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去扶洛承风,陈九心虚地凑到飞鸿身边:“柳姑娘……没事吧?”
飞鸿抬起自己的右脚弹去上面的一块泥斑:“有灰,擦擦。”
陈九一脸不忍直视:“我们大人很少饮酒,你知道的,他一向都是埋头干活的人,从不在宴饮往来上下功夫,他他他,他喝大了就这样,可是他没有恶意的,他可能真的觉得你鞋子上有灰……”
飞鸿叹口气:“我知道。”都说酒品见人品,可钱品更见人品,洛承风在那样堆山码海的银钱之前都不为所动,他能坏到哪里去?
“你们快抬他回去吧,我也差不多该撤了。”飞鸿最后喝干杯中酒,扬长而去。
陈九看着飞鸿明显不太高兴的背影,气得轻轻拍了洛承风的胳膊一下:“哎呀洛大人,你这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
沉睡中的洛承风挠挠胳膊,砸吧着嘴道:“三娘做的猪耳朵!好吃!”
……
陈九等人把洛承风送到家中,洛老大人还没回来,只有他的弟弟洛承泽在。
洛承泽头一回见兄长喝得不省人事,有点惊讶:“他这是怎么了?”
陈九:“哎,我们大人不容易,让他醉一回吧!”
洛承泽知道兄长这些年熬得有多苦,点点头,去厨房里给他熬醒酒汤。
等他端着汤水回到屋里时,里头传来洛承风低低的呢喃:“三娘的猪耳朵!香!”
洛承泽眼睛一眯:“三娘是谁?”
“我不介意你喂我啊,真的不介意!”洛承风这回是用喊的。
洛承泽吓得几步窜入洛承风屋里捂嘴:“你在喊什么虎狼之词!有辱斯文!”
醉醺醺的洛承风嘿嘿地笑起来。
他在床上翻来滚去,一只古朴厚重的玉镯自怀里滑出。
洛承泽捡起一看:“这不是娘留下的东西?大哥一向珍重,放在家中从不示人,这回怎么带出去了?”
他也有这么一只差不多的镯子,父亲说这是娘留下的遗物,要他们兄弟日后送给妻子。
洛承泽敏锐地把两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三娘?玉镯?大哥莫非要娶这个叫三娘的女人?”
他看着醉得天昏地暗的洛承风,心中百感交集:“大哥,你是为了那个女人醉成这样的吗?”
外头传来嘎吱门响,接着是洛勇洛老大人的咳嗽声,洛承泽快速迎出门去:“爹,大哥有心上人了!”
洛勇眼前一亮:“谁?在哪里?”
……
第二日,飞鸿没有去南街的摊位。
她喝多了酒又睡得太晚,早上三娘没舍得叫她,打算让她睡个够。
三娘给她熬好了醒酒汤就出了门,往南街走去。
做生意最讲究持之以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客人都不愿意来光顾了。三娘虽然知道自己的文笔和字迹都没有飞鸿好,但给那些不识字的人写写信代个笔啥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出门并不算晚,到南街时,还有好几家铺子还没开门。
她的摊位上却是已经坐上了一个人。
三娘心说什么人啊这么诚心,大清早就来候着,笑盈盈走上前去:“这位客官,要抄书还是要写信?”
那个人回头,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看过来,三娘路都忘记走了。
薄唇凤眼悬胆鼻,虽然看得出上了年纪,却有这个年纪该不该有的清爽。
哪里来这么好看的老男人?!
三娘缓步上前,细细看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人居然跟洛承风有四五分相似,比之更黑、更为硬朗,一看坐姿就是个行伍之人。
三娘记得飞鸿说过,洛承风有个在军中供职的爹,此人莫非就是?
可他爹来摊子上做什么?
难道是昨晚飞鸿对洛承风做了什么?
不对啊,那妮子昨晚回来挺正常的啊,要是发生什么了应该瞒过自己。
三娘收起心中的千思百想,走到那人面前,再次问:“客观,您是要抄书还是写信?”
洛勇愣愣地看着她。
说实话,刚才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时,洛勇就掉进花丛里了。
像有蝴蝶在心头飞来飞去,像有蜜蜂在耳边嗡嗡嗡。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样令他惊艳的女子了。
四十出头,风韵绝佳,说话声音轻柔婉转,像夜莺,像铃铛,像行军五十里后喝到的第一口山泉。
她缓缓朝自己走来的样子在发光。
她在发光!
洛勇直到人在自己面前坐下才想起自己这趟来是要干啥的,他清了清嗓子,问:“你……你是三娘?”
三娘越发笃定这人是洛承风的老爹,否则怎么一上来就能认出自己,笑着点点头:“是我,是洛大人跟您说的吧?”
洛勇心中旖旎被这一句话给打得七零八落,他心中一沉:【果真是她……哎,风儿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能当他娘的人!】
三娘看他脸色突然阴沉,不知为何,问:“洛大人……酒醒了吗?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看来昨晚和风儿喝酒的果真是她。哎!风儿啊风儿,你叫为父说你什么好?!】洛勇深深呼吸,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问:“三娘今年有四十了?”
三娘心说这人好不见外,一上来就问年龄,这是在替他儿子打听亲家母的情况?若换做一般人上来就问她岁数,她肯定是要冷嘲热讽撅回去的,但现在可能是飞鸿终身大事的关键处,还是谨慎点好。三娘收起笑容,简短答道:“四十有二。”
洛勇闭上眼睛:【居然已经四十二!整整大了风儿二十岁!】
他在桌子底下的拳头攥得通红,勉强维持平和,继续问:“可曾婚配?”
三娘:【哟,这是打算挑我独身的理,想压我女儿一头?】轻笑一声,道:“不曾婚配。不过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我女儿吃穿用度样样不输给父母双全的孩子,琴棋书画也一样没让她落下。”
洛勇怒而拍桌:“你还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