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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极不起眼的巷子,在巷子的最深处,有一间极不起眼的屋子。
在这间屋子里,你会看到许多你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的人。
宁勿缺现在便走进了这样的屋子中,屋子外面有麻小衣等十几人在等着他。
走进屋子,身后的门便“吱呀”地一声关上了。
屋内两侧放着两排长长的凳子,凳子上坐着两排人,这些人都沉默着,就像一棵棵树桩在那儿一般。
当前面的“树桩”被召唤进去时,后面的“树桩”才挪了挪位。
可惜宁勿缺在对江湖人物的认识方法实在应该说是孤陋寡闻,要不然,一进这屋子,他就应该大吃一惊了。
屋子里坐着的成名高手绝对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多,有一些人在江湖中却是须得仰视的人物。
比如四川唐门的唐禾。
唐禾是唐仲伯的三弟,唐仲伯是唐门的掌门人。
唐禾现在已排在最前面了,他的身材有些高大,估计四十几岁。似乎他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了,目光就一直紧盯着地面。
“唐禾。”门帘里面有人在唤他。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名字,没有什么帮主、大侠之类的名号。唐禾,就是唐禾。
唐禾便拉开厚厚的门帘,进去了。
他身后的“树桩”又向前移了移,包括宁勿缺。
少顷,唐禾出来了,走出那道门槛时,竟一个踉跄,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的神色有点木然,目光不向任何地方扫视,就那么直接地穿过屋子,出去了。
然后是后一个。
让宁勿缺奇怪的是里面不露面的人为何会知道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名字?
“他会不会知道我的名字呢?”宁勿缺心想。
“宁勿缺。”
宁勿缺“啊”了一声,很是吃惊,像他这样无名的人,怎么对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宁勿缺也掀开门帘,进去了。
里边只有一桌一椅一人。
木桌、木椅、面无表情的人。
说一个人面无表情,是一种模糊的说法,因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多多少少有一点表情。
而这个人却是地地道道的没有一丝表情!
如果不是对方开口说话了,宁勿缺很可能会把他当作一个蜡人。
“蜡人”道:“宁勿缺?”
宁勿缺点了点头,里面的空间有点小,所以他与“蜡人”离得颇近,这使宁勿缺有一种莫名的不适之感,好像全身有许多虫子在爬一般。
“蜡人”道:“你赌过么?”
宁勿缺摇了摇头。
“蜡人”道:“你要求我的主人救人,就必须与他睹一局。”
原来他是“无荦无挂”边左城的属下。一个下人已如此诡异古怪了,很难想象他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子。
宁勿缺道:“愿闻其详。”
“蜡人”道:“我们会给你三杯水,其中只有一杯是无毒的,但表面上看来,它们一模一样、包括气味、颜色你必须选出一杯。”
“我答应!”宁勿缺没有理由不答应,因为他百毒不侵,他有千年血蝉护体。
“蜡人”的神情在这时候竟然还是不变!似乎他已判定宁勿缺会答应一般。
“如果到时候再反悔,就必须自断一臂。”
“没问题!”宁勿缺道:“我怎么会后悔呢?”
“蜡人’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来,翻开,里边空空荡荡,只有第一行写了不少字。
是人的名字。
宁勿缺三个字也成了本子上的名字。从本子旁边已泛黄这一点来看,此本子存在的时间绝对不短!宁勿缺还发现绝大多数的名字后面都打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勾!
“也许,他们都不可能如我这般幸运,有千年血蝉护体吧?”宁勿缺如此想着。
“蜡人”道:“你出去吧,在门口等着,会有马车带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
宁勿缺施了一礼,道了声:“多谢。”便出来了。
“蜡人”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表情。
一种诡秘而得意的笑容!
宁勿缺坐在马车的车厢里,方雨躺在他身边,车厢后面及两侧窗子都有黑色的绒布垂挂,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的心却反而平静下来了,因为临行前马夫已喂了方雨一颗丹药,他说服了这颗丹药,可以保证方雨在见到“无牵无挂”边左城之前,绝对不会有事。
宁勿缺愉快地想着:“见到边左城之后,就更不会有事了,哪怕三杯都是有毒的水,我也不怕!”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无牵无挂”边左城在救人之前为什么要出这么大的难题刁难别人呢?救人,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马车跑得很平稳,以至于宁勿缺无法判断出它的速度,显然,这个车夫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也许跑了大概有三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宁勿缺下车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庄园之中。
这实在是一座美丽的庄园,有花有草有树,有曲折幽静的石径,有假山,有亭阁。
可宁勿缺总觉得这儿似乎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突然,他明白过来:这里少了人!诺大一个庄园,却静得不可思议!
宁勿缺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候,庄园里响起了一种空洞的声音:“带上你想救的人,向前走。”
宁勿缺抱着方雨,依言前行。
他的身后却响起了马车辘辘之声,然后便是“咣当”的一声,庄园的大铁门被关上了。
宁勿缺没有回头。
直走过去,庭院很深,一重又一重,每一扇门都是虚掩着的,当宁勿缺走过去的时候,身后的门总是会重重关上,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如一个幽灵般隐于宁勿缺的身后。
除了那个空洞的声音之外,宁勿缺没有看到任何人。
“为什么那个空洞的声音能够如此清晰、准确地指挥着自己的线路,而自己却根本无法看到对方?”宁勿缺很是奇怪。
终于,宁勿缺走进了一个很大的大堂之中,大堂大得可容下数百人!
可现在里边只有一个人。
宁勿缺走进去时,那人正静静地坐在那儿,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一种很奇怪的极其少见的颜色,有点像凝固了的鲜血!
他蒙着面。
在他的面前,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小桌子,而他则席地而坐,在大厅的一侧,还有一张床。
除此之外,屋内便什么也没有了。
无论是谁,站在这样空荡荡的屋子里,心中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寂寞的感觉。
寂寞,岂非也是一种毒?
何况这个人似乎是日复一日地生活在这样的空间里。
对他来说,寂寞之毒岂不是更浓?
那人缓缓地道:“你来,坐下吧,把你抱的人放在床上。”仍是那种空洞的声音。
这儿没有任何凳子、椅子,所以宁勿缺将方雨放置于那张床上之后,只能也与蒙面人一样席地而坐。
那人道:“我就是‘无牵无挂’边左城,现在我们开始我们的赌局吧。”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明了,似乎他与宁勿缺是老相识了,似乎他久居此处,为的就是等待宁勿缺到来的一天——既然等了这么久,那么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宁勿缺只是点头的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便见边左城伸出一只手来,在方桌的一只角上轻轻地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