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黑夜,却依旧用了留白的手法,通过长街的光亮,被遮住的月亮,高饱和与低饱和的颜色形成对比,告知观者当刻的时间。
霍振青的儿子,便是死于那场大战之中。
作为那场惨胜的亲历者,霍振青清楚地记得儿子被白布裹着,抬进家中的样子。
他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纪沛然过去在翰林院,对这件事略有耳闻,此刻也是马上就发现了霍振青的变化,立刻打断:“此作的确功力深厚,但却没能完成,实在不宜取中。”
礼部官员还在为此画可惜:“画未能完成,诗也少了最后一句,这作画作诗的是何人,怎会这样交上来?是否另有隐情?”
纪沛然心下也有疑惑,但不管他们怎么想,还是要看主考官霍振青的意思。
霍振青沉默半响,又细细把画拿起来端详。
感叹道:“诗也堪称绝句,诗画竟像是同一人所作。”
霍振青:“诸位,此次评选,意在向外邦使臣展示我大庆优秀人才。依我看,不必作寻常考试一般要求,但亦要求得公平公正,且由画院查明情况,再决定是否取中罢。”
主考官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只留给纪沛然头痛此事去了。
评卷结束后,顾秋白这边就立刻从纪沛然那里得了消息。
顾秋白人都傻了,画是画了,没画完,这算什么?
她只消一眼,就知道这幅画一定是徐寅之的。
作为夫子,她对学生的用笔和画风都很是熟悉,徐寅之的风格就是这样,乍一看,总是更像宫廷画,但在细节的处理上,又多使用顾秋白教的技法。
“解释一下。”
顾秋白盯着面前的徐寅之,浑身释放着低气压。
徐寅之:“...”
顾秋白:“不想读了?阳奉阴违?”
徐寅之还是不说话。
顾秋白此时却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好。既然你不爱学画,即日起便自行退出画院,此画也不必再作了,直接黜落处理。”
徐寅之这才开了金口:“...夫子,我不欲出这个风头。”
顾秋白抬起一只手:“打住,不必和我说原因,我不欲为你负责你的人生。”
徐寅之的表情这才有了少许变化。
顾秋白:“墙角有一幅画,是你的十八岁生辰贺礼,你拿走后,我们的师徒情分也尽了。”
徐寅之看向那被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画。
沉默了半晌,道:“多谢夫子。”
顾秋白:“不必谢我,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既不愿学,我何必为你浪费时间?”
顾秋白盯着他的眼睛:“你记住,这是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