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们该用脚去思考,那脑袋别要了。”
“不,我们是聪明的,经卷上根本没有字。”
吴畅笑了起来:“你真会挑选,那时你不是个瞎子吧?”
“我现在还是个瞎子呢。”
吴畅一惊,不由细看了他一会儿,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是个瞎子。他不想与苦行僧周旋下去,把话岔开:“钦正活佛到底在何处修行?”
“这只有一个人知道。”
“是谁?”
“他自己。有时你碰上他,也不会知道他在哪里的。”
吴畅说:“只要我施展一下手法,我想你一定也会知道他在哪里。”
苦行僧嘿嘿一笑:“你太看得起自已了,我是软硬不吃的,这就是我的名字。”
“世上能有人让你开口吗?”
“有,就是我自己。别人想强迫我就范,他只会白费劲的。”
吴畅伸手欲让他知道厉害,又改变了主意,他不想为难一个陌生的无仇人。他两眼四下观看,欲找点线索。
苦行僧转身而去,与敌人在一起是危险的。
忽然,一个宏大深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在诵经文,声音绕着禅房飞流,久久不散。
吴畅侧耳谛听,是咒语,有些他是能听懂的:阿汉,阿汉,别怨,千重山烂,五洋也干,念罢十万八千遍,功力自现,阿汉,阿汉
吴畅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阿汉”指的是什么。
他寻声而去,走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念咒人。这可怪了,难道对方是在作弄自己吗?
他正在迟疑,一群和尚涌了过来,呼啦围上了他。一个老僧指着他的脑袋问:“这是可以随便游玩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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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吴畅笑道:“到这里来往可以吗?”
“更不行!”老僧怒道:“我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快滚!”
吴畅一拍老僧的光头说:“别火,那样这玩艺儿就更不长毛了。”
僧大怒:“狂徒,拍我光头,让你活不成!”他侧身飞掌冲吴畅的头打过去。
吴畅微步轻移,灵巧地问到一边去。老僧的飞掌走空,一拐弯,打到另一个老僧脸上。
吴畅哈哈大笑。被打的老僧古怪地翻了吴畅一眼,陡地以双倍的速度去向吴畅,掌出无声息。
吴畅不料对方会向自己寻晦气,一怔之下,连陀急闪。
老僧没打着吴畅,深吃一惊,同时亦暗骂白挨了一下。两个老和尚本想用苦肉计分散吴畅的注意力,以达到击碎吴畅的目的。怎奈吴畅的身手太高,他们的计划唯有落空。挨了打的老和尚这时责骂起打他的老僧。
吴畅在一旁笑道:“你也不用恼,再打他一下不就扯平了吗?”
老僧说:“是这样。问题是你没有挨打,这才是我最关心的呢。”
吴畅说:“你既然没安好心,看来挨打不多。”
老和尚脸色怒红,双目射出惊电一样的光芒,眼角旁跳动着杀人的恶意。受了不明不白的戏弄,他很透了吴畅。
吴畅觉得这样下去于已不利,轻笑道:“两位大师,我们都是朋友,这样僵持下去会伤了和气的。我们换种方式相处如何?”
“呸!”挨打的老僧说“我们与你根本没什么和气好讲,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吴畅叹道:“几百年一过,料不到这里全变了模样。想当年达摩东去,受的是何等的招待。我吴畅西来你们怎么这副样子对我,两下差别也太大了吧?”
“达摩是得道高僧,你是什么东西?与他相比,你不是有点儿太矮了吗?”
吴畅笑道:“达摩无拳无勇,只会念些破经文,而我神功位鬼惊神,岂会比他矮呢?”
这下激怒了众僧,他们叫喊着要群殴。
忽然,一个身材高大,但十分枯瘦的黑面老僧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声音宏亮地说:“你们退到一边去,我要见识一下这位当代高人的手段。敢胡吹海谤,想必有两下子。”
众憎顿时鸦雀无声,乖乖地退到一边去。黑面老僧莲花活佛拉辛,在恒河流域享有极高的圣誉。关于他的许多神奇的传说,人们津津乐道。他的突然出现,仿佛耀眼的光环罩到众僧的头上,他们安心地等待着扬眉吐气了。
拉辛轻轻走到离吴畅约有两丈远处,慢声细语地问:“你来印度就是为了显示身手的?”
吴畅笑道:“不是,我来找一个朋友。”
拉辛说:“你的口气很大,大有天下万般都不入流似的。我想领教你的高明,请出手吧!”
吴畅说:“大师,请别误会,我确是来找人的,也许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还知道你什么也不会得到。”拉辛冷笑道。
吴畅吟笑说:“大师,凡事做了以后才会知道,你的预测未必是天才的,据我所知,高明的人是从来不妄言未来的。”
拉辛的脸色一暗,十分难看,黑色的面孔上透出阴重的死气,仿佛万里秋霜杀惨的草原,眼光明暗不定,酝酿着冷酷的阴谋。
“小子,你以为我不高明?”
吴畅笑道:“你以为自己十分厉害,是吗?”
拉辛哼了一声:“看来实在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另一种声音也许更可贵。”
吴畅说:“浑是金刚精刀阵,天罗地网,我也不怕。少拿大话吓唬人。”
拉辛不言语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片刻,他动了起来,双臂外划一摆,两手如掬水向胸前捧起,随之双臂陡然上伸,在头顶处交叉一抖,身形飘然而起。
电火石光之间,他的头部仿佛生出于条手臂,阴影重重,明光一闪,一朵莲花在他手上升起,瞬间由小变大,水灵剔透,光气荡漾千百丈,内劲如潮吞九洲,无边的杀机一下子罩向了吴畅知道莲花神功的厉害,抖手一震,霎时云波诡异,劲气万重,双掌闪电般并排一处,一式“云海透虹”推了过去。
“轰”地一声大响,莲花气影乍然而灭,内气残劲四下飞荡,周围的众僧被压迫得连退丈远。
莲花活佛拉辛使出亘古一击,原以为会击烂吴畅。不料对方不但没死,反而笑吟吟的,一步也没后退,倒是他被震得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这使他觉得脸面丢光,眼里的精微之气暗淡下去,怒恨皆难提得起来。
众僧见拉辛也胜不了吴畅,不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拉辛有些耳不忍闻。
“这小子好厉害,也许唯有甘地可以胜的。”
“可是甘地背叛了活佛,与我们已不是一道,他岂会来帮忙呢。”
“甘地一拳就能把这小子揍扁,等着瞧吧!”
吴畅不理会这些胡扯,笑道:“大师,你的神动果然厉害,我差一点接不下来。你能告诉我钦正大活佛在什么地方吗?”
拉辛两眼一眨不眨地盯了吴畅好一会儿,忽道:“你找他做什么”?
吴畅说:“我有事相求,很急的事。”
拉辛冷道:“是求取还原之法吧?”
吴畅说:“大师真乃神人,在下正是为此而来,还望大师助在下一臂之力。”
拉辛哈哈地大笑起来:“你若是抱这种幻想而来,那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普天下谁也求不到还原之法,佛国之地,万法也空。”
吴畅淡笑道:“大师,佛也讲普度众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拉辛说:“钦正活佛纵然有法也不会外传的,这是尽人皆知的事。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修行的。”
吴畅忙施一礼:“多谢大师。”
拉辛说:“你继续东行,遇林就入,钦正活佛就在紫林中修行,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
吴畅又向拉辛施了一礼,飘然离去。
出了宝象寺,他加快了步伐。走了没有多远,他进入了一座村镇。一群印度小姑娘正在宽敞的场地上跳舞,她们的舞姿不错,脚戴铜玲,叮挡有声。也许是出于好奇吧,他停在了一旁。
这时,一个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他。吴畅知道那是求人的目光。小姑娘由于分散了精力,舞步有些乱了。
吴畅走过去,笑问:“你有事要我帮忙吗?”
小姑娘听不懂他的话,直摇头。
吴畅凝视了她片刻“印堂穴”发出一束幽丸,深入小姑娘的眉心,这下俩人可以直接用思想交谈了。他一般情况下是不施展“识神同应”神通的。小姑娘向他借钱,说要赎回她的姐姐。
吴畅有些为难了,他分文皆无。但他又不想让小姑娘失望,于是想找个生财之道。可在异国他乡,弄钱谈何容易,除非去偷,这样会容易些。
他四下扫视了一阵,见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走过来,他有了主意。他正欲动点手脚,一个威猛的大汉走过来,冲着小姑娘们叫道:“快跳,懒鬼!不把舞练好,你们只有被饿死!”
小姑娘们吓坏了,急忙加劲地跳,再累也不敢停下。吴畅怀疑此人是个人贩子,便靠了过去。
那人挥手欲斥责吴畅,眼前一花,吴畅挥手点中了他的笑麻穴。那人顿时手舞足蹈,又笑又跳起来。
他一跳,小姑娘们反而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小姑娘的身边出现六七个黑衣女人,是弥罗教的,她们挟起小姑娘们就走。
吴畅不知她们要干什么,便没有阻拦。他以为她们落入女人的手里总比跟着个男人要强。
吴畅弹指解了那男人的穴道,那人飞身就追。他不能让几个女人坏了他的好事。
吴畅叹了一声,扭身东去。他过了一条小河,刚爬上高坡,陡见一群人把一个少女推进一间破屋子里,外面的人连忙用柴草围上屋子。
吴畅一惊,这是干什么,要烧死那女人吗?
他冲上前去,抓注了头陀问:“你们要烧死人吗?”
那头陀一甩手,不耐烦地说:“是的,陪葬的人当然要烧死!”
吴畅一愣:“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美丽的生命呢?”
那头陀嘿嘿一笑:“我们干的就是这个营生,向死人讨生活,再有趣不过了。告诉你小子,这小妞不但美丽,还是个处女呢。今天早上,她嫁给了一个将死的老翁,老家伙还没办好事就一命呜呼了。她自然也要随他而去,这是规矩。”
吴畅的心往下一沉,叹道:“她何以要嫁给一个不中用的老东西呢?”
头陀白了他一眼:“老家伙有钱,这还不够吗?在这里,有钱可买到一切。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值不了几个钱的。”
吴畅冷笑道:“你们是专门烧人的?”
“不错,只要有人肯出好价钱。”
“你们的规矩就不能改一下吗?”
“不能,没有人敢改。谁有这样的念头都是不可饶恕的,天下人会群起而攻之。你是个外国小子,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可以放过你这次。我是去过中国的,那里有我的朋友。”
吴畅微笑道:“你的眼光不错,还知道什么?”
“中国人有独特的地方,不难辨认的。根据我的经验,你可能是个武学高手。但自然不会高过我去,我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
吴畅乐哈哈地笑起来:“那当然,你是个修桥的,成年累月在桥上不下来,谁比得了你呢。”
头陀也乐了:“小子,你小看我那可是个大错误,凡是知道我的人都明白这一点。”
吴畅淡淡一笑:“老朋友,我想坏一次你们的规矩如何?”
头陀阴笑道:“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怪念头的,可是,坏我们的规矩的人都是活不长的。你若看了上那个小妞,一同去陪葬算了。”
吴畅摇头说:“老朋友,我对活着是很感兴趣的。一天不厌生,就一天不想死,我没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头陀有些火了:“你既然不想陪葬,就走远点,别在这里找不痛快!点火!”
有人举着火把向围严了草的破屋子走去。
吴畅轻轻一弹,一道指气射中举火人的膝后“委中穴”那人立刻扑倒在地。
头陀知是吴畅捣的鬼,冷着面孔走向他,凶厉地说:“小子,你若想在印度显奇逞圣,那只有自取其辱,死后连块薄地也占不上。”
这时,不知是谁一把火抛出,围着屋子的干草立刻烧了起来,大火熊熊。
吴畅顾不上与头陀搭话“云泥神指”甩手使出,一道气劲射过去,犹如怒涛狂风,把火全部击散了,烟灭灰飞。
头陀这时急红了眼,多少年来也没人敢坏这样的规矩呀!他眼里的凶光浓烈起来,仿佛一把血刀扬起,随时都有劈出去的可能。
吴畅毫不在乎,眼睛是不能吃人的,要动手你沾不了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头陀终于气疯了,双掌一并,弹身扑过去,两掌在空中划出两道极强的劲气,形若蛙泳,大有一下子把吴畅扑扁之气概。
吴畅身形不动,右手飘摇上迎,一式“盘古开大”击了出去。
“啪”地一声脆响,两人交击一处。头陀的身子顿时翻飞而出,摔到地上;吴畅闲治无比,犹如无事一般。
头陀这么个吃亏法平生还是第一次,不由恨羞交集。放眼天下,何人能让自己这么难看呢?甘地也许可以办到。可这小子万万不能,一定是他暗中捣鬼了!他就不想一下暗中捣鬼是什么,难道可以排除在角斗之外吗?
他从地上爬起,除了恨,就是想杀人了。他的目光开始变黑,仿佛一只死亡之手伸向了吴畅。他的眉毛有些轻颤,心灵的挛痛在侵蚀他铁一般的心肠。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脆弱,斗志昂扬时是个英雄;一旦处于被鱼肉的地位,他也一样软得如稀泥,提不起来。在这种微妙的时刻,他应该忽然良心发现;然而,他没有,恨涨得他周身发木,一切属于生命的良智都离他更加遥远了。
他冲旁边的众人一挥手,各自抽出古怪的砍尸刀,围了上去。
吴畅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安静地站在那里。
头陀大叫一声,众人怪刀同举,一齐砍向吴畅。他们的动作亦不慢。吴畅双臂一伸,左右翻动一摆,两股旋动的内劲宛若两条神龙拼斗起来。
他的周围顿时形成几个内劲旋涡,围上去的人分别陷进不同的旋涡里互相砍杀起来,他砍了对方的头,又被对方戳瞎一只眼。原是众人一心,此时打得不可开交。
眨眼间,他们全都成了xx瓜烂枣,缺胳膊少腿,破皮烂蛋。
吴畅在一旁静观。
等他们清醒过来,吴畅已到了破屋边。
他推开破门,向被吓傻了的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少女却不动,迷乱的眸子里闪着过街鼠一样惊惧的目光。但在她降子的深处还有一点灵火,那点滴里有她对生命的渴望。
她如此年轻,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成了人们毁灭的对象。她怕极了,以为世界到了未日,所有的人都疯了。她的心灵似乎在叫喊着什么,可没有丝毫回应,她有些绝望了
吴畅被她那破碎的眼神刺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些发酸,不由想到爱侣慕容素身上。咳!
天下是一般模样,哪里都是弱肉强食,恶欺善良,你没有坚硬的盔甲,不易生长。世界如此多娇,又何必到处都是这样?难解难想。
他要伸手去拉少女,她吓得连连后退。
吴畅无法,只好走到一边去。
头陀等人这时狞厉地叫喊着,似乎要吃掉他。一阵风吹过,瑜清飘然而至。她扫了头陀们一眼,笑道:“你又在多事。”
吴畅说:“这绝不是最后一次。大师,你找我做什么?”
瑜清自信地说:“让你在这片土地上一事无成,枉费心机。有你哭的时候。”
吴畅叹道:“看到屋内的姑娘,我就有些想哭。大师,我们做次交易如何?”
瑜清看了他一会儿,怀疑地问:“什么交易?”
吴畅说:“破屋内有个少女,我看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你把她收留身边,也许会给恒河武学大放异彩。你若答应下来,我愿挨你三掌,打死不要赔的。”
瑜清笑道:“她可是给人陪葬的,我怎么能收留她呢?”
吴畅说:“她是美丽的,让她陪葬太不公平。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这是最丑恶的。”
瑜清说:“那样我会得罪许多人。”
吴畅道:“你全部推到我身上好了,什么也不要承认,有人想找麻烦,让他去找我。”
瑜清笑了:“世人并不都是傻子,何况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呢?”
吴畅看了头陀们一眼,叹道:“你不愿意,那我带她走算了。”
瑜清说:“凡事都可商量么,你绝不还手吗?”
“当然。”吴畅笑道:“大丈夫出言如山,绝不在你们身上讨生活。”
瑜清稍忖一下,飞身而起,双掌幻起许多掌影,闪电般向头陀们劈去“僻僻啪啪”连声响,他们全了帐了。
吴畅心一沉,感到她的心好辣。杀人灭口他是懂得的,但他不屑为,他始终认为罪不该死的人还是不杀为好。
瑜清麻利地料理了他们,笑道:“我愿与你做这次交易,你准备好吧。”
吴畅说:“大师,你尽可施为吧。我没什么好准备的,我心是浮云,我身如流水,全然都是一个样的。”
瑜清低哼了一声,心中暗乐,小子,你自求死道那可别怪人,纵是你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我一样震散你的护身之气,小看天下武学这是你的致命弱点。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不惜以身涉险,看来你小子的脑袋有了毛病。有了毛病的人是不配活得太久的,你死之后我也许会给你挖个坑。
她得意极了,似乎一个强大的敌人已被她撂下,她对自己的神功还是有相当的了解的。
吴畅的心里倒役什么,仅有淡淡的悲凉。
瑜清舒展了一下身子,长吸了两口气,运起玄功,双臂交叉向下一按,顿时摆起,身如疾风而动,光气一闪,一式“天雷击顶”劈向吴畅的头颅。
“啪”地一声清响,吴畅弹了起来,落地时几乎不稳,摇摇欲坠,似乎十分痛苦。
瑜清心中暗乐,小子,知道厉害了吧!我这才用了八成劲呢,待会儿我全力一击,非把你粉碎了不可。
她盯了吴畅一眼,斜身一飘,闪到他的身后,双掌合什。一招“气冲云海”身掌一体射向吴畅的“命门穴”青自光气陡然大盛。
“膨”地一声,吴畅被击飞有五丈开外,差一点扑倒地上,狼狈之极。
瑜清乐坏了,这样看来最后一招毁去他不成问题。她暴叫一声,身形顿起,双臂如托红日,周身放射出灿烂的光芒,双手握掌成拳,极力向外抖振,霎时幻化出无数红色的粉拳,万千拳影飞流合于一体,仿佛成了个如锅般大的拳影射向吴畅的太阳穴。
这虽是幻影,也确够骇人的,正是瑜清的“万发归宗”神功。
一切来得太快“噗”地一声,巨影击在吴畅的太阳穴上,他哼了一声,身子如弹丸似地飞了出去,足足射出去有十丈远。
然而,吴畅却没有瑜清希望的那样倒地不起,他是轻轻落下,安然站定的。他面带微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刚才那一拳没有打在他身上,而是打了另一个自己。
瑜清惊呆了,心也凉透,不知怎会出现这样的怪事,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吗?她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可又无法否定吴畅的存在。她破天荒地有些迷惑了,她认为一定有什么人给她捣蛋了,否则绝对是另外的样子。她两眼有些发空,一片茫然。
吴畅似笑非笑地说:“大师,你的神掌实在厉害,差点儿把我打散。若不是暗中可能有人捣鬼,恐怕我再也看不到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瑜清的心一动,不是滋味,捣鬼的那人为什么向着他呢?但她心里多少也得了些安慰,并非自己不行,而是有人帮了他,自己怎么可能同时战胜两个人呢?
她静静地看了吴畅片刻,无可奈何地说:“虽然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但你毕竟挨了我三掌。她我带走,这次交易就算完了。不过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吴畅笑道:“大师放心,若有交易,我再找你,陌生人毕竟比不上老主顾。”
瑜清哼了一声,进屋拉出那个少女,向西而去。
吴畅望着她们的背影,感慨万千,人的命运难测啊!生命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他向东又走了一段,果见一片大树林子,里面传来“嗵嗵”的伐木声。树下落叶很厚,甚是荒凉。他在要树林边停了一会儿,顺着一条小道向树林深处走去。
走了好一阵子,才在低洼处看见几间草房,十分简陋。
他走到草房这,看见草房里坐着一个疯子模样的老人。老头子两眼浑浊无神,不象一个道行高深之士。
吴畅轻轻敲了下破门,笑着问:“大师,您就是钦正活佛吗?”
那人滞呆地看了吴畅一眼,点了点头,随之又连连摇头。吴畅再问,他什么表示也没有了。
吴畅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忽听树林外有叱咤之声,他连忙出了树林。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讲的呢。他跃上一个土台向西北方一看,陡见三个少女和一个特别高大强悍的男人对峙着。
那男人象个凶神,气势不凡,一身古怪的皮衣透散着阴森诡橘之气,令人头皮发麻。
三个少女胆量不小,并不惧怕高大的男人。
站在最前面的黄衣少女黑纱蒙面,但吴畅还是能认出,她就是弥罗教的冰清圣女,后面的两个黑衣少女无疑的是她的随从。
与她们对峙的男人这时嘿嘿地笑起来:“圣女,你别恼,我对你倾慕已久,我们做夫妻一定会美满幸福的。试问天下人哪个比我甘地更强呢?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了。”
冰清圣女冷道:“甘地,你别在这里恶心人,我不会嫁给你的,也不想嫁给别人。”
甘地哈哈大笑起来:“你不嫁人?别做梦了,你非嫁我不可!”
冰清圣女顿时羞怒难抑,这么下流刺耳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无疑伤害了她的洁心。
她粉拳紧握,欲做扑去扶。
甘地哈哈笑起来:“小美人,过来吧,我正需要你擦痒呢,不打不舒服。”
冰清圣女轻哼一声,放弃了攻击的打算。这种人无耻之极,犯不着与他拼斗,让他碰上自己的洁躯都是耻辱。她飘身一摆,抽身而去。
甘地摇身一晃,堵住了她的去路:“圣女,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忙离去呢,还是让我们亲热一番吧,我实忍不往了。”他的动作着实灵巧,个子大并不误事。
冰清圣女见不能脱身,深遂的眸子里射出奇丽的光彩。这是她与人拼斗的前兆,她的玄功正在慢慢聚集。
甘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小美人只会炫美,还明白杀人是怎么回事?他冷笑着,懒得摆身动腿。
冰清圣女恨透了甘地的藐视,打定主意要放一下光彩。她向前一倾娇躯,身形陡动,仿佛彩凤翔天,幻起一片光影,玉臂扬起外抖,使出“弥罗归神功”
霎时间,劲气飞流,掌影成片,无数的玉掌印合而为一,变成一只明丽的玉掌,光华劲气陡放,厚而眩目的印掌挟起雷霆之力击向甘地的头部。
这一切实在太快,任何人在这样的阵势面前都无法细想。甘地料不到圣女如此了得,轻视之心顿去,身形斜扑上进,双掌并举,使出“排山掌”与之抗衡。两排重叠的掌飘摇一闪,双方战在一起。
“噗”地一声轻响,劲力四迸,甘地踉踉跄跄退出四五步,冰清圣女倒飞而出,被震退有三丈开外。
两人站稳后,各自骇然。甘地惊诧一个美人有如此神通不可思议;圣女痛心自己不如对方,那神功被自己糟踏了,这太可怕了。
甘地有了一教训,心中有了数,笑道:“圣女,你有这么好的身手,我们若合成一体绝对可以横行天下,何乐而不为呢?”
冰清圣女心中怒潮激荡,两眼无限愤恨,却毫无办法。再战下去又能如何呢?她有了退意,身形后移。
甘地看出了她的企图,嘿嘿笑道:“美人儿,你走不了的,碰上我甘地,连仙女也逃不掉的。唯有与我成亲,别无它法。”
冰清圣女自然不想与他成婚,飘身就走,她不相信甘地能胜上她逃走。
甘地阴笑两声。伸手就抓。他不去追冰清圣女,而是直扑两个黑衣少女。
他的动作迅疾异常,俩少女立时被他制住。
冰清圣女说:“甘地,你也是个人物,拿人质要挟一个女孩子,你不觉得无味吗?”甘地道:“我与别人不同,奇人做奇事,要挟小美人有趣之极呢。”
冰清圣女无话可说了,心里乱成一团糟。妥协与屈服对自己来说是万不可取的,但白白地丧失两个人的生命后果也是严重的。作为圣女不能给教徒头上抹一束光环,那是不称职的,虽然自己并不想做这个圣女。
她的心仿佛被钉上了一颗钉子,阵阵的痛楚几乎使她睁不开眼。这个圣女做得也太不顺溜了,难道这是命运的安排吗?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女孩子挑起这样的重负呢?这是不公平的。她第一次对“圣女”这个神圣的职位产生了怀疑。
甘地见她愣住了,催道:“你还是快答应吧,若再过片刻还没有想好,我就要她们的命。”
她一用力,两个少女叫唤起来。
冰清圣女不由急躁起来,光洁无比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煞白。
甘地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看来有希望。
美是人类最高的财富。为着人生一分美,他觉得可以不顾一切,生命若不能以至美的形式完结。活得长久便是罪过。
吴畅轻盈地走到冰清圣女身边,笑道:“圣女,在下可以帮你一下吗?”
冰清圣女一惊,冷道:“我不需要敌人的帮助。”
吴畅不以为然地说:“敌人也要一个个消灭,不能撤下天罗网,面对一大片。用敌人消灭敌人,这是最高明的法子呢。”
冰清圣女冷然一笑:“想让我欠你的情吗?”
吴畅说:“在下与甘地都以为你美,这一点是相同的。不同的是,我对美只有深沉的爱慕,而不会去掠夺。”
冰清圣女哼了一声:“你还可以再说得更动听一些,但我不会求助你的。”
吴畅正欲解释,甘地怒目而视了:“你小子与我争夺美人,我看你是疯了。”
吴畅说:“我并没有乞求,更没有一厢情愿,胡言乱语。这你要弄清楚。”
甘地阴冷地一笑:“在印度,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事还轮不到你插嘴。你若想活得久些,趁早快滚,管闲事会短命的。”
吴畅笑了:“这不全面,岂不闻惩治恶人也积阴德吗?你不是阎王,手还伸不到幽冥界去。”
甘地被激起了真火,骂道:“你小子看来只认拳头,那我就让你知道圆的绝才不扁!”
他跨步飞拳,一式猛虎登山欺到吴畅的左旁,右拳翻起一拧,幻起一道拳影击了过去,犹似流星急电,声势骇人。
这样的怪异打法吴畅也是仅见。他陡然移形挪影,使出道佛合壁造化而出的“金印星雨一气神功”挥拳而出,一个金色硕大的拳影犹如无本之花,霎时在空中开放,并飞流而上,奇绝险峻的气氛夺人心魂,这是标准的针锋相对的打法。
“咚”地一声,两拳击在一起,气烟霎时生出飞腾。甘地哼了一声退出一丈开外。吴畅安然未动,满面春风。
甘地惊呆了,以为是梦。冰清圣女也觉意外,这自然是她近来欣喜的事儿之一,但怎么可能呢?甘地在印度有无敌之誉,怎么会败得这样利索?
她当然还不知吴畅已手下留情,否则,一招之下,甘地已成云烟。
人的生命有时极端顽强,即使在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生长。有时也分外脆弱,一股风就能把它吹灭。这是勉强不来的。
甘地愣了一会儿,发觉自己并没有陷进魔境之中,深层的悲愤才如水泡儿泛扬开来。自己在印度何其威风,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耻辱呢?这小子无异处,自己的失败毫无道理。
他两眼怒光炽烈,仿佛欲烧坏周围的一切,美若不能占为己有,就毁灭它。
他想和吴畅拼命,拳头再次握紧。他周身的气劲在血液中飞流、汇聚,骨肌肉大畅其道,似乎把他凝成一个劲团。他身上出了汗,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恶毒里,心灵才能得片刻安慰。
吴畅冷漠如风,笑道:“甘地,你不要枉费心机了。这是佛的故乡,岂不闻‘凡有所相,皆是虚妄’?执着于相,便是空场,下乘门径,其志难张,恨也没有。你若懂得爱,报仇倒还有一丝希望。”
甘地怒道:“这些我懂,用不着你来摇唇鼓舌。在印度,谈佛还轮不到你。”
吴畅说:“我在谈你,佛离你太远了。”
甘地恨道:“你别得意,胜得了一时,未必能胜得一世。你会知道什么是失败的。”
“那当然,我看得很清楚。”
甘地恨得牙疼,真想猛冲过去与吴畅厮拼,但他一点儿把楼也没有,刚才那一拳把他的信心打光了。对方是一座山,沉实冷硬的冰山,推不可移,砸不可碎,几乎想不出能用什么力量摧毁它。雷电吗,也许可以,但自己没有。他的眼一酸,汗进了眼睛,这太不走运了。
冰清圣女这时忽道:“吴畅,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吴畅说:“那是你们的事,我只对自己的事感兴趣。你们若想抓我,尽管去做。”
冰清圣女说:“现在我们还不想为难你,不过你也别太大意,稍一疏忽都是不可挽回的。”
“多谢圣女关心,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冰清圣女脸一沉:“我不是在关心你,是警告!你不要自作多情。”
吴畅微微一笑,没有吱声,与一个美人儿斗嘴有什么趣呢。他并不想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也无所谓。
甘地两眼盯着他,不想离去,耻辱象一根带刺的荆棘在锯着他的心,痛苦顺着血液传遍他的毛孔。忽儿,他似一个英雄变成了一个小丑,这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啊!
吴畅转身欲去,甘地终于找到了机会,这几乎是唯一的机会。他身如怪龙翻动,双掌并立一搅,一式“佛光普照”幻出无数层光气射向吴畅。
乍然间,风雷大动,一狂劲惊天,似乎把周围的东西洗劫一空才甘心。
吴畅感应到了,并不回头,亦没反击,而是腾身幻化,周身笼着明丽的光气借劲飞射。
甘地投伤着他、反而的把他送了一程。
吴畅再次入林,那个怪老头子已倒在血泊之中。
片刻,甘地追了过来,见老头子惨死,他暴叫起来:“你杀了他!?”
吴畅说:“有用的人我都没杀,何必要杀一个老头子呢?”
甘地怒道:“你杀了我爹,我永远也不会放过你的!”
吴畅哼了一声:“你的脑袋看来与你的武功一样糟。奇怪的是,你的感觉竟然一直良好。”
甘地说:“你少傲慢,印度的江水足够淹死你的,等着瞧吧。”他飞身而去。
吴畅知道这是有人嫁祸于他,神情凝重起来。这次千里求法,恐怕很难得到什么了。
他在一旁细察一阵,也没发现什么。
一阵风儿吹来,他急身而走,欲寻冰清圣女,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呢。他长叹了一声,呆在那里。
西边起风了,滚滚黄尘扑面而来,他只好去寻找个躲避的地方。
风头一过,落下雨来。雨不紧,却绵绵细密,宛若少女的呼吸。他东跑西颠无处可去,躲进了一家庄园。
这是个十分气派宽敞的地方,阁楼殿台笼罩在一片深红色里,显得神秘而又庄严。他怕再次遇上麻烦,被人赶出来,这次干脆来个暗的,不打招呼先方便。
他翻进一同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见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他坐下就吃。霎时间风卷残云,给人家吃了个精光。
抹了下嘴,他走上楼去,先找个睡觉的地再说。
见一间房子的门开着,他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房子里有床,很干净,他关上门就躺了上去。不知不觉,他竟然睡着了。
天快黑的时候,有人走上楼来。是两个人。
“小姐,我们今晚就住在家里吗?”
“对,我不想再回到那个阴森死气的地方。”
两人开了门,走到房里去。黑衣少女刚要叫唤,冰清圣女猛地扯住了她。吴畅睡在那里还什么不知道呢。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机缘。
“小姐,他竟然睡到了你的床上,实在可恨。这不是有污圣灵吗?”
冰清圣女轻声说:“你能把他制住吗?”
“杀了他行吗?那会更省事的。”
冰清圣女摇头道:“那会把这间房子全砧污的,我不要让他的血流到我的床上。”
黑衣少女点点头,蹑手蹑脚走到吴畅身边,细看一下,出手如风,猛地向他的丹田、膻中、印堂三穴点去。
吴畅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是冰清圣女,想道:“你们怎么阴魂不散呢,干什么老跟着我?”
冰清圣女说:“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家呀,不然我干嘛在这里睡觉。”
“胡说!”黑衣少女斥道“你也配有这样的家!”
“那要不就是客栈,反正我不是故进来的。”
冰清圣女一笑:“想不到你也会耍赖呢?”
吴畅说:“我终日紧张,这只是个例外。圣女姑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从来不回答死人的提问的。”
吴畅笑道:“那还是等会儿的事呢,现在我还喘着气哩。圣女,钦正大活佛到底在何处修行?”
冰清圣女淡淡地说:“没有人知道,有时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个问题。”
吴畅摇了摇头:“圣女姑娘,你知道得就不少吗,深谈一下又何妨?”
冰清圣女脸色一冷:“你不要想在我这里套去什么,那只会使你更加失望的。”
吴畅叹道:“圣女,我想你的心肠一定与你的美丽一样无人可比,你何必掩饰这一点呢?看得出,你是讨厌些的,你有些累了。”
冰清圣女冷冰冰地说:“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等待着你的不是什么活佛,而是地狱。”
她素手一挥,黑衣少女立即扑向了他,她们的耐心全部用完了。少女淡如青烟,身手不弱,使的是西藏红教的“青陀手神功”抓向吴畅。
乌光一闪,她就到了吴畅身边,猛抓下去。怪事出现了,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沾不到吴畅身上。他滑得不叫招,你根本无处着力,身体似有若无。
冰清圣女有些纳闷,让黑衣少女靠到一边去。她莲步轻移,走到吴畅身旁,右手一抖,幻化出十几只玉手点向他的眉心,劲力似劈波斩浪,一往无前。
吴畅笑眯眯地未躲,但觉光华一聚,冰清圣女的玉指就点中了他的“印堂穴”怪事又出现了,一股柔和之力突然吸住了她的手指,弄得她懒洋洋的周身无力,玉手离不开他的脸了。
吴畅叫道:“圣女,你这是干什么,点中了还不快把手拿开?”
冰清圣女实在无力移开玉手,脸上顿现窘急之色,却又无话可说,这真是弄巧成拙。她心中一冷,顿时静了下来,冷冷地说:“吴畅,你这么做太过分了,我不愿多看你一眼,更不想和你连在一起。
你若再这么无赖,我宁可断去我的一只手臂。”
吴畅哈哈一笑,力量又回到她身上去,她连忙闪开。
吴畅说:“圣女姑娘,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你是我们的敌人,弥罗教上下时刻都不会忘记你的存在,我岂能与你交朋友?”
吴畅笑道:“我们交朋友并不是要你放弃对我的敌意,你仍可一如继往地对付我。只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故人,见面笑一笑。”
冰清圣女没有吱声,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除了接受对方的条件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何法。
沉默也许就是暗许吧,吴畅乐了起来。
他猛地坐起,笑道:“圣女姑娘,多谢。”
女惊问:“刚才她没有点中称的穴道?”
吴畅笑了起来:“我的穴道非常美丽,也许她点中了又放弃了,谁愿意伤害美的东西呢。”
冰清圣女对他无奈,只好赶他走。
吴畅说:“外面黑了,明天再走吧。”
“不行,我们岂能与你同居一室?”
吴畅叹了一声,灰溜溜走了。
出了庄园,踏着泥泞之路西去。天黑得厉害,冷风吹起,他不知该去何方。
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给夜空横添了几分鬼气。吴畅寻声追去。
几乎故意引诱他,叫叫停停,吴畅只好紧迫不放。转眼间,进入了乱丛林。
林中怪树横盘,葛藤乱绕,杂草丛生,怪鸣不息。一会儿,几只怪影飞向高天;一会儿,几只野兽向他扑来,十分恐怖。他并不怕这些,细细搜寻。
在林中穿行了好大了阵子,来到一片空地上,陡见几具僧人的尸体尸体黄七竖八地躺在革地上。他大吃了一惊,这实在有些不妙。
他明锐的目光扫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只好离去。看来这又是一个陷饼。
他离开空地没有多远,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狂徒,杀了人就想走吗?没那么便宜。”
“嘿嘿”一阵快笑传来“钦正大师,你误会了,我千里迢迢而来,见了你又怎么逃走呢?”
“那你何以杀人?”
“他们不让我见你,这怎么成,只好请他们一边闲着去了”
老人哼了一声:“狂徒,你找我何事?”
“嘿嘿”又是一阵快笑,别无异响。
吴畅听到对方称老人是钦正活佛,顿时大喜,弹身向发声的地方冲去。他的身法犹如灵巧的鬼火,眨眼间就到了一个老僧面前。
老僧见有人欺进,挥掌劈出,一股内劲狂飓顿时而起,千孔万穴如针刺出,旁边的两棵树都被击断。
吴畅挥掌迎上“砰”地一声清响,两人都是一颤。吴畅笑道:“大师可是钦正活佛?”
“狂徒!你又回来故什么?”
吴畅说:“我不是刚才那个杀人者,大师别误会。”
“你不是杀人凶手,何知有人被杀?”
吴畅辩道:“我碰巧看见了地上的尸体,就是这样。”
“嘿嘿”老僧一阵冷笑“狂徒,任你巧言如花,我也不会上你的恶当。”
吴畅冷笑道:“你是不是钦正活佛?我觉得你越发象个冒牌货呢,你的眼睛若不瞎的话,应该看个明白的。”
老僧怒道:“我自然是钦正活佛。那些人若不是你杀,你怎么会这时出现在这里?”
吴畅苦笑道:“大师,你是个明白人,出现在这里的人并非我一个,这不能说明我就是凶手。我不远万里来求教大师,怎会滥杀无辜呢?”
钦正活佛嘿嘿地笑了起来:“真巧,那人也是来求教我的呢。即使不是你干的,杀人者是你的同党必定无疑了。”
吴畅“咳”了一声:“大师,在中国,我是孤家寡人;在印度,我也是只身一个,哪里有什么同党呢?大师,佛眼雪亮,我希望这不仅是传说。”
钦正活佛好恼,斥道:“狂徒!你以为我老眼昏花吗?那个凶手和你一模一样,武功相若,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吴畅的心一沉,感到大事不妙,但他却不能不反驳:“大师,天下精通易容之术的不可胜数,有人要嫁祸于我,也未可知呢。”
钦正注视了他一阵,冷道:“那人干吗要嫁祸于你?”
吴畅说:“我得罪过一些人,他们怀恨在心,自然不会放过陷我于不义的机会。”
钦正哼了一声:“你找我又为了何事?”
吴畅施了一礼说:“我的爱侣被人毁了面容,我想求大师告诉我赎魂术,让她恢复昔日的秀丽。”
钦正哈哈大笑:“痴儿!可笑啊可笑,世人只知有佛,不知佛为何物,可悲。佛慧广大,教人悟空,诸般法缘,有亦是空,色相无常,谁是空蒙。两人心中项有至性,又何须言玉颜娇容。妄说不了情,情亦是空。”
吴畅叹道:“大师既然悟空,更该知常人不空。万般娇秀那是命,碧水不断瀑潺纯情。
世人色身深重,亦应是空。美丽的生命中渗透佛性,佛性至大,美丽至深,两者应当相同。
女人追求美丽就是追求佛性,爱人之心人皆有之,大师应该知道的。”
“你要向我说法吗?”钦正冷然问。
“不敢。”吴畅说“大师乃佛国高士,佛法精湛,深知体物察情之理,在下岂敢班门弄斧。”
钦正冷冷地说:“你既然不悟,那也由你,不过想求大法那是办不到的。”
吴畅有些急了:“大师,您是得道高僧,早已看破红尘,又何必吝惜一法呢?”
钦正道:“法度有缘人。你不是我们中人,我又何必滥施法呢?”
吴畅心不甘,淡淡地说:“大师,法缘是常,你又何必拘于一端呢?你传我一法,我不会忘记你的。”
钦正哈哈地又笑起来:“可惜我不是施恩图报之人,看来唯有让你失望了。”
吴畅心中一动,说:“你传我一法,我教你一功如何?这样我们谁也不吃亏。”
钦正冷冷一笑:“可惜得很,我并不贪心呢。”
吴畅说:“赎魂术固然是稀世奇法,可我传给你的神功也绝对是举世无双的。我不骗你,怎么样?”
他随手一弹“云泥神指”应击而出,一股幽蓝之劲射出,前面的几棵大树顿时被击飞,威力不同凡响。
钦正老脸一寒,沉默无语。这么厉害的神功他还没见过,确是足够交换的。可他不能,这样做有损他的身份、自尊。
吴畅不信:“万法起于因缘,没有因缘即没有佛法。现已有果,何以不能觅因?”
钦正说:“头为六阳之首,法生于阳,不能滋阳,人不得佛性,不能还原。”
“这么说,我白来一趟?”
“不错,没有人能帮你的。”
吴畅摇头道:“我仍然不信,佛讲轮回循环,法亦应循环,不会有来无回。”
“没有人要你相信,也没有人会传你大法。这一点你最好现在就信,否则也许来不及了。”
吴畅欲言,老和尚转身走了,留下一片黑暗让吴畅咀嚼,那滋味很不好受。
吴畅在黑暗中呆立了片刻,尾随钦正活佛而去。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唯一的机会,在遥远的故土还有几颗焦急的心呢。想到慕容素与胡仙,他的心就急跳不止。一片云水遮住他的眼睛,让他闲闷难安,仿佛一只恶劣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也许是一根别致的刺扎在了他的心上。他想跳起来在空中飞扬,想在碧波万顷的海上游戏鱼群,总是办不到。他的前后一片明光,唯他站的地方阴影浓重,这是怎样的人生呢?
一阵沙沙响,风云动,他轻荡荡出了树林。
钦正的身影晃晃动动,向一座小山飘去。
他一阵急行追到小山边,钦正已不知去向。这是座光秃秃的上山,远看不过一个大土堆,藏人是不易的,那人哪里去了呢?
他登上土山顶,向东一看,忽见一座小破庙,他纵身飞奔过去,这是唯一可藏人的地方了。
小庙几近倒塌状态,里面空荡荡的,靠后墙的供台上有座半丈高的如来佛像泥的,佛像的脸已经裂开,嘴唇破了一块。
面对如此冷清的小庙,他感到寂寞孤单,体验了一种浮云的痛苦,它高洁,但高洁得难。
他走到佛像前站住,用手一推佛像的肚子,哗啦一声,整个小庙刹那间陷了下去,似乎托着小庙的木板突地被抽掉了。
吴畅没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展身急冲有些迟了,只好听天由命随着土石一同下坠。
在瞬间里,他又感到生命被剥削的痛苦历程,仿佛狂风沙卷进洁净的心田。那无奈与怅恨难以言传,生命随着风沙走
雪还在飘,寒冷不减。野龙山在雪夜里安静而眠。
风又吹进洞里,慕容素轻轻走到洞边,望着雪花。她陷入了遐想之中。那一年,黄花幼蕊,百般花艳,无情素心舞翩翩,奈何少年,霜打春日秀,雪下忆往事,唯有泪水斑斑,多少恨,红颜叹,滚滚浪花休言昔日欢
自从吴畅离去,没有了劝慰深情,她又郁郁寡欢。千思万虑秀眉不展,感到女儿身,不中留。外面的雪一望不尽,她又感到深重的压迫,自己的绝世之美为何那么易失呢?这实在不公平,她似乎都能听到厚雪的叹息。
胡仙的心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文明虽然在她身边,她仍然感到双重的吞噬。那到底是什么,她又弄不清楚。雪花飘落,犹如她的忧想。
甘雨蝉的心情更不好,失去了父亲,要得到的也没有得到,生活对她来说也太有点儿严峻了。神色阴沉,一句话也不想说。
归飞霞的兴致也低得很,四姐妹去其三,有她回味的痛苦,兰芳欢笑再相聚,那是万万难了。
这雪不停地下,无止无休,它要告诉人们什么呢?
文明在这样阴郁的气氛中自然也高兴不起来。他怕胡仙心情陡变,换成另一个人,六亲不认了;又怕吴畅一去不返,留给他们无究的怅恨。人在这样的心境中度日月,那是越嚼嘴越苦的。
胡仙轻轻走到慕容素身边,叹道:“他去了多少天了?也该到了。不知会怎样。”
慕容素苦笑道:“你真的相信世上有赎魂术,我们还能恢复昔日的容颜?”
胡仙小声道:“我希望能回到过去那样子,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慕容素叹道:“那也只能是种希望。许久以前我听人说过,钦正大活佛的还原神通对人面无效,他不可能得回什么的。”
胡仙心一沉:“你不相信他吗?他不是你的心上人吗?”
慕容素久久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世上也许有更高的伟人,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人影一闪,左云闯进洞来“那个更高的人物就是我。”
慕容素吃了一惊,不由地向后退。
左云笑道:“你不用怕,我对你是不感兴趣的。”
慕容素顿时流下了眼泪,心仿佛被剜下来一块肉。这对她来说是有些残酷的。
文明等人闻声赶过来,几个人与左云形成对峙之势。
左云轻蔑地笑道:“凭你们几个也想与我斗吗?”
文明冷道:“你想怎么样?”
左云扬头笑道:“把我喜欢的人带走。”
文明扬头笑道:“那要她答应才行。”
左云哈哈大笑起来:“我喜欢的东西就是我的,这不干别人什么事。”
文明讽刺说:“这就是你的大侠风范吗?”
左云反问:“谁是侠?我说过吗?”
“铁剑客左云不是扬名江湖的大快吗?”
“也许他是的,可我不是,我不是左云。”
“那你是什么人,敢讲出来吗?”
“这个我不知道。当然,我也不许你比我知道得更多。”
文明嘿嘿冷笑几声,这小子不是无赖吗,大江湖怎么热衷造就怪胎呢?他不愿再与左云费口舌,轻蔑地冷视着他。
左云以为自己的武功已达无人之境,没把他们几个人放在眼里,收拾几小辈还不容易吗?他摇头晃脑地走到归飞霞身边,伸手就抓。
文明等人知他不凡,早有准备,几个人同时出手,齐击左云,但见虚影一晃,一股幽冥之助水花一样泛起,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他又回到原地去了。
几个人扑去落空,心头大骇。几天的工夫,左云看来又长进了。他们站成一排,携手待敌。
左云毫不在乎地说:“你们几个捏在一起也不行,还是识趣的好,否则,休怪我无情。”
慕容素冷声说:“左云,我们并不怕你。若不信,你尽管施展好了,这里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左云恶毒地说:“不要脸的贱货,以为我拿不住你吗?惹恼了大爷,我弄死你!”
慕容素见他眼睛精光暴射,心中一凛,握剑的手不由飘摆了一下。人谁不死,自己成了这样,还怕什么呢?她自我安慰一番,心放宽了。
人的情绪一好,整个态度大变,她转眼间象一棵拘谨的小树变成轻扬的柔柳,那么安怕自如,似乎一点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要降临头上。
左云不是傻子,见她的精神状态顿变,不由纳闷。丑妞邪门,怎么回事呢?
胡仙瞥见慕容素笑得那么从容,顿时明白了什么,悠悠于载情,人生一股风,何必看得那么重呢?自己命运多变,爱惜亦枉然。
女人一旦窥破生死之机,那份大度与从容就绝对不等闲了。瞬间,她也变了样。
归飞霞与与甘雨婵虽弄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回事,却知道她们的变化绝对对他们有利,这完全不必要左云告诉她们。
左云见两个丑女人忽然静若木石,知道大事不妙。自己的神功虽然可言无敌,但对付不怕死的人他还是有些打怵的。世上只有不怕死的人最会杀人。他冷笑两声,决定先把两个丑女人毁去。他抽出大剑,慢慢欺向慕容素,他动作迟缓,犹如影子慢移。
慕容素浑然不觉,似乎周围丧失了一切。她知道这是吴畅战胜强敌的妙招,只有这样才能洞察先机,以不变应万变。
左云有些不耐烦了,心情躁动不安。在慕容素浑然无形的身上他感到一种咄咄逼人的杀机,那气势颇象无边青霜刀,杀敌斩将不折腰。他咬了一下牙关,有些拿不定主意。两人都是一触即发,生死须臾即判,来不得半点马虎。在他眼里无足轻重的角色,不知怎么弄的,竟这样格外沉重了,仿佛一块大石压到了他心上。不搬掉心上的石头自然不行,但怎么搬呢?
两人都使剑,他不敢保证在自己刺透敌人的胸膛时,对方的剑是否也完成了同样的动作,致命的打击对谁都不是有趣的。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是个男人,退是说不过去的,但这又如何呢?男人还不是女人生的。
他权衡了一阵,终于决定想吃肉就不能怕塞牙。他第二次举起创时感到了它的可爱与伟大,这个不平凡的东西,它要把自己带进一个深沉的领域里去呢。剑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束花,就成了女人光洁额头上的刘海,那么轻盈、光彩。
慕容素仍然不为所动,任你百般花样,喜怒笑骂,对她来说都不存在。不久前她还是白云,自由自在,高可天。现在她也应有那时的心境,生活不能在失去一眼后就结束了,应当延续。这眼前的雪洁白无边,不正有自己的寄托吗?
这是不错的,她笑了。一旦笑爬上她的眼角,手中的剑就象活了一样,仿佛一条鱼儿在摆。生命的音流在哗哗流动,空前的力量涌入她的心中,她感到了一种滋润,这是前所未有的。
两人都达到最佳状态。
左云终于动了,脚步飘然一滑,使出“北斗逍遥功”长剑随身一挑,直刺过去,刺得那么轻,仿佛玉环出浴娇无力,玉泽品光满天辉,似和风细雨,又如少女软吹,半空里幽兰一束,射向天外;很静,静得杀机透山,能把乾坤砸翻;轻,但绝非不快,快得千里如纸样薄。
慕容素这时也动了,对方的气势她已感到了,身如杨柳一摆,长剑微搅,划天而起,一片青霜静辉如天上撒下,剑尖一旋,光点劲气似星成串。刹那间,宛若天出异象,宝剑通体透明,剑光暴然陡涨,仿佛炸开了一样,射向四面八方。那瞬间的明丽,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束流光射向繁空,似乎欲穿透广漠的宇宙。
“哧喳”两声,两剑相交。气劲进飞,如静海扬波,两人各自飞退丈外。绝妙的一击竟然平分秋色。
两人都觉意外。
左云诧异自己的神功竟然无效,仿佛做了个恶梦一般,太岂有此理。
慕容素对神奇的“无心剑”有些失望。不解。自己把剑艺发挥到了极至,怎么还不能斗败对方呢?难道无心剑徒有虚名吗?这实在是莫大的误解。
两人所以能斗个平手,这不是偶然的。吴畅在离开她之前,对无心剑进行了反复演示,又帮她增了不少功力,使她的剑术确实达到了仅次于吴畅的地步。吴畅几乎与她洒泪而别,千嘱咐,万叮咛,使她终于懂得应变之道,按说不会再碰上对手了。怎奈左云太不平常。他的轻功神乎其神,弥补了剑术上的不足。在电光石火之间他换了七个方位才躲过锋芒。两人打个平手,实则来之不易。
左云独斗没有取胜,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无端轻视对方五人,那不成了人家的笑柄了吗?
他恨恨地点了点头,说:“丑女人,想不到你这个样子的人还有这样的奇枝,我低看了你。”
慕容素的心一痛,差一点冲上去与他拼命。她虽然名副其实地是个丑女人,却也不愿被人指着脑袋挖苦。这太残酷了,几乎剥夺了她生存下去的勇气。
一个女人若被毁去了美丽,她真不知道还剩下些什么。也许只剩下性别了,这太可怕。
她几乎对沾丑的事物都惊心。
但她忍住了,没有感情用事。对付左云这样的人,非用机巧不可。她把目光投向了胡仙,她点头会意,两人准备群战左云。
文明忽道:“对付这等下作的东西,我们不必尽什么礼数,一齐上好了。”
五个人一同围了上去。
左云嘿嘿一笑,如一股冷风向后飘去。他的轻功高明之极,仿佛一片羽,又如雪花,轻盈而迅疾。
“你们想合战,大爷不会让你们满意的。世上的好事不能让你们全占了,我也有伙计。”
他弹身纵到一块石头上,冷笑不语了。
文明盯了他一会儿,说:“左云,你若是个人物,我们两人决斗如何?”
左云嘿嘿一笑:“你小子没发烧吧?”
文明笑道:“我还没有‘烧’到石头上去,你若是个杀手,就走过来吧。”
左云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自然不信他也达到了慕容素那种视死如归的境界。一个人若不怕死,那你可真没办法。对付一个想死的人倒还容易些。
也许是左云感到了什么,他阴笑两声飘然而落:“小子,你若想让大爷教训你,就离她们远一点。”
文明哈哈地笑起来:“左云,你算个什么玩艺呢?若世上还有什么人想挨教训的话,那大概就是你了。我们的目的难道相反吗?”
左云脸色一冷,很道:“小子,少逞口舌之利。我铁剑一挥,你就成了断腿王八。”
“于傻瓜,这样的话我也会说,你别卖弄了。”
左云不再吱声。两人都向前靠。
慕容素等人也在动,她们在寻找自己的位置。左云见这样对自己仍无好处,又一飘闪开,厉啸一声,声音传向雪野、远空。
也许天太黑吧,啸声被夜色消溶,没有回响。两方在洞口处对峙着。
又过了一会儿,一巨影飞来,左云笑了。他们赶紧靠在一起。
大怪物冲左云笑道:“小子,你这么久不回,是否有点儿扎手吧?”
左云说:“我在等着与你分享,由你先动手才是。”
怪人嘿嘿笑道:“你小子也学会尊敬老人了。”
左云毫不在乎地说:“你上吧,这几个人哪个漂亮你要哪个。剩下的全归我,xx瓜烂枣我也拾掇着。”
怪人哈哈大笑起来,两只怪眼一翻,让人恶心发毛,周身发凉,谁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怪人两眼又盯上了归飞霞,吓得她差一点儿昏过去,被老东西看上几眼,她就觉得受了污辱,这真是要命的时刻。
慕容素也有些怕,他是比死亡更让人发怵的怪物,无论她如何放松自己都不能悠然自如了。
胡仙眼里似乎都了汗,眼前一片模糊。她弄不清这是为了什么,握剑的手都有些发飘、发木。
怪物笑咧咧地走上前去,五个人不由后退,在他面前,五个人似乎都伸展不开手脚。
文明倒并不怎么怕,但他不是怪物的对手,胆子大也没什么用处。
怪物终于伸出了手,那是只粗皮生毛恐怖的手,动作不慢,直抓归飞霞的前胸。
归飞霞本也是大高手,可说不出为什么,她被怪物吓惨了,连高手也不如了,躲闪毫无章法。
慕容素本能地出剑,寒光一闪,怪物的手顿时被削掉。怪物不怒反笑,场面更加可怖,而他的手臂仍向前伸,并没因手掌落地停止袭击敌人,这实在太血腥了。
慕容素头都发晕了,恶心。
怪物的手臂猛地触到归飞霞身上,从宽大的袖筒里又伸出只手来。
归飞霞“啊”地一声,被吓死过去。
曾倩倩几乎被吓述了,撤腿就跑。
慕容素与胡仙也逃到一边去。
团结的局面一旦被打破,就给左云提供了绝妙的机会。他斜身欺进,幽影一闪就到了文于情身边。这一切来得太快,文明欲躲来不及了。于若飞飞指就点,正好击中他的“膻中穴”文子育顿时被制住,空有一身超凡拔俗的武功使不出来。
胡仙见左云拿住了文子清,心头巨震,一时注急,直扑过去。这正中左云的下怀,他如幽灵斜身飘旋,顿时虚实难分。胡仙一剑刺去不中,后脊“命门穴”被他点中,她霎时又失去了自由。
慕容素明白过来欲去救她,为时已晚。这时,怪物一抖手,得意地笑起来。慕容素这才发觉刚才用剑削去的尸是假手,真手还长在怪物的身上呢。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头皮有些发麻,这东西太怪了。
左云几乎大获全胜,向慕容素靠过去,恶狠狠地说“丑鬼,听说你以前很美,现在你却是和他是天生一对了。”这话够损的。
慕容素气得心口处一跳,一股逆血直上喉咙,眼前一黑,她差点儿栽倒,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污辱。刺她两剑可以,她怕揭短。人在怒极的时候聪明人也是傻子。她恨左云把她与怪物相提并论。他是什么东西!把她和他放在一起说,她都觉得是洗不净的耻辱。
眼前花影一飘,身儿一旋,以全力施出无心剑。能杀死对方更好,自己被杀也不错,反正比于受气强。
然而,天公不作美,一股寒风这时吹向了她。她的身子稍颤,加上恨怒交集,无心剑没有发挥出威力。她的恨意太浓,大违无心剑“无心”之旨,还能有何成呢?
左云见她丧尽了先前的煞气,犹如小鬼盘旋,绕到她的身后,也点中了她的“命门穴”
慕容素失手被擒,心中一苦,欲嚼舌自尽。突然,甘雨婵在洞里叫起来,她陡然愣庄了,想看个究竟。
可过了片刻,不见了甘雨婵的动静,左云挖苦起她来:“丑女人,凭你也想与我斗,太不自量了。你的脸是够难看的呀。”
他伸手击向她胸部。慕容素恨极,想断舌作箭与他同归于尽。正欲施为,忽听有人冷道:“左云,收回你的狗爪子。”
左云吃惊不少,不由大怒:“哪里来的贱货,站出来让我瞧瞧!”
人影一闪,一个少女站到他的面前,赫然是黄娇。她和吴畅分手后东奔西走,寻访仇踪,不知不觉上了野龙山。她是从另一个洞口人洞的,甘雨婵首先发现了她。两人小声讲了几句,便走了过来。不过甘雨婵没敢靠过来,仍站在阴影里,她太怕怪物了。
黄娇对怪物却不怎么怕,反而还有些好奇,这让她觉得有趣。一个人若对恐怖感到有趣,那她的心境一走是不错的。
左云看见是她,不由得住了。
黄娇近乎顽皮地一笑:“于叔叔,想不到是我吧?”
左云笑道:“出水芙蓉,你长得越发美了。”
黄娇说:“那是自然,女大十八变,干嘛不往美上用心思呢。”
左云眼里亮一闪,泛起邪意,嘿嘿地笑道:“你这么动人,做妃子也使得。”
黄娇嘻嘻一笑:“可惜天下的皇帝太少,有什么办法呢。于叔叔,你的功夫长进这么快,不是无缘无故的吧?”
“那当然。”左云乐哈哈地说:“我费了不少心思呢,来之不易啊!”黄娇笑道:“这个我信。可我觉得你的话没完,应该有下文。”
“有什么下文?”
黄娇一笑:“自然是功夫得之何处了。”
左云神色一暗:“这个我不便告诉你,女人是不须知道大多男人的事的。”
黄桥冷笑道:“你不敢讲,说明你做了亏心事。我父亲到底被谁所害?”
左云一怔,嘿嘿地笑起来:“你父亲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呢?”
“那你是怎么认得我的?”
“你是谁?在我眼里你是个让人眼馋的女人,我就知道这些。你和我套近乎,我自然乐意了,此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吗?”
黄娇料不到左云完全变了一个样,连许多铁的事实也要否认了。她冷哼一声,说:“左云,你不认得我没有关系,只要我认得你就够了,我会让你改变过来的。”
左云嘿嘿一笑:“我相信你的话,因为你是个女人,是女人黄娇脸色一阴,愤怒万分,但她马上改变了主意,嘻笑道:“于叔叔,看不出你对女人还有一手。若是你喜欢我,做你的使女也行”
怪物哈哈地笑起来:“这妞儿比我还性急,是个天真的娃,你对老夫不感兴趣吗?”
黄娇瞥了他一眼说:“你别急吗,时间长着呢,我先照料于叔叔。”
老怪物乐得心里发痒,这么可人的娇娃他好久没碰过了。落到他手里的女人不是被吓死,就是拼命挣扎,没有一个乐意承欢的。还好,今晚碰上了一个,运气不错,总算没白跑一趟。
他奸笑着对左云说:“小子,你把她给我,我可是你师傅。”
左云笑道:“慢慢说,我又不是小毛孩子。”
说得如此轻松,做就要格外小心了。女人这么做不是没有目的的,她们才不会在这种时候乐意奉承什么呢。不过他并不担心,他觉得黄娇就是有张三丰这等高人指教也没什么可怕的。他自信绝不弱于张三丰,甚至比他还要强些。
女人,嫩内贱骨头,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轻笑着向黄桥走过去。
黄娇也向他走来。
一旁的慕容素暗自称奇,她有一百二十个根据能说明黄娇是恨左云的,然而现在她投向了他,难道她真的有什么惊人的手段吗?若是妄动心机,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她不由替黄娇捏了一把汗,也许她与自己的荣辱紧密相连之故吧。
文明也替她担心,唯恐娇花被风吹折。
最乐意看好戏的唯有老怪物了,这关键的时刻他不能放过。他怪限圆睁。
左云终于走到了黄娇身边,稍一停,细看黄娇,但见她春光满面,一副等待承乐的样子,不由心花怒放。小妞儿,不管你捣什么鬼,一旦你陷入这样的境地,对别人都不会有威胁了。
她的脸上春辉荡漾,仿佛清澈的碧波,那娇蟋似的眉毛让人动心,湿润的红唇儿吹出温馨的气息,宛若一副春图。此情此景,令人难以忘怀。
左云看过她似闭非闭的眼睛,不再犹豫了,右手腕微搅,伸手向她的“合谷穴”点去。
黄娇一副浑身不觉的样子,直到左云触到她手的瞬间,她才犹如鱼儿一摆,狂凤展翅,身形电闪一旋,长剑顿时出手。“碧月狂风剑”急晃抖划,劲气如海浪滔天,光华在剑上一闪,无数剑花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出来的,漫空飞射,犹如雪花急飘。
这是一股春潮,一种压抑了许久的不可扼杀的春潮,无声春劲如水般漫开,令人逃也难逃。
左云吓坏了,他不是没小心,而是他估计错了形势,更想不到黄娇的身手高得骇人。他几乎找不到半点儿黄娇弱于他的迹象,这太可怕了。惊慌中他只有极力后射,完全赖于“逍遥功”了。他的动作近乎幽电,快极无比。但还是迟了许多,黄娇的碧月狂风剑太过神妙,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他没有躲开,闷哼一声,他被激荡的剑气震飞丈外,身上中了七剑,至少有三剑是不可等闲视之的。他想站稳,却没办到。霎时,他成了个血人。
怪物惊呆了,仿佛看见的是幻景,一个小女娃儿怎么可能战胜一个大高手呢?但不信这是真的,同样糟糕透顶,那个完好的左云他找不到了,听到的是同一个人的呻吟声。
他扑了过去,急忙为左云止血疗伤。黄娇趁势解了慕容素等人的穴道。归飞霞这时也苏醒过来。见黄娇身手不凡,也从暗处跑了过来。
老怪物的手法精妙,左云的血立时被止住了。左云站稳身子,骂道:“贱蝉,你敢戏弄大爷,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黄娇却没恼,反而笑嘻嘻地说:“于大叔,发什么火呢,你那两下子不行,狗爪子还伸那么长干什么呢?”
左云两眼喷火,周身乱抖。栽在一个少女手里不但丢人而且要命。这时候要问他对什么感受最深,恐怕就是“女人心最狠”这句活了。一个堂堂男子丧在娇柔的少女手上,那一定是笨蛋级的,这用不着分辨。
他试着运了一下内气,感到无什么大问题,心稍宽。他向前迈了两步,咬牙切齿地说:
“贱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黄娇咯咯地笑起来:“左云,你的脑袋若不是属狗的,应该知道这话该我说的。告诉你,死对你来说已是非常容易的事了。你若老实点,我也许会对你格外开恩,要捣鬼,那你就准备下地狱吧!”
左云嘿嘿一笑:“贱婢,你还没资格这么说。你若以为我怕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黄娇说:“左云,你已错过了一次了,这次错的还将是你。”
老怪物这时向前走了几步,怪笑道:“小娃儿,用不着他了,我来收拾你。”
黄娇毫不在乎地说:“反正你们是一路货,谁先上都没关系,打发了你再收拾他也不迟。”
老怪物晃动一下巨躯,嘿嘿笑起来:“我们确是一路货,都对女人很感兴趣。不同的是,我不会错,亦不会败。”
“好托大”黄娇咯咯一笑“那就看你这副令人恶心的怪模样是什么做的了。”
怪物巨臂一抖,浑身炸响,仿佛要散架似的,怪眼一翻,射出两道淡红色的粉光,活象一头野兽。他摇臂向前,似乎要吃人。
慕容素忽道:“小心他身外有身,刺他的眼睛。”
黄娇笑道:“他若变成瞎子,那岂不更怪了吗?”
怪物恬不知耻地说:“我虽然模样有些怪,心眼却好,特别知道爱惜女人。你若跟了我,就知道我的好处了。”
黄娇气得要死,再美的讨好从怪物的嘴里滚出来也要变味呀,与怪物沾上边儿她都觉得是莫大的耻辱。但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厌恶来,反而笑靥儿更俏,更迷人。
“你真是个可爱的大宝贝,你妈生下你不知是哪辈子修的福。我长得很美吗?”她笑吟吟地问。
老怪物嘿嘿笑道:“你若跟了我,会更美。”
黄娇玉手一伸:“你真是个好人,过来吧。”
她身子一正,两脚站得很怪。这样一来,她也有些如春风杨柳,自如而潇洒了。
她的随便自然对怪物是个刺激,老东西好色,却更爱命。他不想如左云那样傻瓜似地被耍弄。他明白黄娇的心态是良好的,那姿式最易于攻人。一个少女能如此从容,那一定比男人更难缠,而怪物是不希望这样的。
黄娇见怪物犹豫不决,向他招手道:“过来吧,你这么老又如此丑,还怕别人笑话吗?”
老怪物身子一动,立即笑了起来,指着慕容素和胡仙说:“你这是在骂她们呀,有趣!”黄娇心中微惊,悔不该乱说丑字,虽说自己无心,但伤害了她们,毕竟是过失。她知道一个女人对丑陋有着怎样的恐惧,一旦与丑沾上边儿,那就等于陷入魔境。她不敢瞧她们,马上斥道:“老鬼头,过来呀,怎么怕了?难道你肚子里全是稻草吗?”
怪物心中有气,慢慢靠过来。黄娇静身而立,面带冷笑。怪物扬头整目,运气调息,又向前走了一步,杀机顿时浓了起来。
慕容素与胡仙心中的不快被杀机冲淡了。
怪物双目精光乱闪,寻找黄娇的破绽。黄娇依然如故,不把怪物放在眼里。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怪物有些火了,自己犹如擎天玉柱,对方不过一个娇嫩的小妮子,与她对的什么阵呢,难道自己“怕她?”
虽然他目空一切,一百个不服气,可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小美人手里拿着的不是搔痒钧,那是柄杀人的利剑。
沉默的对峙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向拼杀移近,空气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怪物再也受不了,两人高度不成比例吗。这么一高一矮地久久不动,也让人笑话呀。
怪物双臂提起,在胸前陡然向外拨,身形一族,两只巨臂漫空划起两排掌影,一式“飞鹰扑食”击向黄桥。
霎时鹰影满空,如日落归巢,仿佛挤出来的液滴,蕴含无声暗力。
黄娇迅疾而动,身成子午,同时如飞鸟在海上激昂飞起,手腕反拧一摆“碧月狂风剑”又告使出。一道螺旋般的内劲剑气陡然而生,向外一散,犹如月光泻地,静信中带着不可告人的神秘。
两人的身法都快,功力亦高。
“轰”地一声闷响,怪物立而未动,黄娇如惊电倒飞数丈之外。
慕容素等人大惊,以为黄娇的内腑必被震伤。而事实正相反,倒霉的是老怪物。
老家伙在与黄娇交上手的瞬间,他仍然得意了,以为必可把小美人击烂,不料一片雪花似的东西落到他的右眼皮上,他没在意,但神掌威力在他不知不觉中打了折扣。等黄娇被击飞,他才觉得落到眼皮上的不是雪花,而是迅捷的快剑。从他的眼里流出来的也不是与他无干的雪水,而是他的污血。毋庸讳言,他成了独眼龙。
这个无法弥补的损失激怒了老家伙,这不再单是有失尊严的问题,无缘无故眼前黑了半边,是奇怪可恨到了极点。他怒吼一声,飞扑黄桥,非要拧断她的嫩骨头不可。
黄娇一招得手,信心更足,一式“仙女临凡”飞旋而起,顿时幻化出许多美女从空中而落的景象。长剑在乎中一搅,立门无数晶光明辉,仿佛无数星星从九天泻落,大有沉人万劫不复之境的灭绝感。
老怪物骇然失色,顾不得再施杀手,力求自保,急展“身外身”奇术旋即外突。但还是晚了一点,剑光起时他的怪头被削掉。怪物大叫一声,身子矮了半截。
黄娇一喜,怪物又伸出一个头来,刚才被削掉的那个是假的。
怪物被弄得不伦不类,仿佛蛋壳里的鸡刚伸头似的,双目闪出狞厉的凶光,恨不得嚼碎黄娇。他再不能满不在乎了。
“小骚货,你弄去老夫的一只眼睛,我也要让你知道失去点什么的痛苦!”他怪乎一摆,顿时无数星花飞掠而出,仿佛节日的烟火到处迸射。
黄娇拧身一旋,长剑划起一道剑幕似水帘般挡住了自己。
怪物见又失手,怒不可遏,他不信收拾不了一个小美人,纵是碰得头破血流他也不认为是自己的过错,也许是小美人的剑儿太快吧。怪物双臂一张,上下连晃两次,顿如一件破褂子被扯开了一般,虚实连成一片,令人分不出哪是他的所在。
黄娇心头微震,有些手足无措。
怪物的马戏迷住黄娇,旁边的慕容素却心明眼亮,看得一清二楚,趁怪物扑击黄娇之际,她身如暴风袭上,无心剑又告出手。
这一次是她主动出击,心境特别好,无心剑的千丈光芒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一道青森的剑气一闪,光网撤开一片,直射怪物后脊。
一切来得太快了,怪物发觉身后有异,欲躲已不及了。“噗”的一声沉响,怪物的身子被剑刺透,强劲的内气把他的怪躯击出好远。
众人骇然,但以左云为最。怪物一完,下一个倒霉的自然就排上他了。他虽然不信自己也能与厄运套上交情,却也没看到对他有利的一面。他想到了逃,逃这条路对男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错误。他希望能有这样一副好心境:凡是自己想到的都是合乎情理的。
然而,黄娇与慕容素却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两人一左一右堵住了他的去路。
左云的轻功自然是好的,可他受了伤,片刻之间不可能恢复自如,这就大大削弱了他逃跑的能力。一个人逃跑的能力大为削弱,那他挨揍的本事一定会大大增强的。
上天是公平的,不论对男人还是女人。
左云见逃也难逃,不由恨道:“贱货,你们还想留往大爷吗?”
黄娇笑道:“你若变成一条狗从地上爬走,谁会管你的闲事呢?”
左云阴笑道:“你别高兴得大早,到底谁会变成一条狗还有难说。”
怪物受了致命的打击,生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了。他翻动了一下怪躯,吃力地说:“我太倒霉,女人的身子没摸到,摸到女人的剑上去了。小子,你要弄个给我陪葬的。”
左云心头焦急,哪有工夫理他,能跑掉就不错了。他哼了一声,两只阴险的眼不住乱瞅。
黄娇咯咯地笑道:“老坏蛋,你放心吧,我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怪物的身子一颤,闷哼一声,不动了,那一身全交给了泥土。
左云欲趁机而动,黄娇仗剑待敌,慕容素断了他的后路。
左云见大事不妙,强打精神笑道:“你们别费精神了。我纵然击不败你门,同归于尽的手段却是有的。这对我们都不是好事,咱们还是和解吧!”
黄桥冷笑道:“左云,你做什么梦那是你的事,我们要干什么却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不过,我也不喜欢赶尽杀决,你若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会考虑放走你的。”
左云哈哈大笑:“贱货,你以为我在求你吗?你太自作多情了,大爷还没把你放在眼里!”
黄娇满不在乎地说:“你现在也许用不着求我,但过不同了。你成了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只要把剑放到你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左云不由打了个冷战,不知是黄娇击中了他的要害,抑或是他真的感到了危险,神色一下子变了,眼里闪出惊慌不安的光来。怎么办呢?被一个女人如此相逼还头一次。
他不眨眼地盯了黄娇一阵子,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真的怕你?”
黄娇一振手中的长剑:“我这就证明给你看!”她慢慢靠上去。
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左云的眼珠子仿佛都鼓了出来,深处闪出幽暗的死光。他破天荒在女人的威逼下感到了可怕,对女人的偏见一扫而光。他感到心灵深处扫过来一遭暗影,这是个可怕的征兆。
他握紧剑,尽量放松自己,以使自己达到如松临风,轻盈灵洒的境界。然而进人某种境界是困难的,他心中恍惚,弄不清自己的心态是否优等。
搏杀一触即发。
黄娇快逼到了他的身边,忽儿又退回来了,叹道。
“看来你不差,我低估了你。”
左云心头一乐,顿时轻松了许多。贱货,你以为大爷是破铜烂铁吗?
他刚动了一个念头,正欲连续下去,黄娇突地身如彩凤飞翼,长剑一点,斜扑过去。
她的动作快到了极点,长剑明透如日,光气耀眼。
刹那间,仿佛空中的惊雷变成一把无形的刀劈过去,亦宛若夜空里伸出的魔手。
这突然的打击几乎是恐怖的。于若飞惊骇了,在生死关头来不及细想,脚下急向后滑,似流星闪出几个花影,仿佛汹涌的海面上浮着的枯花。
电光石人之间,一声嚎叫响起,左云又没躲开,可谓又上了一次恶当,这足够引以为耻的了。他的大腿根左右各挨一剑,都是透体伤,再玩逃的把戏不容易了。
黄娇平静地收回剑,轻蔑地说:“左云,剑术你不行,智慧不如我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左云的脸都扭曲了,恨得眼角撕裂,喘息得似乎不是气而是火烟:“贱货,大爷若不是上了你的大当,岂会败给你!”
黄娇笑道:“你若不是长着一颗猪头,又怎么会上当呢?左云,你现在比一条狗都不如了,还是放明白一点好!否则,我让你变成死人。”
左云打了一个冷战.惨黄的脸上泌出虚汗,出卖灵魂,还可以东跑西蹿,若成了死人,那什么都玩儿完。他惊惧地看了一眼黄娇,她已经靠上来了。
左云的内心矛盾极了,自己几乎练成了北斗逍遥功,神通可谓不凡,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人心不甘。他真想饮剑自尽,可又舍不得离开这个活色生香的世界。他难过极了。
黄娇的剑已抵到他的喉咙上,他想喘口顺溜气都不易了。他想进行最后的挣扎,又犹豫不决,虽然他并没有失去拼斗的能力,但无疑他不会是个赢家。面对耻辱,他采取了忍让的态度。
不料这更糟,黄娇一点也不想吓唬他,玉腕儿一拧,长剑毫无声息地刺进他的脖子,他惨叫一声,鲜血飞洒。
黄娇没想刺死他,故意扎偏了些。纵是如此,也够左云受的,他后悔没采取行动。
黄娇并不罢休,又提剑欺上去:“左云,你若想留下一条狗命,就得与我合作。否则,你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左云哼哼了两声,心里在流血,被一个女人如此作践,这是怎样的人生呀!他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子,决定厚起脸皮来,活下去。
他尽力压住心中的仇恨,问道:“怎么与你合作?”
黄娇轻吟一笑:“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你不吃亏的。”
左云苦笑道:“我不想和你讨价还价。”
黄娇说:“我父亲是你杀害的吗?”
“不是。”
“那是谁?”
“中律门主薛不凡。”
“好得很。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他说是我害的?”
“你倒是挺聪明的。你们两个一对坏种,让我相信哪一个呢?”
左云叹了一声:“你父确是薛不凡所杀。”
“他为什么要杀的不是你?”
左云低头沉思了片刻说:“他杀你父亲是为了一件东西,而我没有那件东西。”
“是什么东西?”
“碧月逍遥录。”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父亲有那东西?”
“这是秘密的事,他自然不会告诉你的。”
“那薛不凡怎么知道那东西在我家的?”
左云眼珠儿一转,说:“是朱一元告诉他的,当时我在场。”
胡仙这时不乐了,这坏蛋不是在挑起事端吗?虽说她恨自己的父亲,还是不希望别人向他摊派不是的。她向前冲了两步,斥道:“左云,你不要胡说,没人会信你的!”
左云道:“事实如此,让我有什么法子呢?”
“朱一元是怎么知道的?”黄娇冷着脸问。
左云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全讲了。”
黄娇哼了一声,长剑电闪出手,交叉弧一闪,左云的脸上出现两道血槽,血滴了下来。
他呻吟了一声,没言语。他知道暴风雨要过去了,命总算保住了,这比什么都强。人只要有能耐,手里握着生杀子夺的权力,晚一点有什么关系呢,他忽儿有点儿庆幸了。
黄娇退了一步,冷道:“左云,你可以滚了,总有一天我会弄清事实真相的。假如到头来你是个骗子,我会找你算帐的。”
左云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满不在乎。贱货,我跟你没完,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的。再相逢,求饶的就不是我了。他连滚带爬而去。
文明看了一眼远去的左云,叹道:“不该放他走,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黄娇说:“没有证据,我对他下不了毒手。”
慕容素笑道:“世上尽如人意之事太少了,若你有了证据,说不定主动权又不在你手上了。”
黄娇淡然一笑,没有吱声。这种可能也许是存在的,但她相信自己足可以应伺一切麻烦了。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曾倩倩说:“这里不太平,我看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不然,说不定每天都有人找上门来。”
归飞霞没吱声,望着慕容素发愣。
慕容素说“那好,我们在石壁上留下字。”
她运劲如风,龙飞凤舞在石壁上写起来。纤纤指如扬笔于碧海,激起石屑飞迸,似浪花飞跳。
几个人在石洞里又转了一圈,奔向无边的雪国。
脚下,雪发出沉闷的脆响,他们感到一种生命的意趣,那来自远方的神秘情怀,是很难寻觅的。他们轻飘散漫,仿佛感到了雪的快乐。
夜里,万物都睡去,静得让人心醉。他们似乎能听到雪在窃窃私语,这种近乎童年才有的纯净的情趣,他们是很少能体会的。
慕容素仿佛感到自己在消融,那飞扬的雪花里有一个明媚的自己。在温馨的世界里,她感到一种玲珑剔透的复归。自己的灵魂似乎变成了晶莹的玉珠闪着光华,一切多余的东西全抛开了,她感到一个似婴儿般裸露的自己。
人向世界全部裸露自己是危险的。这只适应于凡俗人生,一旦你踏上寻求至美的道路,你就会感到一种全真的存在,习限无上的。
她的心畅快极了,真想在雪夜里弹一曲抒发情怀。但是好景不长,这种绝无仅有的心境只持续了片刻,马上又感到了黑沉沉的世界。她轻叹了一声,知道关闭的心灵不会马上再启开,这一切也许可遇而不可求。
胡仙的感觉与她几乎相反,满眼风,黑隆咚,天涯太远,雪落打得骨头疼。踏下去不知东南西北中,似在阎王家里疯逃命。每一动,几乎都是死里行。她的心情不能说坏透了,但她看不到光明。这么漫无目的乱逃,何时是了呢?
归飞霞也是满心里哀怨,解不开心头锁,驱不走周身冷,唯有糊涂行,听天由命。
文明除了英雄的感叹没有别的。也许一跨入江湖自己就错了,还能说什么呢?
曾倩倩与他们不同。点子是她出的,离开野龙山对她来说犹如逃出了牢笼,飞雪万点,那是花中梦。她感到一种新的生活正向她招手。
她也没有确切的感觉,但希望却是明晰的。心中充满了一个人的影子,多么可爱的人啊!
几个人在雪夜里奔行了有一个时辰,来到一座镇上。夜里的小镇十分寂静,街上不见人。
曾倩倩说:“这里我有熟人,我们到他家歇一下好吗?”
慕容素应了一声。几个人直奔一处人家。
他们到了一家门口,没敲门,飞越而过。这家的院落挺大,房屋也多,院内的雪没人打扫。曾倩倩走到北面的屋门口叫了两声,屋里有人应了。吱地一声,门开了,一个中年人探出头来:“是谁?”
曾倩倩笑道:“大叔,不认识我了?”
中年人看了她两眼,马上说:“是甘姑娘呀,快请进屋。”
曾倩倩说:“我有几位朋友,想在这儿歇息一下,行吗?”
中年人连忙点头:“行啊,你们这样的客人请都请不来呢。”他连忙带他们到东边的房子里住下。
安排停当,曾倩情借故溜了出来,进了中年人的屋子:“大叔,白公子现在何处?”中年人说:“也许离此不远,你找找看吧。”
曾倩倩思付片刻,飘身出了院子。转眼间消失在雪夜中,身后留下一片沉重的寂寞。
中年人在屋子里踱步,估计曾倩倩走远了,他悄然溜出屋子,向东边的屋子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