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大惊,他自然知道鬼影子的厉害,那晚若非怡雪及时出现,林渺只怕早就死了,却没想到这人竟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涡河之上,还伏下这么多帮手,可以看出这次鬼影子是志在必得!
刀锋过处,鬼影子手中的半截竹篙顿时裂成两半,但两片竹篙依然利如剑锋一般刺入了林渺的刀网之中。
林渺身子微旋,两边竹篙擦身而过,但心神未来得及稍松之时,眼前已亮起了一团剑芒。
剑芒自刀隙之中透入,然后扩大,将刀网挤成碎片,罩住林渺所有的视线。
剑,来自竹篙的柄部,而刀隙则是因为林渺欲避开两片要命的竹篙才露出的,仅那么小小的一点间隙,但却没能逃过鬼影子的眼睛和攻势,这却成了林渺的无奈。
林渺退,但他的速度并不比鬼影子快,也无法完全封堵鬼影子那似乎无孔不入的剑。
“叮叮叮”仅在刹那间,林渺连连封堵百剑之多,但在退后十七步之际,鬼影子的剑自刀锋之下滑过,在他的胸前拉开了一道血痕。
“去死吧!老鬼!”铁头却在此时赶到,大铁桨以万钧之势横扫鬼影子。
鬼影子本欲以快打快,紧逼而上,但却也不敢忽视铁头的这疯狂一击,他的人此刻尚未上岸,只好独自面对这两人了。
当然,鬼影子绝不在意面对这两人,只是他从不想自己杀人失手,也绝不想承担杀人失败的耻辱。对于他来说,只要是他决定去杀的人,就绝对不会在他第一次出手之后仍活着。那是一个杀手的污点,他可以花一个月的时间去研究这个被刺杀的目标,甚至可以花半年的时间去准备一切,但在他出手之后,便绝不希望是一次失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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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失败的任务。这是鬼影子的原则,也是鬼影子的自信。
可是鬼影子在第一次出手对付林渺之后,林渺却仍活着,虽然这只是因为无忧林的人出现,但却仍不能不让鬼影子心中生出不忿。是以,这次出手,他绝不想再让林渺活下去,因此,他带来了另外的一些人。
铁头一桨击空,鬼影子却已自虚空中反击而下,他弃林渺而攻铁头,是因为他觉得林渺并不能逃走。在他的剑锋之上,抹上了绝命的剧毒,只要破开一点皮肉,便只会是死路一条,而林渺却在他的剑下溅血了,是以他放心。
对于杀手来说,目的便是完成任务,便是杀死目标,至于用什么手段却是无所谓。
“山海裂——”林渺低吼,身子破空跃起,顿如一团燃烧的魔火一般,整个刀身泛起奇异的红光并散发着炽热无比的气劲,如一个爆裂的熔炉,烧沸的铁汁漫遍了整个虚空。
鬼影子吃了一惊,林渺的刀未至,但那股炽热狂烈的刀气竟使他的皮肤生出一种焦灼的痛感,仿佛是被包裹在一层铁汁之中。他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可怕的至阳至刚至热之气。
地面的草木尽枯,方圆数丈之内的枯草自燃而起,更为此招凭添了几分气势。
天空一片血红,林渺与刀化成一颗自天外太空坠落带火的陨星,以无以匹御之势直冲向鬼影子。
“呀”鬼影子大吼,身子在虚空之中疾换数十个方位,可是却仍无法走出刀气所罩的范围之外,只好挥刀出击。
那正自芦苇荡之中赶出的王家高手,见林渺这一刀竟有如此可怕的威势,也为之咋舌。
铁头也退,他知道这一刀自己难以插手,便不想成为碍事的目标。
“当”刀与剑在虚空相击,林渺的身子向空中弹起,却向河边飘去,身上依然似罩着一层奇异的火焰。
鬼影子却暴退丈许,身上的衣服竟燃起火来,面色通红,但衣服之上的火焰一亮即被鬼影子的气劲震灭。
“走!”林渺朝铁头一声疾呼,向河水之中扑去,他绝不想恋战。
铁头顿时明白林渺之意,毫不犹豫地纵身入水,绝不给鬼影子任何挡击的机会。
鬼影子也被林渺体内奇异的火劲冲击得气息不顺,那股奇异的热力自他的剑内游入身体,如有生命和灵性一般直冲七经八脉,他不得不以内劲化解,这便给了林渺和铁头开溜的机会。
“想走?”林渺和铁头刚临河面的虚空,小船之上便跃起数道人影,横截林渺。
林渺横空划出一刀,身子却向水中坠去,但脚掌却只是在浪尖上一踩,竟借水流之力又破空而起,刀锋自那拦截之人意料之外的角度疾划而出。
那人确实大惊,他本以为林渺会沉入水中,但是林渺却又借水流之力弹起,这使他算错了角度,在空中无法换气,更没林渺那般绝妙的轻功借水浪腾起。是以,等他发现自己估计失误之时,林渺的刀已破入了他的剑网之中。
“叮”那人横剑,但林渺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虚空之中,惟留下那人的一声绝望惨嚎和洒落的一蓬血雨,那人的断躯与林渺同时坠落冰凉刺骨的河水之中。
鬼影子来到河边,林渺和铁头已经沉入水下,河水之中只有一片血色。
船上的王家高手以钩铙之类的想挠钩林渺和铁头,但却只是把那两截尸身钩了起来。
“快给我搜找!”鬼影子又惊又怒,更是忿愤不已,林渺竟又自他的手底下溜了,尽管中了他的剧毒,可是没有看到目标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便始终无法放下心事。
“他在那里!”船上的王家高手突地一指离船十丈外的河面,却是林渺的脑袋探了出来。
“林渺,这次你绝逃不了,我费祥定要取下你的脑袋!”山西恶鬼一摆手中之桨,快船迅速向林渺出现的方向赶去。
“有本事就来吧!”林渺叫了声,在小船之上众人张弓放箭之时又一次沉入水底之中。
鬼影子也上船,向河心的林渺追去,他不相信林渺在这么长的一段水域之中会不换气。只要林渺换气,便是他出手的时候,而且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在河水之中又能呆多久?何况林渺还中了剧毒!
鬼影子有点奇怪,林渺明明被其毒剑划伤,为何仍能够发挥出那超强的一击?而且在河水之中潜行那么远,这使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哗”鬼影子正思忖间,蓦觉脚下之船一阵狂震,自船底竟冒出一截铁桨,船体在铁桨的乱搅之下顿时四分五裂成碎木。
“啊”小船之上的王家好手全都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之际跌入河水之中。
鬼影子也吃了一惊,但他却如飞鸟般惊起,踏波跃上另一只小船。
“救命!救”落水的王家高手,在水中挣扎着欲爬上碎木,但是却觉得水底如有怪物食体,迅速沉入水中,然后冒出一片血潮,浮上水面之时却已是一具具尸体。
落水的家将大骇,虽然有些人会些水性,但是在水中却只能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之下求生,但是此刻水中出现了危情,他们根本就无法与铁头在水下交手,是以惟有拼命地向岸上或是靠得最近的船边游去。
落水的六七人,却一个个地沉入水中,似乎有一只巨鳄追在他们的身后,在水中稍挣扎了几下,便沉入水中,然后就变成了一具具浮尸。
水下的怪物速度快得难以想象,那些人拼命地向船边挣扎,可是根本就快不过水下之物。
山西恶鬼费祥也看得心头发毛,抓起船上的绳子,向尚在水中疯了一般叫嚎的人扔去,并呼道:“抓住!”那人大喜,几乎是感激涕零,拼命抓住那根抛来的绳子,叫嚎道:“快拉!快拉!”费祥双臂一抖,那人身子“哗”地一下离水而起,如被钩起的鱼,脱水向小船上飞来。
“哗”水面突地破开,一道黑光自水底闪出,如恶鱼抢食般,撞向那身子刚离水面的王家好手。
“轰”那名刚脱水的人一声惨嚎,身子竟拦腰而折,洒出一片凄迷的血雨,让河水再一次染红。
鬼影子只看到一个秃头在水面之上晃了一下,便带着那黑物沉入水中,但他看清了那击断那名家将腰身的东西是一柄黑沉沉的大铁桨,正是那击碎小船的东西。当然,他更明白,水底有如巨鳄般可怕的杀人之物正是那个秃子铁头。
费祥将那人拉上了船,但却只有上半个身子,那惨白的脸和绝望的眼神,与带血的嘴,使船上这群视杀人如游戏的人物都汗毛直竖,有的甚至开始呕吐。
“水下是什么东西?”另外几只小船之上的王家家将和一些江湖好手也都看得心胆俱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知道水下有危险。此刻水下一片血潮,根本就无法看清水中有什么东西,这只让他们想象得更是恐怖。
鬼影子也吃惊,他的武功虽然超绝,但是若下了水,再好的武功也难以施展,如果是他在水中遇上了铁头,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却绝不担心,因为他绝对自信不可能真的落入水中,但他身边的这些人却很难说。
“你们谁下水把这小子给我揪起来?”鬼影子大为恼怒,大声斥问道。
没有人敢应声,谁也不敢自信在水底下有什么能耐,尤其是看了刚才那一幕之后。
“快划!他们一定会在对面登岸的,我们就在那边岸上等待!”鬼影子见所有人都在回避他的目光,便知道这些人都不敢下水去面对水底之人,而让他吃惊的是,那秃子在水底之下似乎根本就不用换气,可见这人的水性好极,功力也极为深厚。
费祥见识过林渺的厉害,也尝过铁头的大铁桨,知道这两人没一个是好惹的角色,在岸上他都不敢轻言取胜,在水中自是更不敢想象了。
鬼影子望望并行的四只小船,虽然刚才毁了一只,但绝不会影响他们的实力。有他和这四只船上的二十余名王家好手,对付林渺四人足足有余,何况林渺和铁头在冰水之中浸泡这么久,功力必会大打折扣。
“轰”众人正极力划船之时,蓦地又有一只小船船底被轰开一个大洞,河水大量向船中涌入。
船上的几人全都大惊,慌里慌张地堵漏洞。在他们边堵漏洞边如临大敌地防突然袭击之时,邻船船边的水面突然裂开,一柄铁桨狂扫而过,那些人虽然也在紧张提防,但仍然防之不及,在这重铁桨之下,竟被扫得翻落水中,而小船也因重力不均遭水下冲击力给掀翻。
“啊啊”落水之人惊呼,拼命地向翻了的船背而爬,似乎水下真有食人怪兽一般。
“用钩挠!蠢蛋!”鬼影子大怒,呼喝道。
船上之人顿时回过神来,但铁头却如入水游鱼一般不见踪影。
“快上岸!”那只破漏的小船正缓缓向水中沉去,船上人惊呼,拼命地将小船向岸边倒划回去,他们可不想在河心沉入水中,而水中那煞星正是他们所惧的。
鬼影子大怒,见这几只船上之人如此没用,而他也拿这水底的秃头无可奈何,这样下去,他这剩下的两只船根本就到不了对岸就要沉入水底了,愤然之下,喝骂道:“一群饭桶!你们死也要给我死在对岸!”“前辈,你先别生气!”费祥可是知道鬼影子身分的人,自然不敢惹他生气,不由得忙劝道。
“哼!”鬼影子冷哼一声,不理费祥,纵身向河水中跃去。
“前辈!”费祥吃了一惊,但一句话却给咽住了,因为鬼影子如点水蜻蜓一般,踏着波涛向对岸掠去,履波如行平地,其身法之快,让人咋舌。
“老妖怪,我在这儿!”林渺突然也自水中探出了半个身子,举手向鬼影子招了招,在宽阔的河面之上,林渺的半截身子显得极为突兀。
鬼影子一见,足下踢出一串水珠,直射向林渺,身子也如飞鹰般扑下。
“哗”河水在林渺的身边暴起,如掀起了一匹倒挂的巨瀑,浪头若山峰般直撞向鬼影子。
鬼影子只觉得满眼凄迷,一时之间完全陷入了混沌,好像有无数柄利刃夹在这铺天而来的水幕之中向他罩至。他知道,林渺出招了,而且想与他在水中较量一场。而他却极为惊讶,林渺何以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而且在这冰寒刺骨的河水之中,连功力都似乎有着极大的长进,难道说在这短短的一会儿,林渺功力便深厚如斯了?或是一开始林渺并未全力而为?
河对岸的鲁青和鬼医见林渺两人没事,都稍松了口气,但见林渺自水中攻击鬼影子,又不由得都捏了把冷汗,他们自然听说过鬼影子的可怕,林渺又是有伤在身,又如何真能是鬼影子的对手?不过,在这冰水之中,他们多少也安心许多,这刺骨的河水对林渺不仅没有害处,反而更能镇住林渺体内的火毒。是以,在水中比在岸上对林渺更有利许多。
“哗”水幕在鬼影子的掌劲之下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但在水幕裂开的刹那,鬼影子却骇然发现,林渺的刀已在他身前三尺之处,强烈的刀气在刹那之间迸发出来,如怒潮般裂入鬼影子的掌势之间。
鬼影子吃了一惊,林渺的狡猾似乎并不下于他,极懂利用各种条件来对敌。不过,鬼影子并没有真的太在意,对林渺刀锋的弧迹他看得极为清楚。
林渺的刀并没能切入鬼影子的身体,而是被鬼影子的双掌夹住,但在此时,鬼影子却发现林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给我下去!”林渺怒喝,整个身子的重心全倾注在刀上,并向河水之中沉去。
鬼影子顿时明白林渺的用意,但当他意识到这一切之时,已经是身不由己,如果他想放开被夹住的刀锋,只会被林渺趁虚而入,将他重创于刀下。可如果他不放开手中的刀,那便惟有与林渺一起坠入河水之中,而在河中,却不知道林渺安排了什么毒计。
“轰”林渺与鬼影子双双落入水中,溅起滔天水花。
冰寒刺骨的河水使鬼影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虽然他有些心理准备,可是入水之后,才知道这与想象的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河水极深,水中的急流使他的力量难以完全发挥,所有灵活的身法在水中也全然不管用。这一刻,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鬼影子竟然生出了强烈的惧意。在水中这昏暗的世界里,他只觉得自己如一只被猎人围困的野兽,步步危机。
林渺的刀似乎在刹那之间消失,而他也感觉不到林渺所存在的方位,只觉得自己处于一种绝对的险境之中,鬼影子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赶快脱离这片昏暗的世界。
“哗”鬼影子拼命挣出水面,眼前一亮之时,蓦觉腿上一痛,顿时有一股血水涌出水面。
鬼影子骇然,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暗恨自己居然这样笨,竟如此疏忽而给了林渺这般机会。脚上一痛之时,他慌忙用力上蹬,在水面上横移数尺,避开林渺的第二次袭击,但待他跃出水面之时,只觉脚下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住。
鬼影子大骇,运足力道破水冲空而起,但才跃出水面五尺许,便自脚下传来一股强大的拉力,在他的脚上竟系着一根绳子!一端在水中,一端在他的脚上,这使他惊怒交加,林渺这一招也确实够毒,但是他却无可奈何,虽然他的武功超凡脱俗,但是他的水性却与林渺相去太远,在陆地之上,林渺绝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落入水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鬼影子的身子受那绳子的巨大牵扯之力,再一次向水中坠落,但他却运足力道,全力向水面击去。
“轰”水面几乎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鬼影子才沉入水中,他确实害怕林渺在他入水的一刹那来个偷袭,那时只怕不死也要重伤,是以他才会出掌狂击水面。
林渺也绝不笨,鬼影子那掌劲在水下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也震得他耳朵“嗡”鸣,眼前泛起一片迷茫的白色水花,使他无法看清东西,但他可以感觉得到。因为他手中牵着连接鬼影子的绳子,是以他可以清楚地感应到鬼影子的方位,而这也正是鬼影子致命的弱点。
鬼影子入水,水中的振荡犹未停止,有死鱼翻出水面,在水中暗流激涌之间,他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找到林渺的方位,他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从没有这一刻般恐惧的感觉。河水之中,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仅陌生,而且有着潜在的危机,因为他脚上尚系着一根绳子!他再也无法保持杀手应有的冷静,无法让自己的心神去感应周围的环境,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丝毫没有用武之地。而便在此时,他感觉到一股锐风袭向了他的胸前!
长安。
未央宫中日日歌舞,王莽已经有了日暮途穷的感觉,总在求仙求道等荒谬之事中渡日。
朝中百官也皆人心惶惶,陈茂和严尤大败返回长安搬请救兵,只可惜朝中已无兵可派,且国库空虚,何以支持大军去剿灭绿林军呢?何况连严尤和陈茂都惨败,又有谁能去战绿林军、解宛城之围呢?
王莽在这种时候却下令搜罗天下美女以供其修仙之用,其行为已让文武百官心寒,而在百官逼得没法之时“才让大司空王邑驰传洛阳与司徒王寻发众郡兵,号'虎牙五威兵',平定山东,得颛封爵,政决于王邑,除征用诸明兵法六十三家术者,各持图书,受器械,备军吏,倾府库以遣(王)邑,多贵珍宝猛兽,欲视饶富,用怖山东,王邑至洛阳,州郡余各选精兵,牧守自将,定会者四十二万人,余在道不绝,车甲士马之盛,自古出师未尝有也。”也只有这样,王莽才稍安己心,但是此刻天下四处皆乱,左右难为兼顾,这也使得王莽难以安寝,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不远了?只不过是在作最后的挣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