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自乡下归来,刘家礼一家少不得一顿丰盛接风宴,略过不提。
第二日,刘远洲来到延州院向张长江消了假,便正式开始上班。
刚过完年,功房也没什么事可做,众执役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些干脆上午来点个卯,见无事便回家了,一众执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远洲想去拜访尤士亮,可惜他自年前归家探亲后至今未归。
他决定去给许红拜个年。他已听罗安说过,许红过年没有回老家,就在延州城过的年。
去年的关外之行,许红对他照顾有加,二人也算结下不错交情。
作为兵房主事,许红在延州城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年前拜访巴结他的人不要太多。
刘远洲便没去凑这个热闹,年后再不去便说不过去了。
提了些鲜果,抱了一坛去年剩下的杏儿酒,他来到延州城南一处大宅。
开门的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翁。问明来意,也不去通传,径直领着刘远洲穿过照壁,来到堂屋。
奉上茶后他便退下。
刘远洲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屋内。见摆设中规中矩,只是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画的都是些松柏和竹子。
他对书画自是一窍不通,但细看那画亦觉神清气爽,赏心悦目。
心想许红一介武夫,竟也喜好附庸风雅。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
刘远洲收回目光,站起身来。
许红一身居家灰布棉袍,走了进来。
“哈哈,远洲来了,别站着,快坐下。”
刘远洲见他红光满面,行走间龙行虎步,气势惊人。
看起来心情颇佳。
便也收起拘谨,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初五回了趟村里老家,前天才回的院里。”
说着二人坐定,先前引路那老翁再次奉上茶。
许红笑道:“家里父母一切安好?”
刘远洲赶紧说:“托您的福,无病无灾。”
二人拉几句家常,许红又考较一番刘远洲武功。
得知他桩功已二十五节,已在感悟整劲,亦吃了一惊。
“过完年你才十七了吧,十七岁的明劲武师,在咱延州院可以说前无古人了,即使放在总院,那也是极其罕见的。”
“主事说笑了,今年成不成武师还是两说呢。”
刘远洲赶紧谦虚一句。
许红摇头道:“以你目前状况,今年成就武师是十拿九稳,我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刘远洲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许红也没等他说话,笑着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兵房?我直接给你个队副当当。”
刘远洲愕然。
兵房队正权力可不小,一般都由武师担任。此刻他尚未成武师便给个队副,那是破格提拔了。
但他是真的不愿去兵房,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
半晌他才说道:“尤管事待我不薄,而且我在功房做事也很舒心。”
许红笑道:“你若来兵房,我必定令你过得比功房更舒心。”
说完目光灼灼盯着他。
一股气势猛地扑面而来。
仿若被一座大山压住,刘远洲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额头冷汗直冒。
我不能屈服。
心底一个声音嘶吼。顶着无边压力,他嘴唇颤动,那个不字便要吐出来。
“哈哈,不急着答复,你先回去考滤考虑。来,喝茶。”
许红突然笑道,惊天气势随即烟消云散。
刘远洲这才浑身一松,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他赶紧起身告辞离开,再呆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许红也不挽留,笑着送客。
走出大门外,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大门,刘远洲仍有些心惊肉跳。
许主事平时挺内敛低调一个人,今日怎如此强势霸道?
他不去兵房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隐约听到风声,副院主吕鑫对他似乎颇有成见。
他是绞尽脑汁想不出来自己哪里有得罪他的地方。
吕鑫可是分掌兵房的,他真去了能有好果子吃?
得尽快把情况报告尤管事,可惜他尚未归来。
刘远洲一阵头疼,当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喂!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刘远洲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循声看去,不远处立着一个婀娜的身影,俏脸上一双大眼含霜,峨眉紧锁。
刘远洲立刻便认出她是许红之女,兵房丁队队正,明劲武师许英兰。
赶紧抱拳行礼,说道:“许师姐好,在下功房执役弟子刘远洲,刚刚拜访完许主事。”
轻嗯一声,许英兰眉头舒展,面无表情道地看他一眼,迈步走上大门台阶,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呯”一声,大门复又关上。
刘远洲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烦躁。
我倒底哪是惹到她了,对我如此冷脸相向?
他虽对许英兰没有什么男女方面的幻想,但被一个漂亮的女子厌恶,心里难免受伤。
叹口气,再看一眼紧闭的大门,刘远洲内心复杂地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