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自是摇头?,劝得裴氏安心?留下了。裴氏本来也怕都?走了,明安公主心?里会有不满,便也没有再坚持了。
看裴氏回去,江晚芙便朝那嬷嬷笑笑,“劳烦嬷嬷指个丫鬟给我带路吧。”
那嬷嬷迟疑了一?下,开?口劝道,“是府里招待不周,要不您还是在府里换身衣裳再走吧。否则公主怪罪起来,奴婢也担待不起……”
江晚芙却是打定主意要走的,轻轻摇头?,“不瞒您说?,我确有些不舒服,就不去换了。”
那嬷嬷不好再说?什么,便颔首退下去,过?了会儿,过?来个丫鬟,自称松香,同江晚芙福身见礼。
江晚芙颔首,“带路吧。”
松香忙指了路,带她一?路朝前走。公主府不小,但来时的路,江晚芙还是记得的,就是没人带,其实也走得出去,但客人自然没有在主人家横冲直撞的道理,更不用提她连丫鬟都?没有带,刚刚那嬷嬷竟也忘了问,不知是粗心?还是什么。
江晚芙看了眼迂回的回廊,庭院中假山怪石,到廊门的地方,只一?个错眼,走在她前面的松香便没了人影。江晚芙皱着?眉,迈过?那廊门,左右看了眼,没有寻到松香的身影,刚开?口想喊,先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高不低,但她能?听见。
“秋文姐姐,今日公主怎么待卫国公府那位夫人那样宽厚,连心?爱的镯子都?肯拿出来相赠。那不是公主带去瓦剌,平日连自己都?不舍得戴的吗?”
江晚芙听见镯子二字,垂眼看了看腕上的镯子,没有作声。
另个声音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问话的丫鬟则笑嘻嘻地道,“我这不是想,要是公主格外喜欢那位陆夫人,我日后便客气?恭敬些麽……”
“那倒也不必。”那被?叫做“秋文”的丫鬟停下步子,道,“寻常就好。公主倒不是多?喜欢那位陆夫人,只是因?着?卫世子罢了。”
“这又是什么缘故?”
“我与你说?,你可不要说?给旁人听……卫世子与咱们公主是青梅竹马,二人一?起长大,情分自然很是深厚,当时陛下都?打算给二人赐婚的。只是瓦剌突然来求娶,公主迫不得已下嫁。公主远嫁瓦剌,那卫世子心?中有愧,便承诺五年之内绝不娶妻,只是外人不知道这事罢了,两?方长辈却是都?知道的……至于那镯子,原是二人定情之物,公主一?直视若珍宝,今日忽的送出去,我猜大概是见了陆夫人有孕的缘故……当年公主也曾怀有身孕,后来没了,心?里总是不好受的。这话你可万万不要传出去……事情都?过?去了,知道当年旧事的也不多?。哎,本以为公主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二人总能?再续前缘,只可惜一?个未嫁,一?个却已娶,也是有缘无分罢了……”说?完,“秋文”继续朝前走,道,“不说?这些了,快走吧,今日还有的忙呢……”
二人加快脚步,渐渐走远。
松香从花窗看见二人已经走了,忙从假山后出来,到回廊上,往回跑了一?段路,想找被?她故意落下的江晚芙,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廊门。
她愣在那里,左右看了一?圈,忙跑回去寻嬷嬷,嬷嬷听过?她的话,皱了皱眉,“人不见了?”
松香小心?翼翼点头?,“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躲起来了,可回去的时候,陆夫人就不见了……”
嬷嬷皱眉,起身去到明安公主身边,明安公主微微侧头?,嬷嬷便低声说?了几句话,明安公主却只一?笑,“不用找了,大概已经慌得回府了。”
嬷嬷迟疑了一?下,“她会不会去和卫世子求证?若是她去问,岂不是……”
明安公主一?嗤,手指掐下青瓷瓶里插着?的墨梅,在指尖碾碎了,不屑地道,“怕什么?你觉得她敢去质问陆则?小门小户出身,好不容易攀上了个金龟婿,不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把位置坐稳,还敢去打听这些?就是陆则在外纳了个外室,她都?未必敢过?问半句,更何况涉及皇室。你太瞧得起她了。就算她敢,下人嚼舌根乱说?的,与我有什么干系?她尽管去找秋文对峙啊?找得到再说?吧……不说?她了,让膳房熬一?盅鹿茸汤,我下午要带进宫里……”
嬷嬷忙应下,“是。”
正要出去,就听明安公主又道,“叫纪岳过?来。”
嬷嬷应下,过?了会儿,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侍卫打扮,腰间?跨刀,挺拔如松,进屋后,沉默地跪下去。
“过?来。”明安柔声叫他名字,等男子走到跟前,她轻轻抚摸他的脸,只是张很普通的脸,丢进人堆里都?不显眼,却因?习武而带了几分坚毅。
男子一?动不动,明安却笑了,慢慢地道,“我今日见到陆则那个妻子了……真是好命啊,靠着?一?张脸,陆家男人都?是如此么,被?一?张脸迷得什么都?不管了,陆勤是,陆则也是……其实我不该怎么早对她动手的,可我看着?她,心?里真是嫉妒啊。我最见不得有人比我过?得好了……”
纪岳抬眼,沉默着?看着?面前几近疯魔的女子,却又隐隐约约看到那个刚到瓦剌,因?不习惯菜肴、思念家乡而埋头?哭泣的小娘子。
明安看着?纪岳的眼神,猛地沉下脸,抚摸着?他面颊的手高高扬起,用力地打下去,登时落下一?片红,“你也觉得我恶毒麽?可你要陪我下地狱的,纪岳。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我让你去死,你就要去死。”
男子低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