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银芽初绽,点点星绿,季风拂过,青柳轻摇,湖面粼粼,相映成趣,撩动一池春波。
晨起便有女使送来玉笺素帖,绛禾收下拜帖又问了主家名字,方从外间打了洒花软帘进来,见芸娘端着铜盆布巾从里间出来,绛禾止了步,侧身撩起篦子让她先行。
公仪衾淑食尽半碗枣泥粟粥,停箸落盏,拿起绢帕细细地揩了揩嘴角,艽荩注了碗热腾腾的香茶,眼见公仪衾淑今晨胃口不错,进多了些,眼下只怕是喝不下这些,故将白釉瓷盏置于一旁的小几上,瓷盏磕碰桌面,发出一声微响。
公仪衾淑从绛禾手里接过了拜帖,不由素眉轻蹙。
这玉笺素帖,甚是古怪。
古怪其一:拜帖上赫然留着晋安公尹家的名讳。
古怪其二:尹家的拜帖居然是当朝贵妃给她下的。
汴京禁城延祚宫
暖阁之内,沉香袅袅。
尹贵妃端坐于丹金楠木妆台,宫婢手拿起嵌玉犀角梳,从云鬓轻轻梳起。她眉眼低垂,神色带着几分慵懒与闲适。透过镜中,疼惜地看着侧坐于榻上秀眉轻蹙的尹牧雪。
疏好髻发,宫婢又从七宝妆匣中选出一只金丝牡丹点翠步摇,细细比对一番,这才轻缓地插入鬓见,流苏轻晃,珠玉触动,发出阵阵清响。
“今日为你做寿,你倒先苦起脸了。”尹贵妃妆点毕了,转过身来侧目看着尹牧雪打趣道。
“娘娘,我……”尹牧雪眸含轻愁,欲开口,却无言。
尹贵妃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必害怕,你想要的,姐姐都为你夺来。”
尹牧雪感激地看着尹贵妃,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害怕,只是……
她心中实在不安,这次若不能一举击毙,只怕是要留下祸患了。
公仪衾淑略做梳洗,待小厮套好马车,便携着绛禾带着拜帖往禁城去了。
闹市喧嚣,绛禾细致地将马车飘起的布帘掖了掖,公仪衾淑透过布帘的间隙看着绛禾,又撩起布帘一角,示意绛禾上车,绛禾坚定地摇了摇头,从公仪衾淑手中轻扯出布帘,复又紧紧地掖好。
绛禾最是谨慎妥帖,自出门便执意随车而行,怕被人看着饶舌些主子的闲话,任是公仪衾淑公仪衾淑再心疼也撼动不了她认定的,此番进宫,很是忐忑,尹家拜帖,又意味不明,有绛禾在身边,公仪衾淑自是安心些许。
公仪府位于京畿御街以东百余户,脚程不算远,小半个时辰便也到禁城门口了。
绛禾将拜帖呈给守卫看,待确认过后便扶着公仪衾淑下了车,公仪衾淑刚要入门,远远的,便又有低沉地木轮轧地声朝身后响起。
公仪府的小厮将马车往内道上赶,忙着给身后那四驾官车让路。
那四驾官车在禁城门口立定停住,马首突甩,直喷了绛禾一脸腥气。
绛禾忍下作呕之感,自认倒霉般脸色苍白地随公仪衾淑往后靠了靠。
又有一女使从马车右侧走上禁城城门前去递拜帖,绛禾偏头向着公仪衾淑悄声询问道:“姑娘,怎的咱们不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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