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掩人耳目,两人心中仍感焦躁。
一个时辰后,一直不敢掀开车帘的顾成龙实在忍不住,透过缝隙看向外边,眼光一滞,大叫:“不好!”
一把掀开车帘,两人这才发现,坐在前面赶车的随从,此刻已是一具无头干尸,两匹拉车的马也都身首分离,黑气从脖颈出喷出,四蹄一刻不停地走着。
而前方根本不是向南,而是一路向西,巨大的边墙就在眼前。
“快走!”
顾成龙刚要跳车,却被一把拉住,柳余欢咬牙道:“不可,四周有阵法运转,就要到边墙了,去寻边墙守卫才更安全。”
四下望去,周围绿叶葱葱,却没有一丝风吹,顾成龙握紧了腰间铁锤,回到了车内。
等马车来到边墙的门洞外,突然停了下来,两匹无头马瘫软倒下,尸首迅速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封住鼻息,顾成龙正要下马,柳余欢道:“你看墙上。”
顾成龙抬头,一眼便看到了那墙上用麻绳吊着的一具无头尸首。
柳余欢一身修为展开,神识扫过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后,这才起身,两人下车,来到无头尸首旁边。
尸首腐烂严重,但身上的穿着打扮和赶马的车夫无异,最关键的是,他的手上,正紧紧抓着一个盒子。
柳余欢苦笑一声:“我们走不掉了。”
“为何?不是要去寻边墙守卫?”
柳余欢将盒子取下,打开之后,里面正是那两张羊皮。
“他们敢肆无忌惮在此下手,必定有办法引开守卫,我们……若不拿起这羊皮,他们怕是不会放我们离开了。”
柳余欢心思机敏,只片刻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从酒宴到现在,都是为了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必须拿到这两张羊皮。
顾成龙道:“不如沿着边墙上走,定能遇到别的守卫。”
柳余欢摇摇头,脚下一划,露出泥土下的白色渣滓,这些如煤渣一般铺在泥土下面的,是骨灰。
这里是用骨灰布下的阵法,不知道是杀阵还是困阵。
…………
二人自然只能拿起羊皮,也同样的,得到了如何上岛,以及船靠岸的信息。
陆缺吹了吹手中的茶水道:“那你们可曾想过上船?”
顾成龙眼神闪烁,面露恐惧:“自然是想过,拿到那羊皮,阵法就消失不见,我们脑子里也多了上船的时间。”
两人将同族尸首收敛,又回到了丹州城内,未来几日,他们想尽办法要逃离此地,却发现只要到达丹州城百里范围,就会被无形之力强行带回来,就像是专门给他们设下了一个大阵。
唯有在船靠岸之日,一路向西到达边墙才不会被阻拦。
二人犹豫许久,决心前往探查一番,在一次登船日前往了海边的小镇,远远躲在镇外观察。
那日,荒废的小镇里来了十多个人,相貌穿着各异,二人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不敢现身。
直到过了子时,天边传来一声鼓响,两人眼前一花,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漆黑虚无之中,因为不敢运转修为,只得苦苦忍耐,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闪,再睁开眼时,原本的小镇码头亮起一盏灯笼,灯笼高高漂浮在空中。
灯光微弱,却能照亮整个小镇,一艘百丈大船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漆黑的船身不知是何物打造,上面雕龙画凤,船头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龙头,怒目圆睁,口含宝珠。
这艘大船和码头格格不入,小镇上的人此刻也都不见了踪影,那盏灯笼在船边飘来飘去,又过了许久,停在了船头上。
二人躲在镇外的一颗上,突然汗毛倒竖,那灯笼缓缓转动,远远的就能看到,灯笼上映出一张人脸来,那张脸只有简单的轮廓,獠牙微微颤动,看向二人的方向。
那看穿一切的眼神让二人几乎感觉到死之将至,却没想到,那人脸只看了一眼,很快便消失不见,鼓声传来,大船缓缓向外开去,灯光渐渐熄灭,融入进黑暗之中。
“所以,他们居然是用一艘船来接人。”
程英抬头道:“陆兄发现了什么?”
陆缺摇摇头:“只是在想,如此明目张胆,为何丹州上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
“还能如何?”,程英略带不屑。“丹州上下分崩离析,各自为政,都不愿意躺这个浑水。”
柳余欢扑通跪下,虽然又被拽起来,带着哭腔道:“首席,这两个月,我们飞剑传书,请人带信,各种各样的办法都用过了,可是外面毫无音讯,我们求助云台,却告诉我们等什么消息,霍家更是闭门不见,我二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求到仙子足下,幸赖仙子不弃,首席驾到,还望救救我二人性命。”
陆缺叹道:“你们宁愿等这么久,也不上那鬼船,我如果不帮,岂不是惹人唾骂。”
说罢,柳余欢又拉着顾成龙要跪下,陆缺赶快挥挥手,把二人定住,转头看向程英。
“陆兄看着我做什么?”
“程姑娘是何想法?”
程英笑了笑:“陆兄莫非是想上岛一番?”
明知程英知晓,陆缺道:“上岛还为时尚早,敌暗我明,需得打草惊蛇为先。”
程英看着被定住的两人,故作恍然的点头道:“打草。”
柳余欢咬牙道:“无论首席作何打算,我二人定竭力配合。”
拂袖起身,陆缺道:“你们先留在此处,我要去找一个朋友。”
只留下柳余欢两人面面相觑,程英捂唇轻笑。
修真界有许多简单的法术可以改变人的外貌,但都不过是障眼法,修为越高,越难看透罢了,为了方便在外行事,陆缺也不得不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穿过街巷,来到了酒坊内。
轻轻推门而入。
“没人?”
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树下的桌上放着一个红漆的木盒。
“小祖宗,快放下,吃不得,吃不得啊!”
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说话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丁老,不过陆缺从没见过丁老如此慌张。
小屋内,丁老手上的拐杖掉在地上,桌椅凌乱,书页乱飞。
在一旁的书架顶上,黄裳少女一双弯成月亮的眼睛,打量着手上的金色丹药。
“丁老头,我看这丹味道香极了,开胃的很,干脆送给我算了。”
丁老哀求道:“小祖宗啊,吃不得。”
“哼,这丹药奇怪的很,你要是不告诉我啊,我就去找我哥哥,他一定认识,到时候给我多炼几丸,当饭吃。”
“咳咳。”
陆缺摸了摸嘴角,轻咳两声,少女一看到他来,蹭的从书架上跳下,落地无声,脚如跳兔,到了陆缺身边。
“陆缺哥哥!原来你也在啊!”
丁老捡起了地上的拐杖,轻轻在地上磕了两下,屋内的摆设一一还原。
“我来找师叔帮个小忙。”
丁老出了口气:“遇到了麻烦?”,眼睛却一直看着少女的手。
陆缺点点头,转身对少女道:“你不待在庄里,怎么也跑到丹州来了?”
“来找你拿东西啊”少女笑起来,眼如弯月,唇齿无暇,若不是这调皮的性格,恐怕会更让人喜欢一些。
“拿什么东西?”
“你借走的伞和灯笼。”
陆缺无奈:“把假话说的这么好听,也不知道你哥哥都教了你些什么?”
少女嘿嘿一笑,并未作答。
陆缺把雨伞给她道:“灯笼那晚坏掉了,回头我去庄里赔你一个新的,你快回家吧。”
少女接过雨伞,瘪瘪嘴道:“无趣,我要去承玉楼吃好吃的。”
丁老赶快道:“不可,最近丹州城很不太平,你还是赶快回庄,少让你哥哥担心。”
少女不为所动,陆缺道:“丹州可不止是不太平,你哥哥前几天传信给我,他也快回来了,要是见到你不在庄里,又得罚你练功几个月。”
“哼,你们都欺负我,以为我不懂。”
少女转身就要离开,丁老正要追上去,少女一个回头,嘴巴鼓起,又哼了一声:“这药又大硬,一看就不好吃,还给你了。”
说完,随手把金丹一扔,丁老赶快接住。
陆缺笑道:“师叔也有如此一天啊。”
丁老把金丹收进袖里道:“不跟小孩一般见识,你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想找师叔借两张替身符。”
丁老慢悠悠的摸了摸衣服里,拿出了两张紫色的符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金色的小字。
“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这东西很难炼的。”
接过符纸,陆缺道:“师叔这边可有什么新消息吗?”
“新消息?新消息就是你得快点了,城外的大阵被毁,这两天有很多人去了那边。”
略一思索,陆缺道:“就我所知,邪教已经牵扯到数州,单靠丹州云台的力量已经很难对付,师叔可否帮我向宗门传个消息?”
“也好,多来点人,多点帮手,我会安排的。”
“多谢师叔。”
说完,陆缺就要离开,丁老在背后道:“事急从权,不要为了几个小人,耽误了正事。”
陆缺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酒坊外,陆缺刚从巷子里出来,就看到高高坐在屋檐上的少女,吃着冰糖葫芦,笑眯眯的望着他。
“哎,屋檐上可不干净。”
少女嬉笑两声,跳下屋檐,轻快跑到陆缺面前道:“刚买的,要不要吃一口?”
瞟了少女一眼,陆缺一把拿过冰糖葫芦:“光凭这个可收买不了我,你还是得赶快回家,不然你哥回来了饶不了你。”
“哼,就会拿他压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可不想这么早回去。”
说着,少女拉着陆缺的手,娇声哀求道:“陆缺哥哥,你就让我多玩几天嘛,我哥回来还早呢。”
陆缺无奈叹道:“唉,可是可以,但今天必须出城,去别处玩都行,别待在丹州城里。”
“好耶!不过,陆缺哥哥,这次是不是又要闹事了啊?”
“什么叫闹事,我是来办事的,最近这边不太平,你要早点回白鹤庄,别让我和你哥担心。”
“我才不怕呢。”少女嘴上说着,转身向承玉楼走去。
左连城这个妹妹,虽然天真调皮,却也识大体,不会出什么大事,只要她没事,陆缺就不怕左连城来找自己麻烦了。
白鹤庄有左连城这尊大神坐镇,不知道是五方真君怕了他,还是说他也知道一些内情。
陆缺思索片刻,觉得还是怕他居多,更何况左连城常年不在丹州,也不怎么影响这些人暗中作乱。
看着陆缺离开,躲在一间客栈门里的少女偷偷探出头来,大眼睛眨了眨,轻笑一声,蹦蹦跳跳向承玉楼跑去。
刚到门口,陆缺之前见过的楼内管事就跑了出来,恭敬拜道:“属下拜见小姐。”
少女没有停步,走近楼内后,熟练的向传送阵去:“见过了见过了,陈叔叔他们呢?”
管事赶快弯着腰跟上:“小姐,小姐,护发他们正在闭关,您……”
不等他说完,少女已经消失在阵法内。
顶楼,当少女出现在走廊里时,环境慢慢改变,原本的客房走廊变成了开放的长廊,一侧是丹州城的风光,一侧是白纱遮住的阁楼。
一股香气从阁楼内飘出,少女鼻子微动,面上带笑,一步闯进了阁楼内。
阁楼正中,两个老者正在对弈,执黑子者鹤发童颜,长须垂地,执白子者紫袍玉冠,长眉慈祥。
还有一人坐在一旁,手执画笔,面前画中青山绿水,炊烟袅袅。
“咳咳。”
长眉老者听到少女的轻咳,目不斜视道:“千城不在庄子里修行,怎么又到这儿来了?不怕你兄长生气吗?”
少女轻哼一声:“你们这些人,开口就是我哥,没意思。”
走到棋盘前,左千城双手一抱:“连师傅别画了,你又把这幅画摆出来装样子,每次都不换个花样。”
说话间,灵力一散,几人四周出现了一排排小几,上面摆满了切好的食材,对弈的棋盘也消失不见,变成了架在炭火上的铜炉,正咕噜咕噜的煮着东西。
鹤发老者尴尬一笑:“这不是修炼累了,改善改善。”
“食之所在,也是悟道,吃不好怎么修炼?”
左千城嘻嘻笑着蹲下:“你们三个每次都装模作样的,我又不是我哥,怕什么,我也要吃。”
炉边两人有些尴尬,倒是画画的连师傅看了一眼铜炉,小声道:“鹿筋要煮烂了!”
这一声如令下,几人对视一眼,立马手上拿出小碗。
“我煮的,我煮的,我先吃!”
“先来后到。”
“能者为先!”
“尊老爱幼,爱幼!”
……
丹州城南,离城二十里外,有一片翠竹林,竹林外管道分叉,一条转向东,穿过竹林向东南而去。
一个时辰里,已经有好几波人从竹林上飞过。
修真界飞行乃是入门法术,除非是被当地门派命令禁止的区域,都可飞行而过。
丹州城墙外已经不是禁飞区,柳余欢和顾成龙也尝试过出城遁走,却总是会被怪力带回城边,故而这一次,他们还是乘马车出城。
世间万物皆有灵,马有凡马仙马,被大族圈养的良马,从小食灵草仙露,蹄下伴风,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储物袋等随身之物,虽然可以携带大量物品,却制作困难,高手修士往往也不屑于用自己随身的东西带货。
故而殖货买卖,往往由马车运送,用精铁符文打造的储物箱空间不比口袋小多少,却胜在造价低廉,灵马驱使,也更加体面。
这次柳余欢二人出逃,同样也是装作一支商队,混在其中。
竹林内,官道旁,一个竹屋,一顶布篷,三张小桌。
这是道路上经常会有的小茶摊,陆缺和程英就坐在茶摊里,程英喝着粗茶,陆缺喝的豆浆。
“陆兄怎么今天不喝茶了?”
“相比起茶叶,有时候喝点豆浆奶茶,尝尝香甜滋味也不错。”
陆缺心道,我可不会说自己其实不会品茶,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粗茶更是苦涩,俗人还是喝豆浆实在。
程英端起茶碗,手在半空时,鼻子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将茶碗放下,笑颜道:“陆兄在这里等他们,不怕他们在前面的路上就出事吗?”
“姑娘都知道,他们自然也知道。”
“所以你不怕?”
陆缺哈哈笑道:“我今日必能把他们平安带出来。”
看着了陆缺自信的笑,程英感觉有些熟悉,是了,运筹帷幄,不惧一切,当然自信。
不过,陆缺是真的实力超群,还是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手呢?
程英微笑摇头,看向官道。
一支车队缓缓靠近,看样子并无停留的打算。
“陆兄,你恐怕失算了。”
陆缺看着车队中间,在那个位置,本该是一辆标记好的马车,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有趣有趣,不知道对面有事哪位高人。”
程英见陆缺并不意外的神色,就知道陆缺也预料到了这一刻。
这支车队并非前往邬孰,而是柳余欢花重金混入的一支前往江州的商队,是一个大派的产业,本以为五方真君的人不敢对其出手,没想到对方确实没动商队的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天换日,调走了那一辆马车。
“林中有我布下的阵法,并未察觉有异样。”
“那就要看道长那边发现什么了。”
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吴桐气喘吁吁,把剑拍在桌上,一把端起程英的茶水灌了一口。
“噗~,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陆缺赶快把豆浆递上去,吴桐一口喝干,这才喘着气道:“我,我被人偷袭了,就在林外。”
程英站起身道:“他们居然在大庭广众动手!”
“不是,我在外面等了半天,许久都不见一个人经过,还以为是今天城里又出什么事了,但就在刚才,我听到了马蹄声,却没在路上见到人,我就知道自己着了到了。”
陆缺缓缓开口:“那前辈是怎么回来的?”
吴桐想了想:“我知道有人就在我身边,我刚反应过来,就察觉到有人出现,但那人还没显形就被打退了去。”
程英捂嘴轻笑:“那你走出那方结界,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陆缺看了一眼程英道:“看来,有一个藏在暗处的朋友在帮我们。”
“树林外有线索。”
程英说完就要动身,陆缺忙道:“慢,线索不在林外,跟我来。”
吴桐见二人离开,急忙放下碗,正要跟上,手臂便被人抓住。
身后,一个青年小二打扮,身上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但手脸干净,面无表情。
只道:“客官,还没付钱。”
吴桐想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此人修为在自己之上,吴桐只好把剑放下,用左手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
青年去收钱,吴桐拿起剑又要离开,拿着剑的左手又被一把抓住。
“不是,小友,给钱还不够啊?”
那青年还是面无表情,往吴桐手机塞了几枚小钱:“这是找你的。”
等青年松开手,吴桐啧了一声,赶快去追两人了。
竹林边界,路旁。
陆缺扶着一颗翠竹道:“竹林内,是你的境界,竹林外,有道长看守,丹州城有大阵,还有数千护卫,这里只有一处出了问题。”
“吴桐?”
“这也是意料之中,丹州城内高手如云,势力混杂,他们不会轻易在城内大动手脚,那就只有在这一路上了。”
程英伸出手来,一点点荧光从四周飞来,落入她手中。
“我的阵法确实没有痕迹,他们又是如何避开车队的人?”
此时吴桐正好跑来,陆缺笑道:“这个嘛,道长就知道。”
吴桐喘了两口,拍了拍独自,边拿出酒壶边道:“还能是啥,障眼法呗。”
“障眼法?就只是,障眼法?”
障眼法实在是一个入门到不能再入门的幻化法术了,只要有点修为的多少都会点障眼法。
程英仔细思索,不由得大笑道:“哈哈哈哈,居然是障眼法,这等入门法术,居然也有奇效。”
陆缺道:“世间法术并无高低,各有妙用。”
说完,陆缺指向路边,两道浅浅的车辙印向北而去。
“但无论何种手段,总会留下线索。”
吴桐笑道:“简单的手法留下简单的线索。”
离开官道向北,不过三四里处,一辆马车就停在此地。
两匹马低头吃草,丝毫没有察觉到三人靠近。
程英深谙幻术阵法,一眼就看出了马的双眼神色异常,障眼法就在眼睛里。
双指轻抚,一道金气消散,两匹马儿惊得前蹄立起,两道灵力趁此笼罩,将烈马安抚下来。
吴桐掀开车帘:“马车还在,人没了。”
“施法之人十分小心,故意只在双眼施法,他们一定还困在障眼法里。”
陆缺点点头,看向前方道:“往北再走十几里就回到丹州城了,那些人只想困住他们,却不想害他们性命,往前走一定能找到他们。”
距离丹州城十三里,一片树林内,陆缺看着这片树林,若有所思。
吴桐喝了口酒道:“这不就是老板娘的酒馆后面吗?”
“老板娘?”
吴桐看向程英:“你不知道天机门的老板娘?”
程英摇摇头道:“天机门什么时候有个老板娘了?”
“嘿嘿。”吴桐笑了笑,“此老板娘非彼老板娘,你以后就知道了,不知道这酒馆晚上还开不开门。”
陆缺收回神识道:“找到他们了,正在林子里转圈呢。”
柳余欢和顾成龙此刻就在树林里,绕着几颗大树打转,小心翼翼,面色恐惧。
三人向前走去,一道白光从地面发出,突然闪了众人一下。
程英脚下一朵莲花张开,看见前面树下,一个身穿道袍,长须白面的男人,面上带笑看着他们。
“无量天尊,贫道在此等候多时了。”
吴桐眨了眨眼,骂到:“你是哪方的妖道,敢档道爷我的路?”
道士浮尘一挥道:“凤梧道长不知贫道实属正常,我乃五方真君座下,本是一介散修罢了。”
程英偷偷在陆缺耳边道:“此人有妖气,来者不善。”
“哈哈哈哈,非也非也,我圣教子弟,不言虚妄,贫道来此,实为提醒各位。”
吴桐叫道:“什么狗屁圣教,使这些下作手段,控制人心,还敢跟我们讲道理。”
“无量天尊,三位道友,我圣教修练本心,渡己渡人,广纳门人,只为彰显天道,传升仙大业,这二人乃天选良才,尊者下令,必要将他们带到仙宗,斩断尘缘,弘扬仙道,本不欲伤其性命。”
程英嗤笑道:“你们劝人成仙,就用这些手段?”
道士缓缓道:“五方仙道,炼己为先,欲之所在,道之所存,诸位不能理解其中道理也无妨,今日还请回吧,若是想要探寻我道,可来我仙宗聆听法训,自然可解。”
轰~
一声巨响从一旁传来,狂风袭来,树木倾倒。
道士脸色微变:“你们还叫来了承玉楼的人?”
“什么楼不楼的,你这小小妖道,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招,活的不耐烦了吗?”
左千城脚步轻盈,手上一把瓜子磕的脆响。
“无量天尊,尊者欣赏左连城天赋,本想留你白鹤庄自行决断,但尔等如此不识抬举,成仙极乐,已于你们无缘了。”
言罢,道士拂尘挥动,身躯虚实交替,四周地面颤动,一股有别于众人的灵力扩散开来。
程英脚下莲花转动,光芒大盛,抵御住了这道灵力。
“陆缺,此人一身妖力,绝非寻常修士。”
左千城身边,鹤发与长眉出现,两道法诀打出,将四周十步自成一界。
“果然是妖道,连师傅,收拾他!”
陆缺双眼发出微微蓝光,看到手执画笔的老者向前写出一个破字,而那道士飞上天空,身边隐隐显现出一个金色巨人。
“不可!快停手!”
陆缺一把将身边正要拔剑的吴桐按住,左手一指,一道指气射出,那破字瞬间被冲散。
吴桐叫道:“贼后生,此时不打,要等他施法吗?”
画笔老者心中一惊,但一看是陆缺出手,便沉默不语。
倒是左千城叫道:“陆缺哥哥,你?”
咚~
一声洪钟巨响传开,众人眼前被金光笼罩,不由得闭上双眼。
陆缺右手掐决,指尖发出万丈光芒,竟把金光驱散,露出了天空中的巨大法相。
左千城身边,鹤发老者脸色潮红,灵力紊乱,就在刚才,地面的结界被破,他的灵力化为一道剑气射向天空,这才导致刚才的金光。
那剑气击中法相,法相毫发无损,反而一道巨力反噬向四方。
陆缺一身灵力内敛,程英和吴桐身边的压力陡增,那金色法相在天空中不断的释放着压力。
画笔老者画出一个符文,金色符文在空中散开,他们三人四周升起一道金色的屏障。
“妮子,此人修为超乎想象,不是我们能应对的。”
左千城吐出瓜子壳,腰间一枚玉佩发出淡淡的蓝光,让她不受法相的影响。
“哼,要是我哥在,一剑就把这破像砍了!”
天空中,道士身处法相之内,发出声音回响万千,如同天威。
“太一衍道,五方真君,九天之上,护法威灵,敕令:开元悟道玄武天尊,降世金身,宏源正法!”
那法相金身更加庞大,几乎吸干了周围的灵力。
鹤发老者骂到:“霍家无能,这里就在城边,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法相怒目圆睁,抬起一脚,十余丈的脚掌向左千城三人踩去。
“哈哈哈哈,还好我早有准备!”
众人背后,长眉老者突然出现,说话间,数十道印记打出,他修为在三个老者中最高,手段最强,不出现就是为了以待后手。
如琉璃碎裂的声音传来,印记贴着脚底一个个碎裂。
老者飞到半空,猛的向上一掌,掌力刚猛无比,硬是将脚掌打开。
另一边,程英手臂上飞出各式各样的花朵,很快在前方化为一片花海,花海蔓延,向金身上方覆盖过去。
吴桐一口好酒喷出,伸手举剑,写下一道符文,符文向前消散,但在法相四周,无数飞剑幻化出来,此乃道门绝技,万剑诀。
只有陆缺没有出手,这法相金身他似曾相识。
与人对敌,除非迫不得已,必要先六识观察,知其根底,破其弱点,毕其功于一役,免生后患。
长眉了老者落地,须发乱飞,一道真气在经脉凝聚,汇聚于手中。
“什么法相金身,今天爷爷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大喝一声,长眉身躯膨胀,一身肌肉撑开衣服,身后出现一道虚影,向前一拳攻去。
“愚昧无知,不识尊神!”
道士在法相中念诀,法相双手捏莲花指,一道冲击从它胸口猛的炸开。
陆缺双眼一凝,挥手道:“避水绝尘!”
花海、剑雨、拳风被冲击消散,一道浅蓝色屏障包裹住方圆数里,向内压来,冲击被屏障吸收,未能伤到众人。
待到屏障笼罩住法相,陆缺飞身向前,一指打出。
奇峰指劲!
屏障轰然破碎,一同破碎的还有巨大的法相。
道士在其中咬牙施法,怒目圆睁,如那金身一般,却也抵挡不住这一指之力。
不动则已,动则必杀。
道士面上通红,五脏俱损,大叫一声:“太一衍道,五方真君!”
拂尘快速挥舞,一道道灵力从拂尘向下乱射出。
这些灵力极为奇特,从道士胸口传出,又汇聚在拂尘之上。
没一下挥出,道士身上衰败气息就加重一分。
陆缺眼中发出微微蓝光,身影瞬间消失,在道士头顶出现。
掌中出现一个印记,一掌拍入此人天灵,连人一起拍落下去。
此为,天罡伏魔印。
印记在道士体内散开,封印住他所有的经脉。
地面众人见状就要上前,陆缺赶快道:“留他一命!”
可是那道士在落地前的瞬间,双眼通红,体内经脉又流转起来,直接无视了印记。
陆缺眉头微皱,正要下去查看。
却见那道士站起身来,依旧一副高傲模样,拂尘一挥:“有几分本事,但尊者大业不可受阻,事若不成,那就带你们下阎罗受刑。”
他就站在柳余欢两人不远处,此刻两人早就被刚才的战斗波及,昏迷过去,躺倒在树下。
道士丹田碎裂,灵台崩塌,一身恐怖的气息传出。
此人想要同归于尽,陆缺已算准时机,无论如何也要保他一命,只要能驱散那神秘的修为,就可以暂时稳住此人神魂。
可就在这刹那之间,其余人并未察觉到的地方,陆缺双眼猛的看去,闪现一丝厉色。
在那里,众人身后,一枚黑色钉子突然出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道士眉心,道士甚至被这巨力击退,连人一起被钉在了一棵树上。
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就连陆缺都反应不过来,当众人来到树下,吴桐咋舌道:“是钉魂钉!”
看向陆缺,陆缺落下后,一直看着那黑钉出现的方向,缓缓道:“不愧是天下闻名的法宝暗器。”
在那边百丈之外,一道青烟飘过,消散在空气中,只在那处树下留下了两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