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剑气满江湖

第十一章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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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庭瑶因阮大哥密柬上也是叫自己住到竹楼上去,这就不再犹豫,举步朝竹楼上走去,到了尽头,然后用银钥开启小锁,缓缓推开木门。

站在竹梯下面的苍猿,抬头仰望,直等他打开木门,口中发出欢呼,突然长啸一声,掉头飞跃而去。

许庭瑶并没去理会它,一手按着剑柄,跨上竹楼,目光向四周一扫,禁不住暗暗称奇。

想不到荒僻蛮谷中一所简陋的小楼子,竟然布置得华而不俗,十分精致。

室内东西不多,却是锦衾角枕,文儿绣墩,色色精巧,四壁挂着淡绿绫幔,塌前一只高脚银烛台,只胜有半支凤烛,儿上一只古铜香炉,篆香已熄,犹可隐隐闻到幽芬。

看情形,这间竹楼,似已许久没有人住,但榻上锦被,依然折叠得甚是整齐,室内也依然保持得相当干净,只是器皿上蒙了一层薄薄的轻尘。

许庭瑶这一阵打量,心头不禁疑窦丛生,瞧室中布置,分明是一个女子的香闺!

他缓缓走近窗前,推开两扇木窗,谷中景色,全收眼底,也就是说谷中有什么动静,都可一目了然。

无怪阮大哥要自己住在楼上“必有所遇”

哦,蛮谷、竹楼、女子的香闺,莫非这里就是那妖女的巢穴?

不错!她从鬼王庄逃走,必然会回到此地来

许庭瑶越想越对,赶紧掩上窗户,只留了一条细缝,以供自己随时张望之用。

天色渐渐昏黑下来,他吃过干粮,移了把椅子,守在窗口。

小山下响起一声苍劲长啸,一条黑影,由远而近。

许庭瑶急忙凝目瞧去,来的原来是那头苍猿,两只毛手捧着许多东西,朝竹梯上走来,但并没有进屋,只在门外吱吱的低叫。

许庭瑶急忙起身过去,原来它手上捧着的竟是一大堆果子,此时已放在门口,朝自己嘻嘻一笑,返身自去。

许庭瑶知道它替自己送来的,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这头苍猿,当真灵异,可惜它的主人是个包藏祸心的妖女。

月华如水,蛮谷中除了飞瀑流响,和群猿的啼声,静宁可喜。

许庭瑶在窗口守候了两个更次,依然不见动静,也就不再客气,脱下长衫,跨上锦榻,把七修剑放在身边,在床上运功调息。

一天过去了。

两天也过去了。

仍然没见到妖女影子,苍猿除了每日替他送来一大堆果子,从不跨入房门一步。

这是第三天晚上,许庭瑶做完功夫,眼看已将近二鼓,依然“无所一遇”心想:也许这次阮大哥没有算准,此地即使是妖女以前住的地方,但她的后面,一定另有主使人,在鬼王庄被毁之后,她自然急于向主使的人报告经过,不可能会回到这里来。

那么自己岂非守株待兔,在这儿白等?

父仇不共戴天,他决计明天一早,就离开此地,天涯海角,也誓必把妖女和幕后主使的人找出来。

想到这里,不觉倒身睡去。

迷蒙中,好像听到苍猿在竹楼前面,低声欢啸

迷蒙中,好像有人悄悄地进来

忽然,他梦见阮秋水含笑站在床前,轻轻拍着自己肩膀,轻声笑道:“好兄弟,我把人送来了!”

许庭瑶蓦然惊觉,翻身坐起,睁眼一瞧,床前那有什么阮大哥的影子?原来只作了梦.啊!不!眼前烛影摇红,灯蕊结花,自己并没有点灯,但银烛台上半支凤烛,已经点亮了,分明有人进来啊他几乎惊得直跳起来,榻上自己身边、绣被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兰息轻匀,娇滴滴的睡美人。

妖女!无耻妖女!她果然回来了!

但当他目光朝她脸上瞥过,刹那间,他呆住了。

“会是她?”梦境,自己还在做梦?他揉揉眼睛,定睛瞧去,果然是她,眼前的一切不像梦境!

她睡得极熟,但秀发散乱,两鬓蓬松,脸色显得憔悴了许多。

她不是毕姐姐,还有谁来?

许庭瑶定了定神,轻摇着她肩头,口中叫道:“毕姐姐毕姐姐你醒一醒”

毕云英敢情被人点了睡穴,但点得极轻极轻,这时经他一阵摇动,倏地睁开眼来。

她发觉这是晚上,这是一间小楼,自己躺在卧榻上,而榻上还有一个男人

她心头小鹿狂跳,猛然挺身坐起!

“你”她“你”字出口,已经看清这男人是谁了,她不禁粉脸骤红,睁着双目,惊喜的道:“许兄弟,我们是在梦中?”

许庭瑶舒了口气,道:“这太像梦了,但又不像是梦,毕姐姐,你怎会到这里来的?”

毕云英眨眨眼睛,奇道:“你也不清楚?难道不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许庭瑶摇摇头道:“不是,是阮大哥叫我来的,救你?毕姐,你是被鬼王庄的人”

毕云英臻首微摇,黯然道:“我义父听信谗言,本来就认为我有叛教嫌疑,那晚,我约你前去鸡公山,原想问问义父给你的信上,写些什么?因为据我猜想,义父可能要找你在什么地方相见,以你武功,绝不是义父的对手,何况害死齐鲁三义的,另有其人,而且我也查了一些眉目,所以劝你不可前去赴约。没想到义父要我转交给你的信柬,只是一种手段,他料定我必会约你见面,他老人家便暗中跟在我身后,因此,也证实了我叛教罪名”

许庭瑶没等她说完,就道:“我知道了,姐姐是被你义父关起来了?”

毕云英点头道:“我被押回总坛,囚在石室之中,今晚”她说到这里,忽然目注许庭瑶,问道:“许兄弟,你方才说阮大哥叫你来的?阮大哥是谁呢?是不是那天在无名宴上,和你坐在一起的那个蓝衣书生?”

许庭瑶笑点点头,正待说:“毕姐姐,你猜阮大哥是谁?”但他还没开口,毕云英又道:

“这就对了,今晚有人潜入石室,只对我说了句:‘我是救你来的,有人等着你呢’。我就被点了穴道,直到方才你摇着我身子,才醒过来。”

许庭瑶想起阮大哥密柬上“楼居三日,必有所遇”原来指的是毕姐姐!

她敢情早已知道毕姐姐被她义父关了起来,才故弄玄虚,要自己在这里等候,她却深入虎穴,把她从石牢中救出。

那么,方才瞧到她站在榻前,拍着自己肩膀,说什么:“好兄弟,人送来了。”也并非梦境,真的是她!

毕云英看他半晌没有说话,问道:“许兄弟,你在想着什么心事?”

许庭瑶口中啊了一声道:“这位罗刹姐姐,真是奇人!”

毕云英张目道:“你说什么?谁是罗刹姐姐?”

许庭瑶一时说溜了口,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声“罗刹姐姐”但经毕云英这么一问,不由俊脸一热,讪讪的道:“毕姐姐还不知道,这位阮大哥,就是玄衣罗刹!”

“玄衣罗刹”这四个字,钻进毕云英的耳朵,不由心弦蓦地一震!

她想起那个满身神秘的女怪物,不用说别的,光是她花样百出的媚笑样儿,只要是男人都会被她笑掉了魂,就是连自己也瞧得她又恨又爱。

不知她怎的又变成了阮大哥,和他混在一起?她一时只觉满腹狐疑,心头感到不大自在地,急着问道:“你怎么绕着弯子说话,又是阮大哥,又是罗刹姐姐,没头没脑的,真是急死人了。”

许庭瑶自然听得出她口风有些不对,当下就把两人别后经过,一字不漏,直到大破鬼王庄,自己和阮大哥分手,赶来蛮谷为止。

毕云英虽然暗自替许庭瑶高兴,他服了武林中视为奇珍的“大还丹”八脉已通,武功精进。

玄衣罗刹既在暗中替他打通经脉于先,又以阮秋水身分和他结交于后,一再替他出力,究是为了什么?

一个女人家,对一个男人如此尽心竭力,她安着一颗什么心,已可不问而知

她心头感到再也没有此时的紊乱了,一个身子,似乎虚飘飘的失掉了主宰,尤其这一离开骷髅教,从此再也不能回去,茫茫天涯,谁是知心?

想到伤心之处,忍不住眼圈一红,珠泪一颗接一颗从眼角滚了下来。

许庭瑶大吃一惊,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惹得她这般伤心,惶急的搬着她一双肩头,低声道:“毕姐姐,你受了什么委屈?你怎么了?”

毕云英掏出一块丝巾,揾了揾泪珠,螓首微摇,呜咽的道:“没什么?我心里乱得很,一阵难过,只是想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但是竟哭出来了。”

许庭瑶那里肯信,搂着她肩头道:“你一定有什么委屈,放在心里故意这么说的,你难道连小弟也信不过?”

毕云英突然扑入他的怀里,低头道:“弟弟,我信得过你,我我真的没什么,只是自感身世,今后我是一个孤伶无依的人”

“姐姐!”她低着头,渐渐抬起来了,那不是她自己抬起来的,而是另一只手把她粉脸抬了起来。

她话还没有说完,两片樱唇,已被另外两片火热的嘴唇堵住了。

壮健有力的双臂,紧紧拦腰一抱,双双跌入绣榻。

“你”她口中只含糊而惊颤的说出一个“你”字,塌前烛光骤熄,不再有什么声息了,虽然未必真个寂寂无声,但已两情融洽,不在话下。

晨曦渐升,小楼上青光旖旎。

毕云英像一只受创的小鸟,也像一头柔顺的羔羊,整个身子偎在他怀里,隐隐啜泣。

许庭瑶却是轻怜密爱,百般抚慰,说了无数在天比翼、在地连理的话来。

毕云英在许庭瑶怀中,抬起一双泪光溶溶的妙目,呜咽的道:“我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由义父抚养长大,在没遇到你以前,行走江湖,不知道什么叫做忧愁?但自从从和你相识以来,就老是觉得、心里有一件什么放不下的心事一般”

许庭瑶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急急说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心”

毕云英臻首微摇,低低的道:“不,你听我说下去,我虽然没有丝毫背叛义父的念头,就是现在也没有,但我老早就耽心会有什么么事情发生,这种耽心,也可以说是为了你。”

许庭瑶感动的道:“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毕云英含泪道:“玄衣罗刹虽是一番好意,把我救了出来,可是也害了我,义父不会知道个中情由,自然认为我背叛了他老人家,倒反骷髅教。老实说,我义父为人心狠手辣,对一个叛教之徒,绝不会轻易放过,同时也不会轻易放过于你,现在我身子已属于你的了,骷髅教对待敌人,不择手段,我不能瞧你落入他们之手,势必和义父冲突,但义父总究对我有抚育之恩,因此,总有一天,我会”

她还要说下去,许庭瑶忙用手堵住她樱唇,急道:“姐姐,我们已是一对同命鸳鸯,我会向你义父解释,你并没有背叛他,如果他们真不放过你,我就是拚着一死,也要”

这回是毕云英的玉掌,把许庭瑶的嘴堵住了,正当他们互诉衷情的当儿,竹梯起了一阵轻响,似乎有人上来。

毕云英娇躯挣脱许庭瑶怀抱,急忙拭干眼泪,抬眼瞧去,只见门口探进一个茸茸的头脸,睁着一双金睛,骨碌碌朝两人直瞧,忽然裂开大嘴,嘻的笑出声来。

毕云英不知究竟,只当来了什么怪物,疾退一步,正待伸手摘取挂在榻上的长剑。

许庭瑶忙挥手道:“毕姐姐,使不得,这是一头灵猿,它每天早晨,都替小弟送来一大堆果子。”

说话之间,苍猿蒲扇般毛手,已把捧着的果子放到门口,低啸了一声,很快飞纵下去。

毕云英目光一转,瞧到楼门口果然放着许多橘子、茯苓、黄精、松子等果类,但边上还有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心中一奇,闪身从地上取起纸条展开折叠,映入眼帘的是用黛笔写着的几行娟秀字迹,一望即可知道出于女子之手。

许庭瑶也在此时,凑过头来,诧异的道:“这字条是阮大哥叫灵猿送来的?”

毕云英瞧了他一眼,没有作声,两人并头看过去,那是一首七言绝句:“为酬心愿报檀郎,权把蜗居作洞房;两情定知多款密,问君何以谢红娘?”诗后还有一行小字:“蛮谷即是温柔乡,贤伉俪不妨小住为佳,半月后,当在雷州石城岗下相候,切切勿忘,知名留条。”

毕云英瞧得粉脸发赧,小剑靴轻轻一跺,又羞又急的道:“都是你”许庭瑶低声涎笑道:“你不用羞急,她昨晚把你送到这里,早就去了,不然不会在信尾写上‘留条’两个字了。”

毕云英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和你油嘴滑舌?”说到这里,忽然嗯道:“她要我们半月之后,到雷州石城岗去,不知她又出什么一化样?”

许庭瑶接口道:“阮大哥料事如神,屡试不爽,小弟猜想,其中定有重要事故,说不定那妖女逃到雷州去了?”

毕云英轻哼道:“你那位罗刹姐姐的话,那还会错?当然句句都是金科玉律!”

许庭瑶一听她话中带着酸溜溜的味儿,一时哪敢答腔?

毕云英看他半天没有作声,不由嫣然一笑,徐徐的道:“雷州石城岗?那和七星岭很近了!我原也怀疑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缩住,起身道:“去一趟雷州也好,从这里去,路还远着呢!”

许庭瑶自然听出她说到一半,口气忽然改变,忽不住问道:“姐姐也知道妖女下落?”

毕云英摇摇头笑道:“你别乱猜,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了,你不是说她料事如神,屡试不爽吗?我们到了那里,自会知道。”

边说边从榻上取下双股剑,佩到身边。

许庭瑶知道自己即使再问,她也不止同实说,眼看她取下挂着的双股剑,似有立即离此而去之意,不由问道:“怎么,我们就要动身了?”

毕云英横了他一眼,轻哼道:“你舍不得走,就一个人留着好了。”

许庭瑶道:“姐姐要走,小弟自然也离开这里。”

两人把苍猿送来的果子收好,锁了楼门,并肩走下小山。

群猿瞧到两人,欢呼着拥了上来,啼声此起彼落,闹成一片,只见一团高大苍影,也如飞赶来。

那正是苍猿,它瞧到两人要走,似乎深感意外,一时抓头挖耳的,只是吱吱乱叫,意思似是挽留两人多住几天一般。

许庭瑶忙拱手道:“在下和姐姐另有要事,不克久住,三日来多蒙照顾,谢谢你了。”

那苍猿居然也毛手连拱,嘻着大嘴不住点头,跟在许庭瑶、毕云英身后,直送到谷口,才行回转。

出了谷口,毕云英朝四周一阵打量,不禁脸色大变,吃惊道:“这里是嵩县地界?”

许庭瑶点点头,还没说话,毕云英已不迭地催他快走,自己一路领先,施展轻功,只是拣小路疾行。

差不多赶了三十来里路程,天色渐渐不佳,阵云奔驰,山径上树木被风吹得东摇西摆,有山雨欲来之势。

毕云英住足回头,皱皱眉头道:“早晨还是好好的,天会变得这么快!”

许庭瑶忙道:“看来,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躲雨才好,哦!姐姐你方才一出蛮谷,干什么要跑得这么快?”

毕云英张口欲言,却又黯然摇了摇头,她似乎不愿多说,但瞧了许庭瑶一眼,终于轻唉一声,说道:“告诉你原也不打紧,因为嵩县乃是熊耳山必经之路。”

许庭瑶奇道:“这有什么关系?”

毕云英低低的道:“骷髅教总坛就在熊耳山,义父要是发觉我昨晚被人救走,必然侦骑四出”

许庭瑶哦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毕云英答道:“这里是伏牛山。”

话声才落,人已匆匆朝前走去。

许庭瑶跟在她身后,方一起步,只听一缕箫声,因风传来,袅袅不绝。

这时两人正好走上一条长长的山岗脊上,两边都是重峦叠幛,并无人烟。

天空已经在飘着丝丝细雨。

毕云英急于赶路,一口气跑出二三里路,才把这条山冈走尽,她用手遥遥一指,道:

“我以前曾从这里经过,记得前面不远,有一座破庙,我们正好前去避避雨再说。”

雨点渐渐大了,但那一缕箫声,虽然此刻已经跑出二二里路,可说已隔了几重山岭,但好像始终在两人前面一般,而且声音愈见悠扬。

许庭瑶心中不禁暗暗迟疑,毕云英似也有所觉,只是雨点渐大,她没时间多去考虑,加紧脚步,朝一刖面竹林奔去。

奔近山脚,原来那破庙依山而起,共有两进大殿,一层比一层高。

两人赶到庙前,第一层大殿,已经倒塌了一半,从两边石磴上去,走完石级,是一大片石板铺成的平台,三面筑着石栏。

中间三间殿宇,还算完整,悠扬箫声,正是从殿中传出。

许庭瑶不由暗存戒心,两人刚到檐下,箫声乍歇,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门外正风雨,两位怎不请到里面来坐?”

许庭瑶、毕云英双双走进大殿,只见殿前蒲团上,坐着一个蓝袍道人,一手拿一支晶莹有光的白玉洞箫,脸含笑容,朝两人微微点头。

这道人看去不过三十出头,脸色红润,一双深邃的目光,开阖有神,道袍云履,潇酒绝俗。

许庭瑶瞧到他身上穿的蓝色道袍,一尘不染光洁如新,不是普通质料,心头不知怎的,突然一惊!

但他因人家招呼在先,连忙拱拱手道:“在下姐弟路遇风雨,有扰道长清修。”

那蓝袍道人并没起立,只是呵呵笑道:“贫道云游四海,今天偶然在此托足,两位到此真是幸会。”

说着,用手指指拜台,又道:“这场雨,不是一时半刻停得下来,两位把它搬过来,也好坐下来谈。”

他目光徐徐落到毕云英脸上,忽地面露凄然之色,把头一仰望着承尘,微微叹息一声!

毕云英被蓝袍道人眼神一照,立觉心里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可说是心灵的感应,说不出所以然来。

许庭瑶依言从神龛面前搬过一张拜台,放到蓝袍道人下首横头,两人并肩坐下。

许庭瑶抬目问道:“还没请教道长道号?”

蓝袍道人微微一笑道:“云游之人,名号不用久矣,小施主既然下问,贫道昔日曾在崂山小住,两位不妨就以崂山道人相称。”

许庭瑶听得一怔,他这话,倒像自己和骷髅教主回答的甚是相似。

毕云英自从进入大殿,一直在打量着这位道人,此时听他回答许庭瑶的话,心中暗自迟疑,问道:“道长修为功深,想必是武林中人?”

蓝袍道人目中神光湛湛如电一闪,朗笑道:“贫道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了,出家之人,原该清静无为,只是贫道尚有一件尘绿末了,这几年云游四方,就是为了这件心愿,但等此愿一了,便可面壁深山,不履尘世了。”

许庭瑶、毕云英听他语带玄机,尤其说什么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不禁好笑,看他年龄最多也不过三十出头,却是一副老气横秋模样。

一时把他看作走江湖上的游方道士,故意夸张之言,因此,对蓝袍道人说的话,也就不甚在意。

蓝袍道人见两人没有作声,接着又道:“贫道看两位气宇不凡,身佩长剑,自然也是武林中人,贫道多年不问江湖是非,不知这二十年来,江湖上出了此一什么事故,两位可肯见告一二吗?”

许庭瑶道:“在下年轻识浅,对武林掌故知道得不多,好像二十年来,江湖一直平静如昔,只是最近骷髅教在九里关前邀约天下群雄,举行了一次无名宴,据说复教在即。”

蓝袍道人点点头道:“南风烈烈吹白沙,千岁髑髅生齿牙,毕千岁潜伏了二十年,该是蠢动的时候了,焉知报应循环,骷髅终归黄土”

毕云英心中一震,暗想:义父叫做毕千岁,就是教中之人,知道的也是不多,这道人究竟是何来历,居然一口就叫了出来?尤其“南风烈烈吹白沙,千岁髑髅生齿牙”这两句话乃是骷髅教的隐语,他如何知道的呢?

心念疾转,突然抬头问道:“道长似乎对骷髅教极熟,晚辈们可以洗耳恭听吗?”

蓝袍道人看了她一眼,又望望殿外倾盆大雨,沉默半晌,才颔首道:“其实贫道也只是听人传说来的,但这段秘辛,

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两位年事极轻,也许没听人说过,大雨倾盆,两位也走不成了,贫道说出来,正好以破岑寂。”

许庭瑶计算时光,此刻该是未牌时候了,自己两人奔了半天路程,尚未进食,连忙取出干粮和带来的果子,请道人随土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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