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婉莲拍了拍程亦安的肩膀,转身打开了一个蓝牙音箱,又点燃了一支沉香。
幽幽的香气伴着低沉丝滑的弦乐,程亦安不知道是药物发挥了作用,还是她真的太累了,那烟雾竟然在她眼前像有生命一般微微跳动着。
跳动着,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光线越来越暗,最终,她合上了眼睛。
眼前是家中的大铁门,门是爸爸亲手漆成的大红色,特别喜庆,去年过年的福字还贴在上面。
此时门微微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
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是真的漆黑一片,还是你不愿看见呢,这时是白天,窗外还有阳光照射进来,你的眼前是明亮的,任何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明亮的吗?
像是在回应她的疑惑,屋内瞬间亮了起来,她看到了门口的鞋垫,还有不远处的沙发。
一股浓重的腥味涌入她的鼻腔,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却,想要逃离。
“乖孩子,那是你的家,你的爸爸正在家中等你,你确定要走吗?”
声音再度响起。
我的家?爸爸?
对,我是回家找爸爸的,爸爸给我五块钱,我买了烤红薯回来和爸爸一起吃。
爸爸呢?
终于,她推开了门。
腥味的来源找到了。
她的爸爸就靠在正对着大门的电视机柜旁,四肢痉挛,鲜血大股大股地从他的口鼻中涌出,他身上的棉睡衣残破不堪、毛絮四散,已经被血浸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击穿了她的心神,她感到眩晕腿软。
“然后呢?然后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做,就那样站着,麻木地看着爸爸奄奄一息。
最后还是上楼的邻居发现异样,尖叫着报了警。
如果她能勇敢一点、坚强一点,第一时期为爸爸寻求救助,爸爸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一次,她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她绝望的发现,她根本动不了,像是脚下生了根,她甚至无法前行一小步。
她尝试尖叫、大喊,但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都没有办法发出一点儿声音。
爸爸就躺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他明明还有呼吸,还在吐着血沫,只要当时的她呼救一声,爸爸就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为什么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