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卢植到是没有避讳,他拿起了刚才在读书来,做了标记,然后将书合上了。
“算是相识,聊为一奠。”
听到卢植所言,刘备惊诧不已,忙问道:“夫子见过张角?”
“那年在汝阳袁府上见过一面。”
“这……”听了卢植的话,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刘备脑子里发了芽。
“玄德,汝甚聪明,但也须知‘知而不言是为智’”卢植笑了笑,对刘备道:“坐吧,你我今日私下里讲义论学,不必繁复拘礼。”
“夫子教训的是。”刘备再拜,依旧轻轻于凳边侧坐下。
卢植指了指桌上的那几本《太平清领书》,问刘备:“此书玄德可曾读过的?”
“弟子于圣贤书上亦不得遍览,此类巫道之书并未读过的。”
“道藏所述,亦在五经之内,不尽是巫谶之言,还是可以读一读的。”卢植笑道:“可惜这《太平清领书》,朝廷已经下令禁绝了,后世人恐难得再见矣。”
“夫子如此一说,弟子倒升起一读此书之心了,只是不知此书要义如何。”
“无非是些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说词罢了,不过其中所言‘君明、臣良、民顺,乃太平之本’到是颇合我意。”
说到这,卢植看着刘备问道:“节信公的《潜夫论》,你总该读过的吧。”
“还未读过。”刘备眼神闪躲起来,像极了未预习功课而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国之所以治者,君明也。其所以乱者,君暗也。”卢植摇头道:“而今朝政之失,皆因此也。节信公可谓一言道破矣。”
刘备默然,只是微微点头。
卢植叹了一声,捶桌痛陈道:“桓帝实乃愚主也,自诛梁冀以后,见天下莫敢与之违,自谓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骋其邪欲。宠宦寺,上下同恶。兴党锢,戕害名流。纵声色,日夜宣淫。入则耽于妇人,出则驰于田猎。荒废庶政,弃亡人物,真昏聩之尤甚者,虽桀纣何以加兹!”
卢植说到这里,愤然站起,骂道:“今上亦是昏暗之主!所亲者,阉寺也。所爱者,宦竖也。此等贱奴,竟呼之为父母,真无耻之尤也!又卖官鬻爵,轻贱朝廷,使饿狼守庖厨,饥虎牧牢豚,熬天下之脂膏,填一己之欲壑。乃致而今怨毒四播,祸乱并起。”
刘备也垂泣站起,叹道:“夫子,当今朝廷腐败无能,阉宦当权独断庙堂,世家横行逞肆江湖,寒门子弟无以进身,旁枝俊杰难以出头。现下黄巾之乱虽然渐平,但天下乱肇已衅,此前朝廷诏令各世家大族自行招募乡勇助剿蛾贼,可弟子看来,此举必将造成地方豪强渐成割据之势,蛾贼平定之日,必是群雄崛起之时,此后域中为谁人之天下,恐不可言也。”
“国事如此,如之奈何。”卢植长叹一声,颓然坐下:“崔夫子向日常言:‘凡天下之所以不治者,常由世主承平日久,俗渐敝而不悟,政浸衰而不改,习乱安危,逸不自睹。或荒耽嗜欲,不恤万机。或耳蔽箴诲,厌伪忽真。或犹豫歧路,莫适所从。或见信之佐,括囊守禄。或疏远之臣,言以贱废。是以王纲纵弛于上,智士郁伊于下。’吾前尤谓乃预箴者,今方知是时论也!”
“夫子!”刘备慨然长拜道:“弟子虽不才,愿以廓乱安民匡扶汉室为己任,上不负君子烈烈之志,下不枉男儿七尺之躯!”
卢植微微颔首,欣然而笑:“此路难行。”
“弟子行得!”
“何以行得?”
“以仁义行之!”
“何为仁义?”
“亲贤下士,公正合宜。”
“哈哈哈哈。”卢植拍掌大笑道:“善哉!玄德!汝得之矣!”
卢植笑毕,肃容端坐,正色言道:“玄德,汝即刻率部曲回广宗,吾当令伯珪上表为汝求职,为师助你于此路上第一步行稳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