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三心书生”之为人,见好即收,不为已甚,梅雪楼对他又增加几许赞佩。
此刻“千手书生”董平头上冒着腾腾热气,面上神色难看得无法形容,沙哑着嗓子道:“董平技不如人,自是无话可说,但你这淫贼”
“广寒仙子”陆宜德冷哂一声,道:“董大侠说话最好留点分寸,当年‘毒书生’霍剑豪把那笔滥账栽在他的头上,致使他流浪江湖十载,受尽唾骂,此事始末乃由家妹自‘天行教’中听来,因此,小女子特地赶来作证。”
“千手书生”面色一暗,连连摇手道:“姑娘快别说了,总之,今夜都是董某之错,陆姑娘启我茅塞,感激莫名,就此别过。”
说毕,转身电掠而去。
此刻“三心书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之余,俊目中又泪光闪闪,急走到“广寒仙子”陆宜德面前,握起她的柔荑,激动地道:“十年了,宜德,虽然我受尽了千辛万苦,听尽了万人唾骂,但是,你太使我感动了我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好像仍在梦境之中”
成筠向梅雪楼作了个鬼脸,一头投入梅雪楼怀中。
“广寒仙子”此刻已是梨花带雨,珠泪纵横,显得楚楚可怜。
“三心书生”掏出手绢为她擦泪,劝她不要悲伤,但他自己的泪珠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江河决堤似的不可遏止。
成筠悠悠地道:“可以下去了吧!雪哥哥。”
梅雪楼道:“此时怎能下去?你能领略到他们两人此刻的心情吗?”
“那你一定能领略了?”
“嗯。”“老油条。”
这时天色已近黎明,夜凉如水,但树上树下四片火热的嘴唇,却紧粘在一起,良久,良久。
“三心书生”拥抱了“广寒仙子”一阵子,好像在这刹那间要索回十年相思的报偿似的。
成筠小嘴一紧道:“我看你这位宝贝师兄也不大老实。”
梅雪楼两臂一紧,道:“你哪里知道十年相思的滋味。”
这时,树下一对情人喁喁情话了一阵,即欲携手离去。
那边背着一对情人而呆立着的巨人大宝,别看他浑得可以,但也颇为知趣,此刻见主人即要离去,立即向“辣手无盐”看了一眼,似乎颇为不舍。
“辣手无盐”对这浑小子,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大喝一声道:“浑小子可敢再与老娘硬砸一下?”
巨人大宝傻笑一声,道:“来吧!母夜叉,大宝还没过足瘾呢!”
“辣手无盐”一掠而上,默运十二成功力,抡起镔铁板凳,挟着风雷之声,向大宝兜头砸下。
“当”的一声巨响,两人各退一步,敢情两人都已全力施为,便谁也未占到半点便宜。
“辣手无盐”收起镔铁板凳,脸上泛出慈爱之色,道:“去吧!浑小子,老娘很喜欢你,有机会俺倒想收你做个干儿子,那时真是老娘英雄儿好汉!”
“三心书生”与“广寒仙子”相视一笑,带着意犹未尽而又不知如何作答的巨人大宝,踏月而去。
梅雪楼和成筠两人伸了个懒腰,正要跃下大树,突见百丈以外,一条黄影疾奔而来“辣手无盐”也颇机警,一跃上树,伏在一树干之后。
两人不禁大摇其头,纵目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适中,身着黄袍,背着一个木箱,满头如银白发的老头,已来至大树两丈之地,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取下木箱,倚坐在大树之旁。
这老头看年纪怕不在七旬以上,相貌颇为不俗,可以看出他在年轻之时,也极为潇洒英俊呢!
老头打开木箱,取出两盘菜和五六个大馒头来,一边自言自语地道:“跑了半夜,也该吃点塞塞肚皮了。说不定那十二个小子一会儿就赶来了,咳!那十二个小子可真够损的!”
梅雪楼这时看出这木箱乃是一个药箱,上面雕了一绺乱草。
嘿!看哪!原来这老头端出来的两盘菜,一盘是黄瓜炒韭菜,另一盘是辣椒拌大蒜。
他大口吞馒头,大口吃莱,一副狼吞虎咽之状。
梅雪楼心中一动,忖道:“难道此人乃是数十年前,以‘神医’及怕老婆闻名于世的‘百草季常’翁天义不成?”
不错,此人正是以医道扬名武林,且有季常之癖的“百草季常”翁天义。
此人的老婆为闻名的泼妇,绰号“朝天尖”这是一种异种辣椒之名,顾名思义,其泼辣可见。
他一边吃,一边唠叨道:“‘人是铁,饭是钢’,两个馒头下肚,肚皮就好得多了。”
他眼珠子一翻,白多黑少,用力一伸脖子“呃”了一声,滴下两颗眼泪。
敢情是吃得太急了,而且馒头又干又硬,差点噎死。
他摸摸胸膛,喘了一口粗气,喃喃地道:“唉!不行了,俗语说‘树老根出,人老筋出’,就是再吃‘大力丸’、‘金枪’罪过,罪过!常言道‘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身体好’,想当年那股子劲儿,嘿!可真够瞧的,所以,‘金莲毒育’那浪货非咱不行”
他说到这里,四下看了一匝,敢情还心有余悸呢!
但他立即又是一震,道:“糟—了!‘朝天尖’限老夫一月之期回家,如今已经过了十天了,这这回去怎么交代?唉!真是命中注定”
他不禁面色凝重起来,苦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我何不说‘娘子’,不,这种称呼显得不够意思,应当称呼‘老妹子’,对,‘老妹子,小兄在路上遇见一位老朋友’不,是‘老前辈,老祖宗,嗯!是师父的曾师祖,他老人家非但头都秃光了,而且胡子上又生出胡子来了。’对,就是这样说,因为老妹子最尊敬长辈,这样她会相信的嗯,哈哈哈”他得意地摇头晃脑,又吞了一大口馒头,挟了一堆辣椒送人口中。
他忽然又眉头一蹙,大摇其头道:“如果她不相信呢!”
他微微震颤了一下,面色骤变,道:“假如她这样‘啪’的一声。”他当真打了自己的右颊一下,以便使表演切实一点,续道:“如果她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打,一切理由根本就莫须有,那怎么办?”
成筠娇躯猛的一震,梅雪楼立即将她搂在怀中,以长衫将她的螓首包起,虽然仍发出“咭咭”之声,但因“百草季常”正在全神贯注地表演,因而未发现树上有人。
“百草季常”又大摇其头,道:“她一定会说‘老杀才,你一定又是去找那‘金莲毒育’小浪货小泼妇去了?’这怎么办?”
他又肃然地道:“当年老夫和那‘金莲毒育’虽曾热了一阵子,那不过是露水夫妻,而她倒是铭记在心,永远不忘,真应了古人一句话‘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嗯,真是”
他突然腰杆一挺,脸上又现出坚毅不拔之色,道:“大丈夫焉能与无知女子一般见识,况且,打是亲,骂是爱呀!像陈季常那等有学问的人还怕”
他淡然一笑,好像找到了替死鬼似的道:“对,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喏!老妹子,这边也请来一下,免得厚此薄彼,高低不平的!”
“啪”他又在自己左颊上打了一巴掌,发出清脆之声,敢情为了预演逼真,也顾不得皮肉受苦了。
他又喃喃地道:“老妹子,你虽是左右开弓,连打小兄两个耳光子,但小兄一点也不怪你嘻嘻。哭得要逼真一点,而且那时眼中可能有两颗泪珠,嗯!准有,那么一定要使它流下来,而且不要擦它,表示根本毫不介意,然后作出非常关心之状,不,作出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之状,走到她的背后拦腰将她抱起,嗯!哈哈,奇怪?我今夜好像突然变得聪明起来,这不是怪事吗?嗯,就是这样,记得她昔年每次发火,一来这一手,灵得一塌糊涂”
“啪”他又激动得拍了大腿一下,咬着下唇,状至得意。
良久,他忽然又摇摇头道:“如果这法子不灵了呢?”
他突然面色大变,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焉能低头拜妇人’?笑话,有一而再,岂有再而三乎,反了,反了”
他喊到未了,喉咙已有些沙哑,声音也有点哽咽了。
梅雪楼和成筠搂在一起颤抖,但又不敢出声,反之,这场好戏可就完了,但眼泪却都笑出来了,且腰也笑得生痛。
他俩几乎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般怕老婆的人,而这个人又是年近百龄,在武林中身分极高之人。
蓦地——
百丈以外,十二条灰影飞驰而来。
“百草季常”微微一凛,连忙将菜盘纳入药箱之中,站起身来,蓄势以待。
梅雪楼以“蚁语咀喋”向成筠说了几句话,又向下望去。
只见十二个灰袍中年汉子,已来到树下三丈之地,一字排开,面对“百草季常”
右面第一个身材矮瘦,鼠目尖嘴,神态至为猥亵的汉子,冷哼一声,道:“老匹夫还往哪里跑?‘十二生肖’若这次再让你逃出手掌,从此不再找你,但是,哼!恐怕明年今夜就是你的忌辰。”
梅雪楼微微一怔,不知所谓“十二生肖”何许人也!只觉这十二个人都是满脸骄横暴戾之气,——看便知不是正经路数。
“百草季常”哈哈大笑一阵,适才因“河东狮吼”而引起的余悸,早已飞到九霄云外,道:“跳梁小丑,也敢大言不惭,昔年你们那老鬼师父‘白马天狗’沙涤尘,尚且不是老夫敌手,就凭你们十二个杂种,也敢找老夫晦气?”
梅雪楼微微一凛,心道:“怎地这一年以来,昔年那些老魔头都出动了!无怪这‘十二生肖’飞扬跋扈,连这‘百草常季’都末放在眼里了,原来是一代魔头‘白马天狗’之徒。”
这“白马天狗”数十年前,声势显赫一时,目无余子,在江湖中以——匹白马和一只西藏异獒闻名于世,他与人过手,人狗齐上,且以一套“二郎腿法”震慑武林,那西藏异獒的搏击之术,亦是十分惊人。
当年,此人单恋“妖庵”主人“金莲毒育”而“金莲毒官”对他却没有胃口,反而与“百草季常”打得火热。
这是“百草季常”未婚前的事,后来“百草季常”与“朝天尖”结婚“金莲毒育”失意之下,乃削发为尼,归隐“妖庵”
但“百草季常”不忘旧情,每年都抽冷子到“妖庵”探视——次,这次仍是前往“妖庵”以致误了归期,又遇上了昔年仇人之徒“十二生肖”
昔年“白马天狗”见“金莲毒育”投入“百草季常”怀抱,一气之下,找到了“百草季常”两人舍死忘生地拼了一千余招,结果被“百草季常”赢了半招。
他本是孤傲之人,从此隐于“阿尔泰山”苦练他那“二郎腿”
这“十二生肖”可以说尽得“白马天狗”所传,只是火候稍差而已。此番“白马天狗”遣徒下山为他报仇,也是他刁猾之处,赢了固然是争回面子,出了恶气,如果输了,也不算丢人。
“十二生肖”来到中原不到半载,即在金陵遇上了“百草季常”“百草季常”因老妻限期已过,急欲回家,且不愿与后生动手,就拔腿溜了。
不意“十二生肖”紧跟不舍,竟又被他们找到。
此刻,忽又听成筠道:“雪哥哥,你看‘百草季常’能否赢得此战?”
梅雪楼道:“这很难说,这‘百草季常’的‘穿背琵琶掌’、‘当归指’和‘防风腿’,堪称武林奇学,不然,昔年怎会小挫‘白马天狗’沙涤尘,不过,俗语说‘来者不善’,‘十二生肖’既敢紧跟不舍,自也不容忽视。”
成筠道:“小妹不相信武学中竟有这等怪异的名称?敢情是三种药名。”
梅雪楼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百草季常’以神医闻名于世,对药物之知识,白是高人一等,虽然这三种药极为普遍,但也正因为普通之故,所以用途极广,几乎每一剂中都缺不了它。这与武功的原理相似,越是普通招术,越是变化万端,所以说武学一道,本不能以名称衡量,比如说武功中有一式‘笑指南天’。如把它改为‘笑指桑麻’有何不可?甚而把它改为‘指桑骂槐’,又有何不可?就小兄所知,‘天目老人’的‘绵里藏针’,‘金钟老人’的‘出云手’,‘魔寺’散手‘绳挂一条鞭’三招绝学,名虽不同,实则大同小异,本乎此”
原来此刻树下,双方越说越僵,互相怒目狞视,蓄势以待。
“十二生肖”右首第一个矮瘦汉子大声道:“鼠牛虎,兔龙蛇。”
“十二生肖”最后一人,立即应道:“马羊猴、鸡狗猪。”
语音甫落“十二生肖”身形倏分,眨眼工夫绕成内外两个圆圈,将“百草季常”困在核心。
“百草季常”悚然一惊,知道这“十二生肖”果然尽得“白马天狗”所传,不敢大意,立即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大喝一声“穿背琵琶掌”第一、二式“妙手回春”“早占勿药”连绵施出,直劈横扫,势不可当。
同时左手“当归指”第一式“扁鹊重生”也挟着锐风,悬空猛戳。
不仅此也,他那昔年一举挫败“白马天狗”的“防风腿”第一式“华陀不让”也带着“呼轰”之声,猛扫而出。
交睫工夫,劈出十八掌,戳出十五指,踢出三十一腿之多。
罡风交相排荡,形成一堵罡气之墙,势道之猛,连梅雪楼也不禁微微咋舌。
“十二生肖”也不是省油之灯,在“百草季常”发难的同时,内圈左转,各自交换了三四个位置,且各扫出七八腿。
外圈右转,乘虚蹈隙,亦各扫出十一二腿,登时将“百草季常”凌厉的攻势,化解开去。
“百草季常”又是大吼一声,掌风、指劲、腿影,如怒涛骇浪般地连绵涌出,三丈以内几乎没有半寸完整空间。
“十二生肖”会者不忙,那为首之人大喝一声道:“闰!”
只见十二人身形电闪之中,各以迅雷之势扫出十一二腿,同时交换穿插,内外圈迅速地交换了位置。
梅雪楼不由暗暗点头,心道:“果然各有千秋,成名人物
自有其拿手的一套。”
成筠这时也深深佩服个郎的看法,深知树下十三人任何一人,自己也接不下来。
但她立即问道:“假如‘百草季常’不敌,雪哥哥,你帮不帮他?”
梅雪楼道:“帮。”
“为什么?”
“这‘百草季常’虽然十分惧内,有失大丈夫尊严,但他仍不失为正派人物。”
“还有其他理由没有?”
“如此而已。”
此刻双方已交换了百十招“十二生肖”愈战愈勇,势不可当。
而“百草季常”却显得有些呆滞不灵了,虽然如此,他仍是拚命抢攻。
“十二生肖”的“二郎腿”端的不俗,只闻“腾腾”之声不绝于耳,双方腿风相接,形成音爆“砰”然作响,沙飞石走,风云变色。
一百五六十招过去“二郎腿”阵的攻势,更加凌厉。
要知“十二生肖”功力之总和已超出“白马天狗”一成有余“百草季常”昔年仅以半招小胜“白马天狗”自是难以应付这“十二生肖”的联手攻击了。
况这“二郎腿”阵,内外互换,可有喘息机会,永远不会乏力,且生生不息。
大战在极惨烈情形下进行着“十二生肖”狞视着“百草季常”的致命要害,狠命招呼。“百草季常”也以玉石俱焚的势道,倾力劈戳。
但树上的梅雪楼已然看出大战已近尾声。
梅雪楼轻轻伸了个懒腰,对成筠道:“可以下去了,看来此老熬不过十招了。”
蓦地——
“十二生肖”之首大声道:“再闰!”
外圈之人身形疾上,与内圈合成一圈,同时“二郎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电踢出。
梅雪楼微微一哂,展开“海天一瞬”身法,身形一幻,鬼魅似的飘人阵中“百草季常”身旁,大喝一声:“住手!”
“十二生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好像这一声大喝有无上的权威,令人不可违抗,悚然收腿。
但当他们看到不知以何种身法掠入了阵中的梅雪楼时,不由同时愣住。
因为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即“百草季常”也不例外。
梅雪楼神态安详,略一抱拳,道:“在下梅雪楼”
“十二生肖”一阵哗然,纷纷暴退。
敢情是“人的名,树的影”梅雪楼的大名几乎变成“姜太公在此”了。
因为“十二生肖”一进人中原,即闻到梅雪楼如雷贯耳的大名了。
最初他们对于那些把梅雪楼说成神技盖世的武林中人,十分轻视,并嗤之以鼻,以为中原武林近年来势微以至于此。
哪知,所到之处,异口同声,誉多于毁,而且,传说之人都是一些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渐渐地他们有些相信,但他们素日自负师门“二郎腿”冠绝天下,当然心中仍是不服,决心找梅雪楼印证一番。
所以,当他们第一眼看到这个传说中的一代英才,立被其慑人的威仪风范震憾,不一禁哗然暴退。
但那为首肖鼠之人立即又冷哂一声,道:“‘十二生肖’与尊驾素无过节,不知尊驾突然架梁是何居心?”
此人虽有愠意,但语气外刚内柔,缓和得多了。
梅雪楼淡淡一笑,道:“各位请别误会,梅某绝非架梁,况梅某与‘百草季常’前辈亦是初次谋面,梅某以为双方既无深仇大恨,似不必拼得你死我活,如双方确有息事宁人的诚意,梅某倒愿作个调人。”
梅雪楼不亢不卑,神态安详,而仍有感人的无上风仪,即“百草季常”也不由得大为心折。
肖鼠之人面色变化万端,但立即又嘿嘿冷笑道:“要想插手‘十二生肖’之事,光凭一句话可不行,先得亮出一手看看。”
梅雪楼道:“各位既然有此雅意,梅某如拒人于千里之外,反显小气,但梅某既有息事之心,尚望各位能于梅某献丑之后就此和解。”
肖鼠之人道:“只要你能在本阵中四百招不败,今夜看你的情面,暂放过他,但他日遇上,自又另当别论。”
梅雪楼道:“那是当然,不过梅某尚有俗务待了,不刻耗时过久,仅能以三招相陪。”
“啊啊”之声过后,又是一阵哗然,肖鼠之人一脸惊疑之色道:“三招?你是在故意消遣‘十二生肖’?须知‘十二生肖’也不是等闲可以轻侮的。”
梅雪楼道:“岂敢,岂敢,梅某初出茅庐,从无轻视武林人物之意,只是各位可能初履中原,见闻不广,以致感到惊疑而已。”
他一看“百草季常”又抱拳道:“翁前辈请移到阵外如何?”
“百草季常”像失了魂似的走出阵外,不时回头,以怀疑的目光盯着梅雪楼。
其实他们的惊疑是必然的,也可以说是合理的,因为,以两三招绝学能震慑武林阵法,可以说是史无前例啊!
这还是梅雪楼居心仁厚,故意多说了两招,其实,他仅以“鬼神十三式”第七式“万煞朝笏”就可以解决了。
因他估计这“十二生肖”联手之下,其功力总和也不会超过“天行教”两大护法的“黑白二寡”和另一个蒙面女人三人合击之力。
而那三个罕世高手,尚且败在他的第六招牛上“十二生肖”虽为后起之秀,但因“白马天狗”的武功与“百草季常”相伯仲,因而,他能将“十二生肖”的功力作较正确的预估。
况且“鬼府”绝学之所以不俗,乃因不论掌剑及爪法,每招都可以单独施出袭敌,且威力不减。
“十二生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眼见这少年人气势非凡,态度从容,知道盛名之下决无虚士。
肖鼠之人干笑一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三招下来”
梅雪楼微笑摇手道:“时间不早,一言为定,快请发动口巴!”
梅雪楼语音未落,为首肖鼠之大喝一声:“闰!”
“二郎腿”阵立即发动,一片腿影罡风,四面八方向梅雪楼袭到。
梅雪楼身形略欲一丈,朗笑一声,道:“各位注意了!”
狂飙起处“玉辇捍门”、“斜抱飞罗”、“万煞朝笏”三绝招,以美妙绝伦,雄浑无比的声势,四下罩落。
刹那间,五丈以内如奔电腾空,狂涛掠地,圈内立即陷入龙卷狂风之中。
“十二生肖”嘴角上的哂意未消,立感胸前如中万钧油锤铁砧,呼吸困艰,喉头且发出“勒勒”之声“嘶嘶”之声大作之中,各自奋力暴退一丈,溃不成阵。
只见“十二生肖”个个面如死灰,作“吴牛喘月”之状,全身长袍已破如流苏,像卖零碎绸子似的迎风招展。
东方微白,夜凉如水,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十二生肖”在宰牢颤抖。
但此刻仍有若断若续之声,道:“大丈夫,嘿!不折不扣的大丈夫,老乞婆,看到了吧!这才是男性的尊严你敢再虐待哼!反了”
这是“百草季常”激动而又凄凉的呓话,使四周空气更加窒息和难堪。
肖鼠之人微一抱拳,道:“‘鬼府’绝学,果然名不虚传,‘十二生肖’身受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前途再见。”
梅雪楼微喟一声,望着“十二生肖”踉跄的身形,良久没有出声。
他知道这笔滥账又记在自己账上了。
“百草季常”呐呐半天,正欲说话,梅雪楼立即摇手道:“前辈期限已逾半月,所谓寸金光阴,梅某不忍”
“百草季常”老脸一红,又哈哈大笑道:“敢情老夫的牌都被你们知道了?唉!一言难尽但愿梅老弟可别像老哥哥这般没出息”
他说到此处,又向成筠瞥了一眼道:“既然如此,老哥哥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了,谢谢老弟援手之情,就此别过。”
说着,背起药箱,道:“梅老弟要想不蹈老哥哥的覆辙,最好是预作打算。”说着,抱拳转身,疾驰而去。
成筠哼了一声,道:“真是个老滑头,还有脸说出口呢!”
梅雪楼耸耸肩道:“此人颇为正派,早在小兄意料之中,试看他自奉之俭约就可见一斑了。要知像他这种人物,要想使生活过得舒适一些,只要向那些为富不仁、贪官污吏下手就行了。”
成筠道:“我看他是‘清官骑瘦马,有钱不札卦’,即便能洁身自好,似也不必‘黄瓜炒韭菜,辣椒拌大蒜’呀!不过是故意装穷而已!”
梅雪楼道:“筠妹这就看左了,须知他适才来到树下,并未发现我等三人隐在树上,他又做给谁看?况且一个人装不装假,一看便知,因为那种善于作伪的人,缺乏他那种天真憨直之气。”
三人回到店中,天已大明,但当他们推门而人之时,却不由惊噫了一声。
原来桌上插着一支长约三寸,通体乌光闪闪的“分水蛾眉刺”暗器,下面一张纸条,写道:“想要刘雪女,速到鸡笼山‘屠龙山庄’。”
梅雪楼面色一肃,以一块破布包着“分水蛾眉刺”暗器,纳入怀中,又取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喝声“走”拉着成筠和“辣手无盐”出屋越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