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旻却就势握住,开口道:“们给我备被子太潮了,我睡不惯,能不能在你这里睡?”
“好,你睡我被子,我去你那边睡。”周楚道。
李旻淡淡一笑,开口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若是想让我死心,不该避而不谈……应该直接告诉我,让我知道我不该继续心存妄想。”
周楚闻言头猛地一跳,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便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勾了出来。
两人少年相识,对彼此都很了解。这几年,随着李旻年纪渐长,周楚早已觉察到李旻对情感中,夹杂了许多让他不敢深想的东西。
从前不敢去想,是因为拿不准李旻这情愫到底是少年人一时冲动,还是别的……
而毕竟比李旻年长几岁,在这种事情理应更成熟理智一些,免得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无可挽回事情。
很珍惜李旻这个朋友,不想轻易冒险。
至少,在没有确定少年心意的时候,不敢有丝毫地逾矩。
今晚,李旻却这么猝不及防地将事情戳破了。
李旻这举动简直就是没给留余地,要么拒绝,要么接受,装傻是行不通了。
“算了,我还是走吧。”李旻见迟迟不表态,便欲松开。
周楚却突然施力,回握住了。
李旻任由他握着自己,呼吸渐渐变得有些凌乱起来。
周楚着,开口问道:“你想清楚了吗?今晚……你确定想留在我这里过夜?”
“你愿意我留下吗?”李旻问他。
周楚抬手抚过少年额头,声音染上了几沙哑,又问道:“你若是现在不走,我可就不放你走了。”
李旻闻言面上一红,主动搂住周楚脖颈吻了上去。
周楚几乎没给任何机会,当即反客为主,用更强势地吻回应了李旻。
……
……
次日一早,两人酒意都散了。
周楚着李旻身上被他折腾出来的痕迹,当即有些后悔。
在军中待久了,难免没轻没重。偏偏李旻在这种事情上也秉持了一贯的直来直去,丝毫不知收敛,便惹得周楚有些失控。
“你是不是后悔了?”李旻瞥见神情后,开口问道。
“你应该拦着我一些。”周楚取了伤药,为李旻擦拭伤口。
李旻闻言以为说的是两人的事情,并不知道说的是所谓“失控”,所以开口道:“你不必如此,事情是我主动的,也是我勾/引你,你若是不想认,出了这个门我们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楚闻言,失笑道:“你想什么呢?”
不等李旻反应过来,周楚便将人按着又亲了一会儿。
李旻这才回过味儿来。
“你说的是我伤?”李旻笑道:“我很喜欢你这样,不愿拦着你,你也不必克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楚伸手捏了捏他耳朵道:“你就不怕我让你十天半个月都回不了京城?”
李旻闻言开口道:“我也正不舍得走呢,你这帐子里睡着有趣,我不想回京城。”
周楚原以为李旻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想到对方比想象中还口无“遮拦”。
不过很喜欢李旻这反应,坦然又认真。
仿佛们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事情,丝毫没有任何值得不好意思。
“你如今有些伤着了,也不能骑马,我让人去传个话,就说昨夜下雨,你受了凉,要休养几日再走。”周楚朝李旻道。
李旻闻言顿时有些高兴,问道:“你是不是不舍得我走?”
“你说呢?”周楚不像他这么直接,许多话不大习惯说得太坦白,李旻知道性子,见这神情便觉得十满足,又忍不住问道:“那我在这里休养的时候,是住你帐子里,还是回我帐子?”
周楚被他逗得很想“收拾”人,却怕让他伤上加伤,便道:“收敛一点,不然你这几日就别想下地了。”
李旻闻言哈哈大笑,实在是太喜欢周楚这副拿他没辙样子了。
此后的数日,李旻果然几乎都没怎么下过地。
周楚“兢兢业业”地伺候了数日,直到京中都快派人来接了,才让李旻离开。
那一两年,李旻得空便会去西峰营,周楚偶尔也会去京城,两人就这么来回奔波着挣得短暂相聚……
后来皇帝驾崩,李旻的大哥登基为帝。
新皇年轻,且因为和李旻是同辈,对李旻的约束便不怎么紧密。
李旻相比从前更自由了些,来往西峰营的次数便更多了。
不久后,周楚了西峰营的主帅。
两人来往时便越发无所顾忌……
原以为一切都可以这样持续下去,直到几年后李旻的皇兄突然生了急病,且病得很厉害。
年轻皇帝只坐了几年龙椅,对这无上权利尚未满足,不甘就这么死去。
然而太医对病束无策,皇帝在一番挣扎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他便生出了将皇位传给独子念头,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为了朝廷的稳定和大局,兄终弟及是最好的选择……
可皇帝却仍然一意孤行,为此不惜费尽力,甚至决定在临死之前,要为年幼的太子筹谋好一切。这筹谋,一是要为将来的幼帝选一个值得托付人,二是将所有会威胁到幼帝人,提前解决掉。
就这样,李旻成了皇帝中的一根刺。
这个弟弟自幼“好勇斗狠”,且与西峰营主帅来往密切。
西峰营可是守卫京城的主力之一,若有人借着西峰营欲行大逆之事,后果不堪设想。皇帝病中,满脑子都是对未来幼帝处境担忧,几乎到了魔怔地步,于是这无妄之灾,便落了李旻和周楚身上。
甚至,还牵连了为李旻说情纪太傅。
李旻被软禁在府里,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
直到有一天,周楚旧部冒险来告诉李旻,周楚和纪太傅被判了斩刑。
“皇兄不可能这么昏聩,那信件上根本就不是我字迹,旁人更不可能偷用我私印,皇兄只要一便知,怎么会如此决断?”李旻被困了许久,中一直存了希冀,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你想办法带我去见皇兄,我要找他说清楚!”
“二殿下,一切已成定局,您节哀吧。”那人道。
李旻一怔,问道:“节哀,节什么哀?”
那人双目通红,哽咽道:“昨日之前您府里护卫太多,我进不来,直到昨日午后行了刑,陛下才撤去了您府里护卫……今日统领和太傅尸首,早已被抛到了乱葬岗,一切都没有挽回余地了。”
李旻闻言目光顿时有些茫然,仿佛一时没听明白这话里再直白不过意思。
“二殿下,您保重身子啊!”那人见李旻神色不对,忙扶住道:“若是您有个闪失,统领泉下有知也不会安。”
李旻看那人,深吸了口气,哑声问道:“尸首……可收敛了?”
“没人敢去收敛,陛下下了旨,若有人收尸便同罪论处。”那人开口道。
李旻闻言甩开那人,转身朝府门的方向走了两步。
然后他一个踉跄,骤然呛了一大口血出来。
“二殿下!”那人忙上前搀住李旻。
却见李旻神色绝望,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便昏了过去。
李旻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拖着病驱便被送到了皇陵。
在皇陵里整日郁结,眼看病得一日比一日厉害。
周楚那下属十忠,知道周楚临走前放心不下便是李旻,所以他费尽思,后找了件周楚穿过轻甲,偷偷送给了李旻,想着对方说不定能有个念想。
好在这法子似乎有了些作用,李旻在皇陵后头林子里,给周楚立了个衣冠冢。
后来他病见好了些,只不过一直也没大好,勉强算是活了下来。
李旻没告诉过别人,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有一日病得太厉害,好像已经死了,迷迷糊糊中他到了奈何桥边,见到周楚站在那里。
李旻愧疚不已,一直将周楚和纪太傅死都归咎于自己,自觉没脸面对周楚,所以那日之后,病便好了些。从前一求死,那日之后他反倒有些怕死了,怕到了奈何桥边,果真见到周楚,到了那时,该如何自处?
可他活着,那折磨于而言,却比死了更难受。
直到有一日,西峰营的案子真相大白。
那一刻,李旻心里郁结了近一年的那口气,才终于松了……
李旻终于不怕去见周楚了。
一剂毒药,李旻死在了周楚衣冠冢前。
魂魄悠悠荡荡到了地府,果真在奈何桥边见到了那个熟悉身影。
周楚那样子几乎没变,与他记忆中分毫不差……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周楚见到他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就好像周楚一直在那里等着李旻似。
不等李旻开口,周楚又道:“我还以为,得再等上五六十年,才能等到你呢。”
周楚那语气中,半是喜悦半是唏嘘,还带着些许对李旻“英年早逝”疼。
“你不怪我吗?”李旻问他。
“我怪你来得太早了,没好好给我活下去?”周楚问道:“还是怪你来得太晚,让我等了这么久?”
李旻鼻子一酸,上前一把抱住了周楚。
两人在奈何桥畔相拥,身侧无数魂魄化为光点,投入了下一个轮回。
“咱们下一世还会认识吗?”李旻问道。
“若是不能认识,咱们就不入轮回了。”周楚道:“我与地府人早已混熟了,求们行个方便。”
李旻闻言不由失笑,却知道这话是在开玩笑。
中却有一丝笃定,仿佛于这奈何桥畔飞散的无数光点中,窥见了某刻他与周楚未来。
知道,下一世,们一定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