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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毛一子和罗银凤果然来到,四人遂在房中长谈。
毛一子不善言辞,便由罗银凤讲述了崆峒派遭劫的经过,以及师兄妹二人的行止。
原来,崆峒派掌门通玄子,是位武功深湛,然而脾气暴躁的老人。他经年不问派务,却潜心钻研师门至宝太清混元一气功秘籍。这本秘籍上的功夫,早在前三代失传。据前代祖师所言,秘籍曾在五代前遗失过,后又不知怎地找回,有位祖师便将全书重录一遍,真本被销毁了。后来传至上四代祖师,这位祖师不知何因,有一年外出采药云游,便再也没有回来,上三代祖师便继了掌门之位。他将秘籍找出,照书上口诀修炼,不料却走火入魔,因此便在秘籍上批下禁律,除灵蛇剑上段十八式可以修习外,下段三十六式和最厉害的降魔幻影掌不能习练,因两种武功都需太清混元一气功为基础,而混元一气功不知为何,习练不久就会觉得体内如焚,真气散乱,若再硬练下去,必将走火入魔。批语上一再强调“慎之、戒之!”
到曾祖师爷一辈,果然重蹈覆辙,于是又加了许多批语,训戒后辈子弟不可莽撞。
但通玄子却不甘师门绝学从此湮灭,竟然强练太清混元一气功,以致真气走失,伤了内腑。
真是祸不单行,一向潜迹在嘉峪关以北文殊山的血手印史刚老魔头突然来访,老魔头居然开口索借崆峒秘籍一观,说是开开眼界。通玄子虽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但素无往来,何况一派至宝怎能借阅?当下一口回绝。老魔当即暗示,借阅秘籍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早巳遁世的高人,劝通玄子为崆峒一派着想,不妨通达些,还是献出秘籍的好。
通玄子怎能忍受老魔的威胁,当即下了逐客令。
老魔立即翻脸动手,两人立即拼斗起来。怎奈通玄子练功时内腑受了伤,哪里还是老魔的对手,被老魔击中一掌,受创倒地。
观内众弟子闻声而来,立即在毛一子带领下与老魔拼命。埋伏在观外的老魔弟子欧阳森、郑建功带一些黑衣蒙面人杀进观内。观中弟子不敌,伤亡惨重。幸得常年居住在莲花峰的悟玄子正巧探望师兄,当即仗剑参战。悟玄子功力尤在师兄之上,杀翻几个前来阻止的贼人之后、立即赶去救治师兄。通玄子当即交托秘籍,含恨而死。悟玄子刚把秘籍藏进怀里,史刚已杀进内室。悟玄子冲开重围,消失于万山峻岭之中。
毛二子则将生活在观后茅屋中的罗银凤带走,藏匿于后山密洞。
待贼人走后,道观一片火海,崆峒派从此消亡。
罗银凤当时不过八岁,系通玄子一次下山时收留的一个孤女。罗银凤父母染疾而亡,正逢通玄子路过,便携上山教授武功。
毛一子代师传功,尽力抚养罗银凤,一直未离开千丈崖。半年后悟玄子上山探视,说是有要务在身,只传了一些功夫和青蛇剑上段给银凤,嘱师兄妹千万小心,不要落在老魔手中,他从此浪迹天涯,待时机成熟之日,誓报崆峒毁山灭派之仇。
悟玄子师叔走后,毛一子不敢留在千丈崖,便携带小师妹流落江湖,进入中原躲藏。
八年后,师兄妹偷返崆峒,进入甘肃地界后不久,毛一子的特殊貌相便被对方眼线发现,等师兄妹一踏上千丈崖,欧阳森、郑建功已率人等候在那里。
欧阳森胁迫二人加入他们的教派,逼令师兄妹交出练功秘籍,交不出秘籍便供出悟玄子的行踪。此外,这贼子见罗银凤美若天人,更是动了邪念,要罗银凤嫁与他为妻。
毛一子忍无可忍,立即施出师门绝学拼命,罗银凤也施出青蛇剑绝技与敌周.旋。由于对方人多,师兄妹寡不敌众,正在危急之时,罗银凤急中生智,大喊停手。敌方刚一罢战,她迅速将五毒香施出,趁敌人惊吓之际,师兄妹乘机逃出。
之后,二人东躲西藏,化妆打扮,昼伏夜行,一年后才逃出甘肃,潜来江浙一带隐迹。
此次听江湖传言,闻名江湖的九龙镖局丁总镖头率高手亲往杭州押镖,师兄妹二人猜测劫镖强盗恐与欧阳森口中所说的神秘教派有关。因为上次在千丈崖被欧阳森一伙堵住时,欧阳森曾大谈其教派力量如何雄厚,三五年后必向中原内地扩展,前景如何美妙之类的话。所以兄妹二人决定混入丁老镖头的护镖行列,探查是否这个邪恶教派已将魔爪伸进中原。
由于毛一子相貌极易被对方认出,故由罗银凤只身出面,有意寻机结交与九龙镖局有渊源的人物。在杭州时,武当弟子翁生荣、黄山弟子夏子龙主动与她攀谈,故能在“天香楼”
与钟、方二人相见。
那日强盗劫镖,露面的是胭脂三煞和几个一向隐迹甘肃的大魔头,但从黑衣武士的武功家数上,又似与欧阳森、郑建功所率之人有关。待冲出重围后,方知镖银未失,三煞不知被何方高人惊走,丁老镖头一行仍驻湖州。师兄妹二人当即赶来,遂发现钟、方二人安然无恙,一人无武功,一人绝对不会高明(这从年岁可以判断),这点能耐怎能顺利突围?于是疑心二人是敌方内线,师兄妹想从二人身上查出三煞此举究竟是否与血手印史刚一伙有关。
没想到欧阳森一伙已潜到此地,可见两拨人马同出一源,极可能都是神秘教派中人。
如果猜度不错,中原武林将面临浩劫,九龙镖局不过是第一家遭到毁灭的武林名派。之所以找到了九龙镖局,多半是神秘教派需要银两,以扩充他们的基业。
罗银凤叙述完毕,钟、方二人才明白了事件的大致轮廓。
钟吟沉思半响,没有作声。
方冕则义愤填膺,为崆峒一派大鸣不平,表示要与毛罗二人,共同对付敌人。
钟吟等他们交谈一会儿后,出言问道:“罗姑娘、毛道长,二位下一步如何行动?”
毛一子道:“我崆峒力单势孤,要报杀师灭派之仇力有不逮,只有与九龙镖局众英豪站在一起,与仇人决一死战!”
罗银凤道:“舍此别无他途,只有背水一战,以尽我师兄妹之力了。”
钟吟道:“以贤兄妹所述,敌方这个神秘教派根基深厚,枝叶繁茂,既然潜入中原内地,必有充分准备,只是敌暗我明,不好对付。”
罗银凤奇道:“相公不会武功,分析事理却明,依相公之见,该怎么办好?”
钟吟笑道:“在下不过胡诌而已,蒙姑娘谬赞。依小生之见,两位暂时匿迹,不要露面,在下未离开这里时,曾听丁老镖头讲要邀约高人助拳,因为敌方已决定在太湖边劫持镖银。”
毛一子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冕笑嘻嘻地说:“是那位疯道爷讲的,他武功高深莫测,有他老人家相助,事情就好办了。”
“他老人家现在也和丁镖头他们在一起?”
方冕道:“不在,道爷说他要去找帮手。”
毛一子也兴奋起来:“道爷约来的人,当不是等闲之辈,这下就不怕众魔头了。”
罗银凤竟高兴得流出了眼泪:“天可怜见,此次总可为崆峒出一口气。”
方冕摇头晃脑地笑道:“这叫做邪不胜正嘛!我恨不得明天就动手,与魔头们来个决战!
咳,这种场面才叫人兴奋呢!”
罗银凤见他一片孩子气,不由微笑道:“冕弟,这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刀光剑影去拼命呀,有什么高兴的?”
方冕回答不出,只是傻笑。
毛一子道:“对了,丁老镖头既然按兵不动,对方不会没有耳目,要是知道了丁老镖头的意图,魔头们抢先就在湖州动手呢?”
方冕一愣,急道:“对啊,这该怎么办?”
钟吟道:“我们也得出去探听消息才成,不然什么都不知道。”
罗银凤道:“相公此言极是,由小女子出外打探消息吧。”
钟吟一想也对,但又不放心罗银凤一人外出,便道:“罗姑娘久闯江湖,阅历甚丰,出外打探消息最好,方贤弟跟着去则有个照应。”
方冕早就觉得呆在旅店里闷得谎,闻言大喜,道:“小弟和姐姐一块去最合适不过。”
钟吟道:“要听罗姐姐的话啊,可不能出乱子。”
方冕赶紧答应。
于是商定罗、方二人出外吃饭,在酒楼饭店最易听到消息。毛、钟二人则在旅店用餐,静等罗、方二人带回消息。
接连两天,罗银凤、方冕早出晚归,什么消息也未获得,九龙镖局的人也无动静。
第三天中午,罗方二人提前返回旅店,他们获得了重大传闻。
据杭州传来的消息,丐帮总舵已获得九龙镖局大战胭脂三煞等大魔头的消息,帮主和长老们深感意外,对这些凶名昭著而又匿迹甚久的大魔头现迹中原感到十分震惊,一致以为不能让魔头们搅乱了中原武林,必须全力支持九龙镖局,哪知昨日夜晚,一个来历不明的夜行人潜入总舵,留下了柬帖,敬告丐帮切勿插手九龙镖局之事,否则将给丐帮带来劫难。
据说丐帮总舵,除了帮主,四大护法及八大长老中的四位都在,此外还有不少帮中高手,居然被人潜入总舵大堂而无人知晓,这无疑是天大的笑话,使丐帮名誉受损,贻羞天下。
帮主已传下严令,查找留刀寄柬的狂徒,务必捉拿归案,以惩胆敢侵犯丐帮总舵的宵小,挽回颜面。
第二桩消息是,金陵九龙镖局总镖头大力金刚周海,率局中高手来到湖州。
第三,普陀山达摩岭一心老尼已到湖州,进了九龙镖局住地。老尼是应爱徒丁三小姐之请,来鼎助九龙镖局一臂之力的。
第四,华山派掌门人师弟、华山三剑之游龙剑陶森、冲霄剑施永浩在金陵访友,听到消息后,立即和金陵武术名家龙马庄庄主、神刀田水奎联袂而来。田庄主还带了儿子田超、徒弟吕振飞、何大忠等庄中高手,人数不少。罗银凤报告完毕,喜孜孜道:“上天有眼,招来了这许多正道高手,该是凶魔伏尸的时候了!”
毛一子、钟吟也很高兴。有这许多高人相助,住在湖州的人就不会出事了。
钟吟问:“疯道爷没有消息么?”
方冕道:“没有,也不知他哪儿去了。”
罗银凤道:“丐帮大概也会派出高手助阵的,这是正邪之战啊,天下第一帮岂能袖手旁观。”
方冕道:“有了这许多高手,丁老镖头大概该起程了吧?”
钟吟摇头:“不会,疯道爷不是让他们等十天吗?”
方冕叹息道:“还有六天真够长啊!”四人在店里用了饭,饭毕,罗银凤、方冕又出去了。
钟吟和毛一子谈谈说说,颇不寂寞。钟吟又得知了许多武林典故,江湖逸闻。从毛一子身上,他感到人不可貌相,面目丑陋者不一定心术就不正。毛一子对师门忠诚,抚养孤女不辞辛苦,他日若有机会,定以全力助崆峒复派。
由此又联想到敌方,神秘而又势大,中原武林只有诚心联手才能对抗凶魔。但是,要怎样做才能使中原武林结盟呢?他感到茫然。
晚上,罗、方二人回店,说是不断有人进入九龙镖局宿处,也不知是何等人物。
夜里,钟吟在三更潜往九龙镖局所住的“福寿”客店,打算巡视一番,瞧瞧有无敌人暗中窥探,同时也想瞧瞧都来了些什么能人。
客店附近,隔着八九间屋顶,他藏在一家高耸的屋脊下,施展起神功,默察七八丈方圆内有无夜行人潜伏。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便又往前二丈,重又默运神功,察听一番,这样逐段前移。
离“福寿”店只有五丈距离时,他觉察到“福寿”屋面上有人。此人气息轻微,若是不大注意便发现不了,而且此人呼吸一次后便没有了气息。说明来人功力精深,非同一般,要不是他在挨近这段距离时,对方恰巧换气,恐怕他也查觉不了。当然,若是只有三丈距离,那什么人也瞒不了他的耳目。这一点,他确有自信。因为在爷爷的别庄练艺时,方叔和爷爷都曾与他考较过这门功夫。
对方是敌是友?
又小心移动着往前挪了一丈距离,察觉出对方潜在他和方冕住过的小院房上,而且是在丁香住的那一边。
查清了方位,他便有了主意。
他运起神功,猛提单口真气,闪电般从侧面跃出,这一跃起码二十丈距离,不带衣袂飘空声,犹如一团轻烟,瞬间便落到了一条空巷内,然后再从空巷中跃出,绕到了潜伏者身后一方。
就在此时“福寿”客店房上又多了一人,身材娇小,似像丁香。只见她在房上来回走动,观望四方,大概是出来值夜。
那伏在屋脊上的不是自己人?
丁香难道没有发现他?
钟吟心里一动,正想往前再接近些。突然看到丁香悠然摇晃起来。钟吟心里暗叫不好,只见一道黑影迅速从屋脊跃出,一把将丁香挟在肋下,风掣电驰般向城外遁去。
钟吟不禁大怒,立即施展“浮光掠影”的无上轻功,朝劫掠者追去。
只见那人一跃十来丈,身形如一只大鹰,胁下夹着一人,另一只手平伸,宛如一只翅膀,身形之快,轻功之佳,是钟吟出道以来首见。当下心中一惊,不敢大意,提足真气,几个起落,已接近到十丈。
那人挟着丁香,出到郊外,仍然发足狂奔。钟吟心想若是贼人将丁姑娘掠到贼巢中去,岂不是不好救助了么?得把人截下才成。
他刚提起一口气,就见贼人朝左边山丘走去,身形也慢了下来,便暂时忍住看他又何为。
这山丘不大,贼人将丁香放到一棵树下,从怀中取出一瓶嗅药放在丁香鼻下,然后迅速点子丁香后颈椎骨的大椎穴和肩井穴,丁香“嘤咛”一声醒过来,旋即又浑身酸麻地倒下。
贼人一阵嘿嘿阴笑,狞声道:“大姑娘,你可是丁浩的女儿?”
丁香叱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暗施迷药,手段也太下流!”
贼人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下流么?下流的还在后面呢!”
丁香听出他不怀好意,芳心大急,颤声道:“你要干什么?快解开我的穴道!”
“我要干什么,自会告诉你。听着,大姑娘,你家老头子都请来了些什么帮手,镖银何时动身到金陵,你要说了,我自会放你。”
丁香暗想,只有胡编几句,蒙混过去再说,便道:“我告诉你,你真的放我么?”“那自然,说吧!”
“也没约什么人,只有我师傅老人家来了。至于镖车动身日期么,家父还未定出日子。”
“哼!不老实,待将你的衣服除去,你就会讲实话了吧!”
丁香大急:“你敢!你敢!”
贼人又是一阵大笑:“这世间没有我魔鹰展飞不敢做的事!老实告诉你,大姑娘,你们一举一动莫不在我等耳目中,今日捉到你,乃本座之大功,看看丁老儿是心痛银子还是心痛宝贝女儿。好吧,先把你当宝押着,再修书一封给丁老儿,看他怎么办!哈哈”展飞刚笑出声,便闭上了嘴。
他猛地一转身:“什么人!”
只见不远处一个影子一晃,他不加思索一个纵跃,宛如一只大鹰凌空扑去。
可是,什么也没有。
他赶紧转身跃回,树底下的大姑娘芳踪已杳。饶是这魔头功高盖世,也禁不住一愣。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从他鼻子底下将人救走,于是狂怒中飞起身子,方圆二十丈内绕行一圈,竟然连人影也看不见一个。
他惊得目瞪口呆地站立在原地。
救走丁香的,不用说,当然是钟吟。
展飞将丁香放在树下之后,乘着他和丁香对话,钟吟潜到了离他五丈外的一株树上。
展飞的功力高超,钟吟知道万万不能大意。他思忖了一会儿,想出了救人的办法。乘着展飞哈哈狂笑时,用两根手指剪下一截较细的细枝,运起功力往外打出。
果然,这魔鹰马上就有了警觉。
钟吟见他翻身一扑,便立即运足功力,以“浮光掠影”的功夫掠下树梢,一把提起丁香,宛若一阵刮地风吹过,早跃到了十多丈外。当魔鹰返回树下发愣的刹那,他又是一跃十五丈,再等魔鹰四,处掠搜时,他早已几个起落走得无影无踪。
丁香躺在树下,一颗芳心急得像是要跳出口腔来。忽地微风飒然,自己一个身子凌空而起,双耳只听到呼呼声,接着便昏睡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钟吟怕她认出自己,逃离危险后,便顺手点了她的睡穴。
钟吟把丁香带回城里。“福寿”客店门外,见四处寂然无声,便又凌空检查丁香穴道,替她解了展飞以独门手法点的穴,然后拍开睡穴,急忙溜之大吉,回他住的“迎宾”客栈睡觉去了。
丁香忽地醒来,发觉自己坐在“福寿”旅店的台阶上,便赶紧站起来。想想今晚的经历,如同做梦一般。
是谁救了自己?为什么不现身,此人是神还是鬼?怎么一点踪影都不见?
一连串的疑问使她如坠五里雾中。
想起师傅入定大概已醒,不见自己定然又要寻找,便赶忙跃上房顶,回转住屋。
“福寿”旅店已经不住外人,全被九龙镖局包下。
连日来,丁老镖头又接待了不少客人。
这有两个原因。
其一,丁浩从北京动身前,曾邀约子一些朋友,未等人齐,便从北京起程。这些朋友或早或晚地从各地赶来,大多未能赶上杭州之行,现在停留在湖州,人马正好汇齐。
其二,镖车遭劫而安然无恙的消息,已盛传江湖。各地武林人闻知九龙镖局在湖州停止不前,既不前往金陵,又不退回杭州,可见形势并未好转,必然还有一次凶险的较量。而双方的阵容都令人咋舌,这样的大事岂能置若罔闻。于是,各色人等潮水般拥往湖州。
这样,丁浩除了接待助拳的朋友,还要接待那些只有一面之识不过来瞧瞧热闹的江湖豪客。这般鱼龙混杂,也不能将他们得罪了,免得增加了仇敌。
丁浩觉得精疲力尽了,只好推病躲在内院,由姚刚、王峰、陈虎和两个儿子会见来访客人。
按丁浩本意,起初是为了挽回镖局声誉,以缓阻各地失镖业主索债的日期,故而借着杭州分局的一宗大买卖,将自己亲自押镖之举张扬出去。他认为自己亲身出马,足可保万无一失,所说的请人助拳,也不过是装装样子,扩大影响而已。
没料到劫镖对手竟是些想也想不到的大魔头,以至事态越来越扩大,卷入的人越来越多,这可怎生得了?要怎样来收拾残局?
且看这场较量火拼的两种结果。
一种是己方获胜,镖银顺利押到金陵。
但是,敌我双方必然死伤严重,彼此酿成血海深仇,今后或是人家找已,还是己方有人找敌复仇,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生活将永无宁日,祸及子孙后代。
一种是敌方获胜,镖银被劫。
那么,丁家四口将魂归西天。同时,还牵累得许多老友和世家子弟赔上一条命。
这些人都是为了九龙镖局,丁氏一门在阴间又怎能对得起人家?
丁浩本是托病躲在内院,但沉重的思虑把他折磨得茶饭不思,当真如生了病一般。
丁氏三兄妹从老父口中得知了这些想法,才意识到这场拼斗的严重性,因而也添了无数忧思。
丁申、丁辰毕竟是青年男儿,在年轻朋友的激励下,心情轻松不少,也认为爹爹毕竟上了年纪,未免太过多虑。他们对己方力量充满自信,对那些闻名未见过面的魔头,总不那么惧惮,因此整日与各派俊彦喝酒论武,连一丝愁云也没有了。
丁香则不然,她生性淳厚,又重孝道,对老父所虑,担上了沉重的心事。虽然她不顾老父反对,毅然去请师傅下山。一心老尼俗家与丁家有亲,对魔头们联袂出现也感到事不寻常,遂依随徒儿下山。有了师傅在侧,丁香芳心安定不少。她知道师傅功深似海,足可依恃。那晚她之所以被敌掳去,是因为一心师太入定练功,物我两忘,否则,哪能不知有敌窥伏瓦上?
得救回房以后,恰值师太醒来,便将所遇告知师傅,并问魔鹰展飞为何人。一心师太乍闻魔鹰之名,不禁大吃一惊。据闻此獠十年前病故,怎地又出现在此间。师太还告诉徒儿,此獠功臻化境,横行江湖二十多年,未闻败迹。特别是此人轻身功夫了得,当世并无几人可与之并驾齐躯,即使胭脂三煞也差他一筹。
魔鹰的出现,更使丁浩坐立不安。这魔鹰与三煞既然一路,天知道还有多少凶魔在暗中窥伏。
丁香见老父日渐消瘦,急得寝食不安,除了侍奉师傅,剩余时间便陪着老父。对铁扇书生以及名门大派子弟的纠缠,她日感烦恼。所幸的是金陵龙马庄庄主二千金田秀秀带着两个丫环来到,一些名门子弟被她的艳色所迷,才减少了她的麻烦。
田秀秀是背着老父来的。田庄主不准她来,她就你前脚走,我后脚跟。由于从小娇惯,庄主田永奎也拿她毫无办法。
田秀秀的美艳不下于丁香,特别是她穿着入时,有时看起来甚至超过了丁香。
丁香素性文静,庄重而不失活泼。
田秀秀大方顽皮,刁蛮任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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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自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谁敢违了她的心意?
田庄主带来十多个帮手,便独自住了一院,田秀秀来到之后,那小院更热闹起来。
这天丁香从屋里出来,到老父住的后院去,却见铁扇书生甘遥刚好从老父屋里出来。
两人相遇,丁香一怔,他从前院进来干什么?莫非有什么重要客人要见老父?
甘遥喜孜孜道:“香妹,老人家正要找你呢,刚好你就来了,真是机缘呀!”
丁香听他话中有话,不禁面上一热:“爹爹生病,做女儿的自然要天天奉汤上药,这机缘二字从何说起?”
说罢,便要往老父房中去。
甘遥一皱眉道:“香妹,甘丁两家本是世交,我们一向以兄妹相称,这些日子香妹你似乎对愚兄生分了,莫非愚兄一时无意中得罪了香妹,以致香妹恼我怒我?”
丁香忙道:“甘少侠说到哪里去了,丁香也不是小肚鸡肠,再说甘少侠也未得罪我。”
甘遥一叹,道:“光凭这‘少侠’的称呼,就是见香妹把我当外人了。”
丁香双眉一蹙,道:“不如此称呼,岂不是慢待了少侠?”
甘遥微愠道:“小时随家父上京,那时你不就称我‘遥哥’了?待长大成人数次上京,你我还不是以兄妹相称,怎么这次重逢,相隔不过一载,你就改了称呼呢?”
丁香心中不悦,道:“小时不懂世事,长大后年纪太轻,说到头不过十六七岁,彼此兄妹相称不妨,但我今年已满十八,不再是小孩,彼此的称呼也该改一改,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对不?”
甘遥强忍怒意:“香妹这样说,不嫌有些强词夺理么?老实说,我何以千里迢迢赶到湖州,这不就是为了你香妹么?愚兄且问香妹一句话,香妹是否已有意中人?倘愚兄不幸而言中,那么,愚兄将与那人决一雌雄,不惜倾我‘天下第一堡’所有之力。谁要是敢横刀夺爱,他就是‘天下第一堡’的仇敌!”
丁香听得芳心一震,眼泪都快急出,将头一低,径直走进老父房内。
丁浩见女儿神色不对,问道:“香儿,你怎么了?莫非身体不适,唉,也是爹爹拖累了你”这一说,丁香再也忍不住,低头啜泣起来,心中好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