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反沙芋头

第18章 戒烟(续)

白苗戒烟成功后,就比以前更喜欢吃甜食和喝茶。他时不时就会做反沙芋头,还不停地改进,到了孩子们放假回来的时候,他就给她们呈上洒了香菜的反沙芋头。

白珍和白梅曾经以为白苗就是那个最魔幻的大厨师,直到她们多年后走南闯北吃过各种风味的美食,回到家里吃到父亲亲手做的反沙芋头,会觉得这就是家的味道,是其他美食无法替代的。

白苗在之后十来年时间里没有再吸烟,那也是他过得相对轻松惬意的一段时间。孩子们都陆续独立了,自己可以赚钱了。白苗每天晚饭后就散步,下棋,喝茶,没有什么负担。美中不足的是蓝月越来越爱唠叨了。不过他不吸烟了,还是会偶尔喝酒。

白苗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他的一些狐朋狗友时不时会叫他去吃夜宵喝酒,或者有饭局叫上他一起去。白苗喝酒不斗气,都是慢慢喝。这些饭局上的都是好酒,他就慢慢品。作为局外人,他只是去喝酒。可是他回到家,满身酒气,让蓝月气不打一处来。

蓝月最讨厌别人抽烟喝酒了,感觉又花钱又对身体不好。她就会唠叨好几个小时。而喝了酒的白苗很容易发火,两人就在那里争吵,蓝月就自己去了另一个房间睡了。

他再次开始吸烟是做了外公之后,他内心的苦闷无法和人言于表。蓝月已经不再像年轻时候的善解人意,有时候就像刺猬,杀敌一千,自损一百。两个人每次吵架后,都会赌气冷战一段时间,身心俱疲。十句话有八句两人是互相怼的。白珍和白梅那时还认为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斗斗嘴,闹闹冷战,反正她们从小就这样看着父母相处的。

白珍现在看来,父母的之间相处模式,他们其实属于性格差异比较大的夫妻,如果是现在的人,估计早就离婚了吧。但是以前那辈人,只有到了实在过不下去才会离婚,一般情况下都会为了孩子委屈求全。像父母这样彼此互相嫌弃,但是还是没有分开也是比较多的。

白苗和蓝月他们平时很少沟通心里话,都是半怼半对话,每句话都是毒舌,如果内心不强大或不习惯,早就被气得心梗了。他们只能自己疏导,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白珍对比过自己的公公婆婆和爸爸妈妈,两对夫妻大相径庭。公公婆婆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形影不离,仿佛孩子黄忆才是他们的第三者。他们之间更重视彼此。而白珍的父母则以孩子为重,在他们眼中夫妻关系是其次的。

在现在的人看来,夫妻关系比亲子关系更重要,因为孩子长大后,可能就会离开父母了,而陪伴在身边的还是老伴,需要珍惜。

白珍曾经试图和蓝月说这个道理,但蓝月觉得这是什么歪理论。她觉得家庭的杰作就是孩子,把孩子培养大是父母的责任。其他都不重要。

可是,在白苗去世后,估计她才意识到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互相照应是多么难得。白苗的去世很突然,虽然 之前也知道他可能当时活不久了, 但是离开了还是会不习惯。

蓝月要开始适应自己去买菜,自己做饭,还要照顾外甥的起居饮食,辅导他作业,这些让她有些难过。她有一两个月是不愿意出门的,自己一个人宅在家里。菜和日用品都是两个女儿在网上点了下单,然后送到家门口。

她害怕见到熟人,总觉得现在的自己矮人一等。有朋友想来家里坐,来敲门,她就不开门,当时她在猫眼里看是谁,但是就是不开。

接电话时,如果有人聊起白苗,她就会悄悄落泪,白珍当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主动提起来父亲的往事。白珍想起白苗生前,他们家人合影太少。她从电脑里找到了所有曾经白苗的照片,也就了了数十张,她全部清洗出来,放到了一本相册里。

白珍很担心有一天随着时光流逝,自己会忘记了白苗的样子。她把这些照片都过塑保存,放进了相册。时不时会拿出来看一下,偶尔会回忆起白苗生前父女俩之间的相处细节。

蓝月则相反,她不敢看白苗的照片,家里在他走了后,所有关于他的衣物、他用过的物品、照片都全部丢弃了。直到一年后蓝月稍微稳定了情绪,她又有些后悔没有留下一点东西怀念。

这时候她已经可以直视白苗离开的事实,在白珍陪她散步的时候,她会不停地回忆过去的生活里的片段。白珍不想过多去回忆,担心引起蓝月的伤心,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下。

她越来越体会到,人走了,这个世界随着时间推移,可能留下的痕迹或记忆会越来越少而被淡忘。有天,她和黄忆去参观了深圳大学,他们中午在那里的学生食堂吃饭。他们当时问了收费的地方说不能用微信支付,必须要学生卡,让他们和学生们借一下。

他们走出食堂,看到一个保安,这个保安很热心,就过来问他们怎么了?他们就问保安这里面还有哪个食堂可以用微信支付?这个保安说不是大学的开放日,都是要用学生卡。他转而掏出了自己的饭卡,给他们说让他们去刷,一会再给他钱。

他们在这个热心保安的帮助下,买了饭,大学里的饭菜很便宜,随后他们就转了钱给保安。估计平时也有很多来参观大学的人会这样吧。

学校里的饭菜还不难吃。白珍当时拍了发在了朋友圈。第二天,她老家的堂妹看到了照片,在微信里和她说:”大姐,看到这些白菜切成丝炒的样子,我想大伯了。大伯以前回老家,也给我们这样炒大白菜,很好吃。“白珍听到这话,泪水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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