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师兄阴嘿两声,道:“你总有一天,落到老夫手上。”
赛孙膑轻笑道:“但是今晚大师兄已在小弟掌握之中。”
他大师兄狂笑道:“令狐宣,你当区区竹楼,真能困得住我?”
“篷”!巨震方起,紧接着只听屋顶上一阵哗啦啦连响,屋宇摇晃,冲起狂笑之声,但笑到尾声,又似乎夹杂着低哼!
“令狐宣,你再遇上我的那天,就是你毕命之时!”
声音摇曳,说到最后一字,少说到了二三+丈之外!
陆翰飞,楚湘云怔怔的站着,他们从声响判断,敢情他大师兄仗着深厚功力,硬行破屋而出!
接着只听隔壁房中,响起一声低况的叹息之声!
不!同时有一阵极轻微的异响,发自身侧不远!
两人回头瞧去,只见左侧一堵粉壁,忽然悄无声息的自动往两边移开,中间缓缓推出一把装着轮子的逍遥椅来,椅上端坐着一个年约四旬,脸色蜡黄,双目微陷的中年文士!
他面貌形态,竟然和还好端端坐在案后的那个木偶,简直一模一佯,只是他多了一种活人的形状!
陆翰飞,楚湘云一见此人,心知就是赛孙膑令狐宣了,当下赶忙躬身施礼,口中说道:
“晚辈陆翰飞,楚湘云叩见老前辈。”
赛孙膑微一摆手,表情淡淡的道:“你们已经站了许久。用不着多礼,唔,你们可是山脚下遇上我大师兄的?”
他挥手之间,两人只觉脚下一松,钢箍已自动缩回,但听他这一问,不期然又是一怔,陆翰飞瞠目道:“晚辈兄妹山下并没遇到何人。”
赛孙膑道:“你们不是我大师兄引来的?”
陆翰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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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翰飞哦了一声,便把自己两人陷身竹林,后来有人在暗中指点之事,说了出来。
赛孙膑点头道:“这就是了,我大师兄最近已经来过几次,今晚要是没有你们替他掩护,以为我只注意你们,哪敢贸然掩入竹楼?但没有你们,我也无法引他入赘。唉,想不到二十年不见,他武功竟然高得出我意料远甚,连铁条交织的屋顶,都困不住他,还让他冲开一个大洞,以他枭雄之心,再加这一身武功,恐怕武林中从此多事了!”
说到这里,似乎不胜咨磋,接着又点头道:“这也算是天意,你们来得正好,石鼓上的歌词,既是白衣剑侣双奇所留,我令狐宣自当替你们解开隐秘,寻到这两位前辈奇人的藏宝,为武林造就两朵奇葩!”
陆翰飞,楚湘云先前听说他大师兄是利用自己两人作掩护,才偷偷进入竹楼来的,心中不禁感到十分歉疚。
但听到后来,赛孙膑不但没有责怪之意,还说要帮助自己,寻找金玉双奇的遗宝,两人不由一齐躬身道:“老前辈厚意,晚辈衷心感谢,前代高人金玉双奇留下的宝物,晚辈兄妹并无非份之想,只恳老前辈能够指点有关杀害先师仇人的线索,晚辈兄妹就感激不尽了。”
赛孙膑脸上一无表情的望着两人,微晒道:“杀害尊师的人,旨在夺宝,你们去寻找仇人,两者似分而合。再说,试想此人能在指顾之间,杀害名震武林的南北双岳,武功之高,岂同寻常?凭你们两人,即使找到仇人,也无非白白送死,何济于事?要报师仇,也非寻到双奇藏宝,痛下功夫不行。”
陆翰飞,楚湘云被他说得一呆,还没开口。
赛孙膑又道:“好,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寻仇之事,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双奇藏宝之谜,可能就在‘我负子戴’这句话上。不过前人要留下这等绝世武功,自然另有深意,也许不是身临其境,触发灵机,决难凭空想像得出,我答应了你们,自当尽我之力,一月之后,可在石鼓山等我。”
他不等两人回答,从袖中取出两管一寸来长的竹管,递给两人,道:“金玉双奇在石鼓山留下歌词,和两位令师的死讯,此时恐伯早已传出江湖,你们两人,尤其从我竹仗坪出去,说不定会成大家追逐的目标。这是我精制的‘竹仗遁形’,如遇危急,只要用力一掷,身向北行,即可无事,你们两人一人一管,留在身边,可备不时之虑。”
陆翰飞,楚湘云堪堪接过,还来不及道谢,只见赛孙膑连人带椅,忽然往下一沉,立时不见踪形!
不!端坐在书案后面那把逍遥椅上的赛孙膑木偶,两颗红色眼珠,又在一闪一闪的发光,口中发出赛孙膑的声音,道:“恕我不再远送,你们出去只要向南走三百一十九步,然后朝东直行,即可通过竹仗阵。”
两人楞得一楞,只好朝木偶行了一礼,算是辞别。
他们因这座竹楼,满布机括,自己两人进楼之后,双脚始终没有移过一步,此时不敢多动,便在原处纵起,双双倒跃而出,落到窗外,就依照赛孙膑指点,直往竹林中走去。
说也奇怪,来时东转西转,寸步难行的绵密竹林,这会居然通行无阻,他们一直数到三百一十九步,便朝东走去,不到顿饭工夫,便已走出竹林。
楚湘云掠了掠鬓发,回头笑道:“大哥,我弄不懂这一趟,到底有没有白来?”
陆翰飞道:“至少我们证实先师和司空老前辈,确是为了石鼓上那首歌词,才被人害死的。”
楚湘云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来,抬头叫道:“大哥!”
“唔!”陆翰飞听她叫的声音有异,不由脚步一停,目光向她望去。
楚湘云道:“令狐老前辈可能知道杀害我们师傅的是谁了,他好像不肯说。”
陆翰飞听得一怔,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楚湘云幽幽的道:“我也说不出来,我只是猜想,他大概已经知道。”
陆翰飞笑逍:“那也不一定,我想他倒是一番好意,若说武功能够胜过师傅的人、武林中可说已是绝无仅有,我们想不出来,但只要到了少林寺,找想灵岩大师也许有个谱儿。”
两人边说边走,堪堪奔上山岭!
此时月光斜照,这小山上光秃秃的并无树木,是以还可清晰看清山岩上坐着一个貌相阴鸳的灰衣道人,目光如电,瞧到自己两人,忽然缓缓地站起,迎着过来,稽首道:“两位小施主,可是南北双岳门下?”
他这一问,听得陆翰飞,楚湘云同时一惊!
自己两人从没在江湖上走动,此次一路西来,除了公羊叔,也并无第三人知道,这道人怎会叫得出自己来历?
两人心念转动,同时想起赛孙膑临行之言:江湖上恐怕早已传出石鼓歌和金玉双奇藏宝有关,你们从竹仗坪出去,说不定会成大家追逐的目标,那么这灰衣道人定然有为而来,江湖上当真是遍地小人!。
陆翰飞倏然住足,冷冷的道:“不错,在下兄妹,正是南北双岳门下,道长何人,有何见教?
那灰饱道人见他答得爽快,同时口气也相当的冷摸,似乎是有恃无恐的神气,不由微微一怔,稽首道:“幸会,幸会,贫道辰州玄妙观主,风闻两位前来湘西,在此恭候多时。”
陆翰飞自然听说过辰州玄妙观主武功极高,在湘西一带素以心狠手黑出名,西南道上,也也算得一号人物;但自己师傅名震武林,哪会把对方看在眼里,闻言冷哼道:“道长不必过谦。找在下兄妹用意何在,何妨说明?”
玄妙观主胸抱拂尘,阴笑道:“贫道在两位真人面前,也毋须多说暗话,江湖传言,两百年前白衣剑侣金玉双奇藏宝之谜,已被两位令师在石鼓山发现,除了拓出一张之外,已把石鼓上的诗句改去,两位前来竹仗坪,自然是向赛孙膑求教而来,贫道心存好奇,只想求借拓本真迹一阅。”
陆翰飞听得又是一怔,暗想,这似是而非的谣言,莫非就是杀害师傅的万恶贼人传出去的?他这佯故放烟幕,无非是转移目标,使大家只注意自己两人,他好从中取利,看来赛孙膑“寻找宝藏,即是寻找仇人”之言,当真说得不错!
心中想着,禁不住剑眉一竖,怒声问道:“道长这谣言是从哪里听来的?”
玄妙观主听得怪笑一声,小施主不必惊讶,这桩秘密,恐怕已不是谣言了吧?连一向标榜不卷入江湖的少林寺,也有人远去石鼓山察看,而且还派出不少能手,到处搜索,小施主谣言两字,岂非言不由衷?”
楚湘云愤然道:“这话从何说起?你管我们由不由衷?”
陆翰飞知道对方既然有为而来,决非三言两语可以打发,但一面还是摇手阻止,不让楚湘云再说,一面正色道:“道长想必早已听到江湖传说,目前也无庸讳言,先师和司空老前辈,就因这张拓本,丧在仇人之手,在下兄妹也正在追查石鼓歌的拓本下落,湔雪师仇。”
玄妙观主仰天狂笑值:“江湖上言之凿凿,两位小施主是奉南北双岳遗命行事,难道贫道还会传闻失实?”
他话声才落,陡听一声宛若狼嗥,慑人心魄的震天厉笑,从后右侧岭上传来!”
深山夜阑,万籁俱寂,越发显得这声厉笑,阴霖嘹亮!
玄妙观主全身一震,目光不期投向笑声来处!
陆翰飞,楚湘云也不禁心头一惊,听出这声慑人厉笑,来人功力之高,已和自己师傅,相差无几!
笑声未歇,右侧山岭上,已规出一条人影,缓缓从岭脊上走来!
陆翰飞朝楚湘云使了一个脸色,两人同时退后一步,暗暗凝神戒备。
那人逐渐走近,趁着月光,已可瞧清他的面貌,那是一个面容瘦削的老人,头戴斗笠,身穿葛衣,腰束一条极细的金色腰带,大摇大摆,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楚湘云依然立在陆翰飞身边,细声问道:“大哥,这人是谁?看来武功极高呢!”
陆翰飞剑眉微微一皱,低低的道:“瞧他这身打扮,我以前曾听恩师说过,好像是乌蒙金蛇叟荆山民。”
玄妙观主一眼瞧清这位斗笼葛衣,腰束金带的老人,敢情心主怯意,身不由主往后连退了两步。
葛衣老人施施走近,朝陆翰飞两人,瞧了一眼,颔首道:“小娃儿眼力不错,唔,令师号称南岳,居然还向你提起过我这老头子?”
他言下之意,好像因简大先生曾向门人面前提到过他,而感到自得。话到这里,忽然目光一转,两道森森冷电,凝注到玄妙观主脸上,缓缓问道:“听说近几年来,在湘西一带,自称玄妙观主,就是你吗?”
玄妙观主一时不明此人来意,心头发毛,右腕凝注功力,全神戒备,一面连忙堆笑着打了个稽首,道:“贫道正是辰州玄妙观住持,老施主敢情就是名震武林的前辈金蛇叟荆老施主?”
他自然听江湖上说过金蛇望荆山民成名兵器,就是束在腰间的一条金线蛇王,下手凶残狠辣,触怒他的人,无一幸免。
此时眼看对方口气不善,连“玄妙观主”四个字都不敢直说,只是自称辰州玄妙观住持。
金蛇叟脸色一沉,晒道:“老夫这身打扮,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何用多问?嘿嘿,观主此来,也是为了石鼓拓本吧?”
玄妙观主打了一个冷噤,觉得自己承认不好”不承认更不好,稍一措词不当,可能就立遭杀身之祸,这真是他成名以来,第一次感到为难之事,一时竟然慑懦说不出话。
金蛇叟眉毛轩动,不耐的道:“你在湘西据说也算得一号人物,怎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是则是,否则否,总该给老夫一个答覆。”
玄妙观主躬身陪笑道:“贫道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拓本真迹。”
金蛇叟一张瘦削脸上,变得更为阴森,两道目光,凝视着玄妙观主,似笑非笑的道:
“你自问有资格瞧这张拓本吗?”
正说之间,只见又有两条人影,如飞奔来!
前面一个是个身材高大的老人,生得三角浓眉,眼珠凸出,看去十分狰狩,另一个却是生相猥琐的矮胖老人,油光光的秃头,顶上没有半根头发。
这两人身法极快,转瞬已到岭上。忽然他们敢情瞧到还有金蛇叟在场,两人脸色一齐一变!
前面一个打了个哈哈,拱手道:“兄荣会在这里和荆老哥相遇,真是意想不到之事。”
金蛇叟荆山民冷冷一瞥,也怔道:“哦,娄山两位当家的也赶来了!”
原来这两人正是黔帮首领独角王沙无忌,和副当家六指头陀卜胜!
黔帮的势力,不但遍布云贵,连湘西一带,也全在他们范围之下。
那玄妙观主一眼瞧到两人,赶紧稽首道:“贫道不知两位当家的莅临,有失远迎!”
独角龙王沙无忌点头道:“观主好说,老夫和卜兄不过路过此地,顺便瞧瞧,这两个娃儿。就是南北双岳的门下吗?”
他说话之时,伸手向陆翰飞,楚湘云两人,指了一指。
陆翰飞打量情形,这几个黑道凶人,先后在武陵山出现。敢情全是觊觎石鼓拓本而来,今晚看来极难善了,心中正在筹思对策。
楚湘云早已忍耐不住,手握剑柄柳眉一挑,娇叱道:“是又怎样?你们既然冲着南北双岳门下而来,干脆就一起上吧!”
独角龙王沙无忌听得脸色-变。
六指头陀卜胜大喝道:“小丫头,在咱们头领面前,你敢出言无状?”
楚湘云给他口声“小丫头”骂得粉脸一绷,口中喝了声:“秃头贼,你敢出口伤人!”
“人”字出口,左手纤指,已悄没声息的凌空点去!
她自从前几天公羊叔教了她“无形掌”口诀,她把练“无形掌”的方法,用到师门的“穿云指”上,虽然火候不够,但原有的一缕指风,已经隐敛了不少,发指时风声极轻!
六指头陀卜胜不防她会绥然发难,也没想到眼前这小娃儿还会使无形指,目光方自瞧到楚湘云纤手扬起,一点似虚而实,悄无声息的指风,业已点上自己胸口衣衫!心下不期一惊,狂笑一声,一袭宽大长衫,突然布满真气,鼓得笔直,硬接一指,双目精光陡射,厉笑逍:“哈哈,看来北岳司空晓的‘穿云指’也不过如此。”
楚湘云只觉得自己这一指恍如点在铁石之上似的,心中也暗自惊凛,但嘴上哪肯饶人,闻言娇声喝道:“这是姑娘存心相试,瞧你够不够资格和姑娘动手,秃头贼,你也不过如此。”
六指头陀卜胜在西南一带,算得上顶尖人物,如今被一个黄毛丫头当面骂他秃头贼,一时哪还顾得身份,厉喝一声:“丫头,你是找死!”
正待纵身扑去,站在一旁的玄妙观主不慌不忙,一闪身朝六指头陀稽首道:“区区一个小丫头,何劳副当家亲自动手,仙道把她掳下,听候副当家发落就是。”
六指头陀卜胜点头道:“也好,观主就替老夫好好教训她一顿!”
玄妙观主赶忙躬身道:“贫道遵命!”
他“遵命”两字堪堪出口,忽觉微风飒然,一条人影,已奇快无比闪到身前“贼道照打!”娇声入耳,连人影都没有瞧清,楚湘云的纤掌业已拍上肩头!
“玄妙观主成名多年,武功不弱,但没想到对方身法竟有这等快法,他哪知楚湘云使的是公羊叔“八步追风”的绝技,声到人到,心头一惊,急忙右手一封,挫步矮身,闪开来势,左手使了一招“金钩挂玉”直向楚湘云右腕抓去。”
这真是刹那间事,陆翰飞因楚湘云终究是姑娘家,和自己同行,即使要动手,也该自己先上场。
是以方想把她叫住,哪知楚湘云生似猜到他的心意,抢着使出“八步追风”闪身飞出,就往玄妙观主扑去。!
陆翰飞心中一急,连忙叫道:“妹子,你快下来,让我会会他!”
楚湘云和玄妙观主转眼之间,已互攻了三招,听到陆翰飞叫声,不由咭咭笑道:“大哥,我讨厌这贼道士,你瞧,我快打赢他了!”
她口中说话,手上果然丝毫不懈,着着进攻,双掌翻飞。快捷轻灵,使用的正是北岳司空老人独创的“云飞七式”!
玄妙观主初时因楚湘云只是个小姑娘,当着金蛇叟荆山民,独角龙王沙无忌等高手面前,自己终究是成名人物,还不好骤下杀手。
此时对拆了七八招,她居然双掌连环,攻势凌厉,中间还不时施展“穿云指”悄无声息的偷袭要穴,使人防不胜防!
这叫玄妙观主如何不被激怒?一声怪笑,双臂一振,左掌阴,右掌阳“鬼斧劈刀”用上十成功力,同时并出!楚湘云陡觉对方掌势如山,迅疾劈到,方自暗叫不妙,正待疾退闪躲,其势已是不及,眼看凌厉掌锋,已迫到面门,稍一迟疑,立时就得脑浆进裂!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到自己身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你们还不快走?”
匆忙之间,听不清这发话的是谁,同时只觉自己身子;被一股无形潜力,轻轻一推。不但一下推出玄妙观主掌风之外。而且直送到陆翰飞身边!
“咕略!”楚湘云身形堪堪被人推出,玄妙观主掌风奔雷般劈到之时,突然“呃”了一声,双掌未收,人已往后倒去!
这当真出人意表,连金蛇叟荆山民、独角龙王沙无忌和六指头陀卜胜等三个站着看的人,都没看清他如何受伤?举目瞧去,只见玄妙观主脸色灰败,业已死去,眉心微凹,有黄豆大一颗,呈现下陷之状。
这下可把三位大行家都看得大感惊诧,谁也瞧不出这是伤在何种功夫之下?
不过,他们可以断定楚湘云决没有如此深厚功力,但此时土岭上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哪有半点可疑之处?
楚湘云身不由主一下落到陆翰飞身边,心中立时明白这是暗中出声的那人,要自己知会他不可停留,这就不待陆翰飞开口,急忙凑近身子,低声道:“大哥,有人暗中相助,要我们快走!”
陆翰飞自从楚湘云出场后,连眼也不敢多眨,一直瞧着两个人,等到发觉她身陷危境,心中方自大惊,楚湘云已翩然落到自己身边。
此时听说有人暗中相助,要自己两人赶快离开,不由微微一楞,再看玄妙观主业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当下点头道:“好,那么我们快走!”
这一段话,说来较长,其实先后只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楚湘云被人推出匆匆和陆翰飞说完,也正是玄妙观主呃声出口,翻身倒地,同一时候。
金蛇叟,独角龙王沙无忌等三人因玄妙观主死得离奇,大家为了顾全自己身份,虽没出声,心头也暗自嘀咕。
陆翰飞,楚湘云已双双纵起,使出“八步追风”绝世轻功,闪电般往岭下掠去!
“哈哈,你们要走,可没这般容易!”
六指头陀卜胜双臂一张,身如巨鹰,凌空飞起,往岭下扑去!
独角龙王沙无忌,虽知六指头陀卜胜,武功修为高过玄妙观主甚远,但因有玄妙观主前车之鉴,怕他一人追去,万一有失,这就向金蛇叟拱手道:“荆老哥想必也是为石鼓拓本而来,咱们跟下去瞧瞧如何?”
金蛇叟当然也急于想追,他是因独角龙王并没立即跟去,自己为了顾全身份,也不好显出迫不及待的样子,同时也因有六指头陀卜胜先追了;对方两个小辈,也逃不出多远去。
此时听独角龙王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口中发出狼嗥般长笑,点头道:“沙老哥说得不错,方才玄妙观主死因大有可疑,我们确也应该下去瞧瞻才对。”
独角龙王自然听得出他言中之意,分明是说自己手下的六指头陀,怕不是南北双岳门下之敌,心头不由微感着恼,暗想,难道凭卜胜数十年功力,还会败在两个小辈手下?心念方起,忽从远方传来六指头陀卜胜的叱喝之声!
要知夜阑人静,万籁俱寂,数里以外的声音,也可听得清晰,细辨六指头陀的叱喝声,竟然已在三里之外!”
这下可把独角龙听得一怔,一南北双岳门下果然不凡,这阵工夫,居然已经奔出三里之外?当下就略一拱手,说个“请”字,一同起身,往岭下追去。
却说陆翰飞,楚湘云趁玄妙观主突然倒地死去的刹那之间,对方三人微一分神之际,施展东方矮朔公羊叔独步武林的“八步追风”鼓足全力,急急向岭下奔去!
“八步追风”确实不愧是独步武林的轻功,此时两人全力施展开,果然疾若飘风,快速绝伦,两条人影,宛如浮矢掠空,贴地低飞!’追在他们身后的六指头陀卜胜,功为修为虽然高出两人,衔尾疾追,还是可望而不可即,不由气得一路叱喝,大声叫骂。
晃眼之间,已超过几重山头。
楚湘云终究内力较弱.这一阵全力奔掠,已跑得香汗淋漓,娇喘吁吁,脚下无形之间,逐渐缓了下来!
陆翰飞原是让她跑在前面,自己断后,此时见她身形渐俱,自己也只好跟着缓了下来,心头不禁大是焦急。
六指头陀卜胜,厉声叱喝,业已渐渐追近,大声喝道:“小辈,你们就是逃上天去,老夫也要追上凌霄殿!”
陆翰飞突然剑眉一剔,低声道:“妹子,你快先走,我挡池一挡!”
楚湘云气道:“我们又没落败,干什么要逃?”
陆翰飞笑道:“噫,那不是你说的,有人暗中相助,要我们赶快离开?”
楚湘云道:“就是咯,那人不知是谁?哦,大哥,你看会不会是令狐老前辈?”
她话声才落,只听身侧不远,忽然传来一声阴森冷笑!
这笑声低沉得有若鬼魅,使人听得毛发悚然!
陆翰飞心头一惊,急忙反腕掣出长剑,舌绽春雷,回头大声喝道:“是谁?”“呛”!
楚湘云同时长剑出匣,纵目四顾,这一带,除了嶙峋乱石,哪有半点人影?
但这一停顿,六指头陀卜胜,已如飞而来,他瞧到两人怔怔的站在路边上,不由怪声笑道:“哈哈,小辈,你们可是跑不动了?老夫劝你们乖乖的把石鼓拓本献出,老夫还好放你们一条生路!”
陆翰飞听得心头发火,长剑一抡,喝道:“老匹夫住口。石鼓拓本,根本就不在陆某兄妹身上,你有能耐,不妨自己去找,陆某因不愿和你们多费唇舌才退下山来,你道南北双岳门下还怕你不成?”
六指头陀卜胜,听得一怔,接着狂笑道:“小子,老夫面前,岂容你发横?你们老鬼师傅,真有惊人之艺,还会死在人家手望?”
陆翰飞被他这一句话,勾起万丈仇怒,俊脸倏变,双目之中,射出棱棱杀气,断喝一声:“老匹夫,你就试试南岳门下的‘丙灵剑法’吧!”
喝声一落,右腕起处,剑尖一振,一招“钻木取火”直向六指头陀卜胜当胸点去!
他这一剑含愤出手,差不多用上八成的力道,剑势乍展,一点寒芒快若流星,剑尖所取部位,乃是敌人胸下“玄机穴”
哪知陆翰飞剑招出手,六指头陀卜胜竟然托大得不避不闪,一个矮胖身子纹风不动!
陆翰飞瞧得心头一怔,他因久闻黔帮副当家六指头陀武功精湛,出手歹毒,一时倒也不敢大意,剑招不肯用老,去势稍微一缓!
要知所谓去势稍缓,无非不像先前快速,以便随时变招,但这式“钻木取火”还是原式不动,继续点出!
这真合了说时迟。那时快,点出长剑,丝毫没有遇到抵抗“扑”的一声,轻而易举的一下刺入六指头陀卜胜胸口。透背而出!
这一下,直把陆翰飞惊得骇然失色,慌慌张张的拔剑后退,六指头陀血如喷泉,砰然倒地!
陆翰飞只是初人江湖的大孩子罢了,像这般血淋淋的一剑贯穿对方胸背,还是破题儿第一遭。他收回长剑,不禁惊得张目结舌,呆若木鸡,怔怔了半晌,才稍稍恢复,回头惊疑的道:“妹子,我怎么一剑就把他杀死了?”
楚湘云道:“话该,这老匹夫出言不逊,侮辱我们师尊,死有余辜!”
陆翰飞皱眉道:“奇怪,他怎会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楚湘云嗤的笑道:“是你自己剑发得快咯!”
陆翰飞摇头道:“不,这六指头陀卜胜是黔帮第二高手,怎会连我一剑也躲不过?何况我方才已因他不躲不闪,防他另有花样,去势已经缓了。”
楚湘云哦道:“大哥,方才那玄妙观主不是无缘无故的突然倒地死去的吗?我想就是暗中帮我们的老前辈出了手啦!”
“啊!”陆翰飞听得恍然大悟,招手道:“妹子,我们快瞧瞧他到底伤在哪里?”
楚湘云扭了扭腰,道:“我才不呢,这老头一定死得怪难看的。”
陆翰飞知她胆小,也就不再勉强,独自俯下身去,仔细瞧了一遍,只觉六指头陀卜胜身上,除了自己的剑伤之外,并无其他痕迹!
不!他眉心中间,凹下黄豆大一颗,微微下陷!
陆翰飞不知他以前是不是生成这样?一时不由疑云丛生,难道真是自己出手快了不成?
这是决不可能之事,如果他连自己一剑也躲不过,还能纵横西南,称雄武林?心念转动,一面回头道:“妹子,这真是怪事,他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伤痕?”
“嘶”!微风飒然,两道人影同时飞落!
陆翰飞终究不愧是南岳门下高弟,风声入耳,蹲着的身子,原式不动,倏然倒纵而出!
站起身子,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两个老头,那不是金蛇叟荆山民,独角龙王沙无忌还有谁来?
尤其独角龙王当他飘落地上,发现自己得力助手六指头陀卜胜尸横当地,胸口鲜血,还在泊泊的流出,心头惊、骇、愤怒简直无可言宣!
凭六指头陀卜胜的武功,就是自己,也决难在这俄顷之间,把他置之死地,由此看来,南北双岳门下的这两个少年男女,身手之高,已非等闲,自己方才真还看走了眼!
他那张狰狞的脸上,满是戚容,一双凸出的眼珠,也满包泪水,微微点头道:“卜老二,你安歇吧,今晚沙无忌不把两个小狗,在你面前碎尸万段,我就不叫独角龙王沙无忌!”
他说到这里,骤地抬起头来,双目射出两道仇怒光芒,凶焰逼人的盯着陆翰飞,厉声道:“沙老二就是你杀的?”
陆翰飞功凝全身,凛然点头道:“不错,卜胜出言不逊,辱及先师,陆某忍无可忍,遂尔出手,不想他连一剑也没躲开。”
“哈哈哈哈!”
独角龙王突然纵声大笑,这笑声苍凉凄厉,声若裂帛,想见他是怒不可遏!笑声一停,又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高明!你不愧南岳简子真的高弟!嘿嘿,沙老二就是再不济,也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年,今天就是你师傅简真子亲来,也不至于一剑丧生,方才玄妙观主之死,老夫已怀疑可能是伤在你们什么歹毒暗器之下,如今更证明所料不错!哈哈,想不到被武林推崇了二十年的南北双岳,他门下弟子,居然使用江湖黑道上尚且悬为禁例的歹毒暗器,老夫”
“住口”陆翰飞剑眉直竖,大喝一声,朗朗的道:“沙无忌,你把南北双岳门下看作何等样人?陆某身边只有师傅十三支亮银剑.我妹子却从不使用暗器,这次也是你们苦苦追踪,陆某实逼处此,才出剑自保,技不如人,死而无怨,尊驾要替卜胜报仇,便请亮出兵刃,放手一搏。”
独龟龙王沙无忌气得浑身颤动,大声道:“有种,有种,老夫自然要领教领教你的惊人一剑!”
楚湘云突然抢前一步道:“大哥,欠钱还债,杀人赏命,咱们南北双岳的门人,自然不会抵赖,姓沙的要逞强比斗,咱们也不反对,但玄妙观主和这卜胜,事实上并不是死在咱们手里,咱们可不能含糊承认。”
陆翰飞道:“我不好抵赖,他是丧在我剑下的,因为我方才捡查过,他没有别的伤痕。”
楚湘云急道:“难道玄妙观主也是丧在你剑下的?你方才不是说他丝毫没有抵抗吗?这姓沙的不是说咱们使用歹毒暗器吗,他总是发现了暗器致死的伤痕?”
独角龙王数十年来,纵横江湖,称雄云贵,从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顶撞,这会给楚湘云一口一声姓沙的,叫得他怒火进顶,冷笑道:“这一条路除了你们,并无第三个人,玄妙观芒和卜老二伤在眉心,死因如出一辙,你们何用明知故问?”
“眉心?”陵翰飞、楚湘云听得同时一怔,依言瞧去,那六指头陀卜胜眉心之间,不是明明凹陷了黄豆大一颗吗?
楚湘云偏过头去,惊奇的道:“大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伤的?”
陆翰飞茫然地摇了摇头,低声逍:“不知是什么歹毒暗器?”
“嘿嘿!”独角龙王沙无忌冷嘿了两声,道:“你们是真不知还”
那和独角龙王沙无忌连袂来的金蛇叟荆山民脸色阴鸳,始终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此时忽然干笑了两声,拦着沙无忌话头,问道:“沙兄认为这是二十年来同道公议严禁使用的‘蜂尾钻眉针’所伤?”
独用龙王沙无忌听得一怔,问道:“难道荆老哥另有高见?”
金蛇叟诡笑道:“据老朽所知,‘蜂尾钻眉针’打中眉心。只有一个极细针孔,这伤痕似乎是某种独门阴毒功夫所伤!”独角龙王沙无忌双目电闪,涑然道:“那么依荆老哥之见,这又是什么功夫?”
金蛇叟沉吟道:“眉心下陷,可能脑骨已碎,如果老朽猜想不错,倒和传说中的‘透骨阴指’仿佛相似。”
“透骨阴指!”
独角龙王听得全身一震,骇然道:“武林中还有谁会这门功夫”
他话声末落,只听不远之处,传来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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