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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善大师的职掌是接待宾客,虽非罗汉堂专司各大门派的联系事宜,但也每日都有武林中人接触,对江湖上的知名人物莫不了如指掌,此刻听二人自报名号,却是从未听人说道。
但他究竟不愧是少林寺的知客堂老座了,并不因对方二人名不见经传就忽略过去。相反的,他已发现铜脚道人,白鹤道长二人目光湛然,一身修为分明不在自己之下,尤其相貌虽觉狞恶,那是受了伤残之故,看来也不像旁门左道之士,只不知他们结伴同来,有何企图?
心中思忖之际,一面合掌当胸,试探着道:“贫衲久仰了,只不知四位贲临敝寺,有何见教?”他是五位长老之一,又是知客堂主持,自然有资格问这句话了。
铜脚道人含笑道:“贫道二人,是陪同楚小施主求见贵寺方丈大师来的,大师能否先容?”
心善大师面有难色,和气的道:“二位道长有所不知,敝寺方丈一向不见外客,楚施主有什么事,和贫道说也是一样。”
楚秋帆微微一笑道:“大师之意,可是贵寺方丈不肯延见在下么?”
心善大师依然满脸含笑,说道:“楚施主误会了。凡是来到敝寺之人,都是敝寺的来宾,实因敝寺方丈久已不问尘事,不克亲自接待,楚施主有事,和老衲说了,由老衲转禀方丈,岂不也是一样”
话声方落,忽听得寺中噹噹噹钟声大鸣!
心善大师脸色不期为之一变!
钟声起自后院,听来相距甚远,但敲得甚是急促,楚秋帆和宋秋云虽不知其中含意,但也可以猜得到是寺中发生了什么紧要之事。
铜脚道人含笑道:“大师如果有事,不妨请便。”
心善大师本来对他们并不起疑,但听了铜脚道人此言,心中不禁暗暗哼了一声,忖道:
“钟声起自后院,那是说后院发现了敌踪,但你以为少林寺无人了么?”一面依然合掌道:
“贫衲职司知客,用不着贫衲赶去。”这话是说少林寺中高手如云,不必自己赶去应援了。
铜脚道人道:“如此就好。”
正说之间,只见一名灰衲僧人匆匆走入,在门前站定下来,朝心善大师躬身道:“启禀师伯”他只说了四个字,便尔缩住。
心善大师回身问道:“什么事?”
那报讯的僧人道:“弟子有事面报。”他是当着外人不便说。
心善大师口中“噢”了一声,起身道:“四位请稍待。”
楚秋帆道:“大师请。”
心善大师走出客厅,问道:“寺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报讯僧人应道:“先是香积厨走火,后来藏经阁发现了敌踪,有人潜入藏经楼中,被玄善师伯发现”
心善大师问道:“可曾把来人拿下了?”
“没有。”报讯僧人道:“玄善师伯负了重伤,来人似已逃逸了。”
“你说什么?”心善大师听得暗暗一惊,玄善师弟主持藏经阁,拳掌功夫已臻上乘,是少林寺五大长老之一。就算来人武功高强,总也得有较长时间的拼搏,方能伤得了他,怎会才发现敌踪,钟声方起不久,就已身受重伤了?心念一动,急着问道:“潜入藏经阁的那人,何等模样,玄善师弟是怎么负的伤?”
报讯僧人道:“详细情形弟子并不清楚,也不知道那人何等模样,只听说潜入藏经阁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玄善师伯只和那人对了一掌,就全身发冷,好象受了邪派妖人的毒掌,慈善师伯(戒律院主持)和苦善师伯(药王殿主持)已经赶了去,特地要弟子前来向师伯禀报的。”
“好!”心善大师朝他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
报讯的僧人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潜入藏经阁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玄善师弟只和来人对了一掌,就负了伤?心善大师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和楚秋帆同来的那个少年,不是也穿着一身白衣吗?莫非他们竟是同党不成?”他两道慈眉微微一摆,又自忖道:“他们一面假意前来拜山,一面又派人潜入香积厨纵火,目的分明是在盗取本寺藏经楼上的经籍了,好个声东击西之计!”这一想,心善大师不由得心中甚是恚怒,回身跨进迎宾堂,脸上神色自然十分难看,合掌当胸道:“四位如果别无见教,那就清回吧!”这话已是下了逐客令啦!
楚秋帆一怔道:“大师,在下是特地前来谒见贵寺方丈大师的”
心善冷冷的道:“老衲已经说过,敝寺方丈不见外客。”语气已没有方才的婉转了!
楚秋帆道:“大师不知在下来意,怎知贵寺方丈不肯延见呢?”
心善大师道:“楚施主来意,老衲已知一二。”
宋秋云忍不住问道:“大师知道,何妨说出来听听?”
心善大师低宣一声佛号,才道:“阿弥陀佛,四位约来的朋友,已经走了,四位还不该走么?”
楚秋帆听得更是一怔,愕然道:“大师说什么!在下并未约人前来。”
心善大师嘿然道:“香积厨纵火,又有人潜入藏经楼,难道不是楚施主约好的么?事已过去,老不愿深究,四位还是请回吧!”
“大师此话从何说起?”楚秋帆神色一怔,续道:“在下和两位道长远上贵寺,并非在下有求于贵寺,乃是有一件机密天事,必须向贵寺方丈面陈经过。在下一行四人,堂堂正正前来求见贵寺方丈,何须约人在贵寺香积厨纵火,又潜入藏经楼去?大师该把事情弄清楚才好。”
心善大师脸上更现不悦之色,徐徐说道:“就算此事和施主无关,敝寺方丈也不会见施主的了。”
楚秋帆怫然道:“为什么?大概大师认为在下是武林盟主的逐徒,才不肯见我了?”
心善大师淡淡的道:“施主何必多心?”
宋秋云哼道:“大哥,不见就不见,少林方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又无求于他,这真叫好心不得好报”好心不得好报,下一句就是“翻转反被狗咬”
楚秋帆怕她说出口来,得罪了少林寺僧,这就拦道:“贤弟不得乱说话。”
铜脚道人眼看双方快成僵局,而自己和白鹤道长的身份在没见到少林方丈以前,又不好明言,只得站起身,朝心善大师打了个稽首,含笑道广大师不可误会,楚少施主此次远上宝刹,确有一件重要之事,必须面见贵寺方丈,方可面陈,而且又有贵寺智善大师的信物为凭,大师总该相信了吧!”一画含笑朝楚秋帆道:“小施主怎不取出智善大师交付与你的一串念珠来,面呈知客大师验看的呢?”
这句话听得楚秋帆暗暗“噢”了一声:“自己身边就有现成信物,怎地忘了?”一时不由得脸上一红,嗫嚅的道:“在下只道要等见到方丈大师才面呈呢!”口中说着急忙探手从怀中取出智善大师的一串檀木念珠,双手朝心善大师递去,说道:“大师请过目,这是贵寺智善大师亲手交给在下的,要在下持此念珠为凭,求见贵寺方丈大师而来。”
心善大师接到手中,仔细看了一眼,点首道:“你在何处遇到智善师弟的?”
楚秋帆含笑道:“大师应该检视的是这串念珠,是不是智善大师的?智善大师以念珠为凭,要在下持此叩谒贵寺方丈,大师应该答覆的是准不准在下晋见方丈。至于在下何处遇到智善大师,何事晋见贵寺方丈,在下要见了贵寺方丈,方能作答。”
心善大师点首道:“好,楚施主既有智善师弟念珠为凭,可随老衲去晋见方丈。三位就请在此稍待了。”
铜脚道人道:“小施主只管进去。好吧,咱们就在此地等候便了。”
心善大师合十一礼,回身道:“楚施主请随老衲来。”引着楚秋帆往外行去。
宋秋云眼看自己三人被留了下来,不能随同大哥前去,不觉气愤的道:“这少林寺臭规矩当真多得很,区区一个和尚庙的方丈,就像做了皇帝似的!”
白鹤道长低声道:“宋小施主此刻身在少林寺中,不可随意批评。”
宋秋云哼道:“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正说之间,忽见院前走进一个身穿黄衣的老僧,他身后跟随着七八个青衣僧人,每人都是腰间跨戒刀,手持镔铁禅杖,神情显得十分肃穆。进入迎宾堂小院落之后,立即在阶前分两边排开,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一般!
那黄衣老僧手中虽然没有兵刀,也脸色凝重,举步朝迎宾堂上走来。
铜脚道人看出情形有些不对,立即低声朝宋秋云道:“来的是戒律院的主持慈善大师,小施主千万不可在言词上得罪了他。”
这两句话的时间,慈善大师已经跨入室中。白鹤道长和铜脚道人同时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道:“大师请了。”
慈善大师眼看两位道人向自己行礼,他身为戒律院主持,自然不好失礼于人,也双掌当胸,合十还礼道:“二位道长请了,心善师兄呢?不知去了哪里?”
铜脚道人答道:“心善大师陪同楚小施主见贵寺方丈去了。”
慈善大师听得似乎微微一怔,但两道炯炯目光,一下落到宋秋云的身上,徐徐问道:
“这位小施主可是和楚施主一起来的么?”
宋秋云只觉这老和尚两道目光,有如两把锐利的霜刃,逼视着自己,简直要看穿自己的乔装一般,不觉脸上一红,说道:“他是我大哥,我们自然是一起来的了。”
慈善大师问道:“小施主如何称呼?”
宋秋云道:“我叫宋秋云。”
慈善大师道:“宋施主是何人门下?”
宋秋云一愣,接着反问道:“在下师门和我大哥晋谒贵寺方丈有关么?”
慈善大师产肃的道:“凡是进入少林寺的来宾,敝寺自该清楚他的来历,何况方才有人在敝寺香积厨纵火之后,潜入藏经楼,盗取经文,老衲必须对每一位来宾问个清楚。”
宋秋云道:“我们四人,堂堂正正的向贵寺道明来意,别人在贵寺的行动,与我们何干?”
慈善大师道:“本来与四位无干,但那潜入藏经楼盗取经文的人,也是身着白衣,显是宋施主的同门,老僧才有此一问。”
宋秋云听得不禁有气,冷哼道:“大师是有道高僧,说话最好要有证据。”
慈善大师道:“老僧自然有证据了,因为那盗取经文之人,乃是魔教门下。”
“是魔教门下?”宋秋云道:“你们既然查清楚了,何用问我?”
慈善大师神色凝重,凛然道:“据老僧所知,宋施主也是魔教中人,对不?”
宋秋云眼看自己来历,已被人家识破,不好抵赖,只得说道:“不错,我是魔教门下,但盗取贵寺经文,与我无关。”
慈善大师点首道:“宋施主承认就好,那么老僧再问一句,宋施主可是女扮男装,混入本寺而来的?”
宋秋云道:“不错,我在江湖上走动,一向女扮男装,并不是到少林寺来才改扮的。何况我是堂堂正正的进来的,大师指我混入少林寺来,岂非故入人罪么?”
慈善大师道:“敝寺有一条规矩,不准女流进入,女施主乔装改扮,不是混进来还是什么?”
宋秋云道:“这条规矩,本来就是不通,难道你们少林寺没有香客?那进香之人,自然也有女的了。”
慈善大师道:“那情形不同。”
宋秋云道:“同是女的,有何不同?”
慈善大师道:“因为女施主是武林中人,不是香客。”
宋秋云道:“那你们就把我看柞香客好了。”
慈善大师道:“女施主乔装改扮,并非香客,而且又是魔教中人,老僧斗胆,只好请女施主到戒律院一行了。”
宋秋云道:“我要在这里等侯大哥,随你到戒律院去作甚?”
慈善大师道:“因为女施主今天来的不巧,魔教门下潜入敝寺,盗走经文,老僧要查明此事,如果确与女施主无关,再按敝寺戒律行事。”
宋秋云道:“你们还有什么戒律?”
慈善大师道:“江湖女流,混入敝寺,重则废去武功,轻则封穴三月,逐出寺门,以儆效尤。”
宋秋云作色道:“你们少林寺这般作法,和江湖黑道帮会私立刑堂,有何不同?”
慈善大师面色怫然,低宣十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多说无益,还是随老僧走吧!”
“还有。”他转过身,朝铜脚道人和白鹤道长二人说道:“二位道长明知这位女施主乔装而来,那是明知故犯,也请随老僧到戒律院一行。”
白鹤道长不好开口,只是淡淡一笑。
铜脚道人打了个稽首道:“大师可否容贫道一言?”
慈善大师道:“道兄请说。”
铜脚道人道:“贵寺规矩,女宾进香,以第一进大殿为限,不能进入第二殿。这位宋姑娘,是以来宾身份,来至迎宾堂待茶,并未进入贵寺二殿,似乎不能和一般江湖女流同论。
何况她是楚施主的义妹,随同楚小施主而来,楚小施主,此刻正在晋见贵寺方丈,大师可否等楚小施主回来之后,再作议处昵?”
慈善大师道:“敝寺规定,只有朝廷命妇和各大门派掌门人亲临,随从之中,可有女子,不在条规之内。楚施主不过是裴盟主门下逐徒,岂能携带女子前来?”
铜脚道人微微一笑道:“大师说得极是,但贫道之意,只是希望大师稍待。”
慈善大师忽然目注铜脚道人,问道:“道兄口音听来极熟,不知宝山何处?”
铜脚道人打着稽首道:“善哉!善哉!大师稍待就会明白了。”
楚秋帆随同心善大师进入后院,来至方丈室,心善大师脚下一停,回身道:“楚施主请在此稍候,容老衲进去面报方丈,再来相请。”说完,手持念珠,举步往里行去。
过不一会工夫,只见一各身穿鹅黄僧衣的小沙弥掀帘走出,朝楚秋帆合十行礼,说道:
“方丈请楚施主入内相见。”
楚秋帆整了整衣衫,随着小沙弥走入。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幽雅的精舍,上首一张紫檀木禅榻上,盘膝坐着一个身穿紫金袈裟的老僧是少林方丈明善大师无疑,急忙越前几步,拜了下去,说道:“弟子六合门下楚秋帆叩见老师父。”
明善大师袍袖一拂,合十道:“楚小施主不可多礼。”他这袍袖一拂,便有一股柔和而雄浑的无形力道涌了上来,挡住楚秋帆的身子,使他跪不下去,这是“袖里乾坤“的功夫,乃是少林寺绝艺之一。
楚秋帆只觉一股潜力将自己阻住,竟尔拜不下去,心下暗暗一怔,忖道:“少林方丈果然修为功深,这轻轻一拂,竟有如此大的力道!”
明善大师原是谦让之意,并非炫耀他的功夫,哪知楚秋帆练的“太虚玄功”乃是先天两仪真气。明善大师这记“袖里乾坤”虽然把他跪下去的身子给挡住了,但楚秋帆身上的“太虚玄功”一经和外力相遇,便自生抗力,明善大师但觉拂去的右腕,骤然之间,宛如托住了一方千钧大石,压力奇强,坐着的人,身躯不禁微微一震,心头也暗自惊异,忖道:
“这少年人何来如此雄浑的力道?”不觉朝楚秋帆多看了一眼,他究竟是少林方丈,精修上乘佛法的高僧,这一眼便已看出楚秋帆眉宇之间隐现紫气,分明已练成玄门上乘功夫,但看他脸上犹有惊异敬佩之色,可见方才并非有意和自己暗中较量,分明是体内真气遇到外来的力量自生抗力了。
老和尚修为功深,自然不会和楚秋帆计较,但心中却更自骇异不止,淡淡一笑道:“楚小施主请坐。”
楚秋帆躬身说了句:“谢坐。”便在心善大师的下首椅上坐下。小沙弥送上—盏香茗,便自退出。
明善大师含笑道:“小施主持智善师弟念珠,来见老衲,有什么事么?”
楚秋帆站起身看了心善大师一眼,道:“方才因心善大师说方丈老师父不见外客,弟子不得已只好取出智善大师的念珠来,说是智善大师要弟子来的了。其实弟子远上宝刹,是送还智善大师的遗物来的”
“遗物”二字听得明善大师和心善大师同时身躯猛然一震!
明善大师还未开口,心善大师已经抢着问道:“楚施主,你说智善师弟怎么了?”
楚秋帆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里面是一个破损的信封和一个锡制的药瓶,一并呈了上去,说道:“连同念珠,一共是三件,乃是弟子从天台山翡翠谷崖底智善大师遗体上取来的。请老师父过目。”
明善大师虽然修为功深,但听到同门师弟的噩耗和目睹遗物,也忍不住双手微微发颤,回头朝心善大师问道:“智善师弟回山覆命之后,又随同裴盟主前去,怎会在翡翠谷底遇害的呢?”
心善大师矍然道:“师兄说得极是,智善师弟下山不过半月,怎会又到翡翠谷去了呢?”
他望望楚秋帆问道:“楚施主可否把此行经过,详细见告么?”
楚秋帆自然知道他们口中所说回山覆命的智善大师,已是贼党乔装之人,这就点点头道: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也十分复杂”当下就把自己如何随师父前去翡翠谷,一直说到自己和孟师伯中毒遇救,身边发现一张字条,嘱自己二人不妨至翡翠谷后崖下去看看,自己和孟师父如何在后山崖发现智善大师及师父的尸体
明善大师怵然一怔道:“楚施主是说裴盟主也遇害了?”
“是的。”楚秋帆目中不禁隐含泪光,从身边取出紫玉汉玦,说道:“这是先师一直佩在身边之物,弟子就是从先师的遗体上捡来的。”
明善大师微微点首道:“楚施主大概不知此玦来历吧?”
楚秋帆惊喜的道:“老师父知道么?”
明善大师道:“老僧当年担任罗汉堂住持,和裴盟主尊师六合门前辈孙老施主有过几面之缘,这玉玦本是孙老施主之物,是孙老施主在临终之前赠给裴盟主的。”
楚秋帆低“哦”一声,说道:“多谢老师父。这段经过,若不是老师父说出来,弟子还不知道呢!”心善大师却暗暗忖道:“莫非裴盟主把他逐出门墙,他才故意捏造事实,说智善师弟和裴盟主都已遇害身死?但他取出来智善师弟和裴盟主的东西,却又明明是真的!”他心中疑念未释,忍不住道:“但智善师弟半月前曾经返山覆命,裴盟主也依然健在,楚施主又作何解释呢?”
楚秋帆不好直说智善大师和现在的裴元钧是贼人假冒的,只得苦笑了笑,说道:“方丈老师父和大师都是有道高僧,在下只要把这三数月来的经过情形说出来了,二位老师父自可辨别真伪了。”
明善大师道:“楚小施主请说。”
楚秋帆接着就把自己和孟师伯找去仁山庄,如何被诬为千手郎君江上云的儿子,被逐出门墙,自己如何在括苍山遇见白鹤道长中毒,以及一路上如何遇人陷害,诬指为淫贼,以及自己如何找上灵禽观,如何在双洞集遇上龙游大侠薛天游、茅山道士逢千里寻仇,如何幸蒙白衣罗刹逼使唐门逐徒唐宝琦供出在仁山庄,在磐安、在金华杀害刘树棠一家七口,均系他所为。
明善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万恶淫为首,小施主总算洗雪清白了。”
楚秋帆接着说到自己和老贼动手
心善大师道:“楚施主如何证明他不是裴盟主呢?”
楚秋帆道:“大师且等在下说完了,自会明白。”接着就把自己负伤遇救,和宋秋云同去罗汉庵。
心善大师诧异的道:“楚小施主认识金大师么?”
楚秋帆摇头道:“不认识。”
明善大师右手缓缓拨动着檀木念珠,徐徐说道:“罗汉庵当家金大师,大家都叫他金身罗汉,后来索性就叫他金大师了,他老人家算起来还是老僧的师叔呢!”
心善大师却不肯放松,问道:“那么楚小施主去罗汉庵又有什么事呢?”
楚秋帆道:“那是在下义弟荀兰荪要在下到罗汉庵去找铜脚道人的。”他接下去道:
“住在罗汉庵有二位道长,一位道号白云子,一位道号铜脚道人,都和老师父有旧,此次和弟子同来,现在迎宾堂中,不知老师父是否想见见他们?”
心善大师暗暗一怔,方才他并未听楚秋帆提起那两个道人和方丈是素谂,而且自己和方丈是同门师兄弟,自己从未听说过白云子、铜脚道人之名,方丈怎会认识他们的呢?
“白云子、铜脚道人?”明善大师同样怔得一怔,说道:“这二位道长会是老僧的素识?
老僧怎会一点也想不起来呢?”
楚秋帆含笑道:“老师父见了面,也许就会认识了。”
明善大师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快请二位道长进来。”
楚秋帆道:“还有一事,弟子必须向老师父说明,随同弟子前来的宋秋云,实乃弟子义妹,出身魔教,她之所以随同弟子前来,也有几件事要向老师父面报,不知老师父能否赐予延见?”
心善大师听得脸色微微一变,怫然道:“那位宋施主竟是魔教门下,而且还女扮男装而来,方丈如何能见?”
明善大师略为沉吟,徐徐说道:“听楚小施主之言,那位宋女施主要见老僧,必有重要之事。心善师弟,愚兄认为还是我们到迎宾堂去吧!”
少林寺向来不许女流进入,方丈大师为了迁就宋秋云,要亲自前往迎宾堂和宋秋云相见,乃是对楚秋帆所说的话已十分重视了。
心善大师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方丈既已说出口来,他自然不好反对,只得合掌道:
“师兄说得是。”
迎宾堂中,戒律院住持慈善大师正在和铜脚道人说话之时,伺候方丈室的小沙弥已经迅快的抢了进来,叫道:“方丈到。”
慈善大师不由得一怔,他没想到方丈也会赶了来,抬目看去,果见心善师兄和一个青衫少年陪同方丈走了进来,急忙迎上一步,合十道:“小弟参见方丈。”
明善大师看到慈善,不觉奇道:“慈善师弟也在这里么?”
慈善大师合掌当胸,应了声“是”
白鹤道长和铜脚道人巳然同时打着稽首,说道:“贫道见过方丈大师。”
明善大师双目打量着两人,兀自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一面却合十还礼道:“老衲听说二位道长鹤驾远来,有失迎迓,二位道长快快请坐。”
宋秋去走上一步,拱着手道:“九连门下小女子宋秋云拜见方丈大师。”
明善大师连忙还礼道:“女施主原来是桑老女菩萨门下。”
宋秋云投想到少林方丈还知道自己师父,不觉喜道:“是的,方丈大师认识家师么?”
慈善大师暗哼一声道:“大师兄堂堂少林方丈,哪会认识你旁门魔道的师父?”
那知明善大师忽然微微一笑道:“那是卅年前,老僧担任敝寺罗汉堂主持,经常行走江湖,和桑老女菩萨有过一面之缘。”一面抬抬手道:“大家请坐.”
铜脚道人目视楚秋帆,打了个询问的暗号,意思是问他可曾说出自己二人来历来了,楚秋帆微微摇了摇头。
心善大师暗中留神,看到两人互作暗号,心中不觉暗自起疑。大家各自落座,明善大师在上首坐下,合掌道:“老衲听楚小施主说,二位道长乃是老衲素识故交。老衲已有三十年未曾在江湖走动了,喜闻故人莅止,特来一叙,不知二位道长有何教言?”“有何教言”是说已经记不得了。
铜脚道人朝楚秋帆以目示意。
楚秋帆起身道:“知客大师,不知这里迎宾堂是否会有外人进来?”
心善大师道:“方丈在此,就是本寺僧侣,不奉召唤,也无人擅入,楚施主不用过虑了。”
白鹤道人站起身,打着稽首,呵呵一笑道:“这么说来,大师当真不认识贫道和铜脚道兄了。”他一直连声音都故意掩饰着,这时话声就显得清朗如鹤,恢复了他本来的声音。
明善大师和白鹤道人相识数十年,闻声不觉一怔,矍然道:“道兄”
白鹤道人打着稽首,微笑道:“贫道白鹤子”他“白鹤子”三字出口,心善、慈善不觉同时惊“哦”一声!
明善慌忙站起身来,目光凝注,合十当胸,大笑道:“果然是灵禽观主,老衲早巳听出是道兄的声音,只是不敢说出口来。”
白鹤道人跟着站起,笑道:“贫道三个月前,不慎被任无咎毒龙杖上的毒气喷在脸上,以致面目全非,方才当着心善、慈善二位大师,不敢说出贫道身份,还望二位大师恕罪。”
心善、慈善大师连忙合十道:“观主隐蔽身份,必有缘故,请恕贫僧失礼了。”
白鹤道人一指铜脚道人,含笑说道:“还有这位道兄,三位大师,也认不出来了,他就是武当清尘道兄呀!”
慈善大师道:“难怪贫僧方才觉得这位道兄口音极熟了。”
铜脚道人连连稽首道:“贫道所以不敢明言,实因其中另有隐秘,关系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