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泥镇。
泥镇人没有一双干净的鞋子,崔礼也一样。
站在地里的他手中挥舞着锄头,一锄头接着一锄头,鞋子深深地陷入泥里。拔出来之后在原地留下两个小坑。
咣当!
和响声一块迸发的,是一连串的火星子。
松软的泥土地之中蓦然出现一块石头,已经挥出惯性的崔礼显然并没有做任何的准备,虎口正在发麻。
崔礼甩甩麻木的手,跳出坑向前走两步,捡起从木柄上飞出去的铁头。
崔礼不由得有些痛心疾首,身体上的疼痛和他内心的疼痛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他惋惜地看着自己的锄头,原本光洁、带着弧度的尖头出现缺口与卷刃。
坏了!
有瑕疵了!
这太让人心疼了。
崔礼虽然并没有丧心病狂到将下地的锄头磨得锃光瓦亮,但是他还是很心疼自己抛光过的锄头。
每干过一次活,崔礼就会维护一下锄头,整个泥镇也只有他这种吃饱撑着的人会有这种奇怪的强迫症。
于是崔礼也就成为做工之前,唯一一个肩膀上有反光的人。
跳回坑道,呲牙咧嘴地甩甩手,崔礼将铁头和填补空隙的木楔子一起安装在木柄上,拿着末端往石头上捶了捶。
利用惯性,很容易地就将铁质的头安在了上面,甩了两下发现锄头依旧完好,于是将那一块带着白色伤痕的石头刨出来丢在一边。
重新将自己的头埋进土里。
周围的很多村民看见他们的镇长亲自参与挖水渠,心中不由的有些佩服。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镇长就是一个城里白白嫩嫩的大学生。
和自己家的那些过年才会回来半天的孙子孙女一样。
还是一个孩子。
崔礼依旧从容淡定,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才挖三两锄头就将工具弄出毛病就气馁。
脸皮厚才是生存之道。
继续挥着锄头挖地的崔礼其实很怨恨老崔。
他到了泥镇之后才明白基层政权的最重要的不是多大的官,而是血浓于水的乡土情。
村里那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他是一点都没有,换句话说就是没人信他,没有人听他的。
崔礼是各种走访各种考察,将自己的对付人的圆滑也用了出来,但收效甚微,完全没有扶贫的机会。
退一万步讲,就算将他们的志扶了起来,也不一定能将贫扶起来。
村里穷的连刮大白的钱都没有。
怎么扶?
这样的干不出任何历成绩的历练对崔礼来说真的是一场折磨。
泥镇如何自救?
救济粮?
救济粮大概是发不下来了,崔礼也没指望。
反正他藏着身份,找不对人也敲不开门,在这个地方他都不好意思招商引资。崔礼不是圣人,他也不会倒贴钱干这种搞事情。
而在这个离公路都有几十里地的地方,崔礼只学会一件事。
那就是出村之前要空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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