年他的生日不办了,我在这附近闲逛一圈,有所感悟,所以就地找了个地方闭关。”
陆缺道:“若不是听闻过先生的为人,我还以为先生也是来寻那五方真君的。”
张松山哈哈笑道:“五方真君,邪魔外道而已,我辈自有道心,被人叫一声先生,勉强也算是正道中人,那歪门邪道的提升修为之法,懒得去看。”
陆缺望着山下道:“这孩子倒是没骗人,先生教他一些阵法,难道是知道他要做什么?”
张松山留着胡须,此事捋着胡须道:“首席也看出来了,那孩子身上有妖气。”
“我正是因此而来。”
张松山叹道:“有妖气,并不是什么大事,那孩子本性不会,我虽然没去见过他接触的妖族,但这孩子这几个月来,身体越来越好,资质也有所改善,那妖族应当不是邪恶之辈,正好他无意间闯入了我洞府,就顺手教了些东西。”
“一个不坏的妖族吗?”
陆缺正在思索,张松山道:“首席,这世间人妖划分,本只因为血脉,我这几百年,走过那么多的地方,连幽海也曾去逛过,人与妖,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陆缺没听进张松山说的话,他脑海中对于妖族的感觉本就不坏,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就像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常识,绝大部分华云宗弟子或者是其他各门派的弟子,都对妖族深恶痛绝,但陆缺本性却并不这样感觉。
要说对妖族的接触,陆缺前年也曾去过幽海,便是那场让他名震天下的天妖城之战,与妖族三个高手交手,最后双方都点到为止,陆缺并没有伤及妖族性命。
一阵没由来的疼痛像是闪电一样传遍陆缺的大脑,他闭上眼睛,等着疼痛消失。
自从踏入修炼以来,陆缺偶尔就会因为想这些事情感到不适,等头疼缓解,陆缺睁开眼睛,双眼微微一凝。
“出事了。”
陆缺的神识始终覆盖前面山下,张松山一开始没有察觉,此刻也探出神识,皱眉道:“那孩子被人盯上了。”
山下一里就有一个小村子,不过十几户人家,男孩抱着包子,跑跑跳跳的正要穿过村子。
在村旁的小路上,三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本来正在向丹州城门赶去,突然停下了脚步。
最前面的那人动了动鼻子道:“有妖气。”
神识瞬间展开,三人同时都锁定了正在村边小跑着的男孩。
“抓住他!”
两道化神期的修为释放开来,一阵狂风刮过,男孩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这没由来的风吹起满地沙尘,男孩坐在地上,还护着怀里的包。
一张大手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一股灵力灌注进他的体内,把他身上每一寸经脉都走遍。
另外两人站在男孩前方,刚才说话之人道:“孩子,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人啊?”
孩童有些惊恐,但看了看这两人,道:“有……有啊。”
“哦?他长什么样子?你上次见他是在哪儿?”
“他穿着上青下白,看起里古古怪怪,还想要抢我的包子呢。”
这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抢你的包子?那你还看见其他奇怪的人没有?”
男孩看了他一眼:“有啊,不就是你们。”
拎着孩子的人道:“这小东西嘴里没一句真话,直接动手吧,别浪费时间。”
领头的男子伸出右手,掌心出现一个红色的符文。
“你们想干嘛?别以为我怕你们!我死都不怕!”
“你不用怕,也无需害怕。”
这红色的符文是一种追踪之法,用人魂魄点亮一条追踪气息来源的道路。
就在他要将符文打向小孩时,一股巨大压力瞬间降临。
陆缺,第一次在小范围内展现出强大的实力,三个人连一瞬都没抗住,红色的符文瞬间消散,三人直接跪到地上,小孩也摔倒在地,但不受影响的赶快爬起来,跑到一边,警惕的看着三个突然跪下的人。
“不好!有高手!”
“那人果然没死!”
领头那人眼中发出红光,一咬牙,右手拇指按破食指,一道血剑射向之前抓住小孩的人,那人被血剑射穿,眼中难以置信,身上散发出红色的气息,涌现领头之人。
此人修为疯狂提升,摸到了合体境界的门槛,但他知道这是暂时的修为。
在剩余二人身后,陆缺突然出现,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对实力弱小的人下死手,更何况还是个孩子,不可饶恕。
领头的人察觉到身后变化,随着修为的提升,头部能够勉强活动,但神识依旧被压制,于是刚要转头。
一个巴掌就把他拍飞出去,撞在旁边那人身上,两个人都突出一口鲜血,五脏受损。
陆缺无意杀人,这几个人身上有奇怪的力量,抓回去交给别人慢慢审问才是。
可那领头的人反应极快,见不能敌,再一口咬向身下的人,那人身上的力量也被吸收,速度太开,陆缺刚要阻止,领头那人一声大叫,身上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要毁灭周围的一切。
陆缺皱着眉头将四周隔绝开来,还把那小孩推出了圈子。
红光散开,那人化作一团血雾,陆缺向前一指,血雾迅速聚集,化成了一颗红色的珠子,飞落到他手上。
但那人却不见了,血雾炸开时,一个奇怪的阵法将他传送离开,陆缺本可以动手将他留下,但没见过那奇怪的力量和阵法,一时没有下手,让那人逃走了。
小孩愣在旁边,看着陆缺眨眼间就把三人打败,此刻陆缺把另外两人的尸体查看了一番,尸体身上已经没有半分灵力,而且神魂断绝,是非常歹毒的功法。
又看了看手心的红色珠子,微微用力,珠子碎开,一团红气消散,是混合着妖力和灵力的奇怪力量。
“你,你居然这么厉害?”
陆缺看向小孩,笑道:“你个小孩,刚才还想祸水东引吧?”
“祸水东引什么意思?”
张松山从一旁走出来笑道:“就是你刚才又想骗那几个人对付他。”
“老神仙?”
小孩就要跪下,张松山无奈把他抓起来道:“老神仙?我哪里老了?你这小鬼不要乱说话。”
小孩嘿嘿笑了笑:“老神仙,他们都是坏人。”
张松山道:“要不是首席出手,你这会儿都该投胎去了。”
小孩看了看陆缺,道:“老神仙你对付不了他们吗?”
张松山笑着摇摇头道:“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陆缺走到他跟前,小孩跪下道:“你早说你认识老神仙,我就不把你当坏人了,你就了我一命,我一定报答你。”
陆缺也一把把他抓起来,笑道:“你要是一直这么机灵,我就不好意思找你要回报了,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见陆缺并不在意,小孩也知道现在安全了,嬉笑道:“我叫陈湘儿,这个名字可是我爹当初找算命先生给起的,那大侠你呢,你叫首席吗?”
陆缺笑道:“我叫陆缺,首席可不是名字。”
“那我就叫你陆大叔了!”
陆缺哑然失笑,这小孩现在还记恨陆缺堵他路呢,不过也不怪小孩心性,至于小孩的父母,陆缺和张松山都很识趣的没有追问,这样的孩子,一定经历了许多苦难,没必要让他再去回想。
陆缺摸了摸他的头:“你的包子是给别人带的吧?我们能一起去吗?”
小孩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张松山,这才露出笑脸道:“你们都不是坏人,那我带你们去,但是你们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告诉别人那个地方。”
陆缺微笑点头,小孩便带着他们穿过村子向对面的一个小山走去。
临近山下时,陆缺就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这座山上布下了很庞大的阵法,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完成的。
而且这座山就在丹州城外不远,刚好避开了两座城门,藏身在附近的山脉里,很不起眼,而且这阵法并无攻击和防御的作用,即便靠近也难以察觉。
陆缺对阵法的研究并不深刻,只是稍有涉猎,进入到山中后,这里的阵法只是缓缓运转,配合着周围的空气灵力,至于作用,陆缺大概猜测,应当是隐藏气息和扰乱方向的作用。
在阵法里跟着陈湘儿绕来绕去,走的极慢,等陈湘儿停下来时,头顶的天已经有些昏沉了。
在三人前方,是一座破庙,年久失修,墙壁都已经倒塌,正殿已经垮了,只剩下旁边的一个小屋还能遮风挡雨。
陆缺和张松山对视一眼,张松山道:“我记得数千年前,丹州佛寺香火极盛,能开在丹州城外不远的寺庙,一定不会简单。”
陆缺道:“若我猜测没错,外面的阵法,应当是原本这寺庙的,那人利用原本寺庙残留的阵法基础,稍加改进,才能隐藏行踪。”
陈湘儿指着那间小屋,对身后两人道:“这里就是了,哎,今天耽误太多时间了,包子都凉了。”
跑到屋门口,陈湘儿对二人道:“你们先等一会儿,我进去告诉他一声你们再进来,你们千万别激动啊!”
出于礼貌,陆缺和张松山都没有用神识探查屋内。
看着陈湘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陆缺道:“松山先生应该猜到里面是什么人了吧。”
张松山捋着胡子笑道:“看来是幽海的朋友。”
陆缺道:“有边墙大阵存在,幽海妖族没有十三州的血脉牵引,应当是不可能穿过边墙的,但是……”
张松山道:“边墙建立已经万年,西部四州承平日久,若是有人想出什么办法穿过边墙也并不奇怪,毕竟我们这边的人也经常去幽海嘛。”
陆缺看着小屋,缓缓道:“刚才那些人应该就是在找他,我怀疑,是五方真君。”
张松山道:“看来不光是首席在对此上心,幽海那边也是一样。”
“那些人有妖族的血气,同样也有修士的灵力,不知松山先生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张松山思索片刻,摇头道:“闻所未闻,轻易改变一人血脉乃是逆天而行,我只听说过有修士为了救人,强行渡去灵力的,还没听说过直接将血脉改变。”
两人正交谈着,屋内传来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
“二位道友,还请进来说话吧。”
推开门,几步走进小屋,就看到在一个佛龛下,一个身上披着还算干净的破布的男子坐在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草垫。
进到屋里,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男子看上去很年轻,头发有些杂乱,但带着银色发冠,破布下看得到衣领处的上等丝绸,面庞柔和削瘦,略显苍白,陆缺注意到他的左手一直藏在破布下面,右手正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包子。
陈湘儿还蹲在他身边劝道:“你快吃吧,我都已经吃了三个包子,饱的不得了,你多吃点就能好起来了。”
男子面带笑容,又吃了一小口。
陆缺抱拳一礼:“华云陆缺,见过道友。”
男子笑道:“竟是首席亲临,幽海韦仲,行动颇为不便,兄台勿怪。”
张松山也见了一礼:“散修张松山,道友伤的不轻啊。”
韦仲笑了笑道:“这几月,多谢道友照顾这孩子了。”
陆缺蹲下身来,身手进到破布里,摸到了韦仲的左手,那并不是人类的手,而是如同鹰爪一般。
陆缺并不在意,一道灵力从指尖流入韦仲体内,稍微探查后,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韦仲道:“首席看出来了,我已药石无医。”
陆缺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陈湘儿,还是没开口。
韦仲笑道:“首席的办法行不通的,不过是能让我失掉这一身修为,多活三五天罢了,等生机衰竭,一样是死。”
陈湘儿叫到:“不会的,不会的,我娘跟我说过,只要能吃饭,喝水,人就不会有事。”
孩子抓着韦仲的手,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水,嘴里不停的呢喃着。
陆缺看着陈湘儿,鼻子微微发酸,这个孩子肯定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的家人不在,现在韦仲也活不了多久,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了。
一如当年的他,那是他已经十六岁,面对亲人离去,并不比陈湘儿好到哪里去。
韦仲的身体上有好几处烧伤,不知道是哪一种法术造成,那法术的残留一直在他伤口侵袭,餐食他的身体。
而他体内,每一寸经脉都充斥着狂暴的血色妖力,已经和他融为一体,尤其是左臂,已经几乎完全被那血色妖力占据,还在想他肩膀扩张,所以他左臂才会化形,因为这已经不属于他了。
韦仲能活到现在,全靠意志坚持,用自身本源的力量对抗,原本合体境界的修为,如今半分都发挥不出来,丹田的妖丹也被污染,逐渐黯淡。
他说的没错,自己药石无医了,就算陆缺用自身的修为清理掉那些多余的力量,韦仲的经脉妖丹也已经伤到根本,他一身的修为都会随之消散,然后等死。
韦仲摸了摸陈湘儿的头,温和道:“你是个好孩子,没有遇到你,我怕是要独自一人,困死在这里,我们有缘。”
“那你能不能不走?”
韦仲愣了一下,笑道:“我不会走的,不要哭,男孩不能随便哭,你以后可是成为大侠的。”
陈湘儿吸了吸鼻子,擦了擦泪水,挤出一点点笑容:“但,你说了要看着我当大侠的,以后给你买一栋房子,每次我行侠仗义回来都给你买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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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仲开怀大笑:“好。”
突然,韦仲一把抓住陈湘儿的手腕,一股精纯的力量从他身体里向陈湘儿涌去。
陈湘儿叫道:“韦叔,你……”
“孩子,你照顾了我几个月,韦叔叔送你一件礼物。”
陈湘儿头痛欲裂,大叫一声,昏睡过去,而韦仲体内的力量还在不断度向他。
这时,天空中传来破空之声,一道神识从远处横扫过来,霸道无比。
陆缺皱了皱眉,伸手一道屏障将小屋罩住。
张松山的修为也瞬间展开,化神期的力量笼罩在屋内,柔和而温暖:“是那个逃走的人!他的主人来了!”
陆缺冷哼道:“我去会会他。”
天空中,白云下,一个黑色的身影散发着红色的气息,狂暴的力量把地上的树林都压塌,狂风大作,煞气凝聚。
黑衣青年的手上还抓着之前那个逃走的人,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