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人从人群中越出,微微笑道:“鲁兄是真赤子,此番奇遇既痊愈了旧伤,修为也有极大突破,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只是下次莫在小女面前耍流氓,有失前辈体面”
鲁不栋穿好旁人递来的衣裳,闻言欣然:“原来是唐兄率人解了玄旌营之围,还未及道谢。贵千金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是小弟举止鲁莽,定无下回。”
来者方巾雅袍,身形瘦长而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折了腰一般的体型,却不怒而威,意志稍差者都在他面前失了抬头相望的勇气。
此人与鲁不栋寒暄完毕,正凝视着丢了魂的温酒。唐悦兮轻步来到温酒身旁,向那人道:“唐瀚章,我的事情你现在少管!”
全场惊呼,原来此人正是唐悦兮的生父,金宫矞最大势力的家主,冠绝五曜之一唐瀚章!唐瀚章平日沉迷科研,深居简出,是以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此时所有人都不禁惊叹,这趟来值了,两位冠绝五曜的会晤,是何等罕见难得的大场面!
唐瀚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温酒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他僵硬道:“唐叔叔啊,哈哈哈……你这个,小山羊胡感觉很帅啊。”
在场所有人都同时低下头,扶住额。他们现在可都是“九(酒)月(悦)”cp的cp粉,在他们看来这可是温酒第一次见岳父老子,一开口都说了个啥啊!
温酒脸色突然大变,他好像也发现了问题,但方向和大家的不太一样。他着急道:“等等!我和这个不着调的变态真的没有关系!我今天才认识他!”抬头向鲁不栋急道:“快放老子下来!!”鲁不栋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不放。”
温酒更急:“你不要以为你是个老人家我就不能揍你!我他妈现在也是个老人家!”
众人被温酒的胡搞逗得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唐悦兮本想掐温酒一下,但又怕显得太亲昵,面有羞意,少有地展露小女儿作态。
唐瀚章突然开口道:“你是……温酒。”
温酒想到自己被一个裸奔的变态拎着,在大庭广众之下绕城跑了一圈,听到这个问题只好回答道:“很难跟你解释我其实并不想是温酒……”
唐瀚章也是一乐,又端详了一阵温酒,道:“可惜。”
温酒如遭雷击,不知所措。鲁不栋颔首道:“唐兄莫以貌取人,这位温酒小兄弟热血仗义,聪慧无比,潜力无穷,乃是佳婿的上好人选。”
唐瀚章摇摇头:“鲁兄误会了……”
唐悦兮一跺脚打断道:“都叫你少管!要错也是你当年错在先!”
唐瀚章默然半晌,对唐悦兮笑道:“记得早些回家。”又对鲁不栋正色道:“鲁兄,还需借一步说话。”
鲁不栋正好想替温酒再使把劲,点头赞同。他把温酒放回渊罪剑,转身用修为向楼中数十万游客百姓大声道:“诸位受惊,乃是冠曜楼招待不周!今日冠曜楼宴请所有朋友,各位一切用度全免,一切吃喝尽管拼命点!把冠曜楼的厨子累死一个算一个!”
此言一出,全楼众人更加欢呼。只有冠曜楼的子弟们,神情在大难不死的庆幸中,还透露着满面凄凉,想必正是司职厨房的年轻孩子。
而此时厨房总管老箭,神情淡漠,缓缓掏出那支老烟,向嘴边送去,却怎么样也嘬不着……
……是手太抖了,其实冠曜楼确实不缺这个钱,但往日里节省惯了,老箭一时间有些失态。
温酒在陶小颗丹药的辅助之下,恢复速度较上次已大幅提升。此时虽虚弱但已有些力气起身行走,正要拉上云舟、唐悦兮加入狂欢的盛宴,恰迎来了六度年轻代表的道谢与道别。
金宫矞六大派的这几个帮年轻人,偏激过,迷茫过,无知过,但无论如何都是当代翘楚。他们的在冠曜楼与温酒、云舟、唐悦兮相遇后,意志观点和目标都悄悄然逐渐转变。也知道了想获得救赎的真正道路。
如今依旧保持神秘的大美人姚诗荞,莲步轻移,向云舟施礼道:“云公子日后去往何处?”云舟感她相助制服寒天赤隐龙,坦然相告:“待义弟无恙,即日回宫。”姚诗荞脸色一白:“即日启程么?”云舟道:“刻不容缓。”
凌万古闻言有些犹豫,正要开口,云舟率先道:“此去锄奸,定给凌兄一个公道。还望凌兄坚守苦宗初心,除尽天下苦。”凌万古俯首抱拳:“铭记于心,后会有期!”转身离去。
陶小颗最是不舍,恢复壮汉模样的她仍是双手向温酒一伸:“抱!”温酒心中早已将陶小颗当作共经生死的伙伴,难得温声皱眉道:“抱你妈个头啊。”他看见陶小颗的壮汉模样泫然欲泣的神情,不禁又恶心又心软,一把抱住“壮汉”:“就这一回啊,长大了就不能抱了。回家以后琢磨点正经的,比如怎么把那丹丸炼得好吃些……真的太,他妈难吃了!”陶小颗闻言破涕为笑,她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少女姿态,安心向温酒告别。
幸安宁也上前抱拳道:“还请温酒兄弟宽容大量,原谅小生胡诌之词。”他这一番修为大涨的奇遇算是颇得温酒恩惠,想到初时对温酒造谣中伤,心中有愧。温酒大声嘲笑并回应:“没人信你那瞎叭叭的!”与幸安宁和解,温酒又将一旁有些紧张的怀运招来,对二人一同道:“看,这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拏云分萨,你们叫她唐姐姐。”
“唐……唐姐姐”幸安宁和怀运较唐悦兮其实都大上好几岁,叫人姐姐是心甘情愿,但当众如此称呼,两人都是不好意思,脸色涨得通红。
唐悦兮敲了温酒一个爆栗子,对二人柔声道:“不必如此称呼,你二人所求本小姐略有耳闻,唐家虽然能力有限,但金宫矞的不平事,就是唐家的不平事,二位大可放心。”
幸安宁和怀运这才长舒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
这时余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姐,那我呢。”
唐悦兮笑颜如花:“你回去问问你师父,要是你师父愿意的话,就来随姐姐修行几年吧!”温酒闻言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向余生凶道:“啥?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老子可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余生吓了一跳:“啊……我……我也有时候看我不顺眼……”
唐悦兮拉过温酒,向六度余下几人摆手道:“大家先行休息吧,本小姐要得去用晚膳,饿坏啦!”温酒喜道:“吃!冲!”
唐、温、云三人乘坐小行云向叠月庭缓缓飞去,这一路看到楼中百姓载歌载舞,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禁相视欣然。
……
怀安城西,绛萝亭,四面环水,悠然隐秘。
唐瀚章替鲁不栋斟了一杯新茶,叹道:“引苍法阵易主邬珺朝,乱世近矣。”
鲁不栋皱眉道:“邬府竟要夺那引苍法阵?”
唐瀚章摩挲着手中茶盏,道:“他们此行一石多鸟,劫掠冠曜楼之巨富,必定引得全世瞩目,而天将趁机率领‘破天军’和地将麾下的‘地终千骑’一举夺得引苍法阵的控制权。”
鲁不栋恍然:“难怪围我冠曜楼的只来了‘玄旌营’……邬府向云庭宣战了么。”
唐瀚章点头道:“引苍法阵是金宫矞和紫殿霄的唯一的通行要道,想来邬府是在金宫矞储备了惊人的兵力,需要引苍法阵将兵力渡至紫殿霄,以对抗云庭。”
鲁不栋抚掌冷笑:“还可以收买人心,届时有心前往紫殿霄之人,定对邬府俯首听命。好极,狗咬狗……”唐瀚章微笑打断道:“鲁兄不说气话,战事一兴,百姓只会更苦。”鲁不栋问道:“唐家已决定插手?”唐瀚章拱手道:“只是唐家力量微薄,还望鲁兄共议天下太平。”鲁不栋面色犹疑:“帮云家?”
唐瀚章笑着摇摇头,还未回答,鲁不栋的嘴角也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助苍生啊!”很快收起笑容道:“帮谁都绕不过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唐瀚章相问:“鲁兄有何疑虑?”鲁不栋眉头一皱,缓缓道:“辛棣用地苍海寿的命力给邬珺朝那老乌龟增长了一万年修为。唔,当时那情境,他是不必大吹法螺的。”
以唐瀚章的阅历和修养,闻言都愣了会儿神:“一万年修为啊……”
鲁不栋突然笑道:“但不知道为何,鲁某人还是有些信心。”
唐瀚章惊喜道:“此一战鲁兄精进千里,想必已无惧天劫。”
鲁不栋摇摇头:“再如何精进也不过匹夫之勇……唐兄,小弟见到了磅礴汹涌的后浪,像是要掀翻这世代的可敬后浪。”
两人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鲁不栋正色道:“结盟前,有个要紧事,还望与唐兄达成共识。”
唐瀚章同样正色:“但说无妨。”
鲁不栋道:“我那温酒小兄弟是真不错。”
唐瀚章哑然失笑:“我知道,不怪他,过错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