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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时,壮汉悄悄登楼,禀陈姑娘已入梦乡之后而退,那老夫人这才吟嗤一声,说道:“怎么样,苦守此间已近十载,现在你总该知道是料错事了吧?”
平日慈祥和蔼的老人,这时突自摇椅上站起,满面狞容说道:
“老贱婆闭上你那张臭嘴,少惹我发火!”
那老夫人动也不动,只是在摇椅之上发出桀桀的冷笑,用轻蔑的目光,瞥望着老人。老人怒眉扬飞,沉声喝道:“老贱婆,有什么好笑!”
老夫人笑声划然而止,冷森而诮讽地说道:“你这种杀人的煞威,少在老娘面前施展,小妮子适才无心透露。闵老大已到五老山村,驼子空具无上身手,竟仍不敌,闵印已然认祖归宗,与闵老大追赶驼子去了,小妮子认定会到此处,才飞骑前来,结果小妮子走了个空,由此判断,你认为穆存仪夫妇并未身死,是石承棋和闵老大放布疑阵,将穆氏夫妇藏于此间铁城之事,是痴人说梦的天大笑话”
老夫人话没说完,老人猛拍桌案发出一阵巨响,厉喝道:“住口!你懂个屁!”
老夫人才待反唇相讥,蓦地双眉一皱身形倏地,好快的身法。人已飘到竹楼窗旁,随即外面疾箭般射进一条人影,人尚未到已低声说道:
“九娘莫施煞手,是我驼子!”
话到人也穿窗而进,竟是目前率领西域一派的掌门,才自五老村中逃出的神驼飞花楼青云!
被神驼飞花楼青云称为“九娘”的老夫人,身形一闪已回到摇椅之上,转对楼青云叱斥道:
“驼子,你连信号也不打,是不是自以为能当老娘的‘五鬼阴风’之一抓?”
神驼飞花楼青云只说了一声“不敢”不再答睬老夫人,却对老人躬身说道:
“老奴叩见主人,五老山村之行”
老人竟是神驼飞花楼青云的主人,不问可知,老人就是武林帝君所说,青衫神叟穆存仪的生平大仇了,漩姑娘竟然自投罗网,令人代其担心害怕。
老人不待神驼飞花楼青云话罢,已冷冷地说道:
“五老村中闵老大突然现身,致你功败垂成等情,老夫已知,你事败之后,按说昨日已应到达,怎地迟了一天?”
神驼飞花楼青云不知漩姑娘无心曳机,闻言心头一凛,立即答道:
“老奴在相距白马寺不远地方,为闵老大追及,被迫一搏,竟受极重内伤”
老人再次冷凛的接口说道:
“你固然并非闵老大的敌手,但在千招之内他想伤你却难,老夫不信闵老大功力又进了一步!”
神驼飞花楼青云长吁了一声,道:
“老奴一招即被震伤,不过并非败在闵老大手中,那是一个无法看清面目像貌的披发怪客!”
老人夫妇闻言大掠,霍地同时问道:
“这人以什么功力将你震伤?”
神驼飞花楼青云一字一字震人心弦的说道:
“是广成真解中的‘翻天印’功!”
老人先是面色一变,继之仰颈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响若焦雷,震得整个竹楼摇荡不止,似将坍崩,可见此老功力之高,修为之深,压绝人寰,独步武林!
久久笑声始止,老人突然转对老夫人道:
“老贱婆,你听到了没有,你认为这披发怪客他是那个?”
老夫人也没好气的反问说道:
“老不死的混蛋,你认为披发之人是谁?”
老人这次竟不着恼,阴笑数声,道:
“广成真解,天下武林中人,得之者仅有老夫和存仪老儿,翻天印功更是老儿绝技,老夫早已料到老儿诈死,哈哈哈”狂笑声中,老人怒眉倏挑,霍地转对神驼飞花楼青云道:
“驼奴,五老小儿的孙女,穆印之未来妻子,自投此间,老夫本不想对其不利,或持为人质,不料妮子胆大包天,竟敢私窥老夫机密,现在楼下廊檐之上隐伏,你去替我擒来!”
驼奴闻令即行,来去如电,转瞬归来,将漩姑娘扔于竹楼地上!
姑娘本已沉睡,却被人猛拍桌案的巨震声响所惊醒,山村夜静,姑娘听出了几句有关言语,不由动疑,立即悄然起身,恰好目睹神驼飞花楼青云上竹楼,姑娘虽然不识神驼飞花楼青云的面目,但却由穆子渊处听到些许,越发疑心,遂轻悄而出,隐伏竹楼檐下窥听动静,终于发觉老人夫妇正是神驼飞花楼青云的主人,也是穆印祖父青衫神叟不世大仇,知已误陷虎穴,方待潜离当地,老人业已下令神驼飞花将姑娘擒于楼中。
姑娘在听到老人突然话锋一转,指令神驼飞花擒掳自己的刹那,知难逃走,立即暗中施展了穆子渊在五老村中石塔之上所授的神功,以备不时之需。
姑娘被扔在楼板上面,怒目而视老人夫妇,老人冷哼一声,示令神驼飞花将姑娘安置椅上,沉声说道:
“以老夫身份,本不愿和你一般见识,是你自不量力,妄窥老夫机密,目下老夫的身份,尚须掩饰,你与老夫无何怨仇,若能实答老夫所问,老夫保不伤你?”
姑娘仍是怒目而视,不言不语,神驼飞花这时沉哼一声,上步伸手才待酷刑相迫,那老夫人突然喝道:
“你敢动她!”
神驼飞花闻声止步,老人寿眉一挑似待开口,老夫人却已缓步踱到姑娘身前说道:
“姑娘,我们老夫妇与手下驼奴,和青衫神叟穆存仪仇深似海,穆印虽是青衫老贼的孙儿,却和我夫妇无怨,老婆子保证仇不及老贼子孙,冤不结你们夫妇,你能信得过我吗?”
漩姑娘美目轻眨,点了点头,老夫人含着慈祥的微笑,又道:
“姑娘信我,我发誓保证你和穆印未来的安全,我想问你几件事,这些和你无害,与我们夫妇却关系重大,你肯帮我个忙吗?”
漩姑娘道:
“可以,不过我要声明,我并不怕你们,是因为你对我还算和善,我才愿意答复你问的话。”
老夫人一笑,道:
“你很象我当年,威武不屈,姑娘,你曾和石承棋这老儿门下的五个使奴,来过此地,是干什么?”
漩姑娘道:
“此山之中有一铁城,家祖曾言,城中藏有有关家沮之物,必须到手”
老夫人笑着打断姑娘话锋,道:
姑娘直坦的令人可爱,下文老婆子已经知晓,不必说了,只是令我不解的是,姑娘接近铁城,必染奇疾,是谁”
漩姑娘突然接口问道:
“老婆婆怎知凡是不明内情接近铁城之人,必染奇疾呢?”
老夫人神色一愣,老人却庄重面威煞地说道:
“你若肯无话不答,老夫就告知个中原由!”
漩姑娘也正色说道:
“我只能答应你们说我知道的事情。”
老人很快的接话说道:
“这样已经够了,老夫现在告诉你接近铁城必染奇痪的原因,当年老夫曾派身染此疾的门下死士,进入铁城为青衫老儿的侍从!”
漩姑娘突然变色,道:
“那么暗算神叟的就是你了?”
老人怒目发张,厉声叱道:
“暗算?哼!老夫一生苦厄,皆系身受那老儿暗算所致,丫头你”老夫人横了老人一眼,道:
“老不死的你这是发的那门子昏,人家姑娘根本不知当年事情,怎能怪她?”说着又含笑对姑娘说道:
“姑娘,请告诉我,是谁替你治好那种奇绝怪疾的呀?”
漩姑娘心思极细,被擒以前,已经听到老人误认披发怪客穆子渊为神叟之事,立即答道:“是个披散头发的怪人。”
老夫人神色一变,眼珠儿一转,含笑对姑娘说道:
“姑娘,我不想多问你什么话了,不过我不能现在放走你,所以”
所以二字刚刚出口,老夫人突然出指,一连点了漩姑娘八处穴道,姑娘立即娇躯猛颤,霎时,目光已失神采,状若痴傻,老夫人阴森的一笑,挟起姑娘,闪身进入竹楼右面房中,瞬即出来。
老人哈哈大笑数声之后,道:
“老贱婆真有两套,这丫头功力尽失,本性已迷,就算被闵老大救出去,也很够他伤心费力的!”
老夫人冷冷地说道:
“现在你总该相信,穆存仪这个老不死的没在铁城了吧!”
老人寿眉飞扬,道:
“驼奴诱敌伪山,约需两日,我料闵老大和青衫老儿发觉上当之后,必然前来,小妮子正好作饵,诱使老匹夫们入我罗网,然后再擒获穆印;不怕老匹夫们不乖乖献上‘断魂血箭’!”说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夫人轻蔑的问道:
“你先慢得意,当年青衫老儿既未落你圈套之中,今日突然再现江湖,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老人阴森的一笑,道:
“闵老大交给驼奴,你我对青衫老儿又有何惧,何况这次安排的天罗地网,不信老儿还能逃出手去。”
说着老人召驼奴入坐,他们三个人非常仔细的商量着以姑娘作饵,巧设毒谋和陷井,几经苦思,终于决定同意了一个最完善妥当而万无一失的阴毒安排。
他们为了精确无误,谈时难免争论,声调虽然不高,但在竹楼之中却都能听到,驼奴突然在计议决定之后,问老夫人道:
“九娘,那小丫头”
老夫人已知神驼飞花的用意,不待神驼话罢,已冷冷地说道:
“怎么,你敢蔑视老娘的独门手法,认为小妮子尚存灵智?”
神驼飞花低声下气的说道:
“驼子是好意,万一丫头仍存灵智,今夜所定妙计岂非”
老夫人霍地站起,阴笑着对神驼飞花道:
“驼子你既有不信之意,何不试上一试!”说着身形一闪已到了神驼飞花的面前,五指倏忽点下!
神驼飞花慌不迭的飘身纵避,老人已皱眉叱道:
“驼奴也是为好,你这是想干什么?”
老夫人阴沉的瞥了神驼飞花一眼,没有答话,悻悻然转身踱进了适才安置漩姑娘的房中去了。
神驼飞花目睹老夫人身形消失内室之后,方始悄声对老人说道:
“九娘仍为当年老奴告密之事,衔恨老奴。”
老人沉重的叹息了一声,道:
“昔日干般万般恨事,都是穆存仅这个匹夫一手造成,唉!”
神驼飞花道:
“这次老奴不信他还能逃出手去,主人请安歇去昭,一切有老奴照料。”
老人嗯了一声,缓缓踱进了竹楼左边静室,神驼飞花弹指熄灭了灯火,闪身出楼而去。
自此,每夜初更过后,老人夫妇和神驼飞花即离开竹楼进入山区,只留下那少年壮汉,看守着如痴若傻了的漩姑娘,有时神驼飞花数日不见人影,不知老人夫妇和神驼干些什么。
漩姑娘日间不言不动,谁的话也不听,只听老夫人的命令,老人为了小心的原故,暗令老夫人示意姑娘跃下竹楼,姑娘也毫不相抗,自然老人早有准备,中途救下姑娘,但从此却放了全心,认定漩姑娘在老夫人独门绝功之下,已如白痴之人。
夜间,竹楼只剩了壮汉一人,前数日,壮汉尚且提心吊胆严守着姑娘寸步不离,后来也终于放心而松弛了戒备。
漩姑娘每当老人夫妇离开竹楼进入山区之后,就傻坐在右间床上,动也不动,有时壮汉心中不忍,送上茶水,姑娘也喝,喝完了仍然呆坐如前,壮汉多半是摇头叹息着下楼而去,壮汉那里知道,漩姑娘在被擒以前,已按穆子渊所授神功护住了心神,目下故作痴傻而暗以神功贯经穴,功力固然现在无法施展,但却并未失去,被封八处穴道,在十日之后,已能冲破而恢复功力,但是姑娘聪明过人,却不因此,以免老人夫妇识破,暗中早已打好了主意。
这一天,是漩姑娘失去神智的第二十八天,正午时候,神驼飞花突口近山小径中飞登竹楼,神色苍煞,语调急促地说道:
“主人,老奴门下以飞鹰传信,在百里之外,发现了两男两女,男的老奴己知竟然是那人寰双星杨氏兄弟,女的皆以玄色重纱蒙面,不知系何许人,目的地竟是这岳麓山畔!”
老人双眉深锁,沉思刹那之后,道:
“此次安排妙饵志钩巨鳌,双星仅是鱼虾之流,放他们过去,不过那小丫头却须挪换一个地方,驼奴,此事交给你了!”
老夫人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此事用不着他,小妮子今夜由老娘带上山去,双星虽系小丑,仍是我等之敌,摸清那两个女子的来历之后,一网打尽!”
老人阴冷地一笑道:
“九娘象是又动了当年的杀心,这样也好!”老夫人连着冷哼了几声,道:
“今天你也喊我九娘,很好!”言下似有轻蔑之意。
老人没有理她,转对神驼飞花说道:
“你还是暂时改变一下形貌的好,我料双星等人必然也会寄宿此处。”
神驼飞花颔首作答,立即下楼而去。
次日傍晚,柴林集看守“龙王庙”的那个枯瘦老头儿,领着双星和两位玄纱蒙面的女子,来到老人的家中。
那枯瘦的老头儿,据老人夫妇所知,也是外乡客,早老人夫妇数年来到柴林集,人老孤零,集中族老就叫他看守着龙王庙,事情清闲,老头人又安份,久之成了集中族老们的闲谈聊天对手。
老人夫妇迎进双星和两位女子之后,老头儿首先说明,来客有心在岳麓山上选一佳地建筑一座佛庙,族老认为此是善事,但却苦无容居之所,才要老头儿带来此地,请老人夫妇暂作居停东主。
老人慨然承诺,老头儿立即告辞而去,老人这才和双星互问姓氏,双星实说姓杨,老人却说自己姓仇,并引见驼奴,说是老人族兄,神驼形貌已改,非但驼背已失,神驼也完全改变,因此双星竞然没有认出他来。
老人问及两位玄纱蒙面女子的姓氏,内中之一身穿素衫的答对,她说她姊妹另有难言之隐,面目尚且不愿人见,对姓氏更不愿意提及,请老人夫妇担代,并深谢准其寄居德情。
老人夫妇遂不再问,令壮汉安置双星他们在相距竹楼十丈的一个落院之中,房屋三间,一明两暗,打扫的非常洁净,双星等人净面之后,壮汉已来相情至客室进餐,双星等四人来得虽然突然,但老人夫妇却仍能安排了非常丰富的食物,似是早有准备,双星兄弟不由动疑而提高了警觉。”
宾主虽然各怀心事,却尽欢而散,双星及两位蒙面女子辞出归寝,那素衫女子在进入室内之后,立即悄对天满星道:
“杨大侠请至院外,假作漫步以防有人窥探,我有话要和杨二侠商量。”
杨伯颔首而出,果然瞥见一条人影闪身远去,故作不知的踱起了方步,室内素衫女子却已压低声调说道:
“帝君既在中途现身,示意我们至此,必有原因,可惜当时帝君不愿多言,否则”
另一绿衣女子接口说道:
“二嫂,爸必然是有不能详言的苦衷,不过爸已说过,印儿迟早要到这里,您就放宽心吧!”
听她们的称呼,已知那素衫女子是双绝城主穆子渊的妻子,穆印之母,绿衣女子,不问可知是帝君之女,她们必然是到了五老村,与双星相遇,谈及穆印,才相伴寻找,途中巧遇自伪山回转的武林帝君,经帝君指点,来到了岳麓山畔。
当然,帝君不知漩姑娘已落仇家手中,更不知道老人夫妇就是昔日青衫神叟的大仇,帝君当时未曾直言穆印所在的原故,是因穆印恰当神功速进之时,不能分心,并且帝君已知双绝城主穆子渊,已到岳麓山畔,有心穆子渊夫妇重逢,再加上帝君另有安排,方始阴差阳错将双星和两位女侠也送进了虎口!
这时穆氏夫人摇头说道:
“我并非真的担心印儿,是疑及主人一家,大妹可曾留心?”
天乐星杨仲接话说道:
“除非主人预知客到,否则今天晚餐的菜肴,就有可疑之处。”
绿衣女闵姑娘道:
“何不深夜一探?”
穆夫人悄声说道:
“莫若静待人来!”
天乐星和闵姑娘俱皆颔首,天乐星立即推开室门叫道:
“大哥,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进山呢。”
天满星杨伯已知乃弟之意,答应着走进院中,并且扣上门栓,入室之后,立即悄悄说道:
“有人监视我们,小心些。说着各回两旁暗间,熄灭灯火,假作安眠!
竹楼上,老人夫妇和神驼飞花也在相商对策,老夫人自认故意在菜肴丰盛方面,引使双星生疑,今夜必然会前来暗窥,老人却严嘱万勿莽动,不论今夜双星是否探窥竹楼,仍以故作不解为上,明朝相伴双星等人进山之后,再下杀手!
神驼飞花却在奇怪,恭候进入牢笼的人不来,却来了四个毫无作用的闲人,实在可疑,对两位蒙面女子,更认为不明来此的原由。
听他们的议论,并未派人监视或暗窥双星等人的动静,这样那天满星杨伯瞥目看到的人影又是谁呢?
双星和穆夫人及闵姑娘,白担了一夜的心,无可发现,老人夫妇与神驼飞花,却也大失所望,未见双星暗中窥探。
次日清晨,天乐星开启院门,瞥目那个少年壮汉正在斜对面不远的马房外面打扫,突然计上心来,顺手在地上拾起豆大一块碎石,怪怪踱了过去,在相距壮汉丈远地方,霍地以三成内力将碎石射向壮汉的前胸,壮汉葛觉疾风袭临要穴,顾不得多想,身形一闪,已飘退在一旁,手中扫帚一挑,叭的一声,乃将碎石击飞地上!
天乐星心中大喜,却也继之一凛,壮汉身法之快,已是目下高手之数,此间主人夫妇,自然不问可知。
天乐星既有发现,故作一切不知般转身而回,慕地听到一声神驹嘶鸣,神色陡变,这声音天乐星熟透,立即再次回身踱向马房!
适时,竹楼小窗人影一闪,老人已然瞥目了一切,恨声召唤神驼飞花道:
“杨二鬼精灵,已从蠢徒身上发现了我等身怀武技,你去,想方法使他离开马房和蠢徒!”
神驼飞花闻令即行,可惜晚了一步,天乐星早已走进了马房,老人夫妇虽然已将漩姑娘带到山区秘密地方,却无法藏起漩姑娘所骑的宝马,以老夫人之意,杀以灭迹,老人却十分喜爱这匹罕见的宝马,遂以独配的药物,将宝马毛色染成桃红,若无原方解药。红色经年不掉,更不染手,不惧人觉,但却梦想不到,双星正是宝马原主,任凭染成什么颜色,也休想瞒得过去。
天乐星乍闻神驹嘶鸣,已知那是自己兄弟的宝马龙驹,只不知是穆印和漩姑娘谁所乘骑的那一匹,进入马房,共有五骑,神驹嘶鸣,即是嗅到主人气息,目睹主人果然出现,不禁欢嘶相迎。
天乐星见龙驹毛色已染,暗中冷笑一声,手拍马颈趁机一扶,瞥目掌中不见颜色,心头大凛,注目龙驹双目,已知这是漩姑娘乘骑的一匹,身后突闻步声,故作平静的回顾,见是此间主人所称之族兄,于是对神驼飞花夸道:
“好马,是道地龙种。”
神驼飞花故作茫然的样子说道:
“我只听堂弟他说,这是匹宝马,却看不出好在那里。”
天乐星道:
“不瞒老先生说,敝兄弟乃武林中人,不但有知人之明,也有知马之明,令堂弟今之伯乐,否则宝马虽知择主,也不会落在令堂弟之手了!”
神驼飞花笑道:
“再好也不过是匹马,说啥?可以夸赞的,堂弟已经备妥早点,请尊客到客室去用些吧。”
天乐星连声道谢,声言通知乃兄等人之后,仍然若无其事的顾盼着四外风光,面转寄居之所。
穆夫人及天满星闵姑娘得知内情,立即商妥暂不提及一切,相率进入了竹楼对面的客室。
早点用过,老人突然含笑对双星说道:
“贵客准备何时进山选择善地?”
穆夫人自双星处早已得知漩姑娘相爱子之事,心中自生恨意,立即将道:
人正要动身,老丈可能亲自指点?”
老人笑道;
“老朽久惯山行,正有此意。”
老夫人一旁说道:
“我好久没上山了,尊客若不嫌弃我婆子行步缓慢,我也甚愿相陪。”
神驼飞花不待双星接话,已开口说道:
“干脆咱们都陪着客人登山一游吧,不过要走就快,午间还要赶回家用饭呢。”
老人目注双星,等待答复,天乐星一笑说道:
“既是主人有此雅兴盛情,一道进山最好。”
话已说定,立即动身,转过竹楼四墙,就是登山路径,行未里许,途中树下竟然有人守候,原来是看守龙王庙的枯瘦老头儿,老头儿身旁,还放着一个三层的食盒,老人眉头一皱,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老头儿笑嘻嘻地说道:
“族老们笃信我佛,连夜做了不少素食,知道仇爷和客人们今天必然进山,恐怕仇爷阻拦,吩咐小老儿在此等侯,果然等着啦。”
老人道:
“你回去吧,我们要赶回来吃午饭的。”
老头儿摇头道;
“那可不成,族老们的话我不敢不听。”
老人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微然颔首示意,于是老人不再多言,一行八人又踏上行程。
老人带路,由盘旋小径登山,一路观望地形,到正午时候,才走到山腰,奇怪的是,并非前山腰上,却到了后岭,老夫人首先说累了,神驼飞花也直喘气,大家决定就在后山腰一块巨石上休息下来。
老头儿将食盒放在石上,伸了伸腿,说道:
“族老们真是料事如神,现在正好用饭。”
说着将盘中食物一样样摆了出来。
老夫人示意神驼飞花,神驼飞花对老头儿说道:
“还真叫你说对了,正饿的发慌,可惜你没带着水,走,咱们两个到转弯地方接点泉水来喝。”
说着,神驼飞花就要将碗中菜肴交与老夫人,催老头儿同去取水。
其实取水是假,老夫人不愿今朝将老头儿也被杀死山中,故令神驼引开老头儿,暂时闭其穴道,然后放手对付双星等人!
不料老头儿嘻嘻一笑,道:
“我带着水了,最下一层是水袋,足够大家喝一天的。”
事已至此,神驼飞花无言可说,大家随即开始进餐,着实双星何尝不是存心要在山上和老人夫妇挑明宝马之事,所以无心中双方不谋而合。
食毕,各将水袋中水分饮解渴之后,天乐星突然说道:
“仇老先生,我看令堂兄及老先生夫妇,也是武林中人吧?”杨仲揭开了序幕,直接发问。
老人神色不变,哈哈大笑,道:
“杨老二好眼力,你说的不错!”
穆夫人冷哼一声,道:
“你当真姓仇?”
老夫人一旁冷诮的说道:
“心有仇,志复仇,姓仇总比你们没有姓氏强吧!”
闵姑娘冷笑一声,道:
“莫非掳劫人家小姑娘,涂染杨大侠昆仲龙驹的人物,也算是武林中的强者?”
老人夫妇及神驼飞花,此时方知错在何处,老人如今已经不必掩饰本来面目,狞笑一声说道:
“丫头!你虽可逞其利口,却再无英雄用武之地了,此间即是尔等亡命丧生坦骨之所!”
双星来时已与穆夫人和闵姑娘商妥,若遇必要,先下手为强,对方既知双星是武林当代的前辈高手,却仍然不惧,自是身怀绝世功力才敢如此,因之双星在老人神色一变狞笑发话的时候,已提足真气准备发难,但因偶然想到,那枯瘦的老头儿,心中不由犹豫难决,自己兄弟合力所发神功,天下能够从容承受而毫无所惧的人,仅有一二,老头儿凡夫俗子,至时必然立毙当场,等听到老人话意不善,似欲暴下杀手,双星兄弟无法顾及老头儿了,在同声暴喝之下,四掌齐出,六响暴鸣,双星兄弟竟然全力发出了他们威震武林“灭绝神吟”中的“追魂三音”神功!
老人功力之高,连武林帝君尚未看在眼中,突闻奇音,只在睑上掠过一丝冷酷狰狞的笑意,动也没动!
老夫人似乎差些,但也不过被震得退了一步!
神驼飞花功力本来不比老夫人差,只惜当年被老人之师,天山双残点封某处穴道十数年之久,故而吃了大亏,乍闻奇音全身一抖,继之连退八步,为了必须以全身真力相抗追魂三音,迫得大吼一声,冲破自封蛮易形位的穴道经脉,恢复了他那伛偻的丑怪模样,双星目睹老人堂兄,突然变成了神驼飞花楼青云,不由得惊骇至极,扬声对穆夫人说道:
“夫人当心,万不料我等所遇是神驼飞花楼老怪!”
穆夫人和闵姑娘闻言惊心,倏地飞身暴退出去了三丈,双星兄弟在示警之后,也退向穆夫人一起,他们已知今日苦战亦难免死,但却已无逃退之可能,迫得四人全力相合,准备死拼!
天乐星杨仲在百忙而危亡之下,仍然想到那个枯瘦无辜的老头子,在自己兄弟的追魂三音之下,必已身亡,因此不由瞥目望去,那知大谬而不然,那老头儿却正笑嘻嘻的坐在巨石上面,竟然若无其事,天乐星不禁失色,此老功力看似尚且高出老人夫妇,若为敌者,何堪设想,不过此时已然无法旁顾多想,只好听天由命了!
神驼飞花楼青云,被迫恢复了形貌之后,怒火直冲牛斗,适时老人冷酷地讽诮双星四人道:
“尔等飞莹扑火,自寻死路!”
话锋一转,手指双星四人对神驼说道:
“驼奴听令,先杀双星!”
神驼飞花接青云暴应一声,一步步震出声声巨响,如凶煞附体般走向双星而去,人寰双星此时听得老人呼唤驼奴,霍地想起自己兄弟从未见过但却深闻其名的一位前辈凶星,杨伯不出出口问道:
“你是‘玉面煞神’穆存礼?”
老人发眉冲飞,威猛至极,震声说道:
“知道老夫尔等越发死得快些,驼奴!火速动手!”
神驼飞花厉啸一声,矫捷无伦扑向人寰双星,伸手抓到!
双星再次提聚一身真力,四掌平出,二次击下追魂三音神功,双方功力相抵,双星被震退丈外,神驼飞花却仅退后了两步,并且瞬即重又扑上!
这次穆夫人首先出手,闵姑娘继之发掌,穆夫人双臂一圈猛地向外一抖,闵姑娘却只用右手食指虚虚一点,神驼飞花扑上的功力,首被穆夫人奇异功力化解了大半,接着疾风一线突破护身神功,神驼飞花不由大惊失色,慌不迭的后退,胸前已受重伤,呼出疼声!
老人,昔日武林第一魔头“玉面煞神”身形横飘到神驼面前,声厉色狞地喝道;“丫头们是闵老大的什么人,火速报名!”
玉面煞神的老伴儿,当年的“五阴女”芮九娘,冷嗤一声,不待穆夫人和闵姑娘答话,已倏地站在了玉面煞神身前,阴森地对玉面煞神说道:
“既是闵老贼的家属,正好让给老娘,叫她们尝尝老娘‘五鬼索魂’阴手一抓的滋味!”
话到掌到,五缕奇香的黑气,已凌虚抓到了穆夫人和闵姑娘的胸前!
闵姑娘知难敌挡,银牙暗地猛咬,右手在袖中一缩再伸,猛地弹出一颗状如枣核般大朱红的棱形之物,道:
“老贱婢,咱们换着试试谁的功力霸道!”
说着朱芒一闪,已经到了五阴女芮九娘的头上!
玉面煞神突然喝道:
“九娘火速收力右退,这是闵老大的‘九鬼子母乾元梭’!”
五阴女芮九娘闻言大惊失色,猛地收转功力,倒飞数丈之外,闵姑娘却凌虚招手,那已经飞临芮九娘头上的“九鬼子母乾元梭”又倏忽投落闵姑娘掌心之中。
神驼飞花楼青云此时业已调息无恙,一飘身飞到被杨伯称为玉面煞神的老人身旁,道;“老奴认为这丫头的乾元棱并非真物!”
老人——玉面煞神——挥手说道:
“老夫自有办法,你与九娘火速退守下山路上,要远在十丈以外!”
神驼飞花楼青云答应一声,飞花飘出十丈以外的下山路上,五阴女芮九娘却未听玉面煞神的吩咐,反而身形一闪欺进上山路径,也在十丈以外,结果形成了阻住双星兄弟及穆夫人闵姑娘的进退路径。
玉面煞神对芮九娘不听吩咐的行动,似是十分不悦,因之怒目瞪了芮九娘一眼,芮九娘却也怒目回敬,玉面煞神暗中骂了一声“不知好歹的老贱婆”之后,不理睬芮九娘,转对着闵姑娘阴森的一笑,道;“你是闵老大的那个宝贝女儿?”
说着不待闵姑娘答话,手指穆夫人又道:
“你必然是闵老大的儿媳妇!”
闵姑娘怒声说道:
“是又怎样?”
玉面煞神却出人意外的说道:
“是的话,老夫立即吩咐驼奴闪开通路,让你们两个人走!”
五阴女芮九娘喝道:
“休想!”
闵姑娘冷笑一声,对芮九娘道;
“老贼婆,姑娘正不打算走呢。”
穆夫人却问玉面煞神道;
“为什么?”
玉面煞神再次怒视了芮九娘一眼,答复穆夫人道:
“原因你不必问,不过人寰双星却要留下!”
闵姑娘冷笑一声,道:
“适才杨大侠说,你就是昔日武林人见人怕的第一魔头,‘玉面煞神’穆存礼,对不对?”
玉面煞神点了点头,闵姑娘手指楼青云才待开口,人寰双星却同时劝请穆夫人和闵姑娘离去,闵姑娘摇摇头,对玉面煞神道:
“我知道九鬼子母乾元棱的威力你不怕,不过我不信这驼鬼和老贼婆也能不惧,今朝我们来是四个人,去也要四个人,否则,姑娘不惜玉碎,以囊中十枚乾元棱,拼死到底!”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老夫自出江湖至今,从来不惧胁迫,你有自知之明,不愧是闵老大的爱女,但我言出如律,不容人违,你们现在不走,却别后悔!”
闵姑娘冷嗤一声,道;
“我就不信”
话尚未完,人影微闪,玉面煞神已经到闵姑娘身前,并且右手二指业已按在闵姑娘太阳穴上,双星惊呼出声,穆夫人也全身一抖,似欲扑上前去,却怕正面煞神突施杀手震死闵姑娘,不禁犹豫难前!
玉面煞神突然含笑问闵姑娘道:
“此时姑娘又能如何拼死?”
话罢,玉面煞神却倏忽垂下右臂,身形动也不动的却已电射而回,仍然立于原处,竟然没下杀手,闵姑娘和穆夫人等此时方知玉面煞神功力高得怕人,不禁相顾低嗟出声。
玉面煞神适时又道:
“闵老大仁厚忠诚,断不会将乾元棱这种霸道无论的暗器,交给姑娘十枚之多,我深信闵老大不会想不到万一姑娘被人所擒的后果,不过这些对老夫没有关系,听老夫善言相劝,速离此地,莫再前来,去吧!”
穆夫人却摇头答道:
“除非包括杨老英雄昆仲在一起,否则不必多谈!”
玉面煞神道:
“老夫本不愿留他兄弟在此,就是放你们离去,也须有个条件,就是今朝之事,不得传出,你们两人已有保证,故而老夫不惧背信,但他兄弟”
闵姑娘突然接话道:
“谁保了我们姊妹?”
玉面煞神道:
“三湘五老的孙女儿,穆印未来妻室漩姑娘,此刻已在老夫手中,足能保证你俩闭口无言!”
漩姑娘落入玉面煞神手中之事,双星因已睹宝马而知晓,自然穆夫人和闵姑娘也已知道,但却梦想不到玉面煞神会以漩姑娘的性命,迫使穆夫人缄口。
玉面煞神此时神色一正,对双星说道:
“有位现成的好保人,只要尔兄弟能去求得此人一诺,老夫也立即放尔兄如下山!”
双星不由一愣,穆夫人却向玉面煞神道:
“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玉面煞神嘿嘿一阵阴笑后,缓缓转动身体,面对着那块巨石停下,石上,那个看守龙王庙的枯瘦老头儿,依然笑嘻嘻地坐着,穆夫人和闵姑娘这才知道玉面煞神指的是谁。
此时玉面煞神阴森的对老头儿一笑,道:
“老夫老悖,这多年来竟没看出阁下的真正面目,如今双星生死,操诸阁下手中,阁下可愿代双星作保?”
原来当双星突发掌力之时,玉面煞神已经发现了老头儿竟是怀具奇绝功力的高手,已存机心,料到此人既敢露出真形,必有过人之处,方始动念放走闵姑娘和穆夫人;然后以芮九娘与搂青云擒下双星,自己和老头儿搏个真章,但却没有必能擒获老头儿的把握,又知楼青云和芮九娘绝非老头儿的对手,才借乾元棱之故,吩咐芮九娘和楼青云阻住下山道路,准备万一之时,以楼、芮二人之力,可保彼等二人的平安,不料芮九娘竟抗所命,事又不能转为拖延,方始与老头儿挑明相谈。
老头儿此时已将笑容收起,慢慢滑下巨石,拱手对玉面煞神说道;“老朽久慕尊驾威名,说实在的,我也是刚才由双星口中得知尊驾是谁,这多年来老朽不能不说也看走了眼,尊驾要老朽作双星之保,老朽却另有方法,不知可否能够容我进言。”
玉面煞神道:
“老夫洗耳恭听。”
老头儿道:
“老朽之意,谁也不放,那乾元棱,老朽另有破法,不必惧其伤及楼大侠或尊夫人,将双星及二女一起擒获!”
玉面煞神不愧天下第一魔头之誉,闻言神色丝毫未变,淡淡问道:
“阁下之意可是表示并非老夫敌对人物?”
老头儿颔首说道:
“非但不是敌对,并且同仇敌忾!”
此时双星暗中互相示意,姑娘和夫人也不由的彼此靠近了一些。
玉面煞神很快的问老头儿道:
“阁下怎令老夫相信?”
老头儿一笑,手指姑娘夫人及双星说道:
“合力擒获彼等之后,再行详谈如何?”
玉面煞神一代魔头,哈哈一笑。道:
“彼辈网中鱼耳,阁下最好先谈要事!”
老头儿眉毛一皱,无奈的说道:
“尊驾可曾听说过‘孤星寒剑’龙化雨这个名字?”
玉面煞神颔首说道:
“听人说过。”
神驼飞花楼青云却适时说道:
“龙化雨在青城与青衫老儿较技,被迫坠金鞭崖下!”
老头儿惨然一笑,道:
“不错,可惜我还没死!”
楼青云飞身而前,道:
你就是孤星寒剑,令人难信!”
老头儿问楼青云道:
“我记得与穆老儿订约之时,阁下在场,孤星寒剑是否是我,阁下仔细看看!”说着,老头儿身形突长,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刹那已经改变了形态和貌相。
楼青云已开口说道:
“果然是你!”
孤星寒剑龙化雨,此时转问玉面煞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