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直白话,他道,“姑娘谬赞了,我不过会些皮毛而已,既然如此,待会儿我便叫喜鹊把账簿送姑娘屋。”
眀芽没有意见。
家里账簿只薄薄一本,眀芽翻几下便没了,她看着有些不懂,又不要擅长演戏,干脆开门见山问道:“怎地只记了这几日的,唔,吃喝穿用是四样支用吗,怎地少了。”
洪叔自有说法,“姑娘不知,老爷置办房屋太匆忙,很多东西尚未来得及记下,搬家落户此等大事,素来都是乱糟糟的,我也仔细清点过,只能把这几样给抄录下来,日后便会更清楚。”
眀芽听的挑不出毛病,勉强信服,“也是,这样罢洪叔,你先教我看帐记账,再教我打算盘,可以吗,我可能有些笨,不擅长这些,洪叔千万别气。”
洪叔笑呵呵的,只说一句,“姑娘聪明着呢。”
眀芽便让他回去歇息,独留了喜鹊下来,比着李织语平日里行为举止道,“这几日风大,你在我屋里守夜,去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喜鹊心中诧异,这家伙是要登天啊,可如今,卖身契还捏在眀芽手里,自己只能忍了,憋出笑道,“好,姑娘,我这就去。”
喜鹊加快脚步出去,想同洪叔盘算一回,合了门,眀芽赶紧跑去翻箱笼,拿出李织语给自己的簿子,染花汁的彩面本,上书,三字经,里头记的,却俱是安置在自己屋里的东西,大小物件都有,还是李织语亲自写的,那时候眀芽光顾着瞎紧张来着。
大抵是担心眀芽看不懂东西是何样,还画上了图,眀芽比着清点就好,梳妆匣子里的首饰胭脂都有,她岁数不大无需那些五花八门的胭脂水粉,就只有六样擦脸的白容膏,湊了个好数,此时点,却少一瓶,眀芽翻了半天,还是没翻到,又没笔,只能记在脑里,接着清点别的。
喜鹊回来时,都点得差不多,幸好李织语有画图,画得明白,否则这一时半会的,估摸着点不完,眀芽把书藏的深,心里却不安,觉得自己在做亏心事,手有点抖,便不叫喜鹊近身。
洗漱好,拿桃木梳通头发,喜鹊在旁边接首饰,眀芽想起李织语前些日子,问自己有没有给喜鹊改名,喜不喜欢她,彼时自己怎么说来着?还行吧,一般寻常罢,可现下再看,眀芽觉得隔应。
丢失的东西不止白容膏,各种不起眼,却漂亮的小东西,俱没了。
眀芽当过丫鬟,知道丫鬟的禁忌,里头首当其冲的就是不许,也不能偷主子东西,偷了,便是进官府的事情,可她不敢,家里漏洞百出,她还是不敢,虽说这样实在不好,还是想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喜鹊放了首饰进妆奁,眀芽就去歇下,半夜里睡不着醒了,听得喜鹊的鼾声,不大,在寂静中却突兀得很,眀芽揉揉眼,感觉有风,抱着胳膊起身去关窗,顺便借月色看喜鹊,睡成大字,被子亦给踢掉了,总之,睡样实在不算好看。
眀芽叹气,替她把被子盖好,就要回床,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儿,眀芽心中一惊,以为有贼,摸到床头,握住了匕首,凑到窗前听动静,只见夜色中冒出一抹明黄的橘色,手脚利落爬到了窗上,眼眸在黑暗里,亮得吓人。
眀芽咋舌,不可抑止的红了眼,一把收起匕首,放到旁边,冲它伸手,“来,婉然,过来,我抱抱你。”
婉然没有喵呜叫,悄无声息的乖乖跳到她怀里,还蹭蹭明芽下巴,把爪子搭她手心里。
眀芽才发现婉然手上系着同色的绳儿,拆下来看,字迹是凌厉的草书,唯有换锁二字,墨却透到背面,眀芽看着,都能想象到李织语说这句话时,该是面色无常,语气严厉得吓人。
明芽如是想着,一时情不自禁,咧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