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扶额:“大人啊大人,要属下说您什么才好?您怎么能罚她呢?”
洛承风挠挠头:“有何不可?她做错事了,我当然要罚。”
陈九:“她又不是一般人,她可是你心尖尖上的柳姑娘啊!你这么对她,不是把人往外推吗?”
洛承风怔住:“你……你怎么知道的?”
陈九:“这不很明显吗?”
洛承风:“哪明显了?”
陈九:“哪不明显?我又不是老葛那几个光棍,你和柳姑娘都一起在屋顶赏月喝酒了,我要是还看不明白,孩子白生了!”
洛承风一时无言。
陈九:“大人,听属下一句劝,对自己心爱之人不能像对平常人一样,你得让她觉得你对他是特别的,她才能对你有好感。”
洛承风:“我……我觉得我对她很特别啊,我都打算把我娘留下的镯子给她了!”
陈九:“那你给了吗?”
“……一时找不着,找到就给她。”
“那就不能算!你不能你自己觉得如何如何,你得让人家姑娘觉得如何如何。”
“那我不是没找到镯子吗!没个像样的礼就跟人说这么大的事,我觉得不好。不过,我今天给她买了许多吃的喝的,她瞧着挺开心的!”
“你不也给承泽买吃的喝的,那柳姑娘对你而言和承泽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了,一个是弟弟,一个是……是她。”
陈九准确地理解了这个“她”字的含义:“可人家柳姑娘不知道啊,你得同她说,得让她明白。”
“她今天都拿西瓜给我吃了,她……她应该能感受到的吧?”
“你给她买吃的,她拿一个分你,这不是正常的?换豆花嫂子、卖菜婆子哪个不会这么做?这能说明什么?”
“这……这么复杂的吗?”
“岂止啊!我同你说,女人最擅长口是心非,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很多时候都不一样的,甚至是反的!”
“啊?怎会如此?那该如何分辨?你快同我说说!”
“……”
幸而如今清风堂人手充足,指挥使位置空悬,二人得以有时间秉烛夜谈直至三更。陈九将自己多年总结出来的“心法”倾囊相授,给洛大人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
在糖画老板的给力宣传下,洛关公对柳娇娘网开一面的故事在南街广泛流传开来,除了给二人本就暧昧不明的关系上更添旖旎色彩,意想不到的是,好多南街人从此事上了解到了飞鸿会医术的事。
特别是南街上的女人们,她们本就不爱去医馆看病,觉得那种地方都是病人,怕过了别人的病气;偏偏附近医馆还都是男大夫,她们就更不愿去了,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忍着,等忍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去个一回两回,拿了一个方子就从头吃到尾,吃不好就说是大夫没用,把原本简单的病情都给拖严重了。
知道飞鸿会医,她们便借着来给家里写信之类的借口暗搓搓找飞鸿给把脉。
飞鸿答应过洛承风不会私自行医,曾经严词拒绝许多回,可架不住婶子嫂子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飞鸿原本就不怎么硬的心肠给哭软了,于是,她也借着给她们写信的借口暗搓搓给她们看病,写了方子让她们直接拿去药铺买药。药店老板天降生意高兴都来不及,更不会去戳穿,于是乎,飞鸿的看病营生就这样暗搓搓地展开了。
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话在飞鸿身上尤为应验。她半吊子的医术来自三娘当初那个没用的姘头,原先只想在关键时候自保,未料得竟成为她打开南街人胸怀的关键一笔。
自从定期来她这里拿方子吃药,南街好多女子的身体和气色都比从前改善许多,病生得少了,精气神比从前足了,日子都过得更红火些,连和丈夫的关系都变好了。有些老嫂子还会把家里男人的那些小问题告诉飞鸿,求她给药,飞鸿也不吝啬,加大力度地给,让老嫂子和老哥哥们都得偿所愿。
大家都觉得飞鸿仁心仁术,看病时不自觉地就把家长里短都跟飞鸿吐露,三娘在的时候还会在一旁陪着聊天,一口一个“你真不容易”地帮大家纾解胸中郁气,大家还没抓药就已经觉得病好了大半。
故事的高潮发生在一个月后,来给飞鸿看病的一个妇人居然把出喜脉了!她新婚两年未有身孕,才吃了飞鸿的药半个月就怀上孩子,她的相公和婆婆敲锣打鼓地来感谢飞鸿,夸她是送子观音下凡。无独有偶,两天之后,又有两个妇人怀上孩子,从此抄书代笔摊子彻底被攻陷,每天都有人排着长队来请飞鸿看诊。
洛承风知道此事后又要来罚飞鸿,这回,三娘都还没出手,隔壁几个摊子的大娘大婶就急了,拉着洛承风大声疾呼,说这是上天垂怜给南街派来的活菩萨,要洛承风不能为难她,说为难她是要遭报应的等等等等。
洛承风又欣慰又生气,欣慰的是南街人完全接纳了飞鸿,甚至把她看得比一般南街人都要重;生气的是飞鸿违背对他的承诺,给那么多人看病。
飞鸿委屈巴巴地跟着洛承风回到衙门,心说不知他要如何大义灭亲,见洛承风在清风堂正座坐下,立刻求饶:“大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闻讯赶来的陈九也替她求情:“大人明鉴,柳姑娘救治了不少人,连我老婆都听说了柳姑娘的医术呢!”
洛承风盯他:“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知本官?”
陈九顿时住嘴。
洛承风问飞鸿:“你刚说自己不敢了,我且问你不敢什么?不敢被我知道吗?”
飞鸿搓着小手道:“不是不是,是不敢再背着您给别人看病……以后谁来求我都不看了,就算病死在我眼前我都不看了……洛大人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洛承风:“你不用跟我这阴阳怪气,当初我为什么不让你行医,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清楚!我当然清楚!洛大人一是为了维护行商秩序、避免不懂医术的人行骗害人,二是为了保护我,我的医术来历不正,又年轻没经验,万一治死了人,我得担责的。”
“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这样行医对你自己不好,为什么还要做?”
飞鸿盯着他的眼睛,收敛起可怜模样,换上一派正义凛然的嘴脸,高声道:“为了那些没钱看病的百姓!为了耻于寻医的妇人!为了让这些人也能体面地活着,我柳飞鸿甘愿冒险!”
清风堂一时安静,洛承风和屋内亲随都以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她。
飞鸿感觉自己调子起得有点高了,一种曲高和寡的尴尬在周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