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平话不多,只点点头,便退下去了。
但他做起事情,却真的很像军队里的风格,把整个院子?守得牢牢的,无?论白天夜里,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让人很安心。
……
夜深时分,淅淅沥沥的夜雨里,陆则一行人进了驿站,驿丁前来迎接,虽是夜里,却并不敢抱怨什?么。一般人是不会朝驿站来的,只有官员会来投宿,且这一行人进屋,为首郎君虽浑身被雨打湿,却不显得狼狈,身如松柏,很是威严,让人不由得不敢直视他。
常安上前与驿丁交谈,陆则径直上楼,听见有人进了驿站的暗卫已经?在楼梯口?,毕恭毕敬等着了,微微垂着头,拱手道,“属下见过世子?。”
他下午日落后?到的驿站,正是算好了世子?一行今日应当也?刚好到此?处,只是不想?下了雨,路上耽搁了些时候。
陆则换下湿透了的衣袍,推门从内间出来,常安已经?换了一身干衣,在外间等着了。桌上摆着一碗浓浓的姜汤,远远就闻到味道了,还散发?着热气。
陆则看了一眼,常安是不敢自作主张做这些的,除非有人吩咐过他,但会叮嘱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且能让常安服从的,也?唯有阿芙了。
他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将空碗放回?去。才让常安把暗卫带过来说话。
暗卫进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陆则命他下去,才拆开信看,是父亲的信。数日前,他写信把“金毒”一事告知父亲卫国?公,想?来是差出个眉目了。
陆则缓缓扫过一行行的字,然后?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本来听姚晗说这“金毒”的名字,应当是一种毒物。但按父亲所查,“金毒”并非它的本名,只是因此?物价格昂贵,几乎与金子?同价,吃了后?又像中毒一样,才有了这个名字。它应当叫做乌香,由西域传入,他从胡庸处取得的是最粗糙的成品,此?物可炼制成药丸,在蒙古只有富人才买得起,服用?后?飘飘欲仙,忘记一切烦忧,又谓“神仙丸”。
在那些服用?的人看来,这根本不是一味毒药,相反,是享乐的好东西,只要有银子?一直买,一直服用?。一旦不能服用?,就会失去神智,陷入疯魔,浑身如被虫蚁攀爬啃噬。长?期服用?,或是过度服用?,则身体亏空,羸弱无?力。
而且,并无?解药。
按父亲所说,这东西比他之前想?的,还要更严重一些。
这几乎……几乎可以用?来控制想?要控制的任何人了。
一旦开始服用?,一辈子?都会受人钳制。
胡庸把这药弄来,又和刘明安来往密切,这药是为了给谁服用?,几乎已经?昭然若揭了。陆则之所以没有妄下定论,只是因为还没有佐证。
他必须要尽快赶回?京城了。
陆则闭了闭眼,叫了常安进来,命他传话下去,今夜无?需留人值夜,全部休整,明日一早就动身。
常安应下,很快退了出去。
陆则躺在床榻上,驿站的环境无?法?与家中相比,床板很硬,但陆则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他闭上眼,却没有睡着。
他想?到自己?进宫念书的第一天。还不满五岁,母亲与父亲送他到宫门口?,便没有再往里了,他独自进了宫,被一个面目和善的太?监抱着下了马车。他还记得那个太?监,是宣帝登基后?用?的第一个御前总管,后?来年纪大了,便出宫养老了,才换的高长?海。
老太?监带他去宣帝的书房,到门口?,便停下了,蹲下身道,“世子?进去吧,陛下一大早就在等您过来了。”
他迈过高高的门槛,看见书桌后?的宣帝,母亲告诉过他,陛下首先是君,后?才是舅舅,所以他没有喊舅舅,恭恭敬敬地行礼,叫的陛下。
宣帝却快步走过来,一把抱起了他,坐下后?,认真地指着书桌前摆着的一张宣纸,旁边还有一堆散着的书。他笑着道,“你第一日进学,是为启蒙,舅舅给你取了个字。既明,取自《楚辞》,夜皎皎兮既明。是天要亮的意思……”
他或许将那堆书都翻遍了,才选出这两个字。
陆则一直都知道,宣帝不仅仅是他的舅舅,他更是皇帝。他培养他,器重他,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他的外甥,母亲嫁给父亲,是先帝下的一步棋。而他,是这步棋的后?手。
一个流着皇室血脉、且亲近皇帝的卫国?公,才是皇室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