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艾伯特说的都是假的,目的就是在拖延他眼前这只白色的怪物。
先不提他一小小的主教怎有资格代表光明教会许诺;
现在艾伯特心里想着的都是待他回到圣城·莱特,一定会请自己的枢机主教爷爷派人追杀这只胆敢威胁自己的怪物。
慕北懒得跟艾伯特废话,用带着手套的大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腰身,力道之大,使对方身上的一些带血的肥油都被挤了出来。
“啊——!!!”
剧烈的疼痛让这位主教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那张平日高高在上的脸因痛苦而扭曲。
“不说,就死!”慕北已经失去耐心了,这是ta最后一次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对于年轻的逆熵体来说,好奇心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更快。
如果艾伯特还是不对着下面这群人类吐露慕北想要听到的言语,那就别说了。
ta会立刻将这个光明主教捏死,然后跳下高台,一记「撼地」收掉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您别杀我!”
意志薄弱的艾伯特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让卡洛镇的镇民们得以幸存的选择。
这或许是鱼肉了一辈子底层百姓的他,唯一做过有利于底层民众的事情了。
“那就说得大声点。”
高台之上刻有放大音量的法阵,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见慕北与艾伯特刚才的对话。
被慕北握着的艾伯特颤抖地看向台下,那些刚刚还对他毕恭毕敬的信徒,现在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期待着什么?期待他能像往常一样,用神迹和教条来安慰他们吗?
不,他们期待的,是那只白色怪物口中关于光明教会的阴暗面。
这个认知让艾伯特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不如痛痛快快地把积压在心中已久的东西说出来。
“赎罪券?那就是一张普通的羊皮纸!”此刻,艾伯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癫狂。
“连墨水都是最便宜的那种。至于上面‘神圣的’光明印记?是我们从黄金商会买来的特制印章敲上去的!”
高台之下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有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赎罪券,有人已经开始愤怒地撕扯那些羊皮纸。
“你们以为我们收的钱都用来救济穷人了?哈哈哈......”艾伯特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知道这身主教袍要多少钱吗?两千金第纳尔!够你们这些泥腿子吃上十辈子了!但这还不是最贵的,我的浴缸是纯金打造的,每次沐浴都要用上好的蒙克牛乳……”
慕北注意到,台下的人群的面部表情正在发生变化。
震惊、迷茫、愤怒……但最重要的是,那种盲目的崇敬正在消退。
非常好,这是ta想要的。
“很好,再接再厉,我是可以不杀你的。”慕北在艾伯特耳边低语。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艾伯特更加卖力地在人群前揭露光明教会的大缺大得。
“什么神迹?全是骗局!”他的声音尖锐得扭曲,仿佛要将压抑多年的秘密一次倒空。
“记得上个月那个‘神迹治愈’的瘸子吗?那是我们从隔壁城花重金请来的戏子!至于那些突然好转的病人,不过是在圣水里加了些特效药罢了!”
人群中,一个瘦弱的男人突然痛苦地跪倒在地。这人上个月刚刚为重病的妻子买了一张大赎罪券,不仅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还背上了一笔沉重的贷款。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艾伯特继续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当上主教的吗?就因为我那位枢机主教爷爷!我的起点是你们这群贱民努力了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哈!哈!哈!”
慕北注意到,人群中的骚动越来越大。一些商队的马夫已经开始悄悄地解开马匹,准备骑马逃离这里。
“很好,那讲一讲你们是如何决定赎罪券价格的。”慕北对艾伯特提出要求。
“这很简单,”艾伯特的眼神已经近乎麻木,“看看那些泥腿子有多少存款,要让他们掏空口袋却又不至于饿死。至于那些商人,呵呵,我们早就查清楚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不买赎罪券?那就让城防军去查查他们的货物......”
艾伯特的这句话显然触动了某些神经,几个商人愤怒地扔掉手中的赎罪券,大声咒骂起来。
“更多。”慕北继续要求。
艾伯特沉默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就被对于生的渴望淹没。
“......有。教会最高层比我们更腐败。就说我的枢机主教爷爷,他豢养着数不清的娇妻美妾,都90多岁的人了,前天还给我添了一位小姑和两位小叔......\
“好了,够了。”慕北打断了他的话。
在场的信徒们已经听到了足够多的真相,不需要艾伯特再说些什么了,而ta自己也听够了。
随后,慕北将艾伯特从高台之上扔下,其浑身肥膘成了完美的缓冲垫,让对方不至于当场摔死。
但如果艾伯特当场摔死了,或许对他来说还算好一些,至少死得痛快。
没死,就意味着要面对高台之下愤怒的人群了。
“既然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慕北居高临下地说,“那就由你们来审判他吧。”
“说好不杀我的,你为何不信守承诺!”摔惨了的艾伯特鼓起勇气,向高台之上的怪物质问道。
而慕北却懒得回对方的话,转身离开了高台。
ta有不遵守承诺吗?有吗?杀他的确实不是ta啊!
人群沉默了几秒。这种沉默比任何声音都要可怕,因为它预示着即将爆发的狂怒。
首先是那个倾家荡产给妻子买赎罪券的瘦弱男人,他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艾伯特的脸,鲜血顿时从主教的面颊上流下。
这成了导火索。
“杀了这个骗子!”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原本拥挤却有序的人群瞬间化作了暴怒的洪流。
那些面黄肌瘦的农民,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有一位刚买了赎罪券的信徒十分疯狂。
他撕碎了手中的羊皮纸,将碎片塞进艾伯特的嘴里,大喊道:“让你吃!让你这个骗子吃下去!”
黄金商会的人趁乱驾车逃离,但他们的马车被愤怒的商人拦住。
那些被敲诈过的商队当场组织人手推翻了装满赎罪券的马车,并将它们付之一炬。
火光映照下,是形形色色的面孔:
有撕心裂肺的老妇,她刚刚知道自己典当祖传首饰买的“神恩”不过是张废纸;
有目眦欲裂的商人,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自己的商队来卡洛镇都被城防军针对的原因;
有失魂落魄的青年,他为了给父母买赎罪券,连自己的婚事都取消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白月光初恋嫁给一个糟老头……
悲愤至极的人群用拳头、棍棒、石块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艾伯特凄厉的惨叫声逐渐微弱,但没人在意一个骗子的死活,哪怕他生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光明主教。
慕北没有观看这场充满激情与正义的公审。
这次行动的效果比ta的预期还要好上一些:
当一个满怀信仰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信仰的对象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这种愤怒和绝望足以摧毁他们的精神支柱。
而且,这件事的影响远不止于此。
那些逃走的商队和无家可归的镇民,会把这个消息传开,让更多人知道光明教会的真面目。
至于为什么镇民们无家可归了,是因为慕北在离开卡洛镇顺手做了这些事情:
1.用「撼地」将卡罗镇的绝大部分房子震塌;
2.杀死绝大部分能通过武力镇压这场暴乱的城防军;
3.于镇上数个粮仓中放了一把大火;
4.在附近几片长满庄稼的农田也给点了。
没了住处,也没了食物,这些镇民就不得不离开卡洛镇的,前往其它地方,顺便将崩塌的光明信仰传播出去。
完成这些事情后,慕北继续朝着圣城·莱特的方向疾驰。
ta的身后,卡洛镇的天空中升起了浓烟。其中,有一部分是粮仓燃烧时产生的,也有一部分是赎罪券在燃烧时产生的。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使那些燃烧后的赎罪券碎屑飘散在空中,就像光明教会摇摇欲坠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