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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入乱草墓地之中,枭飞狐走,划破死寂的夜空,令人毛骨悚然,寒意陡生,估计此刻二更刚过。
蓦地——
“刷刷刷”九条人影电掠而来。
“天台醉丐”不由一震,略一打量,即看清来人除了“荆山四狐”外,另外五个都是黑道一流高手。
他轻轻对梅雪楼道:“身材瘦小,三角脸的老人,即是被你师叔昔年击败的‘黑手华陀’梁高,那身材奇高的三个老人,乃是‘中原三毒’固仁、固义和固礼兄弟三人。”
“至于另外那个跛子老人,乃是‘流星一判’秦尤,这些黑道煞星昔年都吃了你父亲和你师叔的亏,今夜联手之下,可要小心应付,因为‘中原三毒’乃是施毒名手,即‘黑手华陀’梁高,也善使‘毒蝎钉’,此钉见血封喉,两个时辰以内,若无他独门解药或及时将毒逼出体外,大罗神仙也将束手。”
蓦地——
“黑手华陀”阴笑一阵,道:“老化子为这小子陪葬,可是有点冤枉,嘿嘿!你若知趣的话,跪下叩上三个”
“天台醉丐”哈哈大笑道:“梁大当家的快别说了。格老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袖手天骄’、‘满天星斗’、‘巫山断肠’、‘白马天狗’以及‘关内二枭’等人,比你们这些残废坯子如何,结果还不是灰头土脸,除了‘关内二枭’当场死在梅老弟‘玄天烈火掌’除外,那几个高人,皆都负了重创,半年之内,无法与人过手啦!”
几个魔头听完面色微变,敢情那几个人的名头,当真比他们响亮得多,结果尚且如此,今夜合九人之力,是否能将两人留下?
但这些魔头都是黑道穷凶极恶的人物,他们虽然半信半疑,都不相信合九人之力,拾掇不了这两个人,况且“中原三毒”事先已拍过胸膛,三人毒绝天下,可能已智珠在握。
“天台醉丐”嘴皮一动,以传音人密对梅雪楼道:“老弟,待会儿动手之时,必须立下辣手,一个别留,而且要先将‘中原三毒’和‘黑手华陀’除去,因为这四人一身是毒,令人防不胜防!”
梅雪楼暗暗点头,两人一交眼色,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攻势。
九个魔头之中,以“黑手华陀”功力最高,九人联手之下,势道简直惊天抵柱。
梅雪楼心知九人之中,有四人身上都有剧毒,自也不敢大意,运起“九玄神功”的同时“鬼神十三式”立即施出。
“天台醉丐”独接“荆山四狐”梅雪楼亮出长剑接下“中原三毒”、“流星一判”和“黑手华陀”五人。
但梅雪楼已下决心,一上手即自“鬼神十三式”的第七式开始。
而且一柄长剑挟着慑人啸声,专找“黑手华陀”和“中原三毒”等人的双手,这几个魔头都是以双掌对敌,而且施毒之法总离不了双手。
“流星一判”的流星锤虽然长逾一丈五六,但在“鬼神十三式”之下,却无法施展。
梅雪楼大喝一声“玉辇捍门”、“斜抱飞罗”、“万煞朝笏”
一声惨嚎“中原三毒”老二固义的右臂,已经齐肩折下,踉跄退出七八步。
接着“鬼鼓神钟”、“凤阁龙楼”、“森殿罗印”
又是两声惨呼“中原三毒”老大和老三同被断去左臂,抱肩退出一丈。
梅雪楼一看“天台醉丐”对付“荆山四狐”尚可支持,立即大喝一声,施出第十一式“泽风大过”
猛风掠地而起,蔓草连根拔起,天昏地暗,石走砂飞,几乎对面无法见人。
只闻又是一声闷哼“黑手华陀”左腿飞起一丈的同时,双手齐扬,十五枚“毒蝎钉”带着乌光向梅雪楼电射而至。
这魔头断腿之余,仍无不忘袭敌,其狠毒可见一斑。
梅雪楼早已有备,长啸一声,身形疾拔丈来高,立即避过歹毒的“毒蝎钉”
但他早已蓄意除去这个毒绝人寰的魔头,上升力道未尽,倏然头下脚上,一式“龙门三戏浪”身法,电泻而下。
同时两掌一搓,推出两道无俦的热浪,而这两股热浪之中,又蕴藏着无数条钢柱似的劲气。
梅雪楼近来功力大进,自己又将“玄天烈火掌”加以精研,将内家至高真力“桂气成柱”神功配合施出。
“黑手华陀”霉运当头,且恶贯满盈,手中尚有二十余颗“毒蝎钉”还未发出,已经闷哼一声,接着又传来肉碎骨折之声“叭”的一声,瘦小的身躯,像肉饼似的贴在一座石碑之上。
而“流星一判”也惨叫一声,身形飞出两丈摔在地上,鲜血猛喷而出。
梅雪楼吁了口气,向“天台醉丐”那边跑去。
只见“荆山四狐”等人虽是拼命抢攻,但已显出心瘁力拙之态,分明上次受创极重,则现在仍未完全复原,因而功力大打折扣。
梅雪楼衡量情势“荆山四狐”当初虽是心怀叵测,但自己确是受到了实惠,反之,在西湖和“大罗手”金羽全力一拼末受到严重伤害,以及在大别山中毒,能尽快将体内余毒逼出体外,皆都仗着内力深湛而未蒙其害。
追根朔源,四狐每人六七成真力,实在对自己裨益太大,所以他此刻眼见四狐要溅血五步,心中实是不忍。
他立即朗声道:“老哥哥手下留情,四狐对小弟也有施惠之情,就让他们去吧!”
“荆山四狐”早已看到“中原三毒”和“黑手华陀”四人死得奇惨,不由心胆皆裂,知道今夜绝难全身而退。
况且真元大伤,至今未复,一闻梅雪楼的话,不由灵光忽现,立即感觉这年轻人实在足以当得武林盟主,自己兄弟四人,一生善恶不分,全凭意气用事,以致被“鬼府”主人梅家骧削耳示戒,这也可以说是罪有应得。
说时迟那时快,四狐脸上同时显出一片圣洁之光“天台醉丐”当然也能看出,但此刻他已施出竹叶手最后三绝招之末,欲罢不能,但他仍然收回二三成真力。
也由于“天台醉丐”及时收回了二三成真力“荆山四狐”才得以幸逃一死。
但尽管如此“荆山四狐”还是被震得眼冒金星,一齐跌倒五丈之外。
死里逃生的“荆山四狐”连忙爬起来向“天台醉丐”和梅雪楼二人分别抱拳一揖,道:“多谢两位手下留情。”
道“天台醉丐”正容道:“不用谢,但愿今后四位都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是是”
“荆山四狐”喏喏连声,又抱拳一揖之后,才蹒跚地离去。
“荆山四狐”才离去,另外三人却适时赶来。
那是三个老叫化,丐帮帮主“狗不理”和丐帮的二位长老。
这两位丐帮长老,已是六旬以上的老人,但却是神采奕奕,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四射,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而且,这两位长老还有另一特色,那就是不论身材、面貌、神情,都一模一样,如果分开来,一定分辨不出谁是谁来。
原来这两人是孪生兄弟,善使“火雷弹”武功都与“狗不理”在伯仲之间,但他们的“火雷弹”却霸道绝伦,丐帮能跻于数大门派之中,两人实有莫大的功劳。
三人此来目的,固然是瞻仰论剑大会,但却调集了大江南北丐帮高手数百人,为梅雪楼助威,当然也是预防“天行教”阴谋扰乱,但却不欲露,仅在鳌鱼峰四周巡逻。
梅雪楼大为感动,因为丐帮中的高手,虽不如“天行教”多,但论人数却比“天行教”多出几倍。有此一着,此番论剑大会有惊无险。
丐帮“火雷二丐”两大长老与梅雪楼见过礼后“狗不理”立即将“天台醉丐”请到屋外,窃窃私语起来。
梅雪楼大为惊奇,因为这两人和自己都可以说是默契之交,即使是丐帮本门之事,也断无背着自己私谈之理。
他灵机一动,立即运起“千里摄音”神功倾听。
只闻“狗不理”道:“‘天行教’老窝在黄山莲蕊峰下一个深谷之中,这是本丐眼线近日来探出。因为明天就是论剑大会,所以晚辈此举尚请老帮主勿责,万一被梅小侠知道了,他一定会涉险前往,一旦岂不误了论剑大事”
“天台醉丐”连声道:“对!对!你这种想法完全正确,此事绝不能让梅老弟知道”
梅雪楼大为震惊“天行教”哪里不好设坛,偏偏地设在黄山,竟和论剑大会搅在一起,这难道会是巧合?
他又肯定地否定了,因为“天行教”假如一开始就设在黄山,自己的母亲和“平地焦雷”郝伯伯以及“妖庵”、“魔寺”、“天目老人”几位高人绝不会毫无所悉,由此看来,可能是为了扰乱大会,最近才迁来,随即大声和“火雷二丐”攀谈起来。
“天台醉丐”和“狗不理”两人返回屋中,见梅雪楼与两大长老高谈阔论,以为他毫无所觉,心中也就放下一块大石。
狗不理向两人要了数十枚“火雷弹”并介绍此弹的威力给梅雪楼听。
不久“火雷二丐”告辞离去,三人谈了一会儿,也就各自归房就寝。
梅雪楼回到房中,哪里还能睡得着,心中不住地盘算,适才“天台醉丐”和“狗不理”所顾虑之事,当然也不无道理。
万一自己只身涉险,失陷“天行教”中,岂不误了论剑大会。
师门殷切寄望,和郝伯伯的爱护,都将落空,自己岂不变成千古罪人了!
然而“天行教”中的秘密太多,第一“粉面无常”宫九霞应该说是自己的姨母,且母亲已经与她见过一面。
但郝伯伯在柳浪轩中,却未提及母亲是否见过“天行教”教主?既然“天行教”教主就是自己的外祖母“万绿丛中一点红”宫添香,又为何处处与“鬼府”作对。
他们与“鬼府”作对,也就等于与自己的母亲作对。
到底猜想的有没有偏差?
和那魔头力拼的又是谁?
他想到了“天行教”、姨母“粉面无常”内心实在不是滋味。
甚至于他想到了“雾昙花”他想得太多太多,以致毫无睡意。
他以为应在论剑大会上场以前弄清一些事,探出一点端倪来,才不至误事。
可是由于他的乱走乱闯差点误了论剑大会,这是后话。
他终于溜了出来,月色洒了一地银辉。
他对黄山不熟,但他却知道黄山有大峰三十六峰七十二之胜,最后就是莲蕊峰,高约万尺光景。
那么瞧着最高一座峰走,总是错不了。
然而,这个秘密山谷,是在莲蕊峰之东,之西,之南还是之北面呢?黄山周围不下二十余里,这样盲目去找,怎成?
管他呢!先登莲蕊峰,在峰上向下鸟瞰,有任何秘密,也必将尽收眼底。
梅雪楼展开上乘轻功——“海天一瞬”和“一线天”轻功身法,有如一缕轻烟,不到半个时辰,即登莲蕊峰之巅。
且说梅雪楼刚登上莲蕊峰顶,向下一看,只见一条纤小青影,在峰腰处一闪而没。
梅雪楼微微一凛,自信此人的轻功,绝不在自己之下,深知这等高手在此出现,即使不是“天行教”中之人,也必与“天行教”有关。
他不敢怠慢,将“一线天”和“海天一瞬”身法施至极限,向那青影跟踪而去。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即发现前面三五十丈之处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向前疾驰,好像一缕黑烟,若非梅雪楼功力深湛,目力奇佳,绝对不易发现。
梅雪楼不敢靠得太近,相距七八丈,紧紧跟踪,转过一个山谷,就是一片原始柏林,黑黝黝一望无际。
他追进柏林,仍是紧追不舍。
哪知深入林中数里,忽然出现了一块平坦之地。
他大为惊奇,居然发现了楼台殿阁,四个堡楼之中,有规律地闪出了几个人影,个个轻功不俗。
梅雪楼不敢大意,在树上以密叶遮身向前望去。
其中有一个侧像是“天行教”中见过的人。
此人身手不俗,干净利落“天行教”真不单纯。
这时此人以“渴骥奔泉”之式掠人高可四丈的院落之内,梅雪楼立下戒心,由于近来功力大进,总不免有睥睨一切的心理,有此发现,此念立消。
他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误打误撞,竟毫不费事的找到了“天行教”
他立即窜起五丈来高,一跃人墙,就在这眨眼工夫,那黑衣蒙面人已经失去踪迹。
只见这围墙之中,房舍栉比,屋宇比栉,但却一漆黑,阒无人声。
越是寂静无声,越显出杀机四伏。况且“天行教”中高手如云,昔年黑道高手,几乎尽被网罗,今夜若不小心,当真要误了论剑大会。
梅雪楼暗自忖道:“自己此来主要目的,是想见见‘天行教’教主‘万绿丛中一点红’宫添香,也就是自己的外祖母,希望能探出昔年抢夺剑谱,使父亲及师叔走火入魔之事,而更重要的是想劝劝她老人家,放弃创此邪教,使那些黑道魔头无所掩楼,力量即不能集中,再予以各个击破,当不是困难之事。”
但梅雪楼自己深知,如果事情如此简单,自己的母亲早就办到了,怎会拖到如今。
他小心翼翼地,有如身履薄冰,潜入第一排房舍之中,只见大堂正中,高悬“朱雀堂”三个漆金大字。
蓦地——
一声尖细低沉之声喝道:“何方狂徒,竟敢擅闯‘天行教’?”
梅雪楼不由一震,身形疾转,只见前面三丈以外,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此人与适才在围墙所见之蒙面人完全一样。
梅雪楼微微一愣,尚未答话,黑衣蒙面人又以“传音人密”对梅雪楼道:“你可是梅雪楼?”
“不错!”
“你来此目的可是想见本教教主?”
“嗯!在下确有此意。”
黑衣蒙面人微微一叹,好像有无穷心事似的道:“可惜你晚来了一步,现下连我也见不到她老人家!”
梅雪楼又是一愣,道:“请问这位可是姨母宫九霞?”
黑衣人微微点头,又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让我们碰碰运气,但可要小心!”
“粉面无常”宫九霞喝声:“走厂转身向后面跃去。
梅雪楼跟在后面,绕过数十道暗卡,才来到庄后一片竹林之旁。
只见这竹林旁边,人影幢幢,往来梭巡,戒备十分森严。
“粉面无常”一拉梅雪楼,两人掠上一棵大树之上“粉面无常”微微一叹,道:“此时此地也不暇细说,母亲的个性虽然偏激了些,以致当年与父亲比离,但若不收留那些黑道魔头,‘天行教’的名誉也不至于坏到这般田地,当年她老人家,生下我和你母亲后,却将你母亲送到东海金钟岛”
梅雪楼插口道:“难道外祖母仅有姨母和母亲两个女儿?”
“粉面无常”道:“此事也就是昔年一段恩怨的症结,白姨母前些日子与你母亲见面晤谈后,才知道昔年一段误会,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昔年我和你姨父‘大罗手’金羽,确曾在你父亲和你师叔参悟‘鬼神十三式’的石室外觊觎过,但却未出手抢夺剑谱。实际你姨父那时仍对你母亲唉!不说也罢!所以前几天我曾问你外祖母,是否仅生了两个女儿,这个问题乍看起来似乎很可笑!哪知”
“粉面无常”微微一顿,续道:“其实表面看来极为简单之事,往往十分复杂,当我将昔年发生之事告诉了你外祖母,并问她是否仅有两个女儿之时,她老人家竟然无法肯定回答!”
梅雪楼不解地道:“这怎么可能?难道外祖母生了几个孩子也”
他感觉这种话不太恭敬,因而中途打住。
“粉面无常”道:“这就是此中的关键了,因为她老人家昔年快要临盆之时,已知一胎可能产下两个婴儿,那时她正在华山采药,不意胎气一动竟提早一月生产”
梅雪楼差点惊“啊”出口,因为事情到此,已经略现端倪,渐渐开朗。
“粉面无常”续道:“由于难产之故待生下两个女婴之时,她已昏了过去。”
醒来后,她才发觉两个女婴已被人用布包了起来,放在她的怀中,而她自己身上也被盖上一件长衫!”
梅雪楼“啊”了一声,连忙掩口不迭,好在距离那些警戒之人很远,未被发觉。
“粉面无常”道:“你为何惊奇?”
“侄儿以为有一个可能!”
“可能怎样?”
“可能一胎三婴!”
“粉面无常”也差点惊噫出口,一把抓住梅雪楼的肩胛道:“你真聪明,我和母亲也曾有此猜疑,但事隔数十年,却始终未能证实此种想法”
梅雪楼道:“侄儿倒是发现了一点端倪,请问姨母刚才是否自莲蕊峰进入此庄之中?”
“粉面无常”道:“没有呀!我因母亲和你姨父传言闭关,教中大权暂由‘冰魈’执掌,但我至今未见他们一面,我知道母亲和你姨父就在这竹林中一间石屋之中,但每次来探皆被冰魈手下之人挡驾,声言教主有谕,在论剑大会之前,一概不准谒见,所以姨母心中甚为怀疑,七八天来我未离开此庄一步!”
梅雪楼道:“外祖母何时宣布闭关的?”
“七日前?”
“七日前真是荒天下之大唐,明日就是论剑大会之期,难道闭关之期仅有七八天。”
“这也就是我所怀疑的了!”
“侄儿可以断言,仍有一位姨母在这‘天行教’之中”
“粉面无常”猛地一震,道:“我也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与我极为相似,曾来此踩探过两次,但因她轻功太高”
蓦地——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来自两人身后,其快无比,两人心神微分,白是晚了一步,但梅雪楼此刻的武功非比等闲,在灵台穴被人按上的同时,也以不可思议的手法扣住来人的左手脉门。
两人回头一看“粉面无常”惊“噫”一声愣住,但梅雪楼却仅是一怔,心中已经雪亮。
原来此正是梅雪楼追踪的黑衣蒙面人。
此人一双电目,在两人脸上溜来溜去,不由身躯微颤,撤回按在梅雪楼灵台穴上的右手,将面罩取下。
接着出手如电,在一声惊呼声中“粉面无常”的面罩也被她取了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真是无言胜有言,但六只手却紧握在一起,微微颤抖。
梅雪楼叫了一声:“姨母。”
“粉面无常”也叫了一声:“姊姊。”
这是非常奇妙之事,这种开门见山的称呼,仅凭心灵感应,但三颗心已融结在一起了。
来人年约三十许,面目姣好,略现煞气,但从她那熠熠生辉的眸子之中,可知她功力犹在“粉面无常”之上。
她微微一叹道:“说来话长,昔年母亲在华山采药,一胎生下三女,但在生二女时,母亲已经昏倒,适乃家师遇上,见我骨格适于练武,乃将我携走,以致母亲自己都不知道生了几个孩子。”
梅雪楼和“粉面无常”同时吁了口气,心道:“原来如此!”
来人继续道:“家师为我取名宫继霞,且家师自归隐之后,一心向道,似对昔年与‘天边一朵云’欧白莲前辈闹翻之事,感到十分后悔,小妹受其潜移默化,也看破红尘,带发修行,今生也不再事人。”
她微微一顿续道:“但家师却从未谈及小妹的身世,问亦枉然,但自去年偶探‘天行教’,在那西湖岳王庙中,发现了雪楼,见他与我极为酷肖,不由灵机忽动,以后又在‘屠龙山’中来了一次,但始终未见到母亲,而那次在西湖岳王庙四周杀死十余个‘天行教’中的巡探大汉,正是小妹所为。”
梅雪楼这才知道去年岳王庙外血肉模糊的十几个大汉,原来是这位姨母所为,看来这位姨母的手段当真辛辣无比呢!
宫继霞又道:“自最近我看到九霞姊姊的真面目后,已知我们确是嫡亲姊妹,而且也知道了‘雾昙花’吕绣文也正是我们的同胞姊妹。于是小妹于昨夜就潜入石室之中,与母亲见了一面”
“啊!你已经进入石室见过母亲了!她老人家怎样?”宫九霞母女连心,不由急急地问。
宫继霞道:“母亲和姊夫尚好,请放心吧!不过小妹已经探知此番阴谋劫持母亲之人。以老魔头‘冰魃’为首,‘屠龙三剪’、‘黑白二寡’、‘鬼王扇’阴翎、‘金不换’成继祖、‘青衫迷魂贡布衣’、‘百步残月’许叔同。现在已经擅自拥‘冰魈’为教主,‘鬼王扇’阴翎为副教主,‘屠龙三剪’龙氏兄弟为三大护法,‘黑白二寡’分主‘朱雀’、‘玄武’二堂,‘百步残月’许叔同主青龙堂,‘青衫迷魂’主白虎堂,所谓闭关之说,根本就是欺人之谈!”
宫继霞续道:“至于当时未充分表示支持‘冰魃’为教主之人,全被除去。其中包括‘毒书生’霍剑豪”
梅雪楼“啊”了一声,显然地,在他来说,这位师兄虽然死有余辜,但被这些邪魔外道杀死,总感得有些不忍。
宫继霞续道:“‘四不像’闵子望、‘上元灯’邬龙、‘八月中秋’、‘苍蝇’狄茂、‘五花肉’邱嗣芳、‘九指天王’马延林、‘八臂吴刚’麻寿、‘锁魂枪’尚志、‘锤银钉’柳木大、‘洞庭一勺’凌德汉,这些人都是死在‘冰魈’的‘两仪冰璇掌下’。”
楼雪楼和“粉面无常”长吁了一口气,他们这一声叹,蕴含着无限的感慨和些微轻叹成份。
因为像“八臂吴刚”麻寿、“金锤银钉”柳大木、“洞庭一勺”凌德汉等人,可以说并无大恶,仅是一念之差,误人歧途,不意竟是这般下场,而轻松的是“天行教”自相残杀,元气大伤,覆亡之期谅不会太远。
梅雪楼道:“姨母说了半天,还未说出你师父他老人家是谁呢”
蓦地——
一阵“噪喋”怪笑之声来自树下,倏然灯火大明,自竹林中走出十余个人来。
为首之人年逾百龄,身材瘦小,白发皤皤,突目獠牙,两耳招风,像两个水瓢似,微微翕动。
此人正是当今“天行教”教主“冰魃”
他的身旁,分站着“屠龙三剪”龙氏兄弟“黑白二寡”牛如花和马绮年“鬼王扇”阴翎、“青衫迷魂”贡布衣、“百步残月”许叔同、“金不换”成继祖。
宫继霞立即低声道:“姊姊和雪楼下去与他们动手,只要能支持半个时辰即可,小妹先到石室中去救人,待小妹返来之时便可一举歼灭‘天行教’。”
两人应声掠下大树,同时撤出长剑,梅雪楼对“粉面无常”道:“让侄儿对付‘冰魈’和‘屠龙三剪’及‘黑白二寡’六人,姨母可与‘鬼王扇’阴翎‘百残月’许叔同、‘青衫迷魂’贡布衣及‘金不换’成继祖等人周旋,但‘金不换’成继祖还请姨母手下留情”
梅雪楼语音末毕,大喝一声,长身抡剑,洒出—卜三道银芒,首先向“冰魃”罩去。
这正是“鬼神十三式”起手式“鬼手罗魂”眼前几个魔头,可以说都是绝顶高手,任何一个都不易应付,况且六人联手。
因此,梅雪楼一上手即以八成真力贯于长剑之上,左手仍未闲着,在腰上一搓,向“屠龙三剪”推出一记“玄天烈火掌”掌势刚刚推出,在“屠龙三剪”闪避的同时,又以闪电之势,向“黑白二寡”分别施出两记“无极黑风爪”
出剑、推掌、探爪,一气呵成,势道惊人之极。
那宫九霞也以奋不顾身之势,与“鬼王扇”阴翎、“青衫迷魂”贡布衣、“百步残月”许叔同及“金不换”成继祖,打在一起。
然而,这几个魔头中除了“金不换”成继祖外,任何一个都不易对付,即“鬼王扇”阴翎的武功,即不在“粉面无常”宫九霞之下。
这一接上手,未出十招,宫九霞立即岌岌可危,而那边“冰魃”等人在梅雪楼凌厉无匹的“鬼神十三式”之下略退即进,
尚幸“屠龙三剪”和“黑白二寡”等人,都吃过梅雪楼的亏,有所忌惮,心中一有怯意,功力自然打了折扣。
然而,光是一个“冰魈”就足够梅雪楼调理的了,于是“神界六通”、“九州幽幽”、“玄圃飞花”、“玉辇捍门”长剑上寒芒盈尺“玄天烈火掌”热浪涛天“无极黑风爪”劲风如刃,撕裂着方圆两丈以内每一寸的空间。
“冰魈”噪噪怪笑,说道:“各位护法、堂主手下加点劲,今夜若不能生擒本教叛徒和这个小子“天行教”还有何颜独霸天下!”
梅雪楼回头一看?“粉面无常”已是攻少守多,连连后退,心知若不加以牵制,她可能支持不了三十招。
他大喝一声“斜抱飞罗”、“万煞朝笏”、“鬼鼓神钟”三式连绵施出,同时左掌集八成功力,推出一记“玄天烈火掌”第六式“火海遗珠”
在“黑白二寡”惊叫暴退的同时,梅雪楼展开“一线天”的绝顶轻功,窜起六丈来高,一式“龙门三戏浪”身法,向“鬼王扇”阴翎疾泻而下。
身距“鬼王扇”头顶约一丈之处,长剑上涌出万钧罡气,直取鬼王扇的百汇穴,这正是第十一式“森殿罗印”左掌霍地又向“青衫迷魂”和“百步残月”推出一记“火海遗珠”
只闻“当”地一声巨响“鬼王扇”的巨大折扇了两根扇骨,踉跄退出五六步,一条右臂已经折断无法抬起。
面在此同时又是两声惨呼“青衫迷魂”和“百步残月”许叔同长衫上冒起一股浓烟,摔出一丈多远。
“粉面无常”宫九霞压力骤减,不由信心大增,一抡急攻,将“金不换”成继祖逼出一丈以外。
然而这时“冰魈”和“屠龙三剪”、“黑白二寡”六人立即又卷土重来,包抄而上,那“鬼王扇”阴翎也忍痛鼓勇,抡扇再上,将梅雪楼围在核心。
这一来梅雪楼压力陡增,且这七个魔头又是含怒出手,显然已放弃生擒的狂言,这一联手之下,五丈方圆之内,罡风有如排山倒海,竹折枝飞,砂飞石走,黄尘弥漫回旋。
梅雪楼心知若不先放倒几个,今夜当真是凶多吉少,可能要误了明日的论剑大会。
于是“鬼神十三式”第十一二式“泽风大过”、“天鬼噬嗑”又自施出。
这两式还是第二次施展,第一次是对付“袖手天骄”司马钊和“满天星斗”铁大器等人,绝学一出便将那几个绝世高手挫伤。
刹那间狂飙匝地而起,剑上夹着鬼啸之声,接着又传来“咯嚓咯嚓”骨折之声,两声闷哼“黑白二寡”的身子在一蓬血雨之中,飞出一丈以外。“黑寡”被齐肩切去一半“白寡”则被齐顶砍成两片。刹那间两个风流鬼魂,已向阴间报到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冰魈”宛如鬼魅幽灵,倏然欺身,乘机向梅雪楼背后推出一掌。
变生肘腋,千钧一发,梅雪楼骤感一股奇寒之气,砭骨生凉,直逼内腑,不由大吃一惊。
生死一发,不容置喙的将“海天一瞬”身法施至极限,一个大转身,勉强让过一掌,长啸一声,长剑上发出“嘶嘶”之声,剑芒吞吐,竟达一尺五六寸长。
长剑上幻出二十五个小钩弧,向“冰魃”头上罩去,这一招正是“鬼神十三式”最末一招“鬼神皆惊”其威力之大,真是难以形容。
登时天昏地暗,鬼哭神愁,阴风惨惨,无俦暗劲如涌而至。一阵凄厉的惨呼“冰魈”已变成五六段肉块,夹着血雨腥风洒落开去。
蓦地——
一声尖呼,梅雪楼回头一看“粉面无常”已是披头散发,身上血渍斑斑,颤巍巍地倒了下去。
而“鬼王扇”阴翎正厉笑一声,抡起巨大的鬼王扇,向“粉面无常”当头劈下。
梅雪楼大喝一声,一掠而至,霍地推出一记“水火既济”
这正是“玄天烈火掌”最后一式。
“鬼王扇”志在必得,心神微分,闪避已是不及,这一记“水火既济”不偏不倚,已将他全身笼罩,一阵“滋啦滋啦”声中“鬼王扇”身上冒起一蓬黑烟,身躯一片焦黑之下,眨眼工夫已变成令人欲呕的人干了!
此刻,两个人影隐在大树之上正自焦急万分。
蓦地——
一声尖喝:“梅少侠退”
梅雪楼挟起“粉面无常”身形电射而起,掠出十二三丈的同时,大树上掠下一条红影叫了一声:“爹爹!”直奔场中摇摇欲倒的“金不换”成继祖,只闻“轰”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烟屑黄尘弥漫了方圆数十丈之地。
一时之间,肢残骨折,血肉横飞“天行教”全部精锐,在这一颗“火雷弹”之下炸得骨眉也找不到一根。
蓦地——
一阵如丧考妣的哭声自一棵大树上传来,梅雪楼隐于一棵合抱大树之后,虽未受伤,但也弄得灰头土脸。一闻这悲泣之声,就知道是“辣手无盐”柳遇春。
梅雪楼这一惊,几乎昏了过去,放下“粉面无常”掠至黄尘飞扬的当场。
电目一扫,除了一个深约五尺的土坑以外,就是血肉模糊的残肢败体。
但当他的目光倾在一个红衣尸体上之时,不由大叫一声,声如巫峡猿啼,鹤唳九霄,颤巍巍地倒了下去。
林中一阵哗然“刷刷刷”掠出六条人影,那是“天台醉丐”、“狗不理”、“辣手无盐”柳遇春、宫继霞、“大罗手”金羽,和“万绿丛中一点红”宫添香。
晨风撩起众人的衣襟,发出令人断肠之声“天台醉丐”疾拍梅雪楼数大要穴,拦腰抱了起来。
“辣手无盐”凄厉的哀号,声震四野,令人怆然泪下。
她将成筠的尸体抱在怀中,突然撤下镔铁板凳,暴喝一声,向“狗不理”当头砸下。
“大罗手”金羽出手如电,将“辣手无盐”制了穴道,对“狗不理”道:“请赵帮主再糟蹋几颗‘火雷弹’将此庄毁去,免得再被宵小利用!”
“狗不理”一脸歉然神色应声而去。
“万绿丛中一点红”宫添香自“天台醉丐”手中接过梅雪楼,怜悯地凝视了一刻,满头白发无风自动,濡濡泪光即欲脱眶而出。
她长叹一声,一手拉着宫继霞,喝声:“走!”
“天台醉丐”挟起“辣手无盐”和成筠的尸体,在“轰轰”一阵巨响,火光烛天下之,下山而去。
“天行教”何等气势就在一瞬之间兔躐狗走,瓦解冰消。
九月重阳,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长空一碧。
黄山鳌鱼峰头,搭起一座高可三丈的木台,台分三层,色分黑白红。
最下一层为黑色,有三个座位,不论桌巾、椅垫、茶具等,都是一律黑色。
第二层有两个座位,一律白色。
第三层仅有盘龙雕花太师椅,但在太师椅之后,都一字排开六把普通椅子,一律红色。
这最高的一层,也就是第三层猩红桌巾之上,放置着一块黄绫,黄绫上放着三面茶杯口大小的“黑白滚龙令牌”后面一排椅子之前,架着一面巨鼓,鼓架上又挂着一个手摇金铃。
在这三层木台之两旁,各搭了一座巨大的看棚,每一个有顶之看棚,都坐位井然,而且其中已经上了七成座,估计每棚都可容纳数百人以上。
朝阳初升,将鳌鱼峰头染成一片金黄之色,微风习习,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蓦地——
两旁看棚之中,一阵轻的骚动,接着千百只眼睛一齐向峰下看去,场中立即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峰下鱼贯走上五位相貌清奇,有如松风明月之人。
第一位红颜白发,风目隆准,身材适中而略显佝偻,此老正是被“天行教”劫持,又被另一位高人救去的“天目老人”陆百川。
第二位年约五旬,面目姣好,眉黛间煞气隐现,身着官装,一双小脚三寸不到。
此妇正是“金莲毒育”她的身旁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第三位年约四旬,英气逼人,身着宝蓝长衫,背插长剑,风度潇洒,使场中数百观众,不禁神为之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