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餐,几个人在甲板上散步。丽丽想着岑浩讲的那个“最美的垫底者”,一位叫阿赫瓦里的坦桑尼亚长跑运动员。
十五年前,他代表建国不久的坦桑尼亚,去参加在墨西哥举办的奥运会,那年他已经是三十岁的一员老将了。比赛场地是海拔2200米以上的高原,而他平时是在低海拔地区训练的。十几公里后,他开始腹痛,不久出现痉挛。摔倒在地,右腿严重受伤,教练多次要求他退出比赛,他都拒绝了。当他进入赛场时,距离冠军冲过终点,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场上的观众看到他简单包扎的伤口不停地渗出血水,大家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为这位来自非洲的运动员热烈鼓掌。阿赫瓦里一边艰难地走向终点,一边礼貌地向鼓励他的人回礼。被采访时,他说:“我的祖国把我从7000英里外,送到这里,不是让我开始比赛,而是要我完成比赛。”
丽丽想,这才是奥林匹克的精神。岑浩用平常的语气讲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他一直都是这样平静地感受着这个世界,欣赏着这个世界,这就是他学习中文的方式吧。这是一个不错的方式。数年后,各大学中文专业更名为:汉语言文学专业。
“浩哥,你们怎么没想到去北京发展,一定要来这么遥远的非洲?”丽丽这个问题在心里搁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她觉得岑浩是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
乌达尔站在岑浩身边,一只手搭在岑浩肩头。岑浩说道:”怎么说呢,传统吧。客观上,前些年也是动乱年代,你大概也知道一点儿,当时国内谁还有心思赚钱,再说也不敢呀。“
丽丽和岑浩都浅浅地微笑着,彼此理解。
岑浩又接着说:“不知道你对明清历史熟悉不。历史上出生于南粤的官员,负责沿海贸易的人比较多。利用职务的便利,他们了解不少现在东南亚地区的风土人情,自然强于生长在北方的官员。我们番禺出过一个大官,叫丁廉。一百多年前,去东非内陆,沿途考察那里的山川地理,社会状况、风土人情,写了一本书《三洲游记》。他写的可是你们那里欧洲殖民者入侵之前的景象呢。”岑浩仰起头,眼睛看着身边的乌达尔轻声说道。
丽丽翻过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这次在斯里兰卡,让她又想起法显的《佛国记》。之前读不进去,想着回北京再多读读。的确,不走出来,那些书本里的文明就很难变成活生生的民情。
丽丽心里佩服的是岑浩身上那种锐气,换了自己一定会六神无主,不知何往。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吧,我们出外打拼,不是一两个人,往往是一家一户,甚至整个家族里的男人都分散在各地,每个人都交了朋友。侬,他就是我的朋友之一啦。这样,也不会孤单,不会畏惧。“岑浩又指指乌达尔对丽丽说道。
丽丽笑笑,有些腼腆。她想问,你爱人一直在家里吗?可是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