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叛儿

第五章黎明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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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老雕武神功这两天反常得出奇。

老年丧子,向来被视为人生三大惨事之一,武神功这两天面上却少有戚容。凶手逍遥法外,对干苦主来说,绝对是一件切齿扼腕的恨事,武神功这两天却很少有发怒的时候。

他一直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安安静静地想着心事,

除了武卷儿和小三儿,他谁也不见

小三儿有回偷偷对武雄镇道:“爷爷只怕只怕有点有点不对头了。”

武雄镇吃惊得要命。

小三儿叹道:“爷爷他一个坐在那里发呆,跟他说话,他也好像听不见。”

武雄镇急着要冲进去探视,小三儿连忙扯住,苦笑道:“爷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武雄镇当然知道。

小三儿又道:“爷爷只和卷儿姑姑说话,可又偏偏不让我听。卷儿姑姑一进门,爷爷就赶我出来。”

武雄镇无计可施。他也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向父亲禀报,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老人家拿主意,可老人家就复不肯见他。

他想通过武卷儿禀报,也想从武卷儿口中探知父亲现在的想法,当然更想知道父亲和幺妹密谋些什么。

武卷儿不理地。

武雄镇废然长叹,他知道在米脂说过的话伤了妹子的心。

唉,怎么就没有人想过,他武雄镇是不是也会伤心呢?

兄弟的尸首还没入土,凶手还没捉到,一切的一切都乱成一团糟。偏偏父亲又不出来坐镇,偏偏他又不敢擅作主张,你说武雄镇有多难?

有了难处还没处诉,岂非更难?

武雄镇简直都有点心力交瘁了。

偏偏还有人要捣蛋。

捣蛋的人,当然只可能是秦川。

秦川的破锣嗓子吼叫起来,十里外的人都能听见。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我出去!秦大爷要告你们个滥加私刑,非法监禁武神功,放我出去!”

武翠娥捂着耳朵,苦着脸道:“死人,叫那么响做什么?人家耳朵都震聋了!”

秦川双手摇着铁栅栏,摇得叮当乱响:“震聋了你更好!”武翠娥瞟着他,娇着声音道:“又不是人家要关你进去的,你对人家吼什么嘛?难道人家不想和你”秦川怒喝道:“打住,打住!你以后不要这样子和我说话,我听不惯。”

武翠娥好像很委屈似地道:“可你那天晚上不是说人家这么说话好听吗?”

秦川连忙往回缩,一直缩到墙角,抱着脑袋坐了下来,叹道:“我这是受的什么罪哟,唉,唉,他妈的楚叛儿,你倒跑了,留爷爷项缸。”

武翠娥笑道:“他知道我干爹不会为难你的。”

秦川腾身跃起,大声道:“这还不算为难我吗?还要怎么样才算为难我呢?”

武翠娥道:“你跟我说也没用呀,就这么耗着吧,反正我有的是闲工夫,我还正愁没事打发呢!”

秦川差点没气晕过去。

*****

武卷儿轻轻道:“爹爹,咱们是不是先将叶氏姐弟他们抓起来?”

武神功摇头。

武卷儿喃喃道:“一旦他们逃走了,再找起来就会很难。

现在的办法只能拖住他们三五天,他们要走,我们是没理由留难人家的。”

武神功还是摇头。

武卷儿也不出声了。

半晌,武神功才叹道:“这件事的确很棘手,就算我们有办法留他们一年半载,只怕也难找出真凶。”

武卷儿微微颌首。

武神功慢慢从椅中站起,踱了几步,道;“也许楚叛儿可以帮这个忙。”

武卷儿苦笑道:“只可惜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他、”

武神功道:“只要肯找,总能找得到。但彼此之间误会太深,他肯不肯帮这个忙,实在很难说。”

武卷几道:“他一定肯。”

武神功看看她,淡淡道:“你这么肯定?”

武卷儿苍白的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红晕:“他虽然很没出息,但不糊涂。”

“哦?”武卷儿垂下头,轻声道:“他在米脂改扮头陀想潜回榆林,目的当然是想寻找真凶。惟有找到真凶,他背的黑锅才能卸掉。”

“这些我知道。还有吗?”

“楚叛儿他他一向都很有办法的。比方说那天他面对我们这么多人,居然可以逃掉,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武神功冷冷道:“也许能,也许不能。”

武卷几头垂得更低。

武神功道:“焉知你不是故意让他擒住的呢?”

武卷儿樱唇嗫嚅了半晌,才红着脸低声道:“我我当时”

武神功道;“你当时怎样?”

武卷儿道:“当时我就觉得,过三眼、程四娘和叶氏姐弟的话不可信,所以我就就”

武神功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们的话不可信。”

武卷儿垂首道:“楚叛儿不是那种人。’”

武神功追问道;“哪种人?”

武卷儿道;“贪图神兵利器、武功秘籍、重宝奇珍的人。”

武神功道:“你凭什么认为他不是这种人?”

武卷儿咬着唇不说话。

武神功森然道:“就算他不是这种人,你也不应该助地逃走。”

武卷儿还是不说话。

武神功的声音和缓了许多:“如果他那天束手就擒,有许多事情都好办。我们可以让他和过三眼他们当面对质,也可以偷偷放他出去逼审他们。”

武卷儿幽幽道:“爹爹,那天的阵仗,他必死无疑。”

确实加此,如果武卷儿不助楚叛儿逃走,的确必死无疑。

只可惜她这番好心,楚叛儿还不知道呢。

武神功叹了口气,坐回椅中,道:“你很关心他,是不是?”

武卷儿不答。

武神功道:“可据我所知,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坏,是不是?”

武卷儿又开始咬嘴唇。

武神功叹道:“好啦,先不谈这些,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武卷儿道:“不知道。”

*****

过三眼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并非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否则她就不可能活到现在,她也许十四岁的时候就已上吊自杀了。

她已四十岁了,她还活着,而且活得也不算很差。

她享过许多别人连做梦都无法享到的福,也受到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苦;她曾在江湖上打过无数个滚,经历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见识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她曾经被各种各样的阴谋陷害过,也曾为别人设过许多陷阱;她知恩图报过,也忘恩负义过。

对于她来说,世间并没有什么善与恶,万事万物都一样,就是那么回事。

你可以说她豁达、凡事看得开,也可以说她麻木不仁,毫无良心。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只知道她已看透了这个世间。

她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她也有一副永不生锈的脑筋。

她并没有把楚叛儿看作什么了不起的朋友,她并没有觉得自己“陷害”楚叛儿是什么太大的错误。

她之所以现在如此愤怒、彷惶、不知所措,完全是因为她的姐妹,她苦命的姐妹。

她们是她魂牵梦索的人,刻骨铭心的过去。

那些美丽风流、娇媚开朗的女孩子,是她亲自养大的,她们就好像是她的女儿,她的情人,她的命。

她要报仇!

她要找到杀害她们的真凶,她要让那些凶手们死无葬身之地!

下一步该怎么走?

*****

程四娘一直很恍惚。

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却连有人走到她面前都看不见。

那双原本明媚的眸子就像是薄雾里的花,充满了梦幻般的神采。

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江南,回到了山温水软鸟语花香的江南;她好像看见了她的姐妹们,她们在青草地上欢笑嘻闹,斗草打秋千。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一个年轻人沉静地站在她面前,听她说话,她却悄悄凑上去,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青春流逝得真快啊!

人生真的像梦吗?

不,不像!

梦会遗忘,人生却不会,每一道伤痕和每一个笑容都不会被遗忘,只要你肯去回想,它就会来,悄悄站在你身旁。

人生像什么?

人生像一棵树。

树会老,会枯,会箫瑟得不剩一片叶子。可只要你锯开,你就会看到,每一个春天留下的清清楚楚的足迹。

这就是年轮。

程四娘已被“锯”开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她怎么能不恍惚呢?

*****

叶晴亭和叶晴雪还住在四海客栈的客房里。

武家已“婉言”将他们留了下来,原因似乎很简单——衙门里对武多余被杀一案还有一些疑问,正凶也还未曾缉到,还需要叶家姐弟多住几天,准备一下证词。

既然是官府出了面,叶家姐弟没法不答应。“民不和官斗”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叶晴亭仰躺在床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很显然,他也很苦恼,他也在想办法。

整天被“软禁”在这家客栈里,整天都被人监视着,日子不可能好过。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怎么能呆在这边塞苦寒之地混日子?

但他想不出什么既不得罪武家又不得罪官府的好办法。

叶晴雪笼着炭火,心事重重地垂着眼睑,但等她站起身转向叶晴亭时,面上的表情就变得又柔媚又开朗,就好像她一点心事也没有似的。

她盈盈坐在他身边,柔声道:“要不要我下去弄点酒菜来?”

叶晴亭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微笑道:“都快三更天了,上哪里弄酒菜去?”

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放在她大腿上慢慢抚摸起来:

“雪姐,进被来暖和暖和吧!”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那一盆红红的炭火在黑暗中泛着温暖的红光,叶晴雪的眸子里竟也燃起了明亮的火花。

“我”

叶晴亭轻笑道:“那天错怪了你,你不想让我赔礼道歉?”

叶睛雪柔顺地脱下自己的衣衫,打开自己的头发,她的胴体在暗红的火光中熠熠闪亮。

叶晴亭轻轻道:“雪姐,你真美。”

叶晴雪偎上床,掀起被角,鱼儿一般钻进了被窝。

她的胴体很凉很滑,像一匹缎子。

叶晴亭的手伸过来,放到了她小巧结实的胸脯上,她轻轻颤抖,如波动的缎子。

他凑在她耳边,悄悄道:“雪姐!”

叶晴雪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叶晴亭的手滑到她腰间,将她楼向自己,面对面贴紧,柔声道:“婆婆把你给我了,对不对?”

叶晴雪颤声道:“对。”

叶晴亭轻轻捏着她,悄笑道:“婆婆也说过,从此后你就是我的了,包括你的命,你的身子。”

叶晴雪抖得更厉害了:“可可”

“可什么?”

“婆婆说说公子你还,还小,吩咐我不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勾引公子。”

叶晴亭的手指缓缓挠着她波动的背脊:“可婆婆没说不允许我勾引你,对不对?”

叶晴雪挣扎着,两手推着他肩头,但她的手显然没有力量,她的挣扎也不激烈:“婆婆说过,我不敢,我不”

叶晴亭笑道:“但我们这几个月来,一直是这么睡的啊?”

叶晴雪好像快要哭了:“婆婆吩咐的,吩咐过的我可以做,可”

叶晴亭牵过她一只手,牵了下去:“你以为我小是吗”

他真的不小了,甚至可以说很大、很成熟了。叶晴雪的小手涨得满满的,手心热热的沁出了汗。

她简直不想松开他了,她的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如一团魔火,烧向她全身。

的确,这几个月来他们的确是这么睡的,不过,一直都是她赤裸着躺在那里,而他则穿戴整齐练功。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功夫,她不知道名称,也不知道那种功夫究竟用来作什么用,有没有用。

她只是一个婢女,她的老主人将她送给了这个少年公子,就是要她助他练那门功夫的。

她必须服从。

上百个夜晚,她赤裸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忽冷忽热。热起来如坐蒸笼,冷起来如浸冰雪,她想喊叫都叫不出声。

可她从未抱怨过,只要他朝她看一眼,微微一笑,忠诚、崇拜、爱慕的意念就填满了胸臆。

现在,她可以献身于他了。

叶晴雪的心里,充满了欣喜和骄傲。她没有羞涩和矫情,只有献身的狂热。

他伸出胳膊,让她枕在他肩上,他的一只手撩逗着她的乳头。他向她俯过身去,轻轻吻着她柔柔的唇。

他说:“我的功夫已经练成了。雪姐,你以后可以不再受那种苦了。”

她痴痴地嗯了一声,凑上去亲他。实际上她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他说什么都一样。他的声音真好听。

*****

楚叛儿逃到了绥德,结果刚进城不久,就被人盯上了。

盯上他的是绥德马家的人。

绥德马家在绥德的势力,一如武家在榆林。楚叛儿只好接着逃命。

达倒了十七八条大汉,挨了一刀一剑外加三闷棍六拳,楚叛儿终于抢回一条命,浴血冲出了马家的包围。

当天夜里,楚叛儿强忍着伤痛逃到吴堡,混过了黄河。

就算在过河时,他也差点被人认出来,惊得他出了好几身冷汗。

在渡口就有黄河老船帮的几名好手盘查行客,而且专拣穿黑衣的年轻人审问。

幸好楚叛儿因为受伤,曾躲到一个野郎中家求药,顺带买了一身衣裳,而且他面带病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居然蒙混过了关。

当然了,买衣求药是要花钱的。楚叛儿在绥德逃命时,曾误打误撞进了钱庄,二话不说捞了一把银票。

这把银票有多少?他后来一数才吓了一跳——他居然抢劫了三千两银子!

本来他还有点心里不安,但伤口一痛,这种不安就烟消云散,变成了理所当然。

马家既然伤了他,赔点钱也是应该的——他毕竟是被冤枉的嘛!

逃过黄河之后,楚叛儿安心了许多,一想到榆林远在河西,他就有一种非常愉快、非常轻松的感觉。

远离是非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甚至可以说,他不过刚觉得有点轻松,有点愉快,就很快被一种深沉的愤怒控制了。

逃命绝对不是办法!

他是冤枉的。他必须把别人泼来的污水洗掉,必须把别人硬扣给他的黑锅扔掉。

他还要做人!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骂他是“混蛋”、“王八羔子”、“二百五十一”但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指责他杀害朋友。是个贪婪卑鄙的小人。

他还是要回榆林!

楚叛儿只在柳林歇了一夜,重新包扎了伤口,买了些衣物酒食,雇了辆大车向北走。

他需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想一想,做出一个谨慎周详细致缜密的计划来。

现在该是他好好用用脑筋的时候了。

大车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走着,车厢里的楚叛儿也昏昏欲睡。

车是好车,马是骏马,本不该走这么慢的,可赶车的“老西”心里有气,楚叛儿也没法。

车钱是给了不少,可这位老西心疼牲口,再说道儿也难走,又是赶夜路,老西心里一犯嘀咕,鞭子就挥慢了点。

虽说走得慢误事,却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楚叛儿有充足的时间动脑筋。

他在动脑筋算计河那边的人,路边也有人在动脑筋算计他。

一声暴喝在前面炸开——

“哈!”

赶车的老西二话没说,先拉住了缰绳。既已赶了几十年的车,这种情形每年当然都少不了碰上一两回,一回生二回熟,想必他也习惯了。

果然,路边草丛中蹿出七八条大汉,拦在了路当中,有的拎刀有的执棍,一望可知是剪径的毛贼。

老西倒很镇定:“各位大爷有何吩咐?”

毛贼中有人喝道:“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地过,留下买路财!”

天南地北的劫匪,都会这么几句话。

老西道:“各位好汉爷,小老儿是穷赶车的,你们要找,就找坐车的吧!”

楚叛儿掀开车帘,看了看那几位好汉爷,叹了口气,道:

“各位真是辛苦,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做生意。”

那七八个好汉似乎没料到赶车的坐车的都十分镇定,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楚叛儿叹道:“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山不转水转,难免日后会有个见面的机会。各位朋友高高手,让兄弟过去,兄弟也不会亏待了朋友。”

这几句话一说,那几位朋友更发愣了——怎么着,光棍碰上没皮柴了?

楚叛儿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好汉喝道:“你说得倒轻巧!

要过去可以,银子留下,车马归俺们!”

楚叛儿慢悠悠地道:“这话是你说的?”

那人怒道:“是俺说的,俺担着!你想咋样?”

楚叛儿还是不温不火的:“我也不想咋样。各位都是道上同源,我也不想绝了你们生路,你们最好也卖我这个交情,花花轿子人抬人,可别硬往死路上挤。”

那人咆哮起来:“你个兔羔子!咋的,想犯横?兄弟们,上!”

“上”字刚出口,那人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身子都被打飘了起来。

其余几位好汉刚愣了愣神,还没来得及举刀舞棍,就全被打趴下了,不是被扫一腿,就是吃了老拳。

楚叛儿笑道:“各位,别装死狗了,伤的没那么厉害。往路边挪挪,让个道儿吧?”

那些好汉们顿时哼哼哟哟起来,似乎直到这时才晓得痛。

第一个被打倒的人也是第一个爬起来的人,他的动作非常灵活,看样子伤得并不重。

他的声音却有点虚飘飘的:“好小子!有种的,留下万儿来!”

楚叛儿笑道:“干什么?”

这时候,一直抱着鞭子缩在老羊皮袄里看热闹的老西开口了。

“小崔,见好就收吧!非得闹出人命来你才高兴?”

那人声音一下拔高了:“你是谁?”

老西慢吞吞地道:“俺是谁并不重要,俺晓得你是谁就行了。你是不是觉得绝招还没使出来,不服气是不?”

那人不说话了。

老西冷冷一笑,道:“冲你今日没使绊马索、陷马坑的份儿上,俺今日也不难为你,你要是不服,只管动手,不过俺先提个醒,你小子要敢犯横,黄河边就没你‘一腿撩阴走天下’这号人了。”

抱在他怀里的鞭子忽然颤悠了一下“啪”的一声响,又脆又亮,火爆爆的。

小崔和那些好汉顿时像遭雷击一样,僵了一僵,全都跪下了。

“潘爷饶命啊!”“潘爷,小的们有眼无珠,冒犯你老人家,罪该万死。”

“潘爷”

老西喝道:“啰哩啰嗦做什么?都给俺滚得远远的!丢人现眼!”

小崔连连道:“是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潘爷你息怒,千万息怒。”

“啪啪啪”

三鞭响过,小崔等人已消失在草丛中。

楚叛儿爬上车,微笑道:“多谢。”

老西冷冷哼了一声:“不客气。”

大车又动了,当然,跑得仍然很慢。赶车的和坐车的也仍然保持沉默。

楚叛儿终于先憋不住了,掀帘问道:“老兄,看得出在这一带,你是老大。”

老西懒洋洋地道:“老大?什么意思?”

楚叛儿道:“老大的意思就是说,别人遇见你老兄,就只有磕头的份儿。”

老西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俺是强盗头子?’楚叛儿道:“不错。”

老西道:“不错个屁!俺要是强盗头子,何苦还吃摇鞭子的苦饭?”

楚叛儿缓缓道:“大响马偶尔扮一回赶车的,也是有的。”

老西又冷笑道:“是吗?”

楚叛儿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么说,武神功的英雄贴已经撒到河这边了?”

老西闷声闷气地道:“昨天上午就到了。”

楚叛儿道:“这么说,你老兄是专程在柳林等我的?”

老西道:“你可以这么想。”

楚叛儿苦笑道:“难怪我这么有福气,想雇辆车,叫一声就有,而且这么漂亮。我早该想到这一点才对。”

老西道:“想到了又能怎样?”

楚叛儿道:“也不能怎样,但至少我可以不上你这辆车。”

老西冷笑道:“除了俺这辆车,你还看见有其他的没有?”

果然没有。

老西道:“除了俺这辆车,谁敢拉你?”

楚叛儿只好苦笑。

老西的话倒多了起来:“你凭什么认定俺是大响马?”

楚叛儿叹道:“那个什么‘一腿撩明走天下’的小崔既然手下有那么几号兄弟,想必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能镇住他的人不太多吧?”

老西嘿嘿一笑,道:“你不就把他们给镇住了?”

楚叛儿道:“那不同。”

老西道:“有什么不同?”

楚叛儿道:“我还没有骂他们‘丢人现眼’的资格。”

老西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楚叛儿不愧是楚叛儿,的确够聪明。”

楚叛儿苦笑道:“我不聪明。我要是聪明的话,就不会弄得这么狼狈了。”

老西笑道:“武神功的儿子,的确不是好杀的。”

楚叛儿叹道:“你准备把我怎么办?”

老西悠悠道:“还能怎么办?你也知道,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既然武老秃肯花钱,俺为什么不要。”

楚叛儿自己倒吃了一惊:“五万两?我居然值五万两?”

老西笑道:“年轻人,妄自尊大固然不好,妄自菲薄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武老秃既然出了这个价,想必你也值这么多。”

看样子,他是吃定这五万两银子了,他似乎已将重伤在身的楚叛儿看作了落进陷阱的一头狼。

楚叛儿清楚,这位老西并非盲目乐观。楚叛儿知道这位老西的分量。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老西极有可能是西北黑道上著名的匪首潘造化。

据说这位潘造化七岁习武,十一岁杀人,十四岁开始参与领导吕梁群盗,十八岁正式成为龙头老大,至今已历二十余载,尚无人能对其地位有所威胁。

据说这位潘造化一身内外功夫出神入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他最喜欢用的武器是长鞭——

车夫的长鞭。

“堂上聚四海奇土,手下无三鞭之敌”这就是别人称赞潘造化时说过的话。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楚叛儿还有什么希望呢?

这不是才脱虎口,又进狼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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