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庄园内,一条条水龙从水面升起,天空中一面铜镜发出耀眼金光,金光照射下,万物无所遁形。
金龙在铜镜边盘旋,随即冲向阵中,八角亭上,一根根金线仿佛活物,在空中扭转缠绕,向陆缺飞去。
头顶金网上出现一个个符文,不时射出法术轰向下方,洪钟发出青光,一声声震耳钟鸣将阵法内的灵力震荡起来,若是修为稍低,不加防范,必定七窍流血、经脉寸断。
阵中八人已变数阵,背后光轮浮现,长枪、银剑、乌金巨锏在空中扫过。
天上的法术光芒闪烁不停,肉眼已看不清天上的形势,只有铜镜照射下,映出陆缺的模糊身形在不断的闪现。
旧宅外面阵法的变化已经无法让他们分心,陆缺展现出来的身法超过他们的想象,此刻不得不专心应对。
顾从双手掐诀,一道道五彩雷霆从天落下,将天空中飞舞的长枪长剑染上雷电之威。
就在施法时,顾从眼神一凝,大喝一声,一手指天,一手向前,一道紫雷从阵法中落下,劈向前方。
陆缺就在那紫雷落下之处,只见他身形突然闪烁,雷霆轰然落下,劈在他身,但那身躯炸裂开来,陆缺在雷电落下的一瞬,不知用何种法术,闪烁到了顾从眼前,那背后不过是幻术假身。
“不好!”
天上众人大惊,陆缺在顾从面前身躯腾挪,六道雷霆都未能击中他,而顾从脸色微变,他的左手被陆缺抓住,一掌袭来。
“陆缺,不可!”
一个黑衣人大叫,一个个法术急忙袭来解围。
顾从伸手要挡,动作却慢了半分,陆缺抓住他的,一掌拍到他后背,顾从表情一愣,身上灵威消散,陆缺再一用力,他直接被扔了下去。
眼看攻击将要到来,陆缺闭眼凝神,双手在胸前合为拈花,周身灵力化为天地元气流动,身形虚化,身躯融入天地之内,介于虚实之间。
霎时间,天空中彩光闪烁,轰鸣不断,就连铜镜的金光都无法穿透那被轰成绝地的区域。
光芒过后,铜镜终于照射出了那里的身影,陆缺睁开双眼,毫发无伤,但面色微红,消耗巨大。
顾从落到地面,身上被打入的灵力已经解开,就要再上,其余众人也都要出手时,听到下边传来吴桐的呼叫。
紧接着,柳余欢、顾成龙和程英也都进入到阵法中来,柳远宗收起法诀,喝道:“退出去!”
柳余欢抬手,那声威如浪,席卷过后,柳余欢脸色发白道:“父亲,我愿前往幽海,还请不要伤及无辜!”
“你懂什么?滚!”
柳远宗抬手就要施法,一旁的黑衣人赶快抓住,柳远宗道:“你也要拦我?”
“柳兄,我看此事还有转机。”
“你觉得他能对付得了那人?”
另一个黑衣人也赶来道:“柳兄,令郎已经下定决心,你再出手,于事无益。”
长叹口气,柳远宗放下手道:“卸阵吧。”
天上,陆缺也长出口气,今日实在是艰辛,若非他们并无杀心,自己断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八角亭内,陆缺起手道:“多谢诸位不杀之恩?”
“哼,下次就不一定了。”
除了柳远宗和顾从外,剩下六人还戴着面具,吴桐径直走向一人,一把将他面具摘下道:“你个牛鼻子,以为不要脸我就认不出你了!”
随后,吴桐指着他们道:“还有你,梁思道,不好好在你家呆着抱孙子,瞎掺和什么?”
“吴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你还不是跑过来凑热闹。”
“哟,你还敢说我?怎么,你张老仙不惧内了?还是说,你是偷跑出来的?”
那黑衣人赶快摘了面具,正是之前用金线之人,是一个方面儒者,上前捂着吴桐道:“老鸟,别瞎说!”
陆缺虽然已经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但一看到居然都是吴桐的熟人,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吴桐闪开道:“你们这些老东西,一个个的,就因为欠人家一点小恩小惠,要帮别人治他人于死地,若是邪魔外道也就罢了,偏偏你们还要对这小子下手。”
商荣叹了口气:“什么下手不下手,今日我算是见到了,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江后浪推前浪。”
“况且我们也无意害他。”
石亭门边,顾从脸色发白,体内灵力紊乱,顾成龙扶他坐下,许久才调理好。
顾从抬头看向陆缺:“首席,今日之事,皆因我一念所起,若要报复,全向我来,莫及他人。”
吴桐道:“老爷子,你本就重伤未愈,何苦要今日一战呢?”
“二弟,你无需如此。”柳远宗来到顾从身边,“你我二人商议多日,况且顾柳两家,千年荣辱与共,岂有你一人承担的道理!”
陆缺并未说话,体内灵力流转一边调理自身,一边将手放到顾从手臂,助其恢复。
“老夫托大,叫你一声小友,我命不久矣,邬孰城防还要数月才能完成,我怕难以坚持,而妖邪之徒趁虚而入,要我邬孰全城倒向他们,代价便是,顾柳两家长子为质。”
程英闻言道:“此事已经过数年,要他们两个为人质,怕不是最近的事情。”
顾从微微点头:“我们一直在拖延时间,将他们派往各处,实则迷惑对方,可就在今年,他们不耐烦了,不但强令我们送人去丹州城,就在半月前,要我们设计捉拿首席,最近几日更是频频催促。”
陆缺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那时我都才刚得到消息,人还没到丹州,如此说来,他们就在邬孰,甚至可能就在城内。”
“所以我们无法拒绝,对方在暗,实力胜过我们,只有在城内,凭借老宅的阵法,我们才能与之匹敌。”
吴桐不信:“你们八个大乘高手,就算出去了没有阵法各自为战,联手起来天下谁能挡?额,除了华云宗那个石老头。”
“道长,天下之大,高手如云,大乘境界,不过心境罢了,若有人法术通天彻地并不奇怪,更何况那人,实在是我此生见过的最不像人的人。”
陆缺忙道:“为何如此说?”
顾从眼中回忆之色:“那人,难分男女,难辨虚实,身形如幻,法术万千,而且,他还有两个分身,同样藏身虚无之中,法术手段难以捕捉,修为不知深浅。”
“分身?前辈,你可记得他用过什么法术吗?”
“当时交手非常短暂,他和分身一共只出了三招,一掌、一爪、一枪。”
柳远宗道:“无峰谷的劈山掌,大魂门的摘心夺魂手,只有那分身的一枪,我们从未见过。”
“天下法术那么多,没见过也很正常。”
柳远宗看向其中一个黑衣人道:“那枪法和虞兄所用相似,正因如此,我们才能请来相助。”
“莫非是万里神行虞文骏前辈?”
那黑衣人摘下面具,乃是一个面色和蔼的老者,眼睛不大,微微睁开,面上带笑,长须花白。
“首席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陆缺道:“当年幽海扰乱,前辈一人一剑从幽海深处杀回崖州,半月内纵横万里无人能挡,名扬天下,从此人称万里神行,晚辈怎能不知。”
虞文骏笑呵呵的撩须点头,陆缺又问道:“但晚辈听闻的是,前辈乃一代剑修,为何今日不见前辈用剑,反而用枪?”
“呵呵,只因多年前偶遇高人,有恩于我,还赐我银枪,从此便弃剑习枪。”
程英走上前来,看着虞文骏手中的银白长枪,看向陆缺道:“你可记得那人?”
“当然记得,但那人修为有所不同。”
柳远宗道:“你们见过用枪之人?”
“交手过两次,所用长枪与方才虞前辈所使几乎一样,不过,那人修为只有合体境界,不似前辈所说大乘期的分身。”
虞文骏脸色变冷:“听你所言,这枪法是流传出去了。”
“前辈既然学习此枪法,可知道会这枪法的有多少人?”
“据我所知,不过三四人。”
吴桐刚要追问,虞文骏挥手道:“但绝无可能是他们出卖枪法。”
吴桐叉手道:“你怎么知道?人心险恶,况且妖邪之徒手段颇多。”
“我说不可能,便是不可能,这枪法绝对是因为别的原因泄露。”
陆缺把还要说话的吴桐拉到身后,起手道:“虞前辈,那可否告知是何人传枪法于前辈?”
虞文骏沉吟许久,抬头道:“我只能说,那人绝不可能与妖邪同流合污,其人不喜张扬,广助他人,我愿用性命担保。”
“如此,晚辈知道了。”
顾从寿数将近,更兼旧伤加重,此刻稍微调理,由顾成龙搀扶返回顾家。
其余人也大多散去,前往邬孰各处镇守,只留下四人在此。
柳远宗看着迷雾散去的水池,叹道:“首席,并非我不信你,此事……难。”
吴桐取下葫芦,吨吨喝了两口道:“老柳,你怕什么?他们有帮手,难道我们就没有?”
“凤栖,你寿元也快到了,若是道门生死存亡,你难道不急?”
吴桐放下葫芦:“小子,你有什么打算?”
“照常行事,不过你们去找薛邵,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程英问道:“何事要你单独去办?”
陆缺微微一笑:“只是有所怀疑,找到薛邵更为重要,你们要小心行事,我这边最多一天就能脱身。”
说完,看向柳远宗:“前辈,五方真君之事,关系重大,晚辈定然给你一个交代,待我查明此事,以华云宗的实力,必能保邬孰周全。”
柳远宗看了一眼陆缺,有些犹豫:“老夫,愿意相信首席。”
“多谢前辈,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晚辈希望能得前辈一件信物,关键时刻,见信物,请前辈立刻带人来援。”
柳远宗看着低头的陆缺,眼神闪烁,伸手从袖中拿出一枚鹅黄色的小印。
陆缺接过印章:“还望前辈见印即来,莫管其他。”
见柳远宗点头确认,陆缺放心收下印章,转身道:“你们准备去哪里找薛邵?”
“这你就不用管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倒是你,现在就要走?”
“时间紧迫。”
等陆缺走后,吴桐打了个哈欠:“好好睡一觉,今晚上累死道爷了,小姑娘,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回去睡觉。”
吴桐笑了笑,跟上程英,有些人,即便不说,别人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邬孰城在修真界算不上大城,但街灯交错,夜半时分依旧喧哗,夜市喧嚣,歌舞升平。
陆缺走在坊市大街上,身旁河道边一串烟花升起,在空中炸开,璀璨绚烂。
面带微笑,陆缺驻足观看烟火,这样的红尘气息,许久都没好好体会了,即便是今晚,也要匆匆办事。
两个孩童从身边嬉笑跑过,手中举着冰糖葫芦,打打闹闹,陆缺顺着他们来路看去,街边正有一个小铺。
顾府所在的坊市内,程英面无表情的走过街道,吴桐手中已经提了许多吃食,酒也是一刻不停,边走边喝。
“嘿嘿,小姑娘,你这是想家了?”
程英瞥了一眼道:“何出此言?”
吴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睛,不知道看了多少人,你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穿。”
“道长好眼力。”
“嗝,你师门在海州,家是不是也在海州?修真之人,人世变迁,别想那么多。”
程英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故乡在何处,也许……总之,不是海州。”
吴桐呵呵笑了笑,不再多问,指着前方道:“走,前面可是有好酒,隔着两条街我就闻到了。”
“道长不是要回去睡觉?”
“喝饱才好睡,走。”
陆缺在城中转来转去,看似瞎逛,却有意的跟着一道气息在走。
这气息的主人也在城中乱窜,直到三更时分,一路向西,去了湖西岸上,进入了一片船坞中。
陆缺把最后一颗冰糖葫芦吃掉,拿着竹签从水面绕到一个船坞边,隐去身形,落到船坞顶上。
这个船坞不大,只能建造一些丈许小船,而且废弃许久,船坞内停着一艘建到一般的小船,到处长满青苔,只有甲板上清理的很干净,还有一张小木桌。
虞文骏神识一直散开,直到确认船坞周围没人才收回神识,手中拿着两个葫芦,坐到木桌边。
坐下后,虞文骏便闭目养神,陆缺趴在船坞顶上,呼吸缓慢,不敢放出神识,只能肉眼观察四周的变化,这船坞能在城内荒废许久,本身就不正常,要知道就在这旁边不到二十丈就有两个崭新的船坞。
船坞内没有点灯,只有一束从旁边射进来的火光刚好照亮甲板那一块。
四周寂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不知过去多久,陆缺耳边听到一声长长的刺耳咯吱声。
船坞门边,一个黑衣老者缓缓进来,陆缺都没注意到他是如何来到这里,或许是自己没有神识探查,当听到声音时,这老人已经站在门口。
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包裹垂下,看上去很重,老者轻飘飘的拎着包裹,并未使用灵力,脚下踏出云步,从草尖掠过,来到甲板上。
虞文骏睁开眼,笑道:“今日为何迟了许久?”
“有些小事,耽搁了时间。”
老者将包裹放在桌上,脱下黑色外套,露出里面的灰色长衫,陆缺眼神微微眯起,仔细观察这人。
满头华发,用一根青色发带整齐束起,长面长须,眉眼低垂,伸手解开包裹时,双臂精干,肌肉如青铜一般。
包裹内并不是什么法宝,反而是一盒盒小菜,卤味凉菜和糕点,看上去十分精致,香味溢出,就连陆缺都能闻到卤牛肉的味道。
虞文骏带来的两个葫芦里也是上等美酒,陆缺闻了闻,这酒带着花香,浓而不艳,想必是传闻中邬孰的极品秋酿。
从食盒中拿出两个杯子,两人倒出酒来,先饮一杯。
“今日城中如何?”
虞文骏吃了一口卤味:“今日见到一个当时天才。”
“哦?”
“兄长可知道华云宗首席陆缺?”
那人夹起一块肥肉:“陆缺?略有耳闻,三十二岁大乘境界,那又如何?”
“此人不仅天赋卓绝,更兼心思敏锐,今日我八人在城中设阵都没能拿下他。”
“如此厉害?”
虞文骏看了一眼对面的老者:“兄长,我看此人非奸诈恶徒,出手处处留情,这等实力,若是能拉拢过来……”
“此事无须多言,你我没有决定的权力。”
虞文骏犹豫片刻:“可他也见到了那使出枪法之人,今日还想追问我。”
灰衣老者眼神微变,神识散开道:“他可有盯上你?”
“我已检查过了,并无人跟来。”
“你也说了那人心思敏锐,万一就在暗处。”
虞文骏道:“兄长不必紧张,没人知道你我关系,况且,丢失枪法在此世间几乎无人知晓,唯一顾虑的,便是那妖邪到底学到几分。”
“你是想问,是否真有我辈中人叛离?”
“是。”
灰衣老者抬眼看着虞文骏:“小姐之事绝不可泄露半分。”
“这是自然,我早以道心立誓。”
“其余人我并不相信,一旦坏了大事,你我都难逃一死。”
虞文骏点头举杯道:“愿大事可成。”
两人饮尽后,虞文骏看了看门口:“兄长,今日已经晚了许久,小姐她……”
“不用着急,说是今日能来,便一定能来。”
兄长,小姐?
陆缺脑中飞快转动,看来丹州还有潜藏在更深处的人,若是真于那灰衣人有关,自己便要面对两方手段,此时只能继续看看,确定他们是敌是友。
两人又吃喝许久,外面已经响起了钟声,证明卯时已到。
“有人!”
灰衣老者突然散开神识,灵力转动,手中一把银枪出现,陆缺手中微微握紧,屏息凝神,不敢动分毫。
虞文骏也站起身来,看向门口。
船坞大门再次被打开一条缝隙,一个青色身影从门外进来。
陆缺远远看去,是一个妙龄女子,这女子脸色微微发白,手中一串小铃,一身青纱,腰肢扭动,媚态横生。
“这难道就是那小姐?”陆缺心中想到,继续观察。
女子就站在门口:“你们不需要在等了。”
灰衣老者看清女子样貌后,收起长枪道:“为何小姐没来?”
女子表情冰冷:“小姐被人阻拦。”
虞文骏皱起眉头:“你不在小姐身边,却来告诉我们小姐被人拦住,是何居心?”
女子冷眼看去:“我只带话。”
灰衣老者道:“那就带我去助小姐。”
女子冷笑,看了看他:“你?”
不多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她是何意?兄长,我们一起前去。”
灰衣老者眼中思索,突然出手,一掌拍出,虞文骏刚走出一步,未能察觉身后招式,直接被拍倒在地,昏迷过去。
灰衣老者抓起虞文骏的身体,一把扔出船坞,丢进了湖水中。
陆缺还是不敢动弹,一直看到灰衣老者离开船坞这才跳下来,赶快去到水边,却发现虞文骏已经不见踪影,对方用了不知何种办法,将虞文骏送走。
双眼发出微微蓝光,赶快跟上灰衣老者,追了上去。
灰衣老者行动迅速,一直往西,出城之后迅速调头向南,甚至逐渐不再隐藏身形,在房屋间闪烁掠过。
陆缺远远跟在身后,双眼微微眯起,看向更前方,那个青纱女子也在飞快前进。
离开邬孰城,沿着湖岸继续向南,一直跑到天已经微微亮起,此刻湖面大雾弥漫,陆缺只能凭借直觉追踪。
“黄兴,你追我至此,难道是怕小姐责罚吗?”
听到前方有人声,陆缺伏下身子,趴在山坡后面,悄悄看向前方。
浓雾内,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
“小姐责罚与否,不是你说了算。”
“好,好得很,黄兴,你忠心耿耿,我自会回禀小姐,你先回去吧,小姐不需要你相助。”
两个人影离得近了些,陆缺耳朵微微一动,看向左侧,那里传来水声。
“你今日不是来给我传话的吧?”
“你站住,黄兴,你想做什么?”
“你是来找我的,为什么我不能靠近?”
陆缺微微皱眉,那两个人影已经离的很近,几乎贴在一起,耳边传来一声娇俏的哼声。
“啊!你……”
其中一个人影突然倒下,浓雾翻滚,透出一点寒芒。
“不想做枪下亡魂,就说实话。”
“黄兴,你放开我,我一定会回禀小姐,杀了你,杀了你!”
站着的人影不为所动,寒芒向下一刺,女子发出惨叫。
“黄兴!老东西,你敢杀我!你敢杀我?”这声音到了最后,竟然成了一个男子阴柔的尖细嗓音。
“哦,原来是只狐狸?”
呼~
一阵风吹过,浓雾滚动,脚下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陆缺前方不到三尺。
“哈哈哈哈,老匹夫,没人告诉过你,狐狸毛可是很滑的。”
陆缺额头紧绷,一道杀气传来,只听一声啸鸣,一道枪风从陆缺头顶飞过,为了不暴露出来,陆缺一动不动。
“确实很滑,但你的脑子却很蠢。”
风中又传来几声枪鸣,听到一人的喘息。
“好,很好,这枪法,了不得,我本以为你还需要花点时间才能看穿我。”
“你装的很像,但你不该叫我的名字。”
“什么?”
又是连续不断的枪鸣,陆缺感到头顶上有好几道枪风飞过,突然的,周围猛然出现一股灵压,从南边升起一道杀气。
陆缺握紧拳头,这杀气灵压如嗜血恶鬼,狂暴无比,全身经脉自行运转起来,对方实力绝不下于自己。
火,滔天烈火,从南向北,覆盖眼前所见的一切。
雾气瞬间被火蒸发,手持长枪的黄兴抓住一人,此人一身粉衣,长发在风中乱舞,身材瘦小皮肤白净,确实一个男人相貌。
黄兴右手的长枪就要刺中他胸口,而那烈火也烧到了两人身上。
千钧一发,在黄兴背后,另一道灵力突然出现,一杆银枪如猛虎下山,气势如虹,从黄兴耳边飞过。
就在那烈火内,还藏着一道剑气,这剑气来自火焰背后之人,剑气灼热,焚尽周边一切,地面变成熔岩,湖水升华倒灌,就连灵力都化为狂暴的烈火。
无声,无风。
剑与枪相撞那一刻,陆缺感觉如同失聪,但很快就传来耳鸣声,周围的火焰几乎在一瞬间消失,剑气与长枪都消失不见,留下湖边漆黑的岩石。
黄兴手中,那个狐妖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是被人救走还是死于刚才的交手。
陆缺屏住呼吸,看着刚才交手的一幕,黄兴身后,虞文骏从天而降,还来不及说话,周围水面翻涌,一艘木船从远处驶来。
那木船上坐着一人,粗衣短衫,满手老茧,眉眼粗糙,皱纹遍布,毫无气势。
但就在那人突然抬头看向岸边时,一道火光出现在他眼中,陆缺发现周围地面开始震动,一股凶猛暴虐的灵力从脚下升起。
“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有帮手,黄兴,入我仙门,奉献功法,可得大道!”
耳边传来那狐妖尖细刺耳的狂笑,一道红色光幕从四周升起,光幕上,一个狐狸的虚影围绕着两人乱窜。
黄兴长枪一指,寒芒闪烁,冲向那湖上小船。
陆缺也在光幕内,此刻完全隐藏灵力,趴在地上,等着他们交手。
黄兴枪锋距离那船上之人不到一尺,突然定在空中,船上的人化为灰烬,但就在船舱里,一道烈火射出,火焰中剑气雷动。
虞文骏在岸上还没来得及出手,一个红衣女子从光幕中走出:“嘻嘻,你也不能走,你要留下来,陪我。”
虞文骏长枪一出,将那女子直接捅穿,可眼前升起红烟,女子消失不见,在他背后,一个媚态妖娆的粉衣男子出现。
“老东西,你可真是一点不怜香惜玉啊。”
虞文骏转身,灵力迸发,锁定其人,几乎眨眼间就又刺中了他。
“哈哈哈哈哈,你老眼昏花,怎么看得清千万幻象?”
虞文骏抬头一看,又出现一个俊美的黑衣少年,黑衣少年一脸凶狠,伸手向下攻来,虞文骏立枪掐诀,眼中寒光一闪。
一道磅礴力量从虞文骏脚下迸发,将周围一切灭成灰烬,陆缺趴在山坡后,长出一口气,山坡被削掉一半,刚好在他头顶停下。
“老不死的,还有点能耐。”
陆缺愣了一下,看着身边趴着的女子,一身蓝白轻纱,双腿修长裸露,胸口雪白乍现。
这女子说完话,也看到了身边的陆缺,同样愣在当场。
“你!”
女子刚开口,陆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翻身一指就要击中她,谁知这女子手上如同抹了厚厚的油,陆缺手上一滑,竟然被她挣脱。
原本点去的手只好抓住她的衣服,一声撕拉,带着香气的衣服直接脱下,在空中遮住了女子的身躯,等陆缺再看时,已经没了踪影。
此刻回头看向湖边,一杆银枪从湖面射来,插入土中,黄兴身如枯枝,掉落在岸上。
虞文骏扶住黄兴,只见他胸口一道臂长伤口不住流血,灵力外溢,伤口皮肉焦糊,甚至还发出红色的火光,不断灼烧。
木船越来越近,虞文骏将黄兴胸口的灵力驱散,封住神魂经脉,把人放在地面。
随着木船靠近,越来越让人感到压抑。
“太一衍道,五方真君,信者得道,共享太平!”
虞文骏骂道:“妖言惑众!死不足惜!”
枪鸣如雷,气势迅猛。
但空气中,一股炽热狂暴的感觉升腾。
剑气,又是剑气。
赤色的火焰中,剑气带着灭绝万物的狂暴灵力射出。
陆缺眼神凝聚,仔细观察,却发现不一样的地方,那剑气之中,不只是剑气,火焰之外,也不只是炽热。
这简单的一剑,却有无数的心思在里面,看似一剑,却有数种法术在为其铺垫。
虞文骏突然迎战,绝不是对方的对手,即便对面可能修为与他差距不大。
陆缺身形一闪,出现在虞文骏背后,一掌拍到他后背,身上一条条蓝线闪烁,庞大的灵力轰然炸开。
四周的光幕全部破碎,虞文骏向后飞出,落到地面,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陆缺摇了摇头,拍了拍耳朵,嗡嗡声慢慢减弱,这才看向湖面。
那艘小船退去很远,一个银色人影出现在船头,向船舱内说了几句,眨眼间,小船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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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文骏看着身后的陆缺:“多谢首席出手相助。”
陆缺赶快道:“晚辈不得已暗中追查,还望前辈见谅。”
虞文骏看着陆缺,思索片刻,缓缓道:“首席想查的事情,恕我有誓在身,不能告之。”
他扛起昏迷不醒的黄兴:“不过,他伤势严重,首席可愿随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