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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海镖局”第一条出港的船上,站定了“叉王”苗刚。
双帆扬起来了,便也响起一串震天价响的鞭炮声。
再看苗刚,他背插四柄短叉,左手竖着一杆丈二长的尖头叉,威风凛凛地站在船头。
在他的身后面,站着两名镖师,双手叉腰,四平八稳地四下观看。
这两人正是镖师“海虎”丘勇与“浪里蛟”文昌洪。
他两人除了与苗刚率船廾道,还兼领航与施放讯号。
这三人住在后舱中,另外八名大汉则一齐住在前面的大通舱中。
第二条船也出港了。
船头站定副总镖头罗世人,长短刀分别握在手中,此人又瘦又高,双手青筋好像快暴出来似的根根可见。
他那干瘦的面皮有几个坑洞,鼻小眼大嘴唇厚,看上去宛似三天没吃饭似的。
只不过一旦动起刀来,那股子拼劲还真吓人。
第三条船便是苗小玉的了。
苗小玉身后站着黑妞儿,那小刘却在船尾掌大舵。
这时候,君不畏蜷坐在小刘的身边,他那模样,就好像是个落难人。
“哗啦啦”的浪花,掀得快船的船头往浪沟里压去,便也把海浪切开来,花白地分向两边,不旋踵间,前面的船已拉起满帆。
随之三条快船俱已似箭般地往北航去。
这时候,每一艘快船上,伙计们除了一个掌舵,一个担任了望之外,其余的一头扎进前舱中睡大觉了。
苗小玉回后舱,她发现君不畏了。
“过来!”
君不畏只抬抬头,他没有站起来。
“你是个聋子呀,没听见小姐叫你呀?”这是苗小玉身后的黑妞儿的喝叱声。
君不畏站起来了。
他淡淡地道:“小姐叫我?”
黑妞儿叱道:“不叫你叫谁?”
君不畏笑笑,走近苗小玉,道:“小姐,你有吩咐?”
苗小玉上下看看君不畏,道:“小刘派你什么工作?”
君不畏道:“清洗甲板。”
苗小玉点点头,道:“我以为你不是干海上工作的人,你是吗?”
君不畏淡淡地道:“我现在就是干海上工作,而且我以为蛮不错的。”
船尾掌舵的小刘却笑笑,道:“君老弟,别真把海当成乐园,等一阵子你晕船的时候,就会知道那是多么令人不好过。”
君不畏回头一笑,道:“是吗?”
苗小玉道:“真到那时候,你仍然要工作。”
君不畏道:“船上不养吃闲饭的人。”
苗小玉道:“人嘛,活着的时候总得实实在在,如果尽存幻想,这个人便不实在了。”
君不畏一笑,道:“高见!”
苗小玉道:“江湖上有太多的人存有幻想,有些人却被幻想折磨一辈子?”
她凝重地看看不在乎的君不畏,又道:“你还年轻嘛,何苦多幻想,还是”
君不畏道:“大小姐,你的金玉良言,在下我记下就是了。”
苗小玉道:“老实说,我听说你带了儿张官家告示,就知道你有幻想症。”
君不畏道:“大小姐却为我担保千两银子的责任——‘石敢当赌馆’的那笔帐”
苗小玉笑笑道:“我可以告诉你,石小开是不会找我要银子的,因为我还未嫁人。”
君不畏一愣,旋即微微一笑:
苗小玉又道:“我以为我做得很对,因为我发觉你还有可用之处。”
君不畏道:“可用之处?”
“不错,你也会武功。”
君不畏面色一松,道:“大小姐好眼力。”
苗小玉道:“我船上的人均非弱者,君”她顿了一下,又道:“你叫君不畏,是吗?”
“不错,我叫君不畏。”
苗小玉道:“君不畏,如果石小开有一日找我要银子,你怎么说?”
君不畏道:“我不是个无赖的人,大小姐,即使石小开不找你要银子,一千两银子我仍然一个蹦子不会少给。”
苗小玉笑笑,道:“你至少在我船上苦干三年也还不完,只怕”
君不畏道:“我不打算干那么长的时间。”
苗小玉一怔,道:“你仍然幻想?幻想杀了大海盗田九旺去领赏金?”
君不畏道:“我是个靠赏银过活的人。”
苗小玉道:“你妄想!”
君不畏道:“那是你说的!”
一边的黑妞儿叱道:“对小姐说话要礼貌。”
君不畏道:“那是你”黑妞儿双目一瞪,道:“教训你!”
便在她的低叱中,她的右掌直往君不畏抓来。
这又胖又粗的女人是有些蛮力,出掌带风声。
她不但出掌有风声,而且掌快到君不畏身前的时候,忽然变爪,直往君不畏胸前抓去。
她要把君不畏抓住,然后摔他个鼻青眼肿。
“嗖!”
“噗!”声音不同,但却令人一怔,因为君不畏的左手只一拨间,他已往前舱走去。
他走得很稳,而且还淡淡地道:“如果大小姐没事,我回大舱休息了。”
他话音刚落,人已在两三丈外了。
他是那么地平和,平和中带着几许潇洒的意味。
黑妞儿愣然了。
她的右手仍然平伸着未收回来。
她实在看不出,君不畏是怎么闪过她那一招“神仙一把抓”的。
苗小玉也直直地看着走去的君不畏,她不相信君不畏会那么轻易地闪过黑妞儿的一抓。
苗小玉自言自语:“他真的想杀田九旺吗?他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刘开口了,他哈哈笑道:“大小姐,你说这姓君的干什么?他要杀田九旺?哈哈”苗小玉道:“我以为他在幻想,他妄想。”她低头对小刘又道:“小刘,你不以为,这世上有许多患有妄想症的人吗?”
小刘道:“大小姐,这小子不但妄想,我看他有些快发疯了,田九旺他没见过,他若看到田九旺,准叫他吓得打哆嗦。”
黑妞儿道:“这姓君的,他”
苗小玉道:“他只不过使了一招四两拨千斤,你当然没有抓住他。”
黑妞儿道:“我如果抓住他,有他瞧的。”
小刘道:“黑姑娘,别说了,快陪小姐回后舱,这儿没有什么事,有事我会报告的。”
苗小玉再往前面看,君不畏早就不见了。
“跨海镖局”的三条快船破浪前进,每条船相隔两里远,每条船的前桅顶端,悬挂着三尺长的细条绿色旗子,绿色表示和平,但保镖能太平吗?
这一趟海程“跨海镖局”的船并不走大海。
他们沿着岸边往北驶,虽然海上浪不小,三条快船仍然满帆鼓浪前进。
头一天,住在后舱前面的包震天,就不曾走出舱门外一步,一应吃的喝的全由人替他端进舱内侍候。
君不畏每天两次洗甲板,他也替苗小玉的舱内洗抹,那黑妞儿还真想再出手,只不过被苗小玉示意而住手。
君不畏抹拭船面,好像很不在意,偶尔还抬头遥望大海上,然后,他露出个冷笑。
他为什么要冷笑?天知道。
大海上看日出,总是那么迷人,绚烂的光芒,看上去宛似东边海底上托出一个巨大的宝石似的,霎时间海上一片金光闪闪。
“跨海镖局”的快船十分有序地往北航进,便在这时候,忽见一个大汉指着最前面的快船,大声吼叫:“大小姐,前面总镖头有信号传过来了!”
立刻,就见后面舱中走出苗小玉。
苗小玉后面,紧紧地跟着黑妞儿。
苗小玉走到船头遥遥地看过去,只见第一艘快船上升起一面旗子,苗小玉立刻脸上一松。
“小刘,总镖头有命令传过来了。”
小刘刚从前舱爬出来,闻言忙奔上前,道:“大小姐,总镖头有什么吩咐?”
苗小玉道:“总镖头要大伙走出舱来,练习掷飞刀,活动活动筋骨。”
小刘点头大声喊叫:“起来!起来!大伙起来练功夫了,吃了睡,睡了吃,养猪不是。”
于是除了掌舵与了望的之外,一溜爬出七个汉子,其中也有君不畏在内。
黑妞儿一看君不畏也出来了,不由嘴角一撇,她迎过去,直不愣站在君不畏面前。
“小伙计,你会掷飞刀吗?”
君不畏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一边的小刘哈哈笑道:“不会掷,一边看热闹,君老弟,咱们‘跨海镖局’,人人都得会掷飞刀,很重要的。”
黑妞儿道:“不会要学,知道吗?”
君不畏道:“黑姑娘,在下并不打算永远在‘跨海镖局’混下去。”
黑妞儿一怔,旋即吃吃一笑,道:“我没有忘记,你是个吃妄想饭的人,真希望这一趟叫你遇上田九旺,哼!”君不畏淡淡然走到后舱门,他不打算练什么飞刀,他只看。
于是,他见船头上竖起一块大木板,木板上面绘着五个圆圈圈,最中间的是红心,红得就像东升的太阳。
要知在陆上掷飞刀并不难,因为靶是不动的。
海上便不一样了。
人在船上一上一下地颠簸着,当然,船上竖起的靶一样地跳动不已,在这种情况下,想拿定准头,那就得凭藉些什么了。
也许这也是一种游戏,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笑意,其实这还真是解除苦闷的好方法。
小刘站在众人前面,他高声道:“兄弟们,咱们这是保镖,说得明白些,也就是刀口上讨生活的勾当,老生常谈的废话免了,且问大小姐赏给第一名什么彩头吧。”
小刘回身面向苗小玉,又道:“人到齐了,你吩咐一声。”
苗小玉取出一两重银子一锭,只见她倏然出手了。
“叭!”那锭银子已牢牢地嵌在靶的正中央,立刻就见红心中一点银色。
“好!”这声音来自后舱前门,那位包震天包老爷子弯腰走出来了。
包震天抚掌叫好,苗小玉已笑道:“没想到倒把包老爷子吵醒了。”
包震天哈哈一笑,揞着船首处,道:“看不出姑娘好一手镖法,难怪石兄找上贵镖局。”
黑妞儿不看包震天。
她斜着眼睛看君不畏。
君不畏只不过嘴角一牵,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苗小玉指着木靶上的银锭,对小刘道:“谁把那块银子打落,那锭银子便是他的了。”
小刘抚掌笑对大伙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个是聋子,大小姐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就不用我多说废话,只不过咱们有个规矩。”
一边的胖黑抖着一脸肥肉笑呵呵地道:“什么规矩?”
小刘道:“当然要有规矩。”
他对另外几人道:“每人先掷十刀,谁先掷落是谁的,不许抢先。”
胖黑肥手抓着两把短刀,道:“谁先发刀?”
小刘道:“老规矩,抓阄呀。”
这是很公平的较量,那小刘低头进入舱里面,他手上拿的是天九牌共七张。
“来来来,每人取一张天九牌,谁的点子大,谁就先掷十刀。”
包震天开口了:“何用一人掷十刀,每人一刀轮番上。”
苗小玉点头道:“包老爷子说的对,一人一刀轮着掷,最是公平不过了。”
小刘点头道:“来吧,抓阄吧。”
每人伸手去取牌,最后一张小刘送到君不畏的面前,笑道:“这一张是你的。”
君不畏一笑,伸手把牌取在手,道:“我也要吗?”
小刘道:“一两银子不多,练掷飞刀是真。”
“我没有刀呀!”
“没关系,我可以借给你呀。”
“我怕把你的刀掷到海里。”
“你就那么差劲?”
君不畏道:“所以我想放弃。”
小刘怔了一下,面皮一紧,道:“什么事情总有个开头,你今天开始练掷飞刀。”他顿了一下,又道:“这玩艺儿很重要,海盗来了,双方尚未接上手,咱们的飞刀先发,这当头一搏,说不准就可奠下胜利,能不重要?”
君不畏只不过笑笑。
他未再拒绝,但苗小玉却冷冷地给了他一个冷笑。
于是,大伙把天九牌摊开了。
君不畏没摊开,他把牌仍然握在手中。
他观看船头挂的木板,隔着一个大舱,相距也不过四丈多,这种距离正适合发刀。
便在这时候,小刘已高声吼叫:“说,你们拿的什么点子,谁的点子最大,谁就先掷。”
他回身问君不畏,道:“你是几点?”
君不畏只轻淡地道:“地牌一张,我点数最小。”
小刘道:“那你最后吧。”
君不畏低下头,他靠着船边坐下来。
他甚至连观看也不曾,就好像这事与他无关。
苗小玉站在包震天一边,她愉快地看着镖局的伙计们顺着手中天九牌大小点轮流掷飞刀。
黑妞儿也似乎很注意这些伙计们,不时地点头称许几句,尤其当飞刀扎中木板上嵌的银锭附近,飞刀颤抖人木两寸,她必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七把飞刀均已扎在木板上了,只不过没有一把刀把银锭打落,换句话说,没有一把刀掷中那块银锭。
便在这时候,掌舵的大汉一声吼:“小刘,别忘了还有我姓胡的一份呀。”
小刘往船尾一瞧,哈哈一笑,道:“谁去替小胡掌舵,叫小胡也来试试。”
有个汉子立刻奔到船尾,他接过舵把,笑道:“小胡,掷中了咱俩二一添作五。”
小胡一笑,道:“为我祷告吧,小丁。”
小胡奔到小刘身边,一把短刀早已平举在胸前了。
只见这小胡瞄了几次,右臂一振“嗖!”
“砰!”还真不错,差一指未扎中银锭,气得他一跺脚,咒骂一句:“娘的皮!”
虽然未打落银锭,还是引来几声喝彩声。
小刘回头看看苗小玉,他对大伙吩咐;“今天打不落木板上的银锭,咱们大伙别吃饭,什么时候打下来,咱们什么时候吃饭。”他指着木板,道:“第二轮开始了。”
他话音甫落,突闻黑妞儿大叫:“小刘,他怎么坐在一边看热闹?”
小刘回头看,见黑妞儿正指着君不畏,不由得哈哈地笑了。
他走到君不畏面前,戟指君不畏道:“好小子,你躲在包大爷身后,我倒把你忘了。”
君不畏抬头,他双目只往上翻了一下。
小刘道:“你手上的天九牌,拿来我看。”
君不畏把天九牌递给小刘,他仍然未站起来。
小刘一看,不由一愣,道:“好小子,你这不是地牌,是天牌一张十二点,你应该第一个去掷飞刀的。”
君不畏只淡淡一笑。
大伙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君不畏身上,有几个还在哈哈地笑。
苗小玉没有笑,她只等着君不畏掷飞刀,因为她一直怀疑君不畏的武功,他有什么能耐一心想赚赏金?
那黑妞儿吃吃冷笑了。
她走近君不畏道:“喂,男子汉大丈夫,装的甚么蒜呀,就算把刀掷丢,也得掷呀。”
君不畏抬头看看黑妞儿,仍然淡淡一笑。
小刘已催促道:“起来,起来,总得练吧!”
君不畏指指木板,道:“这样的游戏没意思。”
小刘一声大叫:“啊哈!不会掷飞刀你还吹大气呀,我的乖乖小子。”
苗小玉冷冷地道:“人家只想取田九旺的人头啊!”君不畏毫不掩饰地对苗小玉点点头,那意思是说:你说对了。
黑妞儿嗤之以鼻地道:“哼,吹牛也不选个地方,田九旺我还没见过,你呀”黑姐儿的指头几乎点在君不畏的头上。
缓缓地,君不畏站起来了。
小刘立刻递给他一把短刀,但君不畏并未接。
“怎么啦?”
君不畏指着木板,道:“扎木板没意思。”
“你有什么好点子?”
君不畏自怀中摸出那锭五两重的银锭,对大伙笑笑,道:“这锭银子五两整,是大小姐在‘石敢当赌馆’周济在下的,如今在下已有吃住的地方,暂时用不到这银子了,我以小姐名义,做为奖赏,只要”
苗小玉十分不快地叱道:“君不畏,你是说我只以一两重银子作赏赐太小气了?”
君不畏道:“大小姐敢以千两之数担保在下,怎会是小气之人?千万别误会。”
君不畏在“石敢当赌馆”押输千两银子,苗小玉一句话便为他解围,那当然是因为石小开的关系。
石小开暗恋苗小玉,苗小玉当然早就知道,但最要紧的还是君不畏怀中的告示,如果君不畏真有本事找田九旺,这对于“跨海镖局”的海上保镖,实在是好事一桩。
苗小玉把君不畏带上船,多少有些冒险,但她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知道君不畏的真实武功。
君不畏不出手掷刀,苗小玉心中就不快,如今闻得君不畏说出赏金,更令她不快。
苗小五发觉君不畏似乎真的患了妄想症。
她冷冷地道:“那么,你打算怎样?”
君不畏道:“如果有人把这块银子搁在头上,再掷飞刀,这游戏便热闹而有意思了。”
他说得轻松,众人听得一愣。
小刘却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可真的富有想像力呀,你敢吗?”
君不畏举着那锭银子,他只是笑笑而已。
黑妞儿叱道:“如果由你掷刀,我们哪一个敢把银子顶在头上呀,找死不是?”
君不畏一笑,道:“你最胆小,是吗?”
“放屁!”黑妞儿骂了一句,苗小玉觉得应该骂。
君不畏收起银子入怀,道:“如果没有人试,我也就省了。”
他又要坐下去了。
苗小玉有几分恼怒地道:“你呀,大概只会玩玩天九牌,是吗?”
君不畏道:“不错!”
苗小玉道:“镖船之上,不欢迎赌徒。”
君不畏道:“在下每天洗甲板呀!”
苗小玉对小刘道:“给他一副天九牌,叫他玩个够,船到上海,请他下船!”
小刘见小姐发火,还真不敢多口。
他急急地取来一副天九牌,交在君不畏的手上,低声地道:“君兄弟,别惹大小姐生气。”
君不畏仍然笑笑。
他甚至也不再看四周的人,接过一副牌九,哗哗啦啦地抖玩起来。
“没出息!”黑妞儿耸耸鼻子,好一副不屑的表情。
苗小玉扭身便往后舱走去,黑姐儿斜视君不畏,差一点出腿踢过去了。
包震天哈哈一笑,低头也走回舱里去了。
小刘一看这光景,摇摇头对大伙挥挥手,道:“散了,散了。”
他走到君不畏面前,道:“君兄弟,你可是听到了,大小姐叫你在上海上岸,这光景只怕你非走不可了。”
君不畏道:“至少还有十几天吧!”
小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低头钻入舱里去了。
君不畏也摇摇头。
他一个人摇头,谁也没去注意。
他也把一副天九牌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这副天九牌还真不错,是牛角刻出来的,又光又亮,一寸长半寸宽,洗起牌来发出清脆的哗哗啦啦响声,好听极了。
君不畏洗洗牌,又叠起来,然后一把将牌再拨乱,面上一股子不屑的样子。
他也耸动一下鼻子,就好像快发火似的。
君不畏不但洗甲板,洗舱门,也得洗饭碗。
自从他没有掷飞刀,坐在船上玩弄牌九之后,大伙已认定他是个患了妄想症的赌徒,这样,便是他大方地把在船舱中赢得的碎银子再送还大伙,也被人看成是他的阴谋。
如果大伙发薪水,怕这小子就玩手段了。
大伙有了这样想法,君不畏便立刻又多了一项工作,大伙的碗筷由他洗,反正船到上海他走人。
小刘是大伙的头儿,小刘派他工作,君不畏只有干。
君不畏没有忘记苗小玉的话,船上不养吃闲饭的人。
君不畏的工作是平淡的,在船上干这种活儿的人,算得是低下的。但君不畏不抱怨,他照样地干。
他现在就把一桶碗筷用水冲洗着,只不过当他快要洗好的时候,远处海岛一边,快速地闪出一艘大船。就在大船直往这面驶来的时候,大船的两舷又有了动作,只见大船两舷正把两条小划船往外推放,那显然是两条攻击小船,因为已有人往小划船上跳。
于是“跨海镖局”前面船上又有信号传过来了。
这儿掌舵的一声叫,了望的人已破口大吼:“兄弟们,抄家伙,海盗来了!”
立刻,就见苗小玉第一个跳出后舱外。
黑妞儿随之也跳出来,她大叫:“在哪儿?”
小刘与另外几名大汉,一个个握刀奔出大舱外,小刘已指着前面两艘快船,道:“大小姐,信号传来,总镖头命大伙备战,准备厮杀。”
君不畏仍然在洗碗筷,一块粗布抹拭得瓷碗“咯咯”响,洗得还真干净。
便在这时候,黑妞儿忿忿地叱道:“你还洗呀,海盗快来了,你倒沉得住气!”
君不畏抬头一笑,道:“快洗好了。”
黑妞儿道:“你不是吹牛要拿田九旺的人头吗?你还洗的什么碗?”
君不畏道:“这帮人不是田九旺的人。”
黑妞儿叱道:“你怎么知道?”
君不畏笑笑,道:“你忘了,我是领赏金的人啊。”
黑妞儿冷笑,道:“你呀,你只会幻想。”
君不畏道:“幻想也不是坏事呀。”
黑妞儿不再多言,因为远处的大船已快与前面的快船接上了。
“跨海镖局”的快船也有队形,两条快船立刻并行,直要把海盗大船包围的架式。
只不过当双方快接触的时候,忽见海盗船上两舷的小划船下水了。
两条小划船分往两边闪划,每条划船上十个人,有八人是操桨的。
两条小划船划得快,飞一般地直往苗小玉这条快船冲划过来了。
小划船所发出的吼声真吓人。
两条划船就快划到了,就在快接近的刹那间,两条小划船忽地分开了,直向载镖的船冲来。
后舱前面,包震天面皮紧紧地看着两条小划船冲来,他的手上提了一把单刀。
苗小玉腰挂镖囊,两把尖刀握手中,她的面色凌厉,宛似罩上一层寒霜。
黑妞儿还在找君不畏的麻烦。
她是不是看不惯君不畏那股子懒散样?只怕她也说不清楚。
她就是找麻烦。
就在小刘把人员分派在快船两边的时候,黑妞儿的手指指着冲来的两条小划船对君不畏厉喝:“你是死人啊,怎么坐着不起来?”
君不畏淡淡地道:“人在船上,坐与站有什么分别?”
黑妞儿叱道:“你不是要杀田九旺领赏金吗?他们现在来了。”
君不畏道:“这是田九旺的人吗?”
黑妞儿道:“至少他们是要命的海盗。”
君不畏道:“我只杀田九旺!”
黑妞儿几乎在咬牙,道:“你呀,你等着挨刀吧!”
苗小玉斜睨君不畏,却对小刘叫道:“小刘,你快拿把刀给他,他两手空空。”
小刘这才发觉君不畏仍然坐在一边。
他怔了一下,也轻摇摇头,道:“君老弟,你莫非看见海盗杀过来,腿肚子吓软站不起来了?”
君不畏笑笑,道:“小刘兄,你看我是被吓着的人吗?”
小刘取过一把刀,递向君不畏,道:“拿着,至少你可以图个自保。”
君不畏并未伸手去接刀,他摇摇头,道:“小刘兄,我杀人是不用刀的。”
小刘一瞪眼,叱道:“你老弟的妄想症,已至无药可救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发病!”
君不畏不回答,却缓缓闭上眼睛了。
小刘吼叱道:“君老弟,我可提醒你,咱们马上接手开杀了,到时候长鞭绞脖子——各自顾各自,一场混杀,谁也顾不了你,你要自己顾自己。”
君不畏反而把牌九取了出来,仍然微微笑。
他的模样,立刻引起包震天的注意。
包震天何许人也?他提刀走近君不畏,冷沉地一声叱,道:“小友,我以为真人该露相了吧?”
君不畏猛抬头,双目炯炯然,一股子冷芒足可以透人心肺,包震天也便一愣。
“你说什么?”
包震天道:“老夫以为你是海盗一伙的。”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潜来卧底不是?”
君不畏冷笑不语。
苗小玉面色一紧,叱道:“你原来”
黑妞儿已举刀吼道:“我先杀了你!”
“嗖!”黑妞儿一刀杀向君不畏,只不过刀至中途却被苗小玉出刀挡住。
“当!”
苗小玉的刀架住黑妞儿的长刀,沉声道:“君不畏,你是不是前来卧底的人?”
“不是!”“你真正目的是什么?”
“杀田九旺。”
苗小玉气得一跺脚,道:“你神经病!”
君不畏笑了,道:“大小姐,别把精神耗在我身上。你看,两条小船过来了。”
苗小玉抬头看,果见两条小划船已包抄过来。小划船划得真快,小划船上传来海盗们“嗨吼”、“嗨吼”用力划船的号子声。
声音也自远处传来“跨海镖局”的两条快船,已与海盗大船撞在一起狠干起来了。
苗小玉抬头看,两艘小划船在水面上就如同飞地一样直往快船撞来,仔细看吓一跳,因为两条小划船的船头上伸出半丈那么长的一支尖锥子,闪亮耀目,如果顶撞上来,船身便会穿个洞。
船被戳个洞还没什么要紧,主要的乃是尖锥戳中船身,便很难分开,这比用索套牢还厉害。
苗小玉立刻一声尖叫:“小刘,左满舵!”
小刘在掌舵,他大声叫:“大小姐,迂回比较有利吧?”
苗小玉道:“来船小,咱们大,撞沉一条是一条。”
小刘道:“难啊,大小姐,小划船易躲,咱们还是加速前冲,接应总镖头去。”
苗小玉似乎也没主意了,她急得直叫:“可恶!”
包震天突然沉声道:“大小姐,我以为落帆吧!”
苗小玉道:“落帆?”
包震天道:“何不各个击破?”
苗小玉只稍作思忖,即点头道:“包老爷子说得对,我们先收拾这两条小划船上的海贼吧!”她一声大叫:“小刘,落帆!”
包震天的话大伙也全听到了,这是下决心要狠干这两艘小划船了。
小刘自然不能有违,大叫一声落帆。
“刷!”“刷!”
立刻,就见前后两只桅杆上两片大帆落下来了。
“跨海镖局”的快船,随着双帆落下,便突然速度大减,只往前方滑出十几丈远便停下了。
便在这时候,左右两舷的水面上,两条小划船直往快船上撞来了。
那小刘还真有一套,就在两条小划船的船首尖锥撞上的刹那间,他来了一个右满舵,便也闪过被扎的危机,于是,两条小船分左右往快船上面靠过来了。
苗小玉已看清楚,小划船上各有十一人,两船上各有一人挽着个巨网,就在双方即将接上的时候,便分从两舷兜头盖面地撒过来了。
这是什么战术呀,不过还真管用,巨网罩得快船上的人闪避不迭。
“哗啦啦”
这声音是巨网落在船上的声音,便也牢牢地把快船挽住,难以脱身。
原来这两张巨网的功用,不但可以网人,更具有抓牢对方船的功用,因为网上还带有几把小小的钢钩。
快船上“跨海镖局”的人也不含糊,八名大汉均是精选的高手。苗刚把他们留在妹子苗小玉身边,便是配合着他的这位大妹子护镖的。
就在一天的网影罩上甲板的时候,八个大汉分两边,抖手打出手中短刀,紧接着便是一声吼。“杀!杀!”双方才一接上手,便又闻得“哎哟”声,果然三个海盗挨了飞刀歪歪斜斜地往船下跌去。
小划船上一声吼:“狠宰啊!”这一声叫,引得包震天极目看过去,包震天便也一声惊呼:“大海盗丁一山!”
在东海上有两股海盗,一是近南海的大海盗田九旺,另一股便是东海面上神出鬼没的“海里蛟”丁一山。
若论实力,田九旺比之丁一山厉害多了。
包震天一见是丁一山来了,不由惊呼。苗小玉横身直冲过去,迎面截住“海里蛟”丁一山。
“可恶的海盗,胆敢拦劫我‘跨海镖辜’的镖船,看刀!”
包震天也想扑过去,却被一个草胡子巨汉挥刀拦住。
丁一山一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把厚背砍刀猛一压,从刀身上一股力道直透过去,震得苗小玉几乎握刀不稳。
“奶奶的,好漂亮,出刀像小辣椒,别杀了,跟丁大爷岛上快活去。”
就在这时,斜刺里挥来一把长刀,黑妞儿大声骂道:“吃你姑奶奶一刀!”
“当!”
“杀!”丁一山回刀,正挡住黑妞儿的当头一刀,只不过他一瞪眼便火大了。
“哪里来的女黑鬼?找死不是!”黑妞儿已闪到苗小玉身边,道:“大小姐,看我黑丫头收拾他。”
丁一山也吼叫了:“海豹子,快过来,我把这黑美人赏给你了!”
“哈”这一声叫,宛似打雷声,只见一个又粗又壮,既黑且胖,满脸大胡子的红眼巨汉闪过来了。“头儿,我老杜来了,哈”丁一山指着黑姐儿,对姓杜的道:“这黑姑娘同你可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抱回岛上快活去吧!”
姓杜的舌头伸得长,从舌头上滴出口涎来,他哈哈笑道:“来了来了,黑姑娘,咱们两个去快活。”
别看他笑哈哈,一把砍刀带着风声劈过去了。
黑妞儿气得脸发青,挥刀便杀,口中骂:“猪也比你长得强!”
“当!”
双刀接实,还真是半斤八两,于是,这两人立刻狠干上了。
黑妞儿再也没时间去管苗小玉了,因为姓杜的每杀出一刀,必然另一手去抓她,她为了不被抓住,一个劲地闪躲又跳跃。
丁一山手抚胡子直瞪眼,他当然是对着苗小玉瞪眼。
苗小玉刚才只一交上手,心中便知道这姓丁的武功高,她不能再急着出手了。她在动脑筋如何取胜。
“你们‘跨海镖局’出美女呀,哈”苗小玉不开口,她很注意对方的动作。她甚至也不去关心别的人。
如果她这时候往后舱门看,她便会吃一惊了,因为君不畏正跌坐在后舱的门口。
君不畏脸上微微笑,双方的搏杀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因为君不畏的手中正拿了一把天九牌在玩。
有个红面橘皮脸大个子,一把弯刀好凌厉,正与包震天两人杀得凶残,有几缕鲜血在空中飞溅,看不清是从谁的身上流出来的。
那黑妞儿已被黑胖大汉逼到了船尾,两个人仍然一刀一刀地硬碰硬狂杀不休。
苗小玉闪电似地出手了,她的动作宛似狸猫腾跃,长刀狂杀是虚招,左手的短刀才是实。
只见她身在半空,突然左肩下压,短刀后杀先至,直往丁一山的肚子上扎去。只不过她遇上的是玩刀名家丁一山,他早就看清苗小玉手上的双刀,当然也心中有了主意。
就在苗小玉扑杀过来的时候,丁一山的一个卖弄身法,横出半丈远,手中厚背刀以背斜砸。
“当!”
丁一山出刀很别致,一下子砸得苗小玉的刀往海中飞去,而她的右手腕已被丁一山握住。
丁一山只一带劲力,苗小玉便往丁一山的怀中跌去。
“啊!”“哈”丁一山愉快地道:“你是我的了,哈”丁一山不但笑,而且仰天大笑。
“当!”
“哎呀!”
丁一山只笑一半,他“哎呀”地一声,张口吐出一颗牙,痛得他大骂一声低头看。
嗨,血水中有一张天九牌。
“他娘的老皮,谁在偷袭丁大爷?”
吼骂声中他猛一抖,抖落了苗小玉的另一把刀,然后丁一山也看到了,他发现有个年轻人在抖动一手天九牌。
年轻人当然是君不畏,他冲着丁一山冷冷瞧。
这时候,小刘一帮人正同十几个大汉在前舱与船头附近杀得血肉横飞,尖嚎厉叫声此起彼落。
一闪身间,丁一山推开苗小玉,跃近君不畏:“他妈的!是你,是你偷袭老子。”
君不畏头不抬,仍然吃吃笑着抖动天九牌。
“嗖!”
好凌厉的一刀,丁一山直要把君不畏的头切下来似的,那一刀他用了十二成功力杀。
君不畏的动作快得就如同他未动似的,只那么挫腰间,便见一道寒光自身侧掠过。
君不畏的手腕却在此时又抖出两张天九牌。
“噗!噗!”“哎哟!”
只见丁一山的面颊上深深地嵌着两张天九牌,血流不多,血从天九牌下往下巴流。
便在丁一山“中牌”痛得往后闪退的时候,君不畏回手猛一抖,一张大九牌已嵌在胖黑汉的脖子上,痛得这黑汉猛回头,也不和黑妞儿杀了,左右摇晃着破口骂:“他奶奶的老皮是谁?”
再看黑妞儿,连追杀的力气也没有,拄着长刀直喘息,她遇上比她更狠的人了。
黑汉挺着大肚子,好灵敏地闪过后舱顶端,一下子便落到君不畏面前。
“老杜,替我杀了这小子!”
姓杜的反手一把抓,把脖子上的天九牌摸在手上,便也抹出一把鲜血。
他把手摊开,对着君不畏骂:“操你娘!这是你的牌吗?”
丁一山再吼叫:“老杜,你还罗嗦什么,杀了他!”
“杀!”姓杜的一刀杀“砰”地一声,他一刀砍中后舱门,几乎把门劈成两块,而君不畏的天九牌又出手了。
“嗖嗖”声起处,姓杜的双腕在淌血,再也握不紧那把特号砍刀“当”地一声刀落了,痛得他抖着双腕往后跳,口中仍然骂:“你娘的”
丁一山不抓苗小玉了,当他再一次看清君不畏“出牌”的手法之后,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个厉害人物,而他又是谁?
丁一山看得清,便也反应得快,因为,船上有这么一个厉害角色,是很难讨得便宜的,这镖船不抢也罢。
他一念之间,便腾身跃回小划船上,不但他撤,也大叫姓杜的快回来,姓杜的撮唇打口哨,只不过他仍然怒视君不畏。
口哨甫起,快船前面的十几个海盗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此时撤退,他们就快把镖局的人摆平了,为什么要撤?
与包震天狠干的红面怒汉,厉叫着狂杀七刀,生生把包震天逼到后舱左面,他才往船边跃去。
苗小玉未追杀丁一山,黑姐儿更未追杀姓杜的,便在她两人吃惊中,十几个海盗纷纷往两艘小划船上奔回,只不过他们走得很惨,因为因为君不畏出手了。
君不畏手中的牌宛似天女散花,一张接着一张地自他的手中打出,每打出一张,必然传来一声惨叫。
十几个海盗落回小划船的时候,每人的脸皮上牢牢地嵌着一张天九牌。
君不畏的手上仍然托着十几张天九牌,也仍然趺坐在后舱门下未移动,他一直坐在那地方,就好像他要死守那个舱似的。
丁一山却大声厉叫:“好小子,今天老子们认栽,他日海上再讨教!”
君不畏连眼皮也不抬,仍然玩弄着手上的天九牌。
丁一山厉声大叫:“撤!”
只见两条小划船划得快,刹那间往岸边划去。
丁一山也不去叫回前面正在厮杀的大船了,他不是不想去,而是自己的人都受了伤,去了也是无补于事。
苗小玉怔怔地站在甲板上。
黑妞儿也一样,她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刘跑过来了,他背上在流血,十个大汉都受了伤,如果不是十人相互支援,守紧在一起,只怕早就完了。
看着君不畏,小刘道:“我亲爱的君兄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呀!”
君不畏举着手上的天九牌,道:“我欠你一副天九牌。”
小刘几乎想哭,道:“君兄弟,你别再逗了行吗?你抬头看看大伙。”
君不畏道:“刘兄,快治伤吧,大伙不都已经受伤了?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小刘道:“那你是”
君不畏站起来,却见胖黑抖着两臂迎上来。
胖黑堵住君不畏,道:“君兄弟,我相信你了。”
君不畏道:“你相信我什么?”
胖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杀田九旺。”
君不畏笑笑,道:“那是找赌资的最好办法。”
他要走,却被胖黑拦住,道:“你上哪儿?”
君不畏指指船面。
船面上乱七八糟,船面上也染了不少血迹。
“老兄,我得洗甲板呀,船上不养吃闲饭的人啊。”
“哇”苗小玉哭了。
她哭着奔回后舱中,黑妞儿也跟上去了。
君不畏果然提桶水洗甲板。
人全受了伤,只有他,当然他得清洗甲板了。
虽然大伙受伤,杀戮却仍在进行。
当然是远处的一条船上正搏杀得凶残。
苗小玉只哭了几声,便又很快地走出舱外,她没有忘记“跨海镖局”的两条快船,正与海盗船在前面狠干。
苗小玉走至船中央,君不畏正提水洗船面。
君不畏不看苗小玉,用一桶桶的海水冲刷甲板。
“小刘!”
小刘从前舱奔出来,他刚把伤药敷在伤口上:“小姐,你叫我?”
苗小玉指着前面,道:“我们迎上去,升帆吧。”
小刘一拍脑袋,道:“几乎忘了,总镖头们还正在拼命啊。”他叫着,立刻用脚踢舱板:“伤轻的快出来,升帆去支援总镖头啦,快!”
便在他的吼叫中,从前舱奔出七个带伤的人,那小刘吩咐快升帆,他自己便跳到船尾去掌舵。
于是快船上的帆拉起来了。
苗小玉看看君不畏,她不知如何对君不畏开口。
一下子,仿佛她不认识君不畏了。
便在这时候,黑妞儿出来了。
黑妞儿的模样有些滑稽,她走到君不畏身边,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才恰当,急得直搓手摇头。
包震天来了。
包震天只不过左上臂挨了一刀,伤处包扎之后便没事了。
他笑呵呵地拦住君不畏,道:“小兄弟,你住住手。”
君不畏指着甲板上的血迹,那是自己人流的血,当然也有海盗们流的。
“包老爷子,木板上血干了就不容易洗了。”
包震天笑笑,道:“小兄弟,过去是包某误会你了,如今既已明白,这洗船板之事也可以免了。”
君不畏看看苗小玉,再看看手上小木桶,道:“包老爷子船上不能养吃闲饭的人啊!”包震天道:“小兄弟,那是老夫的意思。”
君不畏双眉一挑,道:“怎么说?”
包震天道:“当我得知你并不是‘跨海镖局’的人的时候包某不能不提高警觉,而你又一心要杀田九旺去换取赏银,使我怀疑你也许就是海盗派来卧底之人,所以包某才建议苗姑娘,对你多加留意了。”
君不畏闻言,再看看苗小玉,他发现苗小玉的脸上泪痕刚拭,半红的双目中流露着复杂的眼神。
君不畏笑笑,道:“包老爷子,你应该怀疑,如果是我,也一定怀疑,只不过我心中坦然。”
他又要提水,却被包震天拉住了。
包震天摇着头,道:“既然知道你小兄弟乃坦荡君子,怎能再叫你做这种工作?你松松手吧。”
小刘在船尾也叫道:“君兄弟,你干什么呀,刚才你只一出手,便立刻解危,海盗们一个个撒鸭子逃了,只这一件事,咱什大小姐就会将你当上宾了,还洗什么甲板提什么水呀,你歇着吧!”
君不畏道:“我还欠大小姐一千两银子呀。”
苗小玉开口了。
她一直想说什么,只是没有机会说,如今既然君不畏提到赌场中那档子事,她开口了:“谁要你述那一千两银子?我只是把事情替你拦下来,老实说,你赌不过他们的。”
这话还带着几许关心的意味。
黑妞儿也有机会开口了:“我老实告诉你,‘石敢当赌馆’你别去,那是个坑人的地方,你年轻不经事,多少银子你也会输进去。”
君不畏笑笑,道:“我本来就是没出息呀。”
黑妞儿立刻回道:“你现在有出息了。”
君不畏道:“我刚才还没出息呀,不就是你骂我的?”
黑妞儿道:“那些话不算数的。”
君不畏道:“怎么说不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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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说不算数了?”
黑妞儿道:“我不知道你的本事这么大呀,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还会”
君不畏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