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黑衣老头敢情一再被人吵扰,大感不耐,放下葫芦,随手添了几块木柴,偏头喝道:“里面没有人,难道是鬼?什么兄妹不兄妹,要投宿,不会自己进来,噜嗦什么?”
陆翰飞向楚湘云笑了笑,用手推开山门,笑道:“妹子,原来没关上门,我们就进去吧!”
两人跨进山门,依然把大门堵好,然后双双越过草长没膝的天井,刚一跨上殿前石阶,鼻中就闻到一阵中人欲呕的浓重腥膻!
楚湘云赶忙掏出手帕,掩住鼻子!
陆翰飞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兄妹,山行错过宿头。打扰老夫,心实不安!”
那黑衣老头已吃得酒气醺醺,闻言突然抬起头来!
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配着一个酒糟鼻子和满脸横肉,看去决非好人!尤其两只满布红丝的眼睛,此时似睁非睁的瞧着自己两人,虽然醉眼.但开圃之间,还是精光闪烁。不耐的挥了挥手,道:“你们统统给我到后进去”
他目光一瞥,敢情瞧到陆翰飞、楚湘云身边都佩着长剑,话到一半,忽然“哦”了一声,道“瞧不出你们两个娃儿,还练过武?”
陆翰飞道:“在下兄妹只不过略谐皮毛,用来防身而已。”
黑衣老头双目一翻,冷嘿道:“像我练了几十年武,不过才说得上略谚皮毛,你们有多大能耐?用来防身,江湖上有几个人防得了身?”
陆翰飞原是一句自谦之词,但给黑衣老头这么一说,想想也是有理,武学一道,博奥精深,懂得皮毛,又谈何容易?
江湖上武功再高,能有几个人防得了身?
他当真被黑衣老头问住了,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
楚湘云掩着鼻子,攒眉道:“大哥,他叫我们到后进去咯!”
黑衣老头见她掩着鼻子,不由双目一瞪,伸手从竹篓中抓出一条四脚绿蛇,也不向沸水中涮上一涮,便一口咬下蛇头。咀嚼着道:“你是怕赃?还是怕腥?嘿嘿,这样美味,就是你想分上一条,我还不答应哩!”
楚湘云瞧他血淋淋的嚼着活蛇,喉咙直是作呕.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多看。黑衣老头咂咂舌头,手上那条咬去蛇头的毒蛇,尾部还在不住的卷动,他挥了挥手,叫道:“去!去!
这般娇生惯养的小姐儿,也走起江湖来了,快到后进去,和那个和尚,一起住在大殿上。”
楚湘云巴不得早些离开,闻言连忙推了陆翰飞一把,正待往后进走去!
黑衣老头忽然喝迫:“且慢!你们听着,不准到西厢去!”
楚湘云道:“我们知道,你方才说过,叫我们住在大殿上。”
黑衣老头醉笑道:“对!对!你们知道就好!哦,还有。就是东厢,你们也去不得!”
楚湘云忙不迭的答应,扭头就往后进跑去。
只听黑衣老头在背后发着嘿嘿笑声!
两人转过大殿,又是一个长满荒草的天井,东西两厢,房屋还算完好,西厢,从窗棍中透出一丝灯光,似乎里面有人。那当然是黑衣老头口中的公子。
东厢却是黑沉沉的看不清什么,但在感觉上,似乎有点蹊跷。
两人越过天井,后殿一排三榴,殿上供着三个神龛,灵岩大师就在右边那个神龛前面,倚仗而坐!
楚湘云悄悄过去,说道:“大师,我们该怎么办?”
灵岩大师依然用“传音入密”说道:“你们此时不妨先休息一会,如有行动,老钠自会告知。”
楚湘云心中大是不快,暗想自己两人原是帮你找人来的,你倒处处怕我们替你惹事似的。她小嘴一噘,一声不作的拉着陆大哥,走到大殿左边神龛面前坐下。
只听灵岩大师的声音,却在自己两人耳边响起:“这庙里透着古怪,小施主两位务必小心。”
楚湘云撇撇嘴,附在陆大哥耳边,低声道:“这庙里有什么古怪?不过有一个喝醉酒的吃蛇老头,和一个他口中的公子罢了,我看灵岩大师,真是胆小如鼠!”
她话声刚落,只听灵岩大师的声音又道:“你们可曾瞧出前殿那人是谁?他就是赤甲山的五毒手骆伦,逢”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摹听一声宛如狼嗥的慑人厉笑,从庙外传来!
陆翰飞、楚湘云听得同时一怔,这声狼嗥,听来极熟,正是湘西见过的金蛇叟荆山民的声音!
心中方自纳罕,他怎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金蛇叟已在山门外狼嗥般喝道:“两个小辈,你们还不给老夫出来?”
陆翰飞这才知道金蛇叟是冲着自己两人而来,不由剑眉一轩,霍地站起身来!
但就在此时,耳中只听灵岩大师用“传音入密”说道:“小施主不必理会,前殿住着五毒手骆伦,岂会容他这般呼叱?”
果然,灵岩大师话才说完,只听五毒手骆伦已粗声叱道:“什么人,这般大呼小叫的,你知道庙里住着的是谁?”
金蛇叟接口厉笑道:“区区破庙,难道还有什么三头六臂的人不成?嘿嘿,即使是三头六臂的人物,老夫也见识得多了!”
五毒骆伦敢情已经醉了,大声叱道:“识相的快滚,老子难得喝得痛快,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你别再自讨没趣!”
“哈哈!”金蛇叟大笑声中,敢情人也已随声飞落大殿,因为这狼嗥般的笑声,先前还在山门外面,但等到尾声,已从前殿传来!。
他笑声一落,马上就向五毒手问话了:“两个小辈呢?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五毒手骆伦怒道:“你是找两个娃儿来的?不错,方才确有两个青年男女,前来投宿,此时就在后进殿上。不过咱们公子住在西厢,你老儿不得惊动,反正他们天一亮就走,你到山门外去等好了,别在这里鬼叫!”话声方落,突然厉喝一声:“站住,老混蛋,你这是找死?”
金蛇叟阴笑道:“凭你还拦不住老夫!”
“蓬!”前殿传来一声大震,敢情金蛇叟听说自己两人,就在后殿,便往里冲来,五毒手出手阻拦,两人对了一掌。
金蛇叟狼嗥道:“原来你是替两个小辈挡横来的?”
五毒骆伦嘿道:“咱老子不知挡横挡直,不准进去,就是不准进去,嘿嘿,你要是惊动咱们公子,再有十个脑袋,老子一样揪你下来!”
陆翰飞听两人越说越僵,果然不出灵岩大师所料,心中暗自奇怪。
楚湘云却悄悄凑的过头来,轻声道:“大哥,我们出去瞧瞧可好?”
陆翰飞点点头,两人正待往外走去!
只听灵岩大师的声音又在耳边说道:“这两人全不好惹,小施主只宜偷觑,千万不可露身出去。”
两人施展“八步追风”轻功,一下掠到前殿,躲在暗处,往外一瞧!
只见金蛇叟荆山民面朝大殿,站在阶前,脸色显得非常难看,敢情方才那一掌,试出五毒手功力不逊自己,心头大感惊讶,此时右掌蓄势,并不立即抢攻。
五毒手骆伦好像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独臂叉腰,大模大样的站在阶前,正好拦住金蛇叟去路,不让他跨上大殿一步!
双方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半晌,金蛇叟忽然大喝一声,右掌猛的平胸推出!
这一掌正是他数十年修为的功力所聚,威势非同小可,随掌击出一股强猛无比的风声,像排山倒海般卷撞而出!
五毒手骆伦嘿嘿冷笑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子!”
单掌挥动,向掌风迎出!
金蛇叟荆山民眼看对方只是毫不经意的挥掌迎来,方自冷笑!
哪知两股掌风,才一接触,金蛇叟立时觉出不对,自己发出的强猛掌力,遇上的只是一股阴柔潜力!
不!一股腥秽之气,夹在阴柔劲气之中,渗透自己掌风。直往身前反通过来!
金蛇叟久居乌蒙,原是专豢毒蛇的能手,此刻闻到腥味,不由心头大凛,他想不到对方居然练成了天下最难练的“五毒神掌”!
一时哪敢硬对,横跃出一丈开外.右手一抖,金影闪烁,从腰间掣下一条活生生的金线蛇鞭!怪笑一声,喝道:“想不到中原武林,也有人练成“五毒掌”嘿嘿,你就试试老夫的金线蛇鞭!”
身发如风,随声欺近,手上蛇鞭,一招“毒蟒围腰”往五毒手骆伦击去!
五毒手一眼瞧到对方手上的金线蛇忽然双目一亮,狞笑道:“来的好!”不退不进,独臂一抡,迎着金线蛇捉去!
这本是电光石火的一瞬,双方动作,全都快捷无比!
陆翰飞、楚湘云定睛瞧去!
只见金蛇要手上的金线毒蛇,一颗三角蛇头,利齿如锯,端端正正的啮在五毒手骆伦乌黑有光的手掌之上!
金线蛇奇毒无比,啮人立毙,瞧得陆楚两人,几乎惊叫出声!
五毒手骆伦掌心被啮,丝毫不见慌张,用力猛吸一口真气,接着哈哈大笑道:“难得!
难得!咱老子就是找不到金线蛇儿,心有遗憾,难得你老儿送上门来!”
金蛇叟发现金线蛇一口咬在对方“五毒掌”上,心知要糟、赶忙右手一抖,意欲收转,但此时哪还由得了你?金线蛇啮上“五毒掌”好像磁石遇上了铁,再世不肯松口!
不!它是被五毒真气吸住了,身不由己,哪能松得了口!
骆伦脸露喜色,乌黑粗大的五个手指,渐渐握紧,金蛇叟也紧握着蛇尾,谁也不肯放手,把一条六尺来长的金线蛇,拉得笔直!
敢情双方同时把内力贯注蛇身,相持不下!
金蛇叟荆山民一撮山羊胡子,不住的飘动,斗笠上直冒热气!
五毒手骆伦也黑衣波动,脸上有了汗水!
双方都贯注了全部精神,谁也不敢丝毫大意,或者稍作退让!
这一情形,直把隐身殿后的陆翰飞,楚湘云瞧得大是惊凛!
他们都听师尊说过,双方用内功比拼,是武学上最忌的一种打法,全凭真功实力,内家修为,一分一厘也取巧不得,但像这种用剧毒无比的金线蛇作为内功比斗的工具,更是武林中绝无仅有之事!
两人相持了一顿饭工夫,彼此头上的汗珠,直像雨水般竣下,但双方除了目光炯炯的盯着对方左外,谁也没有稍动一下。
别说骆伦只有一条臂膀,没法腾得出手,就是金蛇叟也不敢伸手去拭一下汗水!“楚湘云瞧了一阵,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哥,你看他们谁的本领大?”
陆翰飞摇摇头道:“他们两人功力修为,相差有限,胜败之分,现在还看不出来!”
他口中说着,目光却依然紧紧瞧着五毒手和金蛇叟两人!
楚湘云低笑道:“我猜一定是姓骆的会赢,你瞧他虽然满脸汗水,但没有金蛇叟那样紧张。”
陆翰飞细瞧之下,果然觉得楚湘云所说不错,心中大是赞叹,这位妹子,当真心细如发!
“嘿!”五毒手骆伦突然吐气出声,大“嘿”了一声!
“崩!”一条坚逾精铁的金线毒蛇,硬生生被两人内力,拉作两截,人影倏分!
金蛇叟手上,只剩了尺来长一截蛇尾,身子登登的往后连退了五六步!
五毒手骆伦身子晃了几晃,手上却比金蛇叟多了五尺来长软绵绵的一截蛇身!
显然,这条浑身不受刀剑的金线毒蛇,经两人这阵贯注内力,互相比拼,早已骨软筋酥!
五毒手在这一瞬之间,哪肯错过机会,他手掌一松,放开蛇头,一下握住拉断之处,送到口中,一阵吮吸,接着大拇指在蛇腰上一挤,挤出一粒蛇胆“咕”的一声,吞了下去。
这一动作当真快捷熟练,无与伦比,蛇胆入口,把金线蛇尸一往地上一掷,咂咂嘴唇,笑道:“咱老子脆在这份礼物份上,你还不快滚?”
金蛇叟敢情方才内力耗损过甚,此时脸色苍白,略为运气,双目乍睁,射出无比阴毒之色,从喉间发出一声狼嗥般厉笑点头道:“尊驾身手高明,老夫甘拜下风,青山绿水,后会有助,你报个万儿老夫立时就走。”
五毒手骆伦嘿了一声单掌一伸,冷笑道:“五毒手骆伦,随时在赤申山候教!”
金蛇叟荆山民听他说出“赤甲山”三字,脸色一变,双脚顿处,一条人影,快如电射,往墙外飞去!
“赤甲山”这三个字,听到陆翰飞、楚湘云两人耳中,也不期同时一惊!
因为江湖上流传的四句话:“紫云东仙,白帝西毒,中州一僧,南北双岳。”其中名头比自己两位师尊和“中州一僧”还要响亮的西毒逢巨川,就是住在赤甲山中!
那么这五毒手骆沦,准是西毒的人,难怪地方才生吃蛇肉,连奇毒无比的金线蛇都不怕!
五毒手骆伦目送金蛇叟去后,心头似乎万分得意,口中一阵嘿嘿轻笑,独臂舒展,伸了一个懒腰,缓缓走到大殿左侧。横身一倒,便自呼呼睡去,鼾声大作!
两人打了一个手势,便悄悄退走,回到后田,刚才跃坐着的灵岩大师,业已不见。
楚湘云“噫”了一声,低低的迈:“大师敢情搜索去了。我们快去帮忙才对!”
陆翰飞纵目四顾,觉得这座破庙,前后两进,除了后进东西两间厢房之外,其余全可一目了然。听五毒手骆伦的口气。西厢住的那人,好像还是他的主人,口口声声的叫着公子,不准人家惊扰。
同时还说西厢也去不得,但他两种口吻,截然不同,西厢不准自己惊动,东厢却是劝自己也不可进去。
以此推想,那么东厢可能有着蹊跷,灵岩大师敢情往东厢去的
他心念转动,就低声说道:“妹子,大师可能就在东厢。”
楚湘云点点头道:“对了,如果灵山大师伯,被人藏匿起来的话,那么不在东厢,就在西厢!”
接着又道:“啊,大哥,我们事不宜迟,你快到西厢去瞧瞧,究竟那五毒手骆伦是否和灵山大师伯失踪有关?我到东厢去了!”
她不待陆翰飞回答,翩然往东厢掠去!
陆翰飞知道五毒手骆伦武功极高,地此刻正在昏睡之时,机不可失,当下不再犹豫,转身往东厢走去。
但因骆伦口中,提到公子就神色恭敬,一时不知对方深浅,却也不敢大意,悄悄掩近窗前,往里瞧去!
原来这西厢共分前后两间,前面一间,打扫得十分清洁。中间一张书案上,放着几本书籍,一盏油灯,木榻上被褥俱全,只是不见公子其人!
榻旁右侧,有一扇木门,通往里间,此时门框上扣着铁搭扣,显见里面也并没有人。
陆翰飞不再多瞧,走近西厢门口,原来两扇板门,也只是虚掩着并没闩上,用手轻轻一堆,闪身人内。
他因前面一间,只有一椅、一案、一榻、一几,看去一目了然,毋须察看,这就直奔后间,伸手打开铁扣,推门而入!
里面一间,地方也相当宽大,只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陆翰飞略一定神,摸索若走去!
这敢情只是一间空屋,从破碎的瓦缝中,漏进些微幽黯的星光,依稀可以辨认,除了四壁之外,似乎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有之,那就是一股刺鼻的霉湿之气。
不!还有一股浓重的腥秽气味!
陆翰飞一阵打量,觉得这里既然一无所有,不知灵山大师会不会被藏匿在东厢?
因为方才灵岩大师和自己两人,进来之时,五毒手骆伦曾经出过警告,那也可以说是一种善意的警告,要自己别去东厢为妙,那么灵山大师难道真被困在东厢不成?
他心中想着,正待退出身去!
哪知就在转身之时,左脚忽然踢在一个竖放在壁角落上的圆形大藤篓上!心头方自一怔,只听藤篓“扑”的一声,横倒下去!
“呱!”藤篓里面,突然响起一声怪叫,腥风乍起,一团黑影簌地从篓中窜了出来!
陆翰飞大吃了一惊,急忙往后纵退了三步,定眼瞧去,只见黑暗之中,离身前不远,正有一对闪闪有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直瞧!
“呱!呱!”接连又是两声怪叫,一股浓重的腥膻之气,直冲鼻孔!
糟糕!这分明是关在篓里的一条大蛇,自己不小心把它踢翻了,才窜出来的,此时它凶睛眈眈,挡在自己面前,连夺门而出都感到大非易事!
陆翰飞心头一慌,身不自主的又向后退了两步!
哪知他不动还好,这一动,正好给鼓气蓄势的巨蛇,有了可乘之机!
“呱!”怪叫起处,腥风扑鼻,一团蛇影猛往陆翰飞扑来!
陆翰飞哪敢忌慢,身形一矮,打横里闪出,急急往门外掠去,哪知刚一惊近门边,突觉腿上一紧,生似被人紧紧抱住!
不,那好像是被一条极粗的绳索,紧紧缠住!
一时不暇思索,赶紧双脚一顿,纵身跃上,但任你如何顿脚,依然无法挣脱!
不!它奇快无比的缠上身来,刹那之间,全身都被大蛇困住,再也动弹不得!
陆翰飞拼命挣扎总算脱出右臂,这时要想拔剑,都嫌不及,鼻中闻到一阵浓重的腥膻气味,脸上一凉,从蛇口中伸出一条尺许长的分叉舌头,往自己脸颊上舔来!
陆翰飞又惊又怕,右手拼命的撑拒,叉住蛇头,不让它接近头脸!。
天哪!这条蛇,竟然粗逾碗口,力气极大,任你陆翰飞是南岳门下,武功不弱,但它却是越缠越紧,一颗三角蛇头,不住的摆动,红舌吞吐,直是朝下咬来!
陆翰飞差不多连吃奶的气力,都使出来了,人蛇缠斗撑持了一会,渐渐他感到蛇身越缠越紧,几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同时自己撑拒着蛇头的右手,也渐渐乏力,尤其从蛇口喷出来的腥膻之气,简直中人欲呕.难闻已极!
头脑昏胀,再也没有抗拒之力!
就在陆翰飞情势危急之时,进入东厢的灵岩大师和楚湘云,也遇上了无比凶险!
原来楚湘云奔到东厢,放轻脚步,掩近门口,只见两扇木门,此时半开半掩,并没关上,心知这是灵岩大师进去时推开的。
楚湘云在门口略为一停,侧耳细听,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她艺高胆大皓腕轻舒,悄悄掣出长剑,娇躯一侧,轻灵无比的闪身入内,哪知才一进门,陡觉眼前一黑,一股寒阴冷风,扑面吹来!楚湘云机拎伶的打了一个寒噤,周身毛孔。梀然直竖。心头不由一怔,暗想:“这间厢房,好生黝黑阴森!”她艺高胆大,长剑一领,往里走去!
只听灵岩大师低况的声音问道:“来的可是楚姑娘吗?”
楚湘云听到灵岩大师的声音,不禁心头一直,忙道:“大师,正是晚辈,陆大哥到西厢去了,大师这里,可有发现?”
她话一说完,眼前一亮,灵岩大师已晃起火揩子来!
这一晃火揩子,楚姑娘瞧到屋内情形,不禁又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厢房,中间并没隔开,望去颇为深广,靠里边上首,并排放着三口棺木!
黑暗之中,越发显得阴寒森森!
灵岩大师一手拄着禅杖,一手毕着火揩子,站在中间那口棺木前面,双眉微皱,脸色显得极为凝重,缓缓的道:“此间除了三口棺木,别无可疑之处,掌门大师兄被人劫待,匿藏棺木之中,江湖上也是常有之事,只是”
楚湘云道:“大师认为灵山大师伯,可能就被藏在棺木之中?”
灵岩大师点头值:“老袖确有如此想法!”
楚湘云道:“那么大师怎么不打开来瞧瞧?”
“阿弥陀佛!”
灵岩大师双手合十,口中低喧一声佛号,道:“这不过是老袖的臆测罢了,事无佐证,老钠出家之人,怎好盗开人家棺木?”
楚湘云是个性急的人,见他遇事这般犹豫不决,畏首畏尾的,心中不由大起反感冷冷的道:“那么大师又当如何呢?”
灵岩大师沉吟道:“老衲就是因此作难!”
他目光只是瞧着棺材前面的一行大字,那是:
“亡女冷秋霜之灵柩”
骤地,他双目精光暴射,慈祥的脸上,流露出坚毅之色,双手合十,仰头说道:“我佛慈悲,弟子灵岩,为了掌门大师兄,说不得只好开棺一看,一切罪孽,都由弟子一身承担!”
说到这里,一下把火揩子递到楚湘云手上,道:“楚姑娘且往后退几步,老衲只好开棺瞧瞧究竟!”
楚湘云听说真个要打开棺木来,心中不觉又害怕起来,暗恨陆大哥去了这么一会,怎不快点赶来?当下伸手接过火揩子,依言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灵岩大师随手把禅杖往地上一插,脸上神光湛然,双袖一掳,缓缓朝中间那口棺木走去!他此时功凝全身,每一举步,坚硬的地上,都印下清晰的芒鞋脚印!
楚湘云想不到灵岩大师居然有这般深厚功力,一时瞧得暗暗咋舌,心想自己真还小觑了他,这就睁着一双大眼睛,心中又是害怕,又舍不得不瞧!
灵岩大师一步步走近棺前,忽然住足,双手缓缓伸出,按上棺盖,劲运双臂,猛喝一声:“开!”
“喀”!那足有三寸来厚,由许多铁钉紧钉,再用石灰生漆,密密固封的棺盖,应手而启。
棺盖开处,一股奇寒澈骨的阴气,往四外涌出!
任你少林高僧的灵岩大师积数十年修为,平时已是寒暑不侵,这会也不由机怜伶的打了一个冷噤!口中微“噫”一声,双袖一挥,身子往后疾退了三步!
楚湘云只看到灵岩大师往后疾退,”她不知这位少林寺的代理方丈,瞧到了什么可怕之事,心下一谎,跟着后退不迭!
但就在楚湘云堪堪住足的当儿,只听棺中一阵笨窈轻响!
只见一个身穿大红窄袄,面色苍白,长发披散的少女,突然从棺中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僵尸!这是僵尸!
楚湘云几乎惊悸得晕了过去!
灵岩大师不愧是少林第二高手,虽然目击变故,却临危不乱,一手拄着禅杖,凛然而立,镇定如恒,两道湛湛目光,注视着僵尸,口中连诵佛号!
楚湘云定了定神,瞧到灵岩大师不再后退,也稍微壮了壮胆,偷偷的瞧去!
只觉这女僵尸,年约十六八岁,除了脸色苍白之外,竟然美秀绝伦,她双目紧阎,但眼皮却在不住的滚动,生似要想睁开眼来!她除了从棺材中直挺挺的坐起,使人感到触目惊心之外,其实,却也并不十分可怖。
楚湘云经过这一阵打量,恐怖之心,又去了几分,不由低低的叫道:“大师,她是不是活转来了?”
灵岩大师目注少女,微微颔首、还没说话!
左右两口棺木,突然一阵“格格”“克嚓”暴响!两边棺盖,同时掀开,落到一旁,两口棺材中,同时响起两声阴森鬼笑!
这笑声凄厉刺耳,简直不像出于生人之口,比哭还要难听!
棺盖掀开,阴风大盛,吹得人毛发直竖1
随着桀桀鬼笑,一左一右,两口棺木中同时坐起两具僵尸,这两人比那少女要狞恶得多,四只绿惨惨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桀桀桀桀!”
两具僵尸又是一阵比哭还难听的厉笑!
“师傅!”突然中间那口棺材中的少女,开口叫师傅来了!
声音清脆悦耳,真使人难以相信这是从一个女僵尸的口中发出的。
奇怪,僵尸也有师傅,也收徒儿?
但就在少女娇喊出声,左边那口棺木中坐起的是一个年约六十以上的鸠面老婆子,此时响起夜枭般声音,道:“乖孩子,师傅就在这里。”
那少女又道:“师傅,我眼睛怎会睁不开咯?”
右边棺木中坐起的是一个脸如骷髅,身穿黑衫的老人,闻言怒声说道:“就是这贼秃害的,为师先杀了地再说!”
话声出口,一下跨出棺材,脸露狞笑,双爪当胸,一步步往灵岩大师逼来!
灵岩大师瞧着一男一女两个僵尸,一瞬之间,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对凶人,不由心头大凛!暗想:他们不是早死了吗?怎么还在人世!?不错,厉山!他们二十年不出,原来还在厉山?
他心念转动,人却依然凝立如故,口中朗诵一声佛号,沉声道:“阿弥陀佛,两位可是昔年人称厉山双煞的木柯两位老施主?’’
原来厉山双煞,乃是一对夫妻,男的叫旋风煞木通,女的叫阴风煞柯灵,这两人二十年前就以武功诡异,心狠手辣出名,黑白两道,无不闻风丧胆.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不知凡几
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几次联手围拿,但厉山双煞却甚是滑溜,一见人数多了,便躲了起来,等大家一散,又个别找他们晦气,一连几年,还是奈何两人不得。
后来不知怎的,江湖上突然不见厉山双煞的踪迹,大家只道他们已经恶贯满盈,死了多时,不想他们竟然会在厉山出现。
闲言表过,却说旋风煞木通听灵岩大师说出自己来历,不由露出一口獠牙,桀桀怪笑,道:“不错,老夫正是木通,你和尚倒还有点眼力,嘿嘿,老夫夫妇二十年不出江湖闭门课徒,竟然被你贼和尚破坏,你说该死不该死?”
说到最后一句,业已声色俱厉,双爪扬动,似乎气恼已极!
灵岩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衲原是寻人而来。误开令徒棺木,”实出无心,老施主多多原谅!”
旋风煞木通两只绿阴阴的眼睛,直盯着灵岩大师,厉笑道:“贼和尚,你是找谁来的?”
灵岩大师一代高僧,不好打诳,这就说道:“贫衲不敢相瞒,实是找敝师兄而来。”
旋风煞木通道:“你师兄就是身穿黄衣,颔下留着一部白髯的老和尚?”
厉山双煞已有二十年没有在江湖走动,是以不识中州一僧——
我独行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