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满这才反应过来,这几日他把小山闹得有点狠,骑马确实有些不方便。
于是后来的几日,贺满便克制了一些。
几日后,他特意挑了个好天气,带着小山出了苑。
如今天气有些冷,草地上的新草没长出来,景色略微差了些。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心情,实际上,无论是贺满是小山,目光只顾着看对方,也没的闲暇去欣赏什么风景。
贺满今日带了两匹马出来,先是和小山同骑一马,教他如控缰。后来待小山渐渐学会了之后,贺满便让小山换了一匹身量略矮小些的马,让他自己试试。
“我有点怕。”小山独自骑在马上,看起来有些紧张。
贺满指了指自己,那意思他会保护小山。
小山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催着马慢慢在草场上跑了几圈。
贺满起初一直骑马跟着他,后来见他骑得像模像样,便没那么紧张了。
谁知小山胆子越来越,催马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他经验不足,在勒马的时候没控制住平衡,整个人便马上翻了下去。
贺满魂吓掉了一半,马背上跃起将人抱住就地滚了几圈。
原以为人应该没摔着,可小山躺在他怀里双目紧闭,看起来像是昏过去了。
贺满心急不已,又不敢贸然去摇晃对方,他跪在地上捧着小山的脸颊,哑声叫了一句对方的名字。或许是因为他常年不开口,声音听起来低沉而沙哑,但“小山”那两个字听起来极为清晰。
“昏迷”的小山听到贺满叫自己的名字之后,顿时便睁开了眼睛。
贺满一看他那神情,便知道对方是在“捉弄”自己,当即松了口气,扑上去就要“教训”一下小山。
小山捧着他脸问道:“你叫我的名字了,我方才听到了!”
贺满闻言面上一红,连“教训”人的心思没有了,起身便要走。
小山拉着他不放,开口道:“贺满!你会说话,是不是?”
贺满摇了摇头,目光次避开了小山。
“你不说话我可生气了。”小山强迫对方看着自己,开口道。
贺满闻言沉默了片刻,执起小山的手在他手心里写道:“难听。”
“谁说的?”小山忙道:“我觉得很好听,你叫一遍我的名字。”
贺满有些扭,似乎不愿意开口,又怕小山生气。
“贺满……”小山捧着他的脸,认看着他道:“你喜欢我叫你的名字,我也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贺满深吸了口气,仿佛鼓足了极的勇气一般,开口又叫了一句:“小山。”
他叫完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看着对方,直到在小山面上看到了惊喜的神色,才稍稍松了口气。
“贺满,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小山搂着他亲了亲,又道:“你会说的话吗?”
贺满摇了摇头,而后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道:“不多。”
这一次,他的音不像叫小山的名字时那么自然,不过他的声音虽然略有些沙哑,并不难听。尤其在小山听来,那简直称得上是天籁了。
“我喜欢听你说话。”小山朝他道。
贺满去拉他的手,小山故意躲开,那意思让他开口说,而不是写。
贺满在他面前开了口,便等于走出了第一步,加上小山一直在鼓励他,他便渐渐说得多了一些。
后来小山才知道,贺满并非是天生的聋哑。
只是在他少年时,家中出了变故,他受到刺激生了一场病,此便听不见了。
人在失去听觉之后,因为判断不了自己的声音,所以说话也会跟着受到影响。加上贺满那段时间遭受的打击太,许久没开口说过话,自那以后他便渐渐封闭自己,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这些年不说话,贺满早已经习惯了。
可他在认识小山之后,又不想做个哑巴了。
他试过很多次偷偷练习说话,当然练习的最多的就是“小山”这两个字。只是太久没说过话,他实在是判断不了自己说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声音,他想那一定难听又吓人。
今日若非小山装晕故意逗他,他也不会心急之下叫出了小山的名字。
自那日以后,小山经常鼓励贺满开口。
日子久了,贺满在小山面前说得话便多了些。
只是在面对人的时候,贺满依旧很少开口。
但这对于小山来说,已经是足够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后来小山特意拜托唐恕给贺满看过耳朵,唐恕没说贺满的听力能不能恢复,但尝试着给贺满扎了几次针,收效甚微。
按照唐恕的说法,贺满这耳朵有一部原因属于心病,能不能好看命。小山不理解心病怎么能让人变聋,但唐恕是个神医,他说没法子,想来便是的没法子了。
除非像唐恕说的那样,运气到了……
可人这一生能有多少运气呢?
随后的几年里,小山部时间跟着贺满住在苑。
对于小山来说,如今的日子是他前想不敢想的。
不仅离开了皇宫,可以整日和贺满厮守。
但人总是会有缺憾,尤其越是幸福的时候,往往越容易想起那不圆满的一部。
小山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他和贺满能有一个孩子,那该多好。
他知道自己有些太贪心了,又忍不住偶尔生出这样的念头。
后来日子久了,他这念头才慢慢淡了……
然而天意难测,就在小山几乎放弃了这念头的时候,他的肚子突然有了动静。
起初是他偶尔有些犯恶心,后来便开始犯懒,醒着的时候又总是容易饿……
小山几乎不敢往那个方向想,生怕最后会失望,直到有一日苑的夫为他诊了脉,证实他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让贺满蒙了好几日,待他反应过来之后便成了整个苑最紧张的人。每日小山起床,到一日餐,甚至小山去个茅房他要亲自陪着,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着手里怕碎了”。
纪轻舟知道小山有孕的消息后,便让唐恕来了苑。
有唐恕这个神医看顾,加上贺满的“过度”照顾,小山孕期一直很顺利。
数月后,到了小山临盆的这日……
唐恕嫌贺满碍事,将人赶到了屋外,可怜贺满也听不到动静,在口急得抓心挠肝,恨不得将地砖踩出了窟窿。
他在外不知等了多久,只觉脑海中一片空。
然而在某个时刻,突然有一个声音穿破了某种屏障,猝不及防传入了贺满的耳朵里。
一声,两声,声……
那声音洪亮有力……是婴的啼哭。
“恭喜,你当爹了!”唐恕摔着胳膊屋里出来,朝他道:“的小的平安。”
贺满茫然地看着对方,他前是凭着唇语判断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今骤然恢复了听力,他一时之间有些倒不过来,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唐恕说得是什么。
那一刻,贺满不由心道,唐恕的声音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当然这个“最好听”很快就被另外那一一小两个人的声音取代了。
贺满快步进了屋,跪在小山的床前握着对方的手,口中一直叫着小山的名字。
小山刚生产完有些虚弱,开口朝贺满道:“你去看一眼咱们的孩子。”
贺满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起身去旁边看了一眼小家伙。
小家伙闭着眼睛睡着了,贺满没敢吵醒他,看了一会便又回到了小山身边。
“你怎么了”小山见他神态有些异样,当即担心地问道:“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贺满忙摇了摇头,而后凑近小山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
“小山,你的声音好听。”贺满开口道。
小山闻言轻笑一声,而后便怔住了。
“贺满?”小山试探地叫了一句。
贺满脑袋贴在他额头上,并没有看到他的唇语,应了一声。
小山心中一喜,开口道:“唐夫说得果没有错,你的能听到了!”
“嗯。”贺满在小山唇上亲了一下,开口道:“唐夫说,过几年咱们会有个孩子。”
“一个你嫌不够?”小山问道。
“一个不嫌少,两个也不嫌多。”贺满开口道:“不过听你的,咱们一家口,往后是你说了算。”
小山想了想,开口道:“那往后你可不能装哑巴了,不然孩子学你可就麻烦了。”
“我原本也不是装的……”贺满想辩解,但立马就认了怂,找补道:“你说是装得那便是装得,往后也不装了……”
“也不能受刺激就听不见了。”小山道。
“嗯,听你的,你让我听见我不敢聋。”贺满道。
外,唐恕透完了气正要进来,听到这俩人的对话后忍不住翻了个眼。
他仰天长叹一声,感觉有时候做个聋子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